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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
六月初八,皇帝寿诞,举国同庆,休乐三天。
眼见着马车将至宫门,秦笙看着那红红的宫墙,忆起往昔,不由垂了眼眸
齐贤见不得她这模样,当即道:“师傅之前嘱咐你的话,都记住了吗?”
秦笙定定点头,师傅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她如何不知。
献礼的人很多,秦笙也不着急,只安静候着。她偷偷瞄了一眼上方正坐着的皇帝,对于皇帝的这份耐性,依然十分佩服。
“着药冥谷献寿礼——九转续命丹一枚!”那总管捏着独有的嗓音唱道。
话音刚落,殿上知情者无不露出惊叹之表情。
“素闻九转续命丹需九十九种珍奇药材,历经数道复杂工艺,历时三年,方成一颗。却可起死回生,延长寿命,是整个大盛都有市无价的宝贝。没成想,朕今日竟是得了一颗。”
“如此厚礼,朕岂有不回礼一说。寻常物件,倒是配不上这回礼,不如朕许你药冥谷一诺,如何?”
药老翁呵呵笑道:“陛下客气了,天子一诺缘何贵重,我药冥谷也担不起。只不过想替劣徒向陛下讨要一枚免死金牌,让她见见世面。”
皇帝听着药老翁这话,顿时来了兴趣:“竟只是为了要枚金牌,用来见见世面?”
他目光探向药老翁身后:“倒不知是哪位高徒?”
秦笙忙起身,行至殿前:“陛下,是小女子我。”
秦笙今日算是盛装出行,一袭水红色穿花襦裙,头上是昨儿去鸣凤轩取的首饰,一套儿都以红宝石为主题,衬得她整个人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娇艳又大气。
皇帝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微微笑道:“看着是个惹人疼的孩子,你给朕说说,你要这免死金牌是为见的怎样个世面?”
他这话问的刁钻,秦笙却也早有准备,不急不慢地回他。
“小女子长年在谷中习医,这闲暇时候就喜欢看话本儿。”
“见那话本里头,公子小姐掉脑袋的时候,总有人拿出来祖上留存的免死金牌救命,不禁好奇,这免死金牌究竟是长着什么模样?为什么那些人得了之后,没拿去卖喽。”
这话就说的有些冒犯了,殿中已有人暗暗提了心,准备迎接皇帝的怒火。
然而,皇帝只是哈哈一笑:“果然隐世中人这想法别有不同,来人!去取了免死金牌来,让这小女子开开眼。”
不多时,林德取了免死金牌来,亲自送到秦笙手上。
秦笙放在手里掂了掂:“约莫有二两金子,看来还是留着救命比较划算。”
殿中人见她说话越发放肆,纷纷都捏紧了拳头,只等着今日皇帝大发雷霆。
但是,皇帝又笑了,他开口问向秦笙:“那依你之见,你觉得这免死金牌该制多重比较好?”
秦笙蹙了蹙眉心:“还是就这么重吧,毕竟圣上制这免死金牌,便是为了救命而用。若是金子多了,少不得有人得了后,心里头惦记那许多金子,便该睡不着觉了。”
皇帝又是“哈哈”一阵大笑:“你这孩子说话着实有趣,这免死金牌便赠你了。你可还有旁的想要的?”
秦笙乖乖行了一礼:“陛下人真好,小女子得偿所愿,并无他求,但望陛下福寿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话实在,夸人也夸得实在,皇帝听得龙心大悦,一抬手之间,便赠了许多宝贝与秦笙。
待见着秦笙笑盈盈地回了座上,李陵这才放下心来。
自秦笙入宫后,他的视线便从没离开过她,方才见她竟是向皇帝讨要免死金牌,又说出那样一番话,他一直都提心吊胆,幸得她安然退下。
虽说陛下并不敢对药冥谷如何,但他只担心她会被人认出来,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心念间,总管又已唱道:“着惠宇将军献寿礼——”
皇帝好奇地瞅着太监递上来的木盒子,心里隐隐有几分期待:“子瑜,今日,你给朕备的什么寿礼?”
“陛下,打开看看便知。”李陵笑道。
那太监小心地打开木盒,却见着里面只一抔黄土,有人大惊失色,皇后甚至怒喝道:“大胆!你这送的什么贺礼!你可是要……”
“闭嘴!”皇帝喝住皇后,只兴味盎然地望向李陵,他只想知道他的寓意。
李陵行了一礼道:“陛下,微臣只愿普天之下,皆为王土!微臣自请向陛下请愿,微臣愿亲率三十万大军,收复南疆失地!”
“好!”皇帝激动了,他两眼如炬,毫不掩饰地看着李陵,“着惠宇将军先有功,复皇子身份,封为靖王!今赐虎符一枚,统辖镇南大营,收回南疆!”
“儿臣谢父皇恩典!”李陵快步跪倒谢恩。
“愿我大盛早日收复南疆,普天之下,皆为王土!”皇帝待李陵归座后,旋即举杯高声喝道。
群臣亦是高呼:“愿我大盛早日收复南疆,普天之下,皆为王土!”
一时间便开了宴,歌舞入殿,皇后只能暗自强压下心头怒火,巧笑着举了杯。
秦笙既得了免死金牌,又得了那许多赠礼,心情美滋滋的,看着眼前的御膳,顿时食指大动。
她这厢吃得欢畅,丝毫未有察觉自己被人盯了好久。等吃饱喝足,一抬眼,便见着李陵哭笑不得地对着自己使眼色。
她下意识地扭头,然后对上了笑意盈盈的皇帝,秦笙顿时冲着皇帝呵呵傻笑:“这御膳太好吃了,小女子一时没注意吃相,让陛下看笑话了。”
皇帝笑得和善:“朕见你吃得欢快,朕也连带着比往日多用了几分。往后,你若是得了空,可常到宫中走动,陪朕用膳。”
说着,皇帝又解下来腰间的一枚玉佩,命林德送了过去。
“这便是朕给你的信物,你且好好留着,谁要是敢拦你,你就亮这玉佩,见玉如见朕。”
秦笙忙接下:“多谢陛下!”
这一场寿宴,君臣尽欢,及至将酉时,方才散了。
秦笙第一时间就想去西郊别院,将这免死金牌拿去给秦氏。
奈何,上次她没记着路,这没办法,只能求助于李陵。
可一念着,自己竟然要去主动求以前的死对头,秦笙是怎么也开不了口,纠结之间,只踟蹰地站在那边。
李陵一见她那巴巴的眼神,便知她是打得什么主意,他心念一动,主动凑了过去。
“暖暖,今天得了这么多宝贝,可要送些去给伯母?”
秦笙的眼神瞬时就亮了,这人,真善解人意!
秦笙毫不犹豫地就爬上了李陵的马车,甚至都不需要李陵去扶她。
李陵看着自己落空的右手,摇头失笑,撩了帘子也跟着坐了进去。
待到了西郊别院,秦笙如献宝一般地将免死金牌递到了秦氏跟前。
秦氏看着她手里的小金牌,一时间竟是不敢相信,可等她拿过来细细一瞧,看着上面的龙形印鉴,不由地呆愣了片刻。
她下意识地看向秦笙:“我的儿,你是从哪里弄来这玩意儿的?可千万别干那掉脑袋的事!娘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闺女了!”
“娘!瞧把你给吓得,这是陛下赠我的。”秦笙娇喃了一声,又从怀中掏出来玉佩递了过去。
“娘,这是陛下赠给我的信物,说是凭借这玉佩,我可自由在宫中行走,见玉如见人。”
只一眼,秦氏就变了脸色,她小心地接了过来,颤着手慢慢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眼里噙满了泪花。
“娘,你怎么了?”秦笙皱眉,小声问道。
秦氏动了动眼睫,两行清泪便落了下来,滴在秦笙的手上,吓得秦笙赶紧拿了帕子去给秦氏擦眼睛。
“娘……你到底怎么了?”
秦氏被她连喊了好几声,这才回过神来,笑着道:“没什么,娘只是高兴,这玉佩确实是陛下随身信物,你可要保管好了。”
秦笙有些不信,她方才明明从娘的眼睛里看到了痛苦与喜乐,只是为什么娘却选择掩饰?
“娘,我今晚想留下来陪你。”秦笙抱住秦氏的双腿,顺势就将头枕在了上面。
秦氏怜爱地摸着她的发髻,柔声哄道:“暖暖乖,现在还不是时候。这天已经很晚了,你快些叫子瑜送你回去。”
“娘……”秦笙不依。
秦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乖乖听话,娘今日绣花伤了眼,想早些歇下了。回吧。”
她这分明是赶人的意思,秦笙摸不住她的心思,只得应了,但又添了句:“那我明日来。”
秦氏笑着摇头:“不可。现如今啊,你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不知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你呐,要是被有心人看你总往这儿跑,那娘今后又该去哪里呢?”
“女儿不孝。”
秦笙终不再坚持,只红着眼圈,对着秦氏深深地行了一方大礼,慢慢地退了出去。
待秦笙走后,秦氏终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任由眼泪落了下来。
那玉佩,她如何不认得,那是她丈夫的随身之物!只是,如今却成了皇帝的信物!
忆起十年前他临行一别,秦氏泪如雨下,如今玉佩还在,人,却没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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