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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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霖嘉只带了一个侍卫，骑着马风尘仆仆地赶到云峦山中那片竹林。

　　一个侍女正在院中浣洗衣物，见到公孙霖嘉将马驻在篱笆前，下马走了过来，便起身礼貌地问道：“夫人，请问您有何事呢？”

　　“你家主人在吗？”公孙霖嘉客气地说道，“我是她的一位旧友，来看看她”

　　“哦，我家夫人正在书房看书”侍女恭敬地说道，“夫人请随我来！”说着便将公孙霖嘉往里引。

　　“夫人，有位夫人来找您”侍女敲响了书房的门，说道。

　　陆佳韵正在津津有味地读着一本新到的异域人文志，她皱了皱眉，说道：“请她进来吧”

　　门被缓缓推开，陆佳韵抬起头来，竟看到公孙霖嘉站在门前对她温婉一笑。

　　陆佳韵有些吃惊，微张了下嘴，随即放下书，起身作礼道：“民女见过长公主……”

　　“起来吧！别这么客气！”公孙霖嘉微笑着走了进来，关切地说道：“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她注意到书橱上藏书量似乎与华宇琪的书房相当，而且有好些珍贵文献、典籍，很多似乎只在华宇琪那儿见过，因为他很喜欢找些厉害的人翻译外邦的书籍经典、收集编纂各地的人文风情历史资料，有时自己也会动动手，涉及的范围可谓包罗万象，所以在他那儿，总能有很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而且他也乐于向兄弟姐妹分享那些珍贵的书籍，时常借出一些他们感兴趣的资料，他的书房俨然成为兄弟姐妹的书库了。

　　所以，足见得华宇琪对陆佳韵和陆杞母子的用心！

　　陆佳韵见公孙霖嘉有些惊异的表情，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礼貌地微笑不语。

　　两人在屋里沉默了一小会儿，陆佳韵礼貌地说道：“长公主请坐！”她又嘱咐侍女道：“灵纤，上茶！”

　　待公孙霖嘉入座不一会儿，茶便端上来了。

　　公孙霖嘉上下打量着陆佳韵，她仍是当年那般雅致清丽，绝色无双，而且有了时间的磨砺，不但没有一丝沧桑，反而多了几分风韵沉静，愈发耐人寻味。

　　“你真是，一点也没变啊！”公孙霖嘉感叹道，“甚至，更加美丽动人了！”

　　“长公主客气了……”陆佳韵微笑着说道，“多年不见，您才是越发风姿优雅大气婉静了！”

　　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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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佳韵”公孙霖嘉盯着陆佳韵，真诚地说道：“这些年，委屈你了……”

　　陆佳韵对她浅浅一笑，微微摆了摆头。

　　“前些日子，我偶然见到了杞儿”公孙霖嘉说道，“他，很聪明可爱……我很喜欢！”

　　陆佳韵盯着她，沉默不语。

　　今日公孙霖嘉能找上门来，怕是知道了不少东西，所以陆佳韵并不怎么吃惊了。

　　“佳韵”公孙霖嘉盯着陆佳韵恳切地说道：“我尊重你的想法和决定……瑶州犯了大错，作为他的姐姐，我本也不该奢望对你提出太多请求……”

　　“只是，我实在是很喜欢杞儿”她接着说道，“况且，杞儿在渐渐长大，他的身边也没有兄弟姐妹，难免孤单……”

　　“所以我想，可不可以……”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偶尔跟杞儿见见面，让他跟我的孩子一块儿玩耍，让他们相互陪伴着长大呢？！”

　　沉默良久，陆佳韵微笑着说道：“多谢长公主对杞儿的关心……杞儿终日与我苦守清山，确实太孤单了，倘若能有一些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玩伴，那自是对他的成长有好处！”她的回答十分真挚诚恳，她的神情也是如此云淡风轻温婉沉静。

　　“谢谢！”公孙霖嘉盯着她，感激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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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以后，公孙霖嘉自称是陆杞父亲的旧友，对陆杞十分上心，但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好东西，或者是她儿女有的，就一定给陆杞送去一份。

　　陆杞不上学堂的时候，也时常被公孙霖嘉接出去与许崇润和许露婷同玩，几个小孩子之间，且闹且和，关系也逐渐亲密起来。

　　而且，一想到华宇琪的儿子都已经这么大了，公孙霖嘉心里也总算没那么焦急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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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然入冬，华宇琪在燃着炭火的书房里，专心致志地读着《禹贡》，桌上铺着一张山水地图，旁边还放着《沟洫志》《河渠书》等，他时而拿笔批注，时而起身前往书架，翻阅那些异域人文志里面有关外邦治水的篇幅来对比，时而又皱着眉陷入沉思。

　　门突然响了，“进来”华宇琪心不在焉地说道。

　　门打开后，赵璧窈端着一只碗走了进来，顺手便关上了门，说道：“公子，这是让后厨为你熬的生姜红糖水，驱寒暖胃”

　　“谢谢了”华宇琪客气地说道，“放那儿吧！”

　　赵璧窈将碗放在一旁的桌上，关心地说道：“公子……我见你近日有些愁眉不展，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吗？”

　　“哦……也没什么！”华宇琪看了看她，说道：“皇上最近终于下定决心治理大庶河水患了……”

　　“治理水患？”赵璧窈睁大眼好奇地说道。

　　“嗯！”华宇琪答道，“大庶河连年水灾，小则淹没良田、影响出行，大则房倒屋塌、百姓流离失所，给当地百姓和社会带来不小危害，而且每次灾后的赈灾、重建，实在消耗人力物力，我就想着，能不能找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或者至少能改善一下这种情况吧……”

　　“这可是功在千秋的大好事啊！”赵璧窈高兴地说，不解地问道：“那为何公子这般忧愁……”

　　“该怎么干，我倒是想得差不过了”华宇琪苦笑着摆摆头，说道：“可找了好一圈，终究没人愿意做这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要知道，每年冬季、春季水量最小，适宜筑水工，若不趁机赶紧开工，翻了年很快便进入丰水期，又会白白浪费一年！”华宇琪无奈地说道，“实在不行，我都想自己上了……”

　　“公子……”赵璧窈小心地说道，“若真是没什么合适人选……我倒是想推荐一人”

　　“哦？”华宇琪惊讶地看着她，“难不成……是柳世昌？！”

　　“正是……”赵璧窈答道，“在我们生活的合地，鹭江贯穿而过，水网很是发达，时常有小水患，世昌曾认为这是一件关系民生的大事，所以经常研究导水兴利的方法，想要帮助当地百姓排忧解难，可惜当地官员认为这是个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根本不愿采纳他的建议，他为此也颇为懊恼，但还是私自在乡下帮着一些村民做了些土工事，效果极佳，就是材料太简陋，管不了几年……”

　　“说的是啊！”华宇琪眼睛一下就泛起光芒，“之前调查他的时候确有相关资料……”他有些愉快地自言自语道。

　　“这样！”他兴冲冲地对赵璧窈说，“你让他先写一篇治水论给我看看”

　　“是！”赵璧窈恭敬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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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肆的包房里，华宇琪与柳世昌相对而坐，这是他们第一次私底下见面。

　　“来裕京将近半年了，还习惯吧？”华宇琪关心地问道，“尤其是你这个南方人，还习惯这边的冬天吧？！”他笑着说道。

　　“回公子，一切都好，就是……”柳世昌笑着说道，“这边确实有些冷！”

　　“嗯……”华宇琪笑着说道：“不过，恐怕你得到更冷的地方去任职了！”

　　“公子的意思是……”柳世昌激动地说道，“要让我去丰地治水？！”

　　华宇琪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写的治水论，我仔细看过了，很有想法也很实用，今日见你，是为了再深入讨论一下，时间紧迫，明日我便会上奏皇上，推荐你任江河统御官，去大庶河沿岸专心治水，你晚上回去就好好收拾一下吧，不出意外的话即日便会上任”

　　“哈？！”柳世昌有些惊奇地愣住了。

　　“咱们的想法差不多，方向相同，设计也相似，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干”华宇琪接着说道，“但那些细节的东西，也只能边做边摸索，争取在明年多雨期到来之前，先做一段出来看看效果，所以，你的任务并不轻啊！”

　　“公子”柳世昌感激地说道，“像我这样出身低贱的读书人，能有这样报效朝廷的机会，全蒙皇上和公子垂青和信任，下官必定不辱使命，好好干出一番成绩，造福当地百姓，为皇上分忧！”说着，他便恭敬地作了个礼。

　　“世昌，你言重了！”华宇琪说道，“若你没有点儿能耐，我也断不敢向皇上推荐你，说到底，还是靠你自己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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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早朝，华宇琪将柳世昌写的治水论呈上，向皇帝推荐了他，皇帝大喜，当即力排众议破格提拔柳世昌为正三品的江河统御官，让他即日赴任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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