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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叶婷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
她环顾四周，几名宫女在房中熏香的熏香、插花的插花，各自忙着手中的事情。
叶婷坐起身来，已有宫女走到一旁静待吩咐。
头还是闷闷的痛，叶婷强打起精神，看向床旁低眉肃立的宫女：“这是什么地方？”
宫女还未开口，一道明亮的嗓音已从窗口方向飘了过来：“哎呦喂！你终于醒了呀！”
叶婷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在那里，她头也不回地问道：“我睡了多久？”不一会儿，又改口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方小涵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倒是先放下了手中摆弄着的一个红木匣子，示意屋里的宫女们先行退下，这才懒洋洋地晃了过来。
方小涵坐在床边后，嘴角抿着笑，意味深长地调侃着：“啧啧啧，艳遇啊！”
“什么？”叶婷一脸闷逼。
方小涵探究着叶婷的表情，眼中满是不屑：“别装！丫别给我装……”话没说完，已“咯咯”地笑了起来。
“装什么？”叶婷无语地看着闺蜜。
“好了，不必解释，我懂、我懂……”方小涵轻轻拍了拍叶婷的肩，以示她真心能懂。
叶婷用看病人的神情看着闺蜜，对方却毫不在意，依然在那里笑得花枝乱颤。
算了，她对某人已经彻底放弃，重新回归正题：“别闹了，现在什么时候了？”
方小涵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才随手指了指窗外：“中午了！你可真能睡，几乎睡了一整天。”
“哦，”叶婷无精打采地回了一声，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我一直都待在你这里，没……没有出去过吧？”
方小涵眨了眨眼睛，猛地将脸凑近叶婷，几乎是鼻尖抵着鼻尖。
叶婷赶忙把身体向后倾，拉远了与她的距离。
“你干嘛？”叶婷的语气已显出几分不耐。
“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还在给我装！”方小涵撇了撇嘴巴，似信非信，“你真的不记得了？昨天的事？”
叶婷对闺蜜一系列的举止已无力吐槽，淡淡回了一句：“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只记得做了一个梦……”
不等叶婷说完，方小涵已迫不及待地问道：“梦到了一个人？”
见叶婷点头，方小涵难掩笑意，语气也变得耐人寻味，“还是个帅哥！对吧？”
听到这句有点突兀的问话，叶婷没有继续追问，反倒蹙了蹙眉，眼睛瞥向一旁。她努力地回忆着前一天发生的事，可惜一切都太模糊，提取不到有用的东西。
叶婷的目光重新回到闺蜜的脸上，将信将疑地问：“不是梦？”
这句话的语气虽然听上去依旧镇静，可叶婷自己知道，她的心早已乱了节拍。
方小涵点了点头，笑意嫣然。
“那……”叶婷一时竟不知道究竟想问什么。
怎么会不是梦呢？她明明看见……
莫非，是自己醉眼迷蒙看错了人？错把来人当做了彼人？看来，这是唯一符合逻辑的解释了。
叶婷定了定神，在心里告诫自己：“没错！是她醉糊涂了，才会浑浑噩噩地看错、认错了人！说到底，这不过就是一场荒唐的梦，做过也就过了。”
话虽如此说，可叶婷仍是感到心情颓废，她怎么会对一个只看了一眼……且极有可能是幻想出来的人……中毒如此之深？
“那个人，”叶婷觉得嗓子有些干涩，她咽了一口口水，“嗯，就、就是那个……我遇见的那个人，他是什么人？”
方小涵无疑是看出了闺蜜的言行不一，故意磨磨蹭蹭。
叶婷不得不佩服方小涵，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情开玩笑！转而一想，方小涵还能开得出玩笑，至少比那个哭哭啼啼的样子，看着好多了。
好一会儿后，方小涵似乎终于闹够了，眉梢轻轻一挑：“那个人呀！我听宫女们私下里议论，说是帝业皇朝的世子。”
叶婷一头雾水：“你说什么？Sh……柿子？”
叶婷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种甜甜的软软的水果，她赶忙晃了晃脑袋，赶走眼前的画面，“拜托！请讲人话！”
方小涵忍住笑：“我是说‘世子’，世界的‘世’，孩子的‘子’。也不知是谁平日里总是劝我少读闲书的？现在知道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吧！”
说到这里，方小涵长叹一声，“想不到啊！我方某人也能有为人答疑解惑的一天！呜呼哀哉，此乃……”
“别贫了！说重点！”叶婷白了对方一眼。
“重点？重点！好的，重点就是昨日午后，堂堂夜阑国的兰韵郡主，居然在御花园中调戏了来自帝业皇朝的世子，还当众表达了……咳咳……爱慕之意。这一出大戏，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为证，现在整个王宫都传遍了……”
方小涵还没说完，叶婷已哀嚎一声垂下了头，她用额头抵着膝盖，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方小涵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叶婷除了沉浸在“此番丢人丢大了”的郁闷中，同时还忧虑着另外一件事：她无意中冒犯的，竟是万万不能招惹的帝业皇朝的人！
她想，这件事过后，夜阑国会不会掀起什么波澜？会不会给她和方小涵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然而，事已至此，懊悔也没有用了。
方小涵见叶婷半天不说一句话，本想换个话题，还未开口，已听到了叶婷的问话：“你刚才说帝业世子，世子到底是什么？”
方小涵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把这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忙解释道：“世子，在古代一般是指天子或者诸侯的谪长子，或者是将要继承王位的那个儿子，不过……”她想了想，犹豫地说：“在这里，我猜应该是指后者，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你猜的？”叶婷蔫蔫地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方小涵。
“对呀！本姑娘好歹也是看过原著的人！你不知道，其中的各种曲折，真是一言难尽……”
不等方小涵说完，叶婷眼中已射出灼灼的光芒，她一把抓住方小涵的胳膊：“你看过《如嫣传》？”
“呵呵，”方小涵尴尬地笑了两声，赶忙小心地掰开闺蜜的手指，“确切地说，应该是翻、翻过几章，只是翻得快了些，具体说了些什么，印象不是太深了。”
“……”已经到嘴边的问题，被叶婷悄无声息地咽了回去。
如果方小涵说得没有错，这就意味着堂堂帝业皇朝国君的嫡子出现在了夜阑王宫？可是，这位世子远涉千里，来到这个西北边陲的小国，究竟要做什么呢？
叶婷尽量将思绪辐射开来：不久的将来，她和方小涵就要去帝业皇朝联姻了，这也就意味着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孙女，将会陪衬着臣子的女儿去他国联姻！这还不是最荒诞的，荒诞的是，联姻并不是联姻，不过是一个阴谋！
叶婷觉得自己的头在“嗡嗡”地响着，却什么也想不明白，本以为方小涵能帮她理顺这一切，可惜……
不过，这也让叶婷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方小涵的历史和文学知识很牛，除了这两门以外，其他学科则是一塌糊涂。这也是当初学校分文理科班时，她这个典型的“文盲”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理科班，而方小涵虽然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离她而去，进了文科班的原因。
“对了，”见叶婷半天没有说话，方小涵先一步岔开话题，“给你看一样东西！”
方小涵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窗边的桌案旁，折返回来时，手中抱着一个红木的匣子。
方小涵把木匣放到床上：“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这些东西你先拿去办事，不够的我再想办法。”
叶婷打开木匣，看着盒子里的珠玉翡翠、金银琥珀，忽然觉得手中沉甸甸的，心里也沉甸甸的。这份沉重不仅含有好友的托付，更有她对如今处境的担忧。
先不去说这位帝业世子出使夜阑的目的是什么？只单说他会出现在夜阑的王宫之内，已然说明这两个并不和睦的国家，近日必定达成了一种默契。
无需多言，要达成这样的默契，示弱的一方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事实摆在那里，她和方小涵——确切的说应该是夜阑国的兰韵郡主和湘阳公主，便是这份代价的一部分。
叶婷知道，近来发生的事，都在一遍遍地向她敲响警钟，去帝业联姻已经是箭在弦上的事，留给她和方小涵的时间不多了。
叶婷顺着这条思路往下想着，如果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如果她只需要对自己负责，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在联姻之前逃跑。因为她不是一件礼物，更不是一个工具，绝不会任由他人来操纵自己的命运！嫁给一个她根本不爱的人！
然而，如今的情形已经变得非常复杂。她不仅要对自己负责，更要对朋友负责，这份责任太重，容不得她有丝毫的任性。
她也曾一度想过听天由命，联姻就联姻！在去往帝业皇朝联姻的路上，或者就算到了帝业皇朝境内，也未必就真的穷途末路了。
但是，当理智战胜了情绪之后，叶婷又不得不考虑的更多。
到了那时，两国互递国书、缔结盟约，她的性命便不仅仅是她自己的了，她的一举一动都将关系到一个国家数百万子民的生死，她扛不起。
正自踌躇间，听得有人走进屋里。
叶婷向来人瞧去，倒是昨日见过的那名黄衣女子。
方小涵私下里已经向她介绍过，说这女子名叫菊儿，是湘阳公主的贴身侍女。只不过，如今的湘阳公主冥月蓁蓁，已被方小涵厚颜无耻地鸠占鹊巢。
叶婷记得当时她还多问了一句：“你对菊儿这个人，怎么看？”
依着方小涵的原话：“别看她年纪不大，倒是个有主见的，胆大且心细。”
方小涵能说出这番话来，着实让叶婷吃惊不小，只是短短几日的相处，她居然三两句话就将一个人概括总结了，重要的是这个总结听上去还颇有几分见地。
就在叶婷不得不对闺蜜刮目相看，并且暗自慨叹挫折使人成长的时候，只听旁边的方小涵不紧不慢地补充道：“这只是我刚到这里时的感觉，现在又觉得，她也挺大惊小怪的。”
叶婷听后默了默，打消了方才的想法。
收回思绪，叶婷看向走至近前的菊儿，她依旧穿着一件粉黄色的衣衫，只是样式与昨日的那件略有不同，看来她对这个颜色倒是有几分情有独钟。
“郡主，方才府中差人来问，您打算何时回府？他们好为您准备车驾，提前到宫门前候着。”
叶婷看了看窗外，日头已经略微偏西，的确是该回了。
她又把目光投向方小涵，方小涵回看向她，要说的话已无需多言，多年的默契，一眼足以。
“吩咐他们去准备吧。”叶婷抬眸，对菊儿说道。
菊儿应“诺”，向方小涵和叶婷各自行了礼，躬身退出房门。
“我先回去，过两天再来看你。”
说到这里，叶婷似乎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压低了嗓音，续道，“你安心等我的消息，遇事别急，千万沉住气。”
方小涵看着叶婷，好一会儿后，才松开了紧咬的下唇，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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