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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为什么不行？”贾琏白净的小脸上满是错愕。
昨儿半夜祖父特地遣人传话，说明早不必做早课，先到书房来见他。结果今早他兴冲冲来了，得到的却是祖父不许他和王熙凤来往的警告。
“包揽诉讼、草菅人命、坑害旧部……这样的媳妇我们贾家要不起。”贾代善垂眸，不理会贾琏。
“那都是还没发生的事情，祖父您不能把这些强加给凤哥儿。”
“早晚的事情罢了。”
“什么早晚的事情，如今她还是张干干净净的白纸，只要好好教，肯定能教好的。”贾琏寸步不让。
贾代善一时还真不好反驳，只好耐着性子给他分析：“琏儿，世上的好女孩儿千千万，为什么非得吊死在这一棵树上？前世安排凤丫头嫁给你，是因为祖父的势力转移给了她叔父王子腾，再通过联姻的手段回到咱们家。现在祖父还好好的，你才是我认定的接-班人，娶了凤丫头对你来说毫无益处。”
联姻……是为了回笼势力？贾琏没想到前世自己以为的青梅竹马，原来竟然是包含着政治因素的。
沉默良久，他撩起袍子跪下磕了个头：“我可以不娶她，但她却必须嫁给我。”
“不嫁给你人家就得绞了头发做姑子？人家卖给你了？”贾代善险些没被自己这不着调的孙子气死。
贾琏摇摇头：“你明白的，祖父。”
看着孙儿坚定的眼神，贾代善默默咽下了要说的话。
明白了，不是非她不可，就是想到自己的“妻子”要嫁给别人，心里吞了苍蝇似的恶心。
按说前世贾琏能休了王熙凤，那就是真的心死了，就算是王熙凤死后贾琏记起了她的好，那前提也得是对方死了。
“死了，就代表生前种种烟消云散。这辈子的事和上辈子没关系，趁早死心吧。”想通这一切的贾代善，更加不为所动。
为了一点可笑的自尊心去祸害别人一辈子，他们贾家人不能干这种没品的事。
贾琏没再说话，反正他心里认定了要做的事，使尽手段也是要做的。“等着瞧吧，看谁笑到最后。”他心想。
以后笑不笑的不知道，眼下贾琏却是真的笑了。
无他，终于脱离焦大的魔爪了！
上午学文下午习武，天知道这些日子他是怎么过来的。
六月初三乃是钦天监测出的吉日，大军于未时三刻出征，皇帝应先至奉天殿，授予大将军节钺后，再行奏乐、祭祀。
因此贾代善今日一早便换上朝服入宫，贾琏一个奶娃娃，别说去观礼，贾母今天把他看得可严了，生怕他溜出去被看热闹的人冲撞，或遇到拍花子的。
因此，他只听到外边奏乐的声音，以及众将士高喊立誓之语。绕是如此，也叫贾琏生出一股豪迈之意。
好男儿就是要上阵杀敌，没见过血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于是贾代善发现，没有焦大敦促的孙儿，好像更努力了？
大齐的肖兵悍将加上精良的军备，造就了一支势不可挡的精锐之师。前方频频传来捷报，斛律部节节败退，已呈颓势，皇上的赏赐圣旨也是一道接着一道，前边的旨意还没到漠北，后边的旨意就紧接着发出。
皇帝高兴了，大臣们一直紧绷着的弦也放松了，就又开始搅风搅雨的找事了。尤其是御史台的几位，前阵子迟迟未下旨出兵，朝中人心惶惶，闹得他们都不敢说话。趁现在时机正好，一个个纷纷跳出来递折子。
可最近实在没什么大事可喷，像某某大臣宠妾灭妻、某某皇亲夜宿花柳之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实在没什么新意，忍耐许久的御史台暗搓搓的准备干票大的。这不，甄家和薛家就被提溜出来骂了个遍。
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谁家也不敢说在军中毫无关系，随着大军开拔，甄、薛两家贪墨军需一事，到底没能逃过诸位老狐狸的法眼。
而“沉寂”许久的三皇子，再一次出现在了人们眼前。
不同于上次的观望。此次众人对他的评价却是毁誉参半，部分大臣认为三皇子大义灭亲实在贤良，另一部分则认为三皇子心狠手辣过河拆桥。
虽说没拿到明面上说，但私底下的议论却少不了。
奉天殿内，皇上将面前厚厚的一大摞折子扫落在地，不知有意无意，大部分折子都落在三皇子面前，有一本甚至打在他的小腿上。
三皇子噗通一声跪下。
这些折子都是参甄、薛二人的。至于三皇子，自然也有几个不长眼的递了折子，不过都被拦下了，根本没到皇上的手里。
贪墨军需一事，虽说是由三皇子大义灭亲，才避免了将士无衣可穿、无器可用的尴尬局面，但是到底是恶心到皇上了。本来这事轻轻揭过也就算了，可看见这摞折子，又叫他想起那日恶心的感觉。
朕还没老呢，儿子就开始勾结大臣了？
更别说事后那笔军需竟是三皇子补上的，一个领俸禄的皇子比皇商还有钱。
太祖建国凭借的便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九字。皇帝一双眸子透过冕旒狠狠地看向三皇子——这会儿已经开始“积粮”了，过几年是不是就要造反了！
“父皇，儿臣认为军需一案，错不全在甄、薛二人。”没等三皇子请罪，太子先出列替他辩解。
太子今二十有五，已入朝听政四年有余，但于朝堂之上从不多言，如此次这般主动搭话实在屈指可数。
到底不好扫了太子的面子，皇上强压怒火示意太子接着说。
太子深鞠一躬：“儿臣斗胆。贪墨军需自然十恶不赦，然儿臣听闻各省人员向宫中缴纳物资时，需先支付一笔‘铺垫费’，否则中间人及管理仓库的宦官便会以物品不合规制为由，拒绝入库。如此一来除皇室所用之物外，其余物品好坏皆由金钱来衡量，士兵应有的军需被克扣，实在在所难免。”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原本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的大臣们，纷纷与周围的同僚讨论起来。这个说言之有理，那个说祖宗规矩，争执半天也没个结果。
“臣以为，不如将犯事的宦官拿下治罪……”左边队伍里，一位大臣站出来说到，只是话说一半就被人打断了。
“我呸，换了这一批还有下一批。怎么，徐大人能保证以后军需不被人扣下？”贾代善斜睨向那位徐大人，那眼神那语气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威胁。
徐大人就不搭话了，这叫人怎么保证。民间有句老话叫“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一府之长都难免贪上几个，何况是守着整个国家仓库的。回头要是少了点什么，难道还叫他自掏腰包贴补上吗？
皇上先是瞪了一眼贾代善，提醒他朝堂之上说话注意着点，又看向斜下方的太子。这一看就乐了，刚刚还义愤填膺的太子，这会儿正束手垂头站在那儿，仿佛把朝堂搅得一团糟的不是他一样。
到底还是年轻人，惹事的本事一等一，遇上事就忍不住往后缩了。皇上面上有几分不好看，可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原本太子一针见血的指出军需案的根源所在，他是有些难受的，一直护在羽翼下长大的儿子，忽然有一天比自己还要强大，作为帝王，第一感觉一定不是高兴，而是警惕。
见到太子如今这种样子，他才觉得松了一口气，这才是二十啷当的年轻人该有的样子嘛。
“朕这个年纪时，已经做了皇帝。朝堂上说错了哪句话也还是会手足无措的，也不能怪太子，到底还是太年轻。”他心想。继而才是涌上心头的愧疚感，为了那一瞬间欲除之而后快的念头。
“这件事情……就交由太子来办吧，纸上谈来终觉浅，还是要亲身实践才行。”说完便宣布退朝，一溜烟逃了个没影。
一群大臣唧唧歪歪的，他也觉得烦。
只留下愣住的大臣、傻眼的三皇子和一脸微笑的太子。
“我到底经得事少，还是要依仗诸位才是。”太子对阶下大臣颔首。
“臣等惶恐。”
别管嘴上怎么说，心里却是高兴的。原本以为太子母族妻族强盛，日后登基他们的日子就不会有现在好过。如今看来也不尽然，至少面上的尊重太子给的很足。也是，谁还能靠着娘亲和内人过一辈子，那不成吃软饭的了嘛！
下了朝，贾代善命人把贾赦叫来。
“又叫我去！”贾赦面上万分的不乐意，“您有好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我啊，成天叫我和三皇子打交道，那皇子是那么好糊弄的？别等什么时候您没我这个儿子了您就高兴了。”
“少废话。”贾代善踹了他一脚，“叫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我要是能去还用得着你。”
等贾赦嘟嘟囔囔的走远了，贾琏才从树后走了出来，看着贾赦的背影摇了摇头。自家这个父亲啊，不知怎么说才好。
祖父是个什么性子他还不知道吗，说让办的事什么时候打过折扣。何况他这说一句话顶回去三句的，这不擎等着挨踢嘛。
可惜子不言父过，当老子的老子再不靠谱，也没他说话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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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厚着脸皮打一波广告，隔壁惜春表示，她也需要大家的爱，小可爱们快去抱抱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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