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外卖系统

　　张家是赶了队上牛车来的，昨晚交给了胡大山照看着，今天依然是赶牛车回去。

　　看着后面慢慢缩小的房子、厂区，以及前来送行的十几个人，李艾歪歪头，朝后挥了挥手，坐好。

　　她在张建国旁边坐着，看他赶车，李威被王丽红抱着坐在后面车斗里，高青青小心的扶着缝纫机。

　　胡四娘半靠在车斗的木挡板上，张群中扶着人，两人一会看看李艾，一会看看李威，倒也宁静。

　　张家所在的张家村归属于水河湾大队，由两个大村组成，一张家村，一余家村，划为一个大队后，底下又分了三个小生产队，设了三个生产队长。

　　两村里，张姓余姓的人占绝大多数，外姓都是早年逃荒过来在此安家落户的人，几十上百年来，这些外姓人也早已经融入了进去。z国建国后，并村为生产队统一组织劳动，划分劳动果实，他们便叫了水河湾这个名。队名得于张家村与小余湾一条横贯上下的大河。

　　前往水河湾大队的路上，还得路过红星大队以及前进大队，共七个村，十几个小生产队，人口、土地耕种面积自然比水河湾大队要大不少。

　　前进大队更为靠近县里。

　　农村真穷、真脏！

　　这是李艾在路过第一个村之后的第一想法。

　　空气中有股不知名的骚臭味儿，李艾一个耳聪目明的人，身体素质又较之于常人更好，对这味道的感受不要太明显。

　　一想到以后要在这种地方生活，李艾就有种说不出的绝望。

　　农村嘛，大同小异的，这年头要穷都穷一起，要苦就苦一堆，基本就是知一而窥全貌了。

　　一路上，连续路过那两个大队的猪圈、牛棚、鸡窝、羊圈、以及最不可描述的一个个茅厕群，李艾觉得自己简直是哔了狗了。

　　不，哔了狗都不足以形容李艾此时的感受。

　　脏乱的超乎李艾的想象。

　　虽然记忆里早就有关于水河湾大队的全貌，可那毕竟只是记忆，一个单纯的印象而已，闻不到味道，也摸不着实物，哪有亲眼所见来的震撼大。

　　张建国赶着牛车，就看着他小外甥女的一张脸五颜六色的，变来变去，极为可笑可爱。

　　悲伤的情绪缓和了，这会也有了多余的心思去逗弄孩子。

　　“怎么样，还是乡下好吧，这空气，多新鲜啊，我就在城里呆不惯，那小地方。”

　　常年生活在农村，经常还得施肥挑粪，对这些味道，张建国可以说是习以为常，粪坑里那些恶心的东西也已经司空见惯，压根没觉得有什么，他还是头一次发现外甥女对这里这么，嫌弃。

　　李艾诡异的看了他一眼，实在是说不出违心的话，扭过头去不理会他。

　　虽然味道奇怪，房屋低矮破旧，可不得不说，那一片片绿色的农田看起来的确是赏心悦目。

　　潺潺流水的河，还有河那边的俊秀的高山。

　　间或还能看到一群鸭子在池塘里嬉戏，嗯，池塘的水有点脏。

　　有人过路，会惊得旁边鸡窝里的鸡扑棱着翅膀起飞，虽然飞也飞不多高。

　　猪圈里的猪张着大嘴巴，嗷嗷待哺。

　　眼前是黑色的大水牛，刚刚路过的红星大队的牛棚里还有两只黄牛。

　　耳边是风的声音，以及牛迈步时发出的踢踢跶跶声。

　　李艾对路上看到的这些有些新奇。星际里适宜居住的星球是没有农田、畜生这些东西的，农业星有，可她没时间和精力去农业星欣赏这些。

　　有那星球时间，不如多多提升异能。

　　外甥女不理会自己，张建国却越发来劲。

　　他是个混不吝的性子，一张嘴给自己哄了个媳妇回家来，嘴上功夫那可不是盖的，李艾耳边的风声没了，牛的脚步声没了，后面车上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没了，听见的就只有张建国没个消停的的吧的吧声。

　　一会说乡下生活的种种好处，一会说李艾没见识，看见个粪坑就大惊小怪，一会又是他追媳妇的壮观历史，一会又追忆起李艾妈妈的乖巧懂事。

　　胡四娘瞪他都不管用。

　　路上时有过路的人，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几个村子，李艾就没见过有人穿了件好衣服的……

　　再回头看看姥爷他们，瞥眼张建国，一样，衣服不破，很干净，却也洗的发白，打了不少的碎补丁。

　　那都是劳动过程中造成的磨损。

　　房屋基本是土胚房，屋顶盖着的是茅草，这种屋子每一下雨就得遭殃，得来来回回的收拾。间或也夹杂几间青砖瓦房，一看便知道是日子过得好的。

　　路上随处可见跑跑闹闹的小孩子，背着大小的藤条篓子，提着竹篾篮子，争抢着路边一星半点的野菜。

　　莫名的，李艾的心有点沉重。

　　这些代表着祖国未来的小孩儿……

　　旁边张建国还在继续叨叨，“嗯？想吃毛针？回去叫你哥给你摘去，天天外面胡闹的，知道哪儿有这东西，树莓子味道也好，这时候也出来了，回头就给你摘去，……”

　　李艾转过头，无语的看着她三舅，她就是多看了那些小孩子一下，哪里就看出她想吃那些东西了。

　　不过，那些东西能吃？

　　对这里的食物抱以万分期待的李艾有点兴奋起来。

　　张建国一张嘴就没停过，李艾也是对一个人的话痨程度到了叹为观止的地步。

　　她从没见过一个人没人搭理还能自说自话这么久的，要知道，从第一个大队前进大队到水河湾大队的张家，可是需要三个多小时！

　　他都不累不渴的吗？

　　“好像真有点渴了，”舔舔嘴唇，张建国终于停了下来。

　　李艾这才发现自己把话说出了口。

　　“大嫂，壶里还有水吗？”他转过身，手里捏着竹条百无聊赖的扫着，不痛不痒的抚在牛身上。

　　胡四娘拍了他一下，“臭小子！回去挑粪去！”

　　精力这么足，那嘴叨叨的，别说李艾一个小孩子，便是她这老婆子，都听的要睡着了，难为她居然听了一路还没有不耐烦。

　　对于这些唠唠叨叨的话，李艾其实是不耐烦的，不过张建国说话极有趣，有时候也会带点这个社会的一些讯息，那是孩子们所了解不到的，李艾便由着他说下去了，不然哪能不打断他。

　　左右无事，权当打发时间了。

　　挑粪去吧，话痨三舅。

　　在李艾心里，和那些恶心吧啦的东西接触，比挨饿还可怕。

　　还去挑粪，呕！

　　张建国无语的看着小外甥女，你个死妮子，幸灾乐祸就幸灾乐祸，但能不能别表现的这么明显。

　　一个忍不住，他抬手给了李艾一个爆栗子。

　　倒不痛，李艾觉得有点没面子。

　　大庭广众之下，岂有此理！

　　李艾盯了张建国几秒，看着张建国笑的有点傻乎乎的样子，她默默转过头去，这个舅舅有点傻 ，她还是不要和他计较了。

　　万一把自己也给传染就不好了。

　　见李艾状态看起来似乎不错，没有太过悲伤，张建国松了口气。

　　他回头看看老父亲，张群中也冲他点点头，心里也放松了些。

　　他是男人，总比胡四娘要冷静一点，虽然伤心，但过了这么些天了，也缓和了些。人毕竟还是要向前看的，逝去的人已经逝去，顾好眼前人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俩孩子还小，他们这些做长辈的自然得担起一应责任来。

　　李艾不是原主，没有那么细腻的感情，自然体会不到张群中父子俩的良苦用心，一向敏感的高青青却是察觉到了。

　　她看看毫无所觉的王丽红，心里微微叹息。

　　罢了罢了，养就养吧，公婆都是明理之人，她顾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便罢。

　　天气晴朗，路也好走不少，一行人竟是比预期的早了半个小时到家。

　　一看到记忆中的砖瓦大屋子，牛车还没停下来，李艾就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动作潇洒利落，看的不远处树下一个捡树叶的小身影眼神发亮。

　　李艾不是调皮捣蛋，她是故意跳下去的。

　　除去县里通往前进大队的那一截路，从红星大队到水河湾大队，这一大段路都是山路，路面不平，牛车也颠颠簸簸的，她感觉自己屁股都要变成八瓣了，真遭罪！

　　眼见到了可以下车的时候，自然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她跳下去是爽了，张群中几个却是吓得半死，生怕她摔坏了，车一停下，胡四娘就眼泪汪汪的拉着人检查，上上下下摸了个遍，又撸袖子又掀衣服的。

　　反正是孩子，看见了也不打紧。

　　李艾一头黑线，被摸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没事肯定是没事的，牛车毕竟都快走停下了，也不高，胡四娘是关心则乱。

　　因着担心，她对着李艾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皮痒了是吧？车还在走你就敢跳，这么能耐，怎么不摔死你！……”

　　配上那一脸凶相，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恶毒奶奶。

　　训斥了几句，犹不解气，抬手狠狠戳了戳李艾小脑瓜子。

　　李艾：“……”

　　只是跳个慢速牛车而已，反应这么大！

　　不过看着老人家眼里毫不掩饰的关心，想到自己的责任，李艾扯着嘴角，还是笑了笑。

　　被人这么不给面子的训斥，真是有生之年！

　　哦不对，路上她还挨打了呢！

　　胡四娘看着看起来似乎有些灰头土脸的小丫头，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语气太过严厉了，她叹口气，把外孙女的小身子揽进怀里，语带安慰，“姥姥不是凶你，就是让你记住，一定得注意安全，知道不？你是大孩子了，这种事别让姥姥担心，啊。”

　　张群中也在一边点头，老婆子说的对。

　　抿抿唇，看着几个大人都是一副余惊未消的样子，李艾认真点头。

　　啧，又烦又窝心！

　　王丽红几个都拿了东西跟在一边，看李艾没事，张建国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鬼丫头。

　　张建国要搬缝纫机下来，胡四娘忙制止他，“别逞能，叫张文张武回来给你帮忙。”

　　万一没使上力，不是人摔了就是缝纫机摔了。

　　看看牛车，张建国同意了，王丽红忙把兜里的钥匙递给高青青，去了田地里喊人。

　　他们回来的早，这时候都还没下工，家里没大人在，张建国媳妇钱红霞就把家里五个孩子都带去了地里。

　　高青青抱着李威开了门，几个人把不多的行李拿进去，外面也传来了小孩子的闹腾声。

　　伴随着一阵热热闹闹的叫喊。

　　李艾正准备把李威放床上睡觉，牛车晃晃悠悠的，这小不点早睡着了，没想到刚搁在床上李威就揉着眼睛醒了。

　　看见李艾，露出个甜甜的笑。

　　真像个女娃。

　　高青青已经放好了东西，见李威这可爱的模样，也露了笑意。

　　“醒了啊，那穗穗你带他出去玩吧，堂屋还有张力睡的摇床，要是再困就搁里面摇一摇。”她挽了袖子，弯腰拿了木盆，正要去做饭。

　　李艾点点头，一点没有要主动帮忙的意思，听了二舅妈的话便抱着精神抖擞的李威出去了。

　　心里对张家这几个表兄弟也是有些好奇。

　　没错，张家这一辈都是男娃，张文张强是大舅张建安的孩子，一个十岁一个八岁。张武张赛是二舅家的，一个九岁一个五岁。张力三岁不到，是张建国的独子，正是蹒跚学步的时候，几个哥哥走哪他跟哪儿。

　　李艾是张家唯一一个女孩，可想而知在张家是极为得宠的，几个舅妈素日里也疼她的紧，只是不知以后要常住在张家，这得宠的现象会不会发生改变……

　　然而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都不是李艾所要关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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