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莱姆的忧郁

　　科尔辛西区与南区交界处，炼金学徒维克多的私人工坊一楼。
　　灰蒙蒙的烟尘弥漫在空气中，各种香味地混杂在一起，合成了一种会对五感造成毁灭性打击的可怕味道。
　　“什么？不做药剂了，改成熏香？”
　　蒙着脸维克多将墨镜推到头顶，接过两人新送来的香料，一脸懵逼地问。
　　“这种香料太稀少了，我们目前只能找来这一小盒。就凭这么点原……咳咳咳……”
　　话没说完，海伦就被呛得不停咳嗽，老半天停不下来。
　　啪啪子拽着海伦狠狠地后退了一大步，即便如此，房间里那扑面而来的刺鼻香味还是熏得两人眼睛发酸，嗓子干涩。真不知道维克多是怎么忍受住这个可怕的味道的，他甚至都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不适。
　　“那倒是，就这么点我试不了几次就用完了。熏香的话……香味蜡烛怎么样？最近我刚研究出来的，只要点着了就能散发出香味，跟普通蜡烛一样，用起来特别方便。你们觉得怎么样？”
　　海伦还在那边咳，啪啪子悲凉地拍着她的背，给维克多比了个“OK”的手势。她不能张嘴，一吸气估计就会落得跟她可怜的厨娘一样的悲惨下场。

　　“我跟你们说，这个蜡烛可比那什么药剂好做多了……”
　　维克多在那边碎碎念了半天要准备的材料和步骤，自顾自地忙了起来。等他把所有材料都备好准备开始炼制前，终于意识到她们俩的存在。
　　“你们怎么还在？两个小时候后拿成品吧。不是我说，梅莉耶小姐你的身体也太差了，平时应该多加强一下运动，对你的身材也有帮助哦。”
　　海伦：“？！我才不咳咳咳咳……”
　　在把海伦气得差点没咳出血来之后，维克多就无情地将两人扫地出门了。
　　啪啪子：……
　　大概这就是炼金术师的天赋技能吧。

　　以致于在拿到成品后，海伦一度想要报一箭之仇。当然，她报仇的方法特别简单粗暴——
　　“别拦我，我要让那个该死的家伙知道什么叫求而不得什么叫肝肠寸断什么叫对着别的女人再也硬不起——唔唔唔！”
　　啪啪子一把捂住海伦溜得没边的嘴，冷漠地对无辜被骂的维克多点点头，拖着她走了。
　　再待下去，还不知道海伦会说出多少需要打码的内容呢。
　　唉，她这个老板当得真辛苦，操碎了心啊。

　　那巴掌大的一盒香料换成蜡烛，也不过才4支而已，持续燃烧释放香味的时间加起来只有72个小时，就算把维塔斯和迪莉搬到一起，也只能用三天。好在点起来之后，两人的精神力混乱状况确实开始有了好转，死亡的倒计时终于停止了运转。
　　根据路基塔的检查结果，只要按照现在的方法持续下去，大概再一个多月他们的精神力混乱就将彻底平息，到时候就能醒来了。
　　只要一个月。
　　也就是说，只要再10盒香料，问题就彻底解决啦。
　　海伦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小包，极其自信地一撩长发。
　　“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叫事儿！”

　　两人精神振奋地回到旅店，直奔伯爵小姐的房间，谁知却扑了个空。侍从说，莱斯利小姐下午就去参加宴会了，可能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第二天一早，揉着眼睛打着哈欠的伯爵小姐听到两人想要买夜之皇冠的要求后，为难地蹙起了眉头。
　　“这次我们会付钱的。”
　　“不是这个问题。”莱斯利小姐摇摇头，“我们领内今年出产的花粉不多，总共也就做了两盒而已，剩下那盒我昨晚已经送给爱丽丝小姐了。”
　　黑色郁金香本就是极其珍贵的花卉，戈尔贡领内适合种植它的土地也有限。它的花粉经过一道道工序后，能够制成的香料自然也又稀少又珍贵。道理谁都懂，但她们真的没想到，昨天大大咧咧用掉的，竟然是戈尔贡领一半花卉才能生产出的香料。
　　这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
　　戈尔贡领一年才能生产两盒，想要救醒维塔斯他们，就需要整个领整整五年的所有产出。
　　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那你们那里还有存货吗？”
　　啪啪子还是不死心，可她的问题最终也只换来了伯爵小姐的否定。
　　“那，那爱丽丝，那位爱丽丝小姐那边的话——”
　　“奥菲利亚！”
　　海伦打断了她的话，冲不明所以的莱斯利小姐打了个招呼后就拖着啪啪子往楼上走。
　　“海伦你做什么，我话还没问完！”
　　海伦没有回应她的话，直到将她拖进房间，关上门，才摁住她的肩膀说：
　　“够了，放弃吧。”
　　“可还有希望——”
　　“没有了，这就是我们的极限了。”海伦再一次打断了她，抓住她肩膀的手越来越用力。啪啪子执拗地摇头，海伦却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啪啪子，我们已经努力了，连阿尔伯特拜托我们的时候也只是说试试看，并没有真的奢望你一定能治好。他们终归只是不相干的外人，已经可以了！”
　　似乎是听进去了，啪啪子停止挣扎，但她始终没有抬头，不发一言，一动不动地站着，完全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夜之皇冠的珍惜程度远比你想象得要高，平常人根本负担不起。你有想过如果我们真的为此花了那么大一笔钱，他们将来要用什么来还这份情？就算卖身给我们一辈子也不一定还得清啊！”
　　啪啪子小声反驳：“我又不是为了让他们欠我情才救人的……”
　　“但我是。”
　　“……咦？”
　　啪啪子不敢置信地抬头，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那双漂亮的浅红色眼睛透着朦胧与迷茫。

　　海伦爱怜地将她垂在脸颊边的长发勾回而后，捧着她的脸轻声问：“你还记得我们来科尔辛是为了什么吗？是为了黑暗山脉里的蜘蛛，是为了面对魔兽大军的苏安谷的安危。”
　　啪啪子张了张嘴，显然还是没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我查过，维塔斯和迪莉师出同门，他们的老师是一位7级的魔法师。那位神选者并不隶属于教会，而是王国军的一员。一位7级的魔法师，再加上我们手上握有的魔核，就足以将黑暗山脉里所有的魔兽全部剿灭。”
　　“所以你才答应阿尔伯特……”
　　“对。救了他的两位徒弟，也算卖他一个人情。这样在我们上门要求他协助我们的时候，他才有可能答应我们。毕竟事情可大可小，他是否需要经过王国军的同意才能行动都未可知。只有先建立足够的信任度，他才有可能配合我们，隐秘行动。”
　　所谓隐秘行动，就是瞒着上级偷偷跟着他们去一趟黑暗山脉。
　　“我相信，等他知道前因后果之后肯定会答应。毕竟对他而言，剿灭曼德拉蛛也同样意味着为自己的徒弟报仇。”
　　“那为什么……”又决定放弃了？
　　“因为代价太大了。”海伦见啪啪子冷静下来后，松开了手，坐回了椅子上继续解释：“我们付出的筹码太庞大，反而会让他怀疑我们的目的。”
　　“什么……目的？”
　　“比如，我们在筹谋一件会颠覆王权的阴谋……之类的。”
　　“怎么会，我们明明只想救人而已！”
　　“别生气，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她不负责任地摊了摊手，“你们魔物啊就是太单纯，不了解人类，特别是身居高位的人类。他们自视甚高，疑心又重，为了保住他们的位子，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会做出非常非常多超出你想象的事。”
　　“哦。”啪啪子认真点了点头，然后问：“这跟我们要救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海伦：……
　　搞半天我说了这么久你一句都没听进去是吧？
　　她无奈地扶额，熟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所以说，我的意思是——”

　　咚咚咚，咚咚咚。
　　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房内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来，看向了大门。
　　来人是旅馆的门房，他双手捧着一个十分眼熟的信封，弯下腰来。
　　“邮差送来了两位的信件。”

　　又来了。
　　这诡异的信。
　　每当她们陷入僵局的时候，这个寄信的神秘人都会出现，用一种乍看起来毫不相干的线索，将困扰她们的问题解决。这一次，又是什么？
　　海伦带着忐忑又略带期待的心情，接过了信。
　　然而，这一次的信封却跟之前不太一样。
　　“尊敬的奥菲利亚·安瑞特罗德小姐&海伦·梅莉耶小姐收”。
　　信封的正面用漂亮的花体字这样写道。
　　两人对视一眼，拆开了信封。里面，一张夹着黑色卡片的信件露了出来。
　　——科尔辛慈善拍卖会邀请函。
　　拍卖会将于圣花祭当天晚20点正式开始，请各位客人在19点半之前，手持邀请函到达东区XXX街XX号，过时不候。
　　每张邀请函最多可以供两位客人使用，但在拍卖进行中默认为同一号码，请注意。
　　本次拍卖会只认邀请函，请各位妥善保管好卡片，遗失概不负责。

　　“这是什么？拍卖会？”
　　啪啪子拿过那张普通的黑色卡片翻来覆去地看，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知道，我从来没听说过科尔辛有什么拍卖会。”
　　说起拍卖会，自然会让人想起赫加王国的国都斯蒂尔罗加一年一度的拍卖会了。据说那个规模庞大的拍卖会是由王室主导，在全国范围内广发邀请，拍卖的货物也都是稀世珍品，让不少人津津乐道。
　　可科尔辛的拍卖会……就她记忆里完全没有这回事啊。
　　而且那个只看邀请函不看持有人身份的条款，总觉得有种奇怪的味道。

　　“啊，我知道了！肯定是这个拍卖会里有很多夜之皇冠出售，所以那个人才会给我们寄请柬。”
　　她的话确实有一定的道理，按照那个人一直以来的行动模式来推测，这个可能性也确实是最大的。但即便如此，她们真的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拿着请柬去吗？
　　“我说啪啪子，你真的相信这个根本不知道底细的神秘人吗？”
　　啪啪子停下摆弄邀请函的动作，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信不信其实不重要。就算是陷阱也没关系，我们好歹可以把饵吃掉，不亏。”
　　她脸上自信的笑容缓解了海伦的担忧。
　　说的也是。
　　等把饵吃掉，再跑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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