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莱姆的忧郁

　　神之遗迹，是指在千万年前，神明游历世间时遗留至今的奇迹。它们有的像塔，高耸入云，有的似堡垒，雄伟壮丽，有的如画卷般美丽，纤细精巧。外表五花八门，但唯一的共同点，就在于里面总是蕴藏着神明特意遗留下来的各种赠礼。
　　传闻中，遗迹中有数之不尽的财富，有蕴含神之奥秘的真理，有被神祝福过的法器，还有坚不可摧的盔甲。总之能想到的，几乎应有尽有。
　　但虽说是馈赠，却也不是无偿的。想要得到赠礼的人必须通过神明设下的层层考验才行，这个考验格外艰辛，甚至有可能会丢掉性命。有些需要扛过守卫的攻击，有些需要解开神明设下的谜题。可一旦通过，后面等着你的就将是无穷无尽的财富。
　　没有人不为之所动，就算负责管理神之遗迹的教会禁止外人探索遗迹，但仍挡不住前仆后继的挑战者疯狂的脚步。
　　现在，从未被人踏足过的全新遗迹，正在他们的面前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西方的天宇，满月盈盘，东方的天宇，银河倒悬。
　　夜空之下，美轮美奂的城池静静地沉眠在山谷之中，直到她将它彻底唤醒，让幻想照进现实。
　　“小心！”
　　百花齐放的花园中，高大的乔木旁，刚刚转头的啪啪子下意识地就是一砖飞出。有脑袋那么大的青砖呼啸着从海伦的耳边擦过，锵的一声，与她身后的某种东西发出了金属般的撞击声。
　　海伦这才回过神来，猛地向啪啪子那边一扑，滚到她脚下后才有空回头去看——

　　那是一副金属制的铠甲，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生物的气息。刚才那一击明明砸中了它，却没能在铠甲上留下一点痕迹。它没在地上躺多久，又晃晃悠悠地飘起来，缓慢地抬起手中的巨镰，锐利的尖端再一次对准了她们。
　　啪啪子右手一伸，那块青色的大板砖就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左腿后撤了半步，重心压低，下一瞬，她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那副铠甲的后方——
　　“嗙”的一声，动作极其熟练地将它重重砸倒在地。
　　“哼，敢趁我不注意偷袭海伦，不知道她是伟大的啪啪子大人罩着的吗？！就知道找软柿子捏！看我不砸扁你！砸成一个大铁饼！”
　　说着还不解气，又狠狠地对着胸甲的位置狠砸了好几下。

　　还没来得及真的砸扁，半天没有动静的镰刀突然从脚下一扫而过。要不是她反应得快，这一点可不得被一刀三段不可！
　　一抬头，却发现海伦还站在原地，双手捧心眼睛里冒星星，一副花痴模样。
　　“你干嘛呢？”
　　“我是软柿子，是最软的柿子！”她一脸陶醉地喊，“你要永远保护我呀！”
　　啪啪子飞起一块……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抹布就砸到了海伦脸上，冷着脸吐槽：“行了行了，干活了。”
　　她都舍不得拿砖砸我了，这肯定就是真爱了！
　　海伦一脸幸福地把抹布从脸上扒拉下来，珍而重之地放进了随身的包包里，举着那根大部分时间只能用来当烧火棍的魔杖冲过去，一棍子就把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盔甲拍飞了老远。
　　还不忘回头留给啪啪子一个温婉动人的微笑。
　　啪啪子：……
　　这根棍子原来是这么用的吗？
　　你再说它是根魔杖试试，看我还会不会信你！

　　一般这种情况下，盔甲应该表演一个原地碎裂爆炸升天才更能衬托此刻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可惜的是，它大概真的不懂察言观色，再一次不屈不挠地飘了起来。
　　不管是她的板砖也好，还是海伦的棍术（？）也罢都没有效果。
　　难道这就是她曾经提过的，物理攻击无效的类型？
　　这么说的话……
　　“海伦，火球糊脸术来一发！”
　　“人家那是爆炎术……”
　　海伦委委屈屈地撇了撇嘴，但并没有影响那颗红色的大火球在魔杖顶端聚集。等火球涨大到脸盆大小时，她突然双手握住魔杖，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半圆——
　　像打球一样把火球给打了出去。
　　然后火球突然在脚下爆炸了。

　　啪啪子歪头：？
　　飘在半空中的盔甲歪了下身子：？
　　被熏黑的海伦吐了个烟圈：嗝～

　　一阵令人尴尬的安静——
　　锋锐的镰刀再一次杀到，打破了此刻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气氛。
　　啪啪子一砖架住，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还能不能好了啊？！”
　　“不是，真不是我，刚刚是火球撞到东西才炸的，你相信我啊……”
　　“我信你才怪啊！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啪啪子飞起一脚，把这个烦死人的盔甲踹得老远。
　　“真的啊！就在这里，就——呀啊！”
　　奇迹出现了。
　　海伦看似一个普通的平地摔，竟然真的在她的脚下砸出了个东西来。
　　那大概曾经是个人，只是现在黑乎乎的一团，明显已经二十五成熟了，别说样貌了，连男女都分不清。啪啪子只瞄了一眼，就不再忍心看了。
　　造孽啊，都碳化了。
　　“你的火球术比以前厉害了啊。”
　　“啊？不是我——”她的火球没那么厉害，不然她自己刚也被炸到怎么没事。
　　“行了别废话了，再来一发！”
　　海伦乖乖举起了魔杖，火红色的魔法球再其上再次聚集。为了不像刚才那样，再在飞行过程中撞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她这回选择了横向抛投！
　　红色的火球在空中横着划过一道抛物线——铠甲刚好飘到了柱子后面——然后撞碎在了柱子上……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铠甲又举着大镰刀杀了过来。
　　啪啪子：……
　　海伦：……

　　啪啪子深吸了一口气，指了指那边还发着光的巨木，一字一顿地说：
　　“你，给，我，去，那，边，蹲，着！”
　　我去蹲着那这个铠甲怎么办，没有魔法打不死它啊。
　　虽然满肚子的话想说，但啪啪子的眼神好可怕，现在的海伦十分有求生欲，一声也不敢吭，乖乖抱着破魔杖蹲过去了。

　　处理完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后，啪啪子强忍着使用“无限砖制”横扫一切的泄愤举动，硬生生地克制自己，将手里的板砖收了回去。
　　魔法，魔法，要用魔法。
　　说是这么说，可是魔法啊，她其实也不怎么擅长啊……
　　唉算了反正就是搓个球的事情，搓出来什么是什么好了！豁出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神情肃穆地将两手在身前相对而立。脑海中，磅礴浩瀚的精神力蔓延开来，去感受空气中无处不在的魔法元素。或许是昨晚下过一场雨的关系，山谷中的水系元素要占更大的比重，她就重点锁住那些水元素，用自己的精神力强行将它们推向了两手之间。

　　海伦愣住了。
　　不是因为啪啪子这奇葩的施法方式，也不是因为空气中水元素的超过量聚集——这量多得跟要用水系高级魔法似的——让她思维停滞的是一个更根本的问题。
　　啪啪子会用魔法。
　　说得再明确点，是史莱姆，是魔物，会用魔法。
　　众所周知，魔法是神明的恩赐，是神明通过施洗仪式将启蒙的种子赐给人类，才让他们拥有了感知力量的可能性。至于之后运用这种感知走向魔法之路还是武技之路，也只跟个人的适应性相关。若是获得了感知元素的能力，再学会神明创造出的圣言，才能对元素进行更精细的操作，获得施法能力。
　　其上任何一条不满足，人类都无法感知元素，更别提使用魔法了。正因如此，人们才会将通过了施洗仪式，并成功获得感知能力的人类称之为神选者。本质上，力量是属于神明的，他们只是被神明选中的幸运儿，用以承载神明的恩赐。

　　那么，魔物是什么？
　　是写进圣典里的异端，是与神明的光辉所背离，是必须被讨伐的恶意。
　　几乎每个人受到教会教导的人都能用一连串的形容词来描绘这样一种存在，它们明明存在，却又是不该存在的冗余。
　　它们没有神明的眷顾，没有信仰，没有敬畏之心，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神明会将力量赐予它们。它们与动物最大的不同，也仅仅只是会说话这一点而已。
　　魔物只能凭借着天生的身体战斗，比起力量的对抗，它们更擅长花言巧语的引诱。
　　那么如果说啪啪子那可怕的飞砖攻击只是她特别的身体力量的体现的话，现在海伦看到的一切，已经不能再用这个理由自欺欺人了。

　　浓郁的水元素开始在她的手中聚集，肉眼可见的水球飞速成型。
　　见元素聚集的差不多了，啪啪子将双手收回至右侧腰间，然后十分没有形象地扎好马步，猛地推了出去，像是发射什么奇怪的冲击波一样满是槽点。
　　就算姿势古怪了点——毕竟海伦自己也是施法者里的奇葩——但不可否认，那就是魔法。

　　轰，被水球砸一脸的铠甲这次原地抖了半天，裂成了好几片掉落了下来，再也不动了。
　　“搞定！”
　　事实证明，就算姿势古怪了点，施法过程诡异了点，该有的效果还是有的嘛！
　　对此，啪啪子深感欣慰。
　　而海伦——
　　她三观彻底碎成了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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