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崽，她的星

　　准确的说，不是买的。
　　是他硬凹的。
　　那晚过后一打听才知道叶葵是年初转来的插班生。小丫头是个名人，上课时间忽然从最后一排跑到第一排打人，胖嘟嘟的小男孩让她骑在地上打得哭爹喊娘。

　　听着中班老师的汇报。
　　喝了两大杯牛奶才把哈哈哈的笑意憋回肚子。
　　陆星游咳嗽两声，淡淡道：“她的资料，发我一份。”

　　十分钟后。
　　本该去学钢琴的男孩穿衣去了连越市的西南方，九龙湾别墅区。那日小团子指的路是林知悦的私产，位于市中心的小房子离陆家老宅很近。

　　这里才是她的家。
　　资料上显示，她爹叫叶海阳……想半天，才想起天禄资本年前收了个做环保的公司，法定代表人就是这个姓叶的。

　　不足千万的小公司。
　　如果不是赶上这两年的行情只怕还是口破锅，揭开都没人要。怎么，得了几个运气钱就住到千万级别的豪宅区？
　　老天爷可不是开慈善的。

　　手指微扣，摇头。
　　这种风险抵御能力基本为零的家伙真的能把他的大力金刚丸好好养大？
　　半个小时的功夫。
　　便断定，不能。

　　药不能停的陆少想来想去决定自己来养。
　　司机开着绕一圈很快找到。运气不错，小团子正在花园里玩泥巴，拿着个小铲子全身灰扑扑的。
　　好脏。
　　……算了。

　　停车暗中观察。
　　半个小时过去，林知悦戴着口罩出门，手上提着个巨大的塑料袋写着正和医院。
　　捻捻手指，正琢磨怎么把人弄出来。一直在院子里看护的保姆在女主人走后立马翻个白眼，扯下叶葵的耳朵凶巴巴吼两句。

　　小团子缩着肩膀点头。
　　很快，对方进屋去留下她一个人在地上到处爬。

　　透过窗户依稀能看到保姆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面前放着垃圾桶，零食包装满得溢出来。怪不得小破孩见到什么都能流口水……
　　吃东西还有吃一半留一半的小气鬼作风。
　　感情，东西全进了别人的肚子。

　　花园里种满向日葵，高高低低你横我斜。不是花季，只能看到一个个绿色的花苞，长满毛刺的枝干像是打过粉底，蒙蒙的，连带着丛中的小家伙也变得模糊不清。

　　本来以为是个任人欺负的小傻子。
　　哪知保姆走后，小家伙拍拍衣服站起来冲里面的人做鬼脸。
　　嘚瑟完嘻嘻笑两下又开始搓泥巴。

　　呼。
　　陆星游深出一口气。
　　见过心大的没见过心这么大的。
　　“张叔稍等，我去捉人。”
　　年近五十的男人点点头，“去吧少爷。”
　　小姑娘和他孙女差不多，家庭条件也不差怎么过得跟猫猫狗狗似的。

　　木栅栏，粉蔷薇。
　　蜜蜂枝头绕。
　　还有几只蝶花里胡哨。

　　陆星游花粉过敏捂着口鼻蹲在路边，清清嗓子喊她。
　　“叶葵！”

　　小团子呆呆抬头，一见他就吓得摔坐在地上浑身发抖。
　　泥球也不搓了站起来就开始僵尸蹦。
　　“妈，妈妈——救我……不要，不要吃小葵……”

　　吃个屁。
　　他又不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没成精也不吃人。
　　“……”
　　“过来！”

　　陆星游低吼一声。
　　不注意猛地吸进一大口花粉，顿时眼睛爆红。
　　要不是长得太好看那就是活脱脱的白日见鬼。小团子看一眼慌得发抖，开始用头撞门。可惜里面的人只当她是在捣乱，骂两句便不再管。

　　小团子像个漏气的球，紧紧贴着门恨不得立马从三维降成二维从门缝里钻进去。

　　陆星游全身开始发热，再待下去怕是要当场去世。
　　捂着口鼻有气无力道：“哥哥带你去吃可丽饼，草莓味——的。”
　　小胖丁转过头来眼睛一亮。

　　空手钓猴。
　　拎人上车，接连打了十几个喷嚏头毛都要立起来。狠狠擦两回鼻涕用过喷雾，这才活着到达网红甜品店。
　　门口拍照的人像糖葫芦一样，一个串一个。

　　小丫头咬着手指看广告牌，口水都流到座椅上。
　　扔掉纸巾。
　　摸摸她乱糟糟脏兮兮的脑袋低声道：“想吃不？”
　　“想吃。”

　　陆星游笑一下，伸手握住软绵绵的小手往店里带。人来人往的甜品店多是女性，行走的人间妖孽往店里一坐，拍照声络绎不绝。
　　讨论声也是矜持不起来的。
　　都在说什么绝世美少年，想看他和xxx的本。

　　要来纸巾，帮小猴子擦干净脸。
　　很快可丽饼就端上来。
　　还是热的。
　　新鲜草莓加上微黄的奶油，看着就挺好吃。
　　陆星游想吃可是尝不出味道，同学讨论得热火朝天，他只能假装自己不感兴趣。带叶葵来这家店可以说蓄谋已久。

　　叉子刚落到酥软的表皮，迎面走来一个抱着手机的女性。
　　“小弟弟你太漂亮了，我可以给你录个视频吗？”
　　小弟弟不说话。
　　正在喂小妹妹，顺便马不停蹄地喂自己。

　　暗处的保镖蓄势待发。
　　领那么多年工资，终于到他们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腮帮子鼓鼓的叶葵嘟嘟嘟跳下来，从自己的位置爬到陆星游身边，狠狠抱住神仙似的男孩吧唧就是一啃。啃完，看着震惊的陆星游，自己倒先不好意思起来。
　　苍蝇搓手，小脸微红。
　　弱弱道：“妈妈说拍照的时候要亲亲。”

　　嘴上沾着奶油。
　　头上除了泥巴还有只嚣张的蚂蚁，在爬！
　　脸，那张可恨的小脸竟然还红了。
　　红个屁啊。
　　就这，还敢亲他。

　　陆星游要炸但是又不能炸。
　　憋着憋着，将叉子入到可丽饼中。
　　低头，啃回去。

　　小胖丁的脸让大魔王咬住，要哭不哭的。嘴巴瘪一下，收住，瘪一下，收住。
　　“疼——好疼，小葵不要哥哥亲了。”

　　在她的字典里尚且没有丧尸咬人，只知道陆星游的亲昵和妈妈的有点不一样，又凶，还疼。
　　陆少不高兴了，放嘴。
　　呸！
　　吐了泥巴挠挠头，也不知道自己跟个小屁孩较什么劲。

　　女孩手杵在大腿上。
　　有些难过。
　　一直到吃完东西出去都闷闷不乐。

　　滴滴滴，警报器响起，把人从头到脚搜一遍才发现脚踝上绑了个GPS定位器。两人大眼瞪小眼，还没瞪出个一二三四，就看到飙车到来的林知悦，脸黑如李逵。
　　陆星游真的佛了，不就是想简简单单吃点东西吗？
　　这个女人可怕至斯。

　　抢过女儿，看着面前的容貌太盛的顶级公子哥。
　　林知悦不带怕的。
　　冷哼一声阴恻恻道：“陆永泽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成天放出来祸害别人也不怕让老天爷收走，绝后。

　　此时的陆星游还不知道回家以后将面临什么，只知道叶葵趴在母亲身上背对着，不肯看他一眼
　　那个小屁股撅的。
　　仿佛刚才请她吃东西的不是他一样。

　　哼，没良心。
　　哼，白眼孩。

　　活了十年。
　　只要别人不管他也不会去管别人的陆星游，明哲保身，活得很自在。既没有人说他仗势欺人，更没人敢动他一根手指头。
　　然而，今天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日子。

　　刚回家便让老爸逮住。
　　往书房一带。
　　头发花白面无表情的陆永泽淡淡道：“跪下。”
　　“啊？”

　　陆星游啊两声，男人也没有更多的反应。
　　他在他爹面前，充其量就是个小魔头，想了想，扭着眉不情不愿跪下。膝盖磕到地板发出清脆而陌生的响声，在房间里回荡。
　　这情景。
　　就是做梦也没梦过。

　　“拐孩子？”
　　“不是爸你让我去的吗？”
　　陆永泽坐在椅子上，想半天也没想通他什么时候让儿子去拐孩子了，还是林知悦的女儿。低头思考一下开始反省。
　　反省着，反省着。
　　也不知心路在秋名山飚了几回车。
　　站起身来，去拿挂在墙上的宝剑。

　　这剑，是把古剑，年代不详。见着陆星游总是摇头的老头送给陆永泽的，取锐意进取的意思。从他有记忆起便挂在书房里没动过。

　　男孩张张嘴。
　　咽了口水，咯噔道：“那天不是你让我去参加婚礼，说有个人要见……就是看到她，我的色盲和味觉才……”
　　不等他说完。
　　陆永泽转过身来动作迟缓，目光一瞬就浑浊了。

　　许久。
　　男人挥挥手，“你先出去。”

　　宝剑终究没取下。
　　书房的灯亮了一夜，陆星游也跟着想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顶着两个分明的黑眼圈端着阿姨做的猪骨粥去敲门。

　　几根白发垂落，年过半百的男人彻夜未眠。毕竟不年轻了，熬夜过后整个人精神垮下来，坐在皮沙发里说不出的疲倦。

　　陆星游有些难受。
　　轻声道：“爸，吃饭。”
　　男人点点头接过吃了一口，忙道：“你吃过没？”

　　“吃过了。”
　　他喝了牛奶。
　　生怕自己长不高。

　　嗯。
　　男人深出一口气。
　　吃完东西拍拍沙发让他坐过去。“星游，爸昨天做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陆永泽从没吼过他，更别说打。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他爸的宝贝，没道理他会不知道。

　　生气，一定是有原因的。

　　见儿子点头男人才松了口气，慢慢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等以后你会明白。”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别欺负人小姑娘，她才多大点。”

　　言下之意。
　　你多大的人，还跟个毛孩较劲。

　　这陆星游就有话说。
　　“我没欺负。”顿了顿，继续道，“她被同学欺负……保姆扯她，自己还跟着傻乐，我看不惯。”
　　“真的？”
　　“真的！我……我只是想多看看她，只有通过她，才能见到彩色，尝到酸甜。”

　　陆永泽沉默半晌。
　　摸摸他的脑袋，沉声道，“那就好好照顾她不要放走她。”

　　男人的语气里含着淡淡的思念和遗憾，太轻，太深。飘飘然溜过，陆星游只能在毫无起伏的音调中揣测父亲的过往。
　　也许，他明白他的感受。

　　接下来的话，声沉意重。
　　“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没人能护她平安，保她无忧。外面的人全是豺狼，巧言令色不说还狼心狗肺。你要成为虎化作狮，强大又狡猾，并且意志坚定百折不挠。”

　　不是很懂但也不至于完全不懂。
　　寒星似的眼本来就明珠点睛惊心动魄。此刻男孩眼中散漫的星辰汇成河流，游离的光辉聚作宇宙。
　　那些亮光是火。
　　他的心悄悄燃了一把火，最先是渺渺起势，最后是熊熊而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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