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之约

　　方凌留给黄磊的任务，实际上在第二天他们返回基地时都没有全部完成。阿尔法虽然挑选出来适合车辆过的各个斗，但这下斗也有下斗的学问。有些斗下去就很难上去，有些斗可以直接碾压过去。问题是仅仅一天的时间根本不够那些球完成新的测绘工作，谁也不知道更远的目的地斗是个什么样子。

　　方凌在电话中听到林涵窃笑的说辞时，只是哈哈一下过去。第二天一早，吃了缸子肉搭配抓饭之后，四个人去了当地最有名的玉石交易市场。因为国家的管理和投入，原先摆地摊一样的露天市场此时已经被漂亮的三层商场所代替，玉石商人、玉料商人以及各种供销商和雕刻店铺都云集在这里。每天都有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从这里挑选合适的料子离开。

　　四个人从一楼逛到三楼，一路扫货一样用眼睛扫过去后方凌带着三个人来到一间民族店铺。不等他们打开翻译功能，就听到他熟练地用当地民族语言在同对方交流：

　　“这个多少钱？”

　　对方听到这句话有些愣，虽然同本民族语言有些许差异，但是能够听懂。那是一个带着水貂绒皮做的高帽的老者。他穿着一身同样料子的大衣上下扫视方凌一下，用带着当地土话的口音：“哎……问我吗？”

　　“对呢！这不是你的摊子吗？”方凌口音顺着对方就拐了过去，他的姿势和说话的腔调都同周围的本地人没什么区别。隔壁一些人看着他们身上的迷彩：“那边基地的……老汉！”

　　“基地的怎么了，是我的摊子嘛！”老者有些不乐意对方的插嘴，指着周围的玉石料子试探的说了维语：“你要买料子吗？”

　　“是的呢！”方凌点点头，指着几块自己看上的玉石：“这几个拳头大的，多少钱？怎么说？”

　　“这个嘛……”老汉看着他指的带黄皮的鹅蛋大小白玉料：“八千！这个……一万二！”他说的是一边没有皮料，整个成色都十分漂亮但是有裂痕的：“有裂痕嘛……不怕的。成色好好地！”

　　“好的呢！”方凌指着几个料：“算一下钱，能扫内个手机的……”

　　“付款码？有的呢！”老汉直接说了中文，他听着方凌的语言有些别扭。拿出一个珠宝称出来，一边称一边说：“你说的是个什么，不像我们的语言。但是嘛……听得懂呢！”

　　“哈哈……”方凌开心一笑：“波斯语。大波斯语！”

　　“那是什么嘛？”

　　“伊朗人说的！”

　　“哦哦……明白了！明白了！”老汉笑呵呵的称了重量，挨个给方凌看了找了红色的绒布袋子给他装好：“给个整数，我今天……开张了嘛！一共算你六万块钱好了！不贵的！这种料子已经不多见了，再……就没有了！”

　　“知道呢！”方凌点头看了安婷一眼，安婷看他点了点眼镜腿扫描对方给的付款码，阿尔法自动将数字输入进去并进行缴费。对方那里听到提示音很是好奇看着安婷：“哎……这个高级嘛！多少钱呢？”

　　“不卖的，单位发的！”

　　“哦……哦！”老汉了然点点头：“我儿子马兰基地的呢！以后也会发的呢！没关系，等等就好了！”

　　他说的有意思，安婷在一边看着好玩。不过方凌拿上东西揣进外套里面就带着人走了，没有多停留。

　　中午买了当地的凉皮和麻辣粉，在车上吃了一身热乎乎的上路回了基地。方凌让安婷自己回去换衣服休息，毕竟在小酒店里面凑活了一晚上也不是很舒服。他自己则将玉石交给勤务兵，让他们给打包找了快递送往京城。

　　走进平新来的办公室，看着还在忙碌的几个人他找了个椅子坐下：“地图筛选出来了吗？”

　　“还差一些。”黄磊看着他过来，连忙起来将整理好已经做好分类的图片通过桌面滑屏给他：“这些是整理分类出来的。但细致的路线还要等遥感测控的数据整合出来才行。之前使用的无人机高度都在万米左右，一来是防止引起纠纷。二来也是下面风力过大。现在整个冰川平均海拔都在四千六左右。最高的接近九千，风力常年十级上下浮动的。高空作业风险太大，地面飞行又没有合适的飞行器。杜教授这一次可是解决了大问题了！”

　　他一边感慨飞行器的好用一边嘟囔：“你说他们搞生化的，之前怎么不往这方面去想？”

　　“大概是……两个原因吧！”方凌有些慵懒的一边随手点开图片看着一边回答他的问题：“生化方面现在一直在致力于延长人类的寿命和保证人类生存指数。主要还是在医药上做功夫。二来就是谁也不会将大量的研究经费用在百年不出成果的蘑菇上。实际上人们对蘑菇的认知，还停留在能不能吃上。”

　　听到这个，黄磊抬头看着他：“嗯……这个很国人啊！”

　　“是吧！”方凌对此也是一言难尽。黄磊将自己正在标注的图片拉起来，让其竖立投影：“说起来，您八几年的？”

　　他对照着之前弄的重新弄了一张重新开始弄。要考虑的问题很多，如果直接让人工智能根据需要的线索去制定，那么不仅仅占据大量的计算空间，还会形成一些理论上可行但实际上根本没法弄的东西出来。他们家从建国边疆规划后就在边疆从事地质物探。一家四代人，从最早的塔克拉玛干沙漠物探领队，到后面的戈壁荒漠探路者。他们家族传承的，是一种来自于天赋中的东西。

　　“八一。你呢？九几？”

　　“八八年的啊！”黄磊抬头满眼的委屈：“大哥……我看起来很年轻？”

　　“你虽然胡须茂盛，毛发中偏向于少数民族特有的自来卷。但是你的骨架支点是壮年的状态。脊椎、手臂、肩膀的弧线可以看出，你的肌肉拉伸能力和肌腱弹性都很好。胡须虽然蓬勃，但实际上肤质和皮肤性质上都很不错。常年野外工作，所以你的脖子和耳后的皮肤以及胡须周围的肤色比较深。但颜色偏红，应该是紫外线和红外线伤害造成的。面部骨骼你应该是一个娃娃脸，声线清亮故作的低沉实际上很容易听出来！”方凌手指隔空点着，似乎有一种解剖的既视感。说的黄磊浑身发毛的抖了抖：“可以了……哥！可以了！”

　　方凌笑着放下手臂，略歪了一下身体：“怎么想起问这个？”

　　“你看起来比我年轻呀！”

　　“我化妆了！”

　　“不可能！”黄磊说完，然后看着一脸平静却带着笑的方凌。磕巴了一下：“为啥化妆啊？”

　　“因为本身的肤色会让人想起僵尸！”方凌耸耸肩：“不想没事被人问，你是不是被掏空了身体这种东西。”

　　这一听就是冷笑话的调侃，黄磊哈哈一笑低头干活。方凌看了看，起身离开：“弄好了让阿尔法给我消息！”

　　“哦……好！”

　　在护卫队的铠甲调整制作好之后，因着护卫队的经验方凌他们这些非战斗单位的铠甲倒是制作的飞快。仅仅五天的功夫，就将他们的内甲和外甲都测量制作完成。

　　方凌带队在之前那个飞机仓中，穿着连裆部都有开合密封保护功能的黑色带金银线条连体衣内甲，他低头看着腰间如同小孩儿前后两片屁帘一样的布料挑眉看向站在一边的杜建立：“您为了遮羞，就给我们男同胞弄了两个屁帘出来？这是得要多省布料啊？”

　　他指着一边安婷身上带着从胸线下及膝的A字摆裙摆：“凭什么她们就是裙子啊！还带摆的。小蓝边儿……啊？凭啥啊？”

　　“你变性也有小裙子呀！”杜建立嘻嘻哈哈的走过去仔细给安婷调整了一下手腕和脚腕上的蓝色略硬一些的环状结构：“女士的设计上采用了一些动漫的特色，本来是想着干脆给你们都连体衣算了。不过上面说有伤风化，就做了新的设计。手指的皮肤过于敏感，没有做手套类的，直接接触可能第一次感觉不是很好，不过适应一下还是不错的！”

　　他对于自己团队的设计很是自信，针对内甲的设计他们弄了十几套方案，最终还是为了简约实用选择了这套。虽然穿着铠甲一旦脱下来将会十分单薄。但这种任务状态，一旦遇到事件这铠甲最好穿上就不要脱了。那么里面的内甲是个什么形态，也就不怎么重要了。虽然团队中有一些小年轻说了动漫作品中那些内甲的功能，但那些作品都是机甲，真正的机械战甲，不是这种外骨骼铠甲。这是两个概念的东西。不过看到这种铠甲的机能，日后那种战甲也不会太远。

　　方凌先带头进入自己的铠甲内。先将后背上的外接感应脊椎神经接触器对齐贴附，进入白色绵软的物质上面，那是一种柔软的温暖中带着一点点的脉动的感觉，让人想到了豆腐，热乎乎的那种，刚刚从挤压槽内弄出来凉了一会儿还没降温凉透的豆腐。他皱着眉头将手指插入手套中，如同插入一团柔滑但不黏腻的果冻布丁中一样。这让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感觉啊！杜教授，这……太糟糕了吧！能不能成啊！”他看着铠甲整体闭合，脚趾在里面动了动，就好像夏天很长时间将脚丫子放在闷热的塑胶鞋里的感觉。越想越觉得难受。杜建立在一边看着却哈哈大笑。他自己最初也尝试了一下，但奈何这玩意虽然感觉恶心。可习惯了却是好东西！

　　他打开手臂指着方凌：“好东西啊！对皮肤好的，我们不少女科员专门弄了面膜机的。”

　　“我去！”方凌翻了个白眼，他无法想象这玩意怎么能当面膜机。放在脸上的感觉，难道不是一堆白玉蜗牛在爬吗？

　　“适应一下嘛！”杜建立笑呵呵的站在一边避开他们这些刚刚穿铠甲的人可能摔倒的方向：“这东西第一次感觉都很不好，但是适应一下你会发现它比机械性质的要强得多。要知道，机械性的外骨骼会卡在身上不说还会增加负重。这玩意你连跑带跳的也不会有负重感。”

　　“说的好像……”方凌尝试着向前迈了一步。杜建立发现他是朝自己的方向连忙躲开，然后他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看着直接面朝下跌到的人。那砰的一声响，怎么听怎么悦耳。

　　“我去！”方凌甩头抬手臂支撑身体起来。这玩意所谓的适应，根本就不是说的那么简单的。季末看着他哈哈大笑：“我们还打赌，你会不会一次性就迅速上手呢！”

　　方凌用俯卧撑的姿态，扭头看着他：“这玩意现在只能做平板支撑了！”

　　季末耸肩一笑，他穿着铠甲却似乎没有什么影响。但周围像他一样的还是少数。连卡翁都不得不适应新的高度和新的平衡方式，用了两天才找到窍门。

　　方凌翻了一个白眼干脆做爬行状态，开始在地面快速的移动。看他那样子，白浩蹲在一边用铠甲打了个指响：“人家是学游泳先狗刨，你这是穿铠甲先狗爬吗？”

　　方凌瞪了他一眼继续探索四肢的运用。从斜角的移动，到两侧平行移动再到前后蹦跳。他一点一点的站起身，最终四平八稳的走动到跑跳。他的进步是眼见的快，甚至让杜建立都刚拿到惊讶。他仔细想了想一拍巴掌：“我知道了！”

　　“您知道什么了？”此时干脆跪坐在地上的安婷一副乖巧求助的看着他。

　　“你是怎么学会走路的？”杜建立笑嘻嘻的指着走过来的方凌：“婴儿先学会了翻身、打滚、爬行。然后是直立行走。他只是重复了这个过程，熟悉自己的四肢……”

　　“熟悉肢体的过程，就是掌控身体肌肉的过程。”方凌接了他的话，站在安婷不远的地方拍了拍手：“来，爬过来。先左手，然后右手。之后左腿、然后右腿！”

　　安婷看着他，又看了看周围似乎看热闹多过尝试的人想了想，深吸了口气匍匐趴在地上，按照方凌说的一步一步的开始试探。这个铠甲穿在身上除了有些手脚不是很舒服之外，并没有其他的问题。基本上感受不到整体的重量，比厚重的羽绒服还要来的轻减。但恰恰是这样，反而更难操作。她猛地向前抓了一下地，整个人就嗖的离开地面，然后啪的擦地滑行了好一段。铠甲外壳在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让很多人不得不捂着耳朵或者别开头去。

　　她有些狼狈的撑起身体，手掌略一用力不知道怎么的整个人都翻了过去。她平躺在水泥地面上，抬头看着方凌眼神中闪烁着一些委屈。方凌走上前将她拉起来让她坐好：“这个机甲的信号传递有两种，一个是依靠我们肌肉传感的电子信号。另一个则是大脑通过脊椎传递出去的信息。对方设计球的时候，就考虑到了信息传递介质的问题。所以在对待信息敏感度上来说，首先执行的是你大脑的命令而不是手脚的命令。”

　　他盘腿坐在安婷面前，抬起双手像她演示：“你举起手，盯着你的手指头看。然后手指不要动，想着让手指挨个落下去握成拳再打开。”他手指一根一根的向掌心倒下，然后再一根一根的恢复。这动作很慢，可在一边尝试站立的不少人，或者行走还不是很顺的都开始尝试起来。

　　方凌看着一根手指啪嗒落下去然后因为力度太大而手指酸胀的安婷：“不着急，一点一点来。季末他们有特种兵的专业训练，在对待肌肉和大脑命令方面，有着独特的肌肉习惯。因此在大脑命令和肌肉命令中，这个铠甲多数会选择后者。但是你不同，你的肌肉没有记忆。你需要大脑来勾画动作动态命令。”

　　在安婷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尝试中，方凌的手指却在空中玩起了杂耍。他随机的落下手指又弹出。快慢兼容，然后摆弄着各种左右互搏类的游戏。他做的开心，很多之前看笑话的人却有些笑不出来了。

　　纱纱原本坐在伊戈尔身边，帮助他完成铠甲的操控，这样独特的生物技术让伊戈尔坐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他身边的鲍里斯则抬手打量着外壳：“对方说是生物技术！可是里面的电传是如何完成的？”

　　“这方面不是我们可以辨别的，如果有一个系统工程师在身边或许会好一些。”伊戈尔学着方凌说给安婷的，开始折腾手指。如果有脚趾的话，他也想将脚趾进行了。鲍里斯则有些不以为然，他觉得他应该知道这是什么。

　　纱纱看伊戈尔在尝试，便站起身走到方凌身边，看着正在摆弄各种手指形状搞笑的方凌：“你怎么做到的？”

　　“你指什么？”方凌手指快速的在她眼前闪过，手掌变拳临近纱纱的脸却突然停住只是带来一阵风。纱纱扭头躲开这道风，却更加不解。

　　方凌站起身走开一些，从基本的踢腿、旋踢、飞踹……一样一样的施展。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尤其是最后的托马斯大旋转更是惊艳了众人。

　　他有些开心的在地上蹦了两下：“老杜，还是要给双袜子的。你们找一个芭蕾舞演员做实验，他们的经验会更高。”

　　“怎么说？”杜建立毫不在意方凌对他换了称呼。他走过去看着方凌熟练的摆动双臂，从弹跳到舞蹈。他肢体袖长健美，虽然铠甲黑漆漆的没有别的颜色可却能体现出另一种力与美。

　　“舞蹈演员尤其是芭蕾舞的，女孩子比男孩子更熟悉自己的身体。从指尖到脚尖。”方凌抬手到他面前，手指快速的活动停止。看的杜建立眼花缭乱的。

　　“我曾经一度差点全身瘫痪只有脑袋和眼睛还能动。因为复建，我对我的身体掌控能力要远高于其他人。他们没有体会过，看着手指移动的感觉。所以并不清楚，大脑直接命令是什么意思。实际上，除了指尖之外，并不需要你动多少肌肉。”方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停机位将铠甲脱下来：“这个技术如果可行，我觉得最好先应用于退伍受伤的军人、科研人员等。然后普及社会，如果成本不高的话。”

　　“的确有这方面的想法，不过还是要再过半年左右才好！”杜建立点点头。他们目前这项技术也是赶鸭子上架，不过好在年轻研究人员很感兴趣并不缺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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