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之约

　　方凌从隔离室出来搬到普通病房，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手镯他复制了一份款式，然后上交过去。毕竟这个手镯内部有着那个安全球的操控方式。更重要的是，他还是喜欢原先那个手镯。至少有阿尔法，所以准备等出院了回实验室再做一个。

　　白敏在床边给他削了苹果皮，切成小块弄在小碟子里递过去。如果不听她絮絮叨叨的话，还真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派头。

　　方凌用牙签插着苹果块送进嘴里，一声一声嗯嗯的应付着，看的白敏气的不行，可偏偏这打不得骂不得的。她将小刀闭合放在一边，交叠的双腿搭配着白沙笼罩的A字摆连衣裙，上面水墨拼图别有一番风味。只是气势上，绝不是良家碧玉罢了。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给我个准话。人家女孩子一辈子有几年啊！再说了，这过日子又不是一定要喜欢不喜欢的。人家陪了你这么些年，怎么算？”

　　“我给她钱了啊！”方凌一副头疼的样子，靠着枕头向后仰头。杀了他吧……这比死还可怕的唠叨！

　　“什么叫你给她钱了啊？”听到这个白敏就一肚子气。她啪的打在方凌腿上，他穿着深蓝色白色雪花点缀的睡裤，白皙的脚踝交叠在一起颇有恣意的晃动着。这似乎是他最喜欢的动作。

　　方凌扭头一双死鱼眼看着自家老娘：“本来就是啊！我不过是实事求是。再说，我就是找了个小蜜。你怎么总是想把小蜜变成儿媳妇呢？”

　　“你说你这孩子……啊！你这说话负责吗？你敢说你没睡过人家？”白敏看着自家这儿子，真想一口渣男喊出去。可说到底，自己生的……她抿着唇：“我跟你说，身体好了就去求婚。这事儿没得商量。你说说都什么事儿啊？你带着人家孩子冒这个险干嘛？人家没爹娘老子的，谁家孩子谁家疼。你说说你……哎呀呀……丢死人了！”

　　“什么丢死人了？”方凌扑腾的坐起来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老娘：“我什么时候睡过她了？哎……你说话负点责任啊！白敏同志，你儿子我好好的光荣单身汉，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睡小保姆的了？”

　　“你怎么没睡人家？你说这瞎话你都不觉得臊得慌？”白敏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一脸你怎么这样了的表情。她站起身，咬了咬牙没有伸手揍上去：“不管如何，这婚要结。你得给人家一个交代。给人家父母一个交代。我告诉你，人家是本本分分的家庭。虽然是农村出来的，可一辈子都是老实人的家庭。你说一个小姑娘，你跟人家这么些年。你还好意思骗你妈我……你……啊呀！”

　　她一脸无法言说的表情，最后狠狠拧了方凌脸颊一下：“你给我等着！”

　　她说着准备走出病房，打开门却发现忘记拿包了。回头又拿着包，手抓包指着方凌那一脸无辜的表情：“是个男人，就得为自己那第三条腿负点责任！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啊！”

　　她说着一脸嫌弃的走出去，方凌则莫名其妙的用手指指着自己。他这是……随后左右看看，也是一头雾水。谁他妈说他睡……不是，他要负什么啊？他没睡过啊！摸都没摸过……不就是牵了个手而已！

　　漕……

　　他转而一想，就觉得应该是白浩。找出手机拨通电话，不等那边说话就是霹雳啪啪一通骂：

　　“耗子，我对你不薄吧！你用得着这么陷害我吗？啊？我这是人在医院坐，祸从天上来。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和安婷睡过了？我撑死就是牵了个手，还是尽量让她觉得是友情的小手。我什么时候跟她睡了啊？你跟我妈说的什么？你说你……我娘今天噼里啪啦的说什么让我对第三条腿负责，我负什么责？人家小姑娘又不喜欢我。她这不是撕拉硬踹非要弄个儿媳妇吗？这也不能赖着人家啊！我去……你到底跟我娘说什么了啊？”

　　“谁……说我不喜欢你的？”软糯中，带着一份怂叽叽的口音。让方凌整个人都石化了。他啊啊了半天，最终来了一句：“天气真好！”

　　安婷看着手中挂断的电话，又看了陪她买东西准备去医院的白浩。两个人眼神都来回转着，白浩看着不远处一个男装装饰门店连忙招呼她过去：“走走，我记得他们家有不少好看的袖扣什么的。”

　　安婷捏着手机，舌头在嘴里转了转然后嗤笑一声。她笑的有些莫名其妙跟着白浩进了门店，里面各种袖扣等物品琳琅满目。从男士带的各种潮牌手表，到奢侈品展柜。手链、胸针、领带夹琳琅满目。让人看得应接不暇，不禁想着是不是对男人服饰有什么误解。其实他们的东西并不比女士少多少啊！

　　你看那些包□□带的……

　　安婷的心思渐渐被这些东西吸引过去，似乎之前那通电话不存在一样。她简单的买了一个领带夹，并着一条蓝色带银白色线条的领带。总觉得，这样的颜色会很搭配他的一套深蓝色的西装。

　　她是听说搬到普通病房，这才打电话央求白浩从训练基地将她带出来看看的。谁知道竟然接到这么一个电话。坐在车上，白浩握着方向盘有些不知所措。他松开抓住松开抓住两三次才出声：“你们这……算是说开了？”

　　“啊……算是吧！”安婷搓了搓手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说完这个扭头看着白浩：“你送我去训练基地吧！顺便把东西帮我带过去，有些尴尬！”

　　听她这么一说，白浩有些为难。他一时间还搞不懂自家兄弟的想法，趁着红灯的时候想了想还是听了人家女方的意见。这事情，还是以女方为准嘛！

　　晚上只看到白浩一个人，方凌仿佛松了口气。白浩将纸袋扔给他：“人家托我带过来的。”

　　拿着纸袋，方凌想起电话的事情了他扭头瞪着自家表弟：“你说你这是干的什么事儿？给我娘那里嚼舌头就算了，怎么还把手机给她？你说我现在怎么办？”

　　“我管你怎么办？”白浩看他这样子，反而乐了！他姿态有些猥琐的双手插在裤兜里，弓着身体靠在窗台那里乐不可支的：“再说了，昨天就跟你说我接她来看你。你打电话过去，我还以为你找她呢。干脆就把手机给她了呗！我哪儿知道你有那么多道道儿的。再说了……你当初做的就不对。现在翻车也不怪我不是！”

　　他说着可乐，可方凌显然不觉得是个好事。他拿着自己的手机，在上面反复敲打最终什么信息都没法出去。泄气的将手机扔到一边摊手看着白浩：“说吧！怎么解决？”

　　“娶了呗！”

　　“娶了？”方凌瞪大眼睛，那声音都快要掀了房顶。他指着白浩张了张嘴：“就我这身体，娶了？！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儿吗？”

　　“你现在就是人干事儿吗？”

　　“至少，她可以找一个她喜欢的。”

　　“我看她就喜欢你！”白浩觉得此事无法理解自家表哥了。他掰扯着手指头：“哎……抛开表兄弟这个茬，你……男人。我，男人！你这么做，男人吗？啊？是个爷们都没你这么干的。原先没法说，是人家姑娘没说喜欢你。可你也听了，人家说了喜欢你啊！你纠结什么？”

　　“不是我纠结什么！”方凌觉得没法跟对方说。他深呼吸想了想：“她也没说喜欢我！对吧！她说的是，没说不喜欢！但是她也没直说喜欢吧！再说了，喜欢和嫁人成家立业是一样的吗？喜欢能当饭吃吗？我这种男人，能嫁吗？你要是有一个闺女，你能让你闺女嫁给我吗？”

　　“为啥不能啊？”

　　“今天结婚，明天守寡？”

　　“没那么严重吧！”白浩扯了扯嘴角，也觉得……不是个滋味了。他摸着下巴想了想：“也是啊！你就是个瓷儿啊！”

　　“所以你们凑什么热闹啊？”方凌想起之前家里老太太说的话，气得指着白浩：“我什么时候睡过人家姑娘了啊？这话你怎么跟我娘说的出口。”

　　“哎……我可没说啊！”白浩反应过来，他歪着头抱着双臂走到床位的位置：“我可真没说过。再说了，我才从隔离审查出来多久啊？我哪有机会跟我姑说这个。”

　　“不是你说的，那是谁说的？”

　　“你要是没睡，肯定没人说这个。可你说，你跟人家姑娘多久了？虽然说屎盆子不能乱盖，但我要说……就是我，我！”他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我他唛的……都不信你没有睡过人家。哎……自己喜欢的女人，怯生生，嫩丢丢的在那里。这么长时间，给人家钱、给人家房子，帮人家忙前忙后的。你说没个血缘关系，没睡过……谁信啊！”

　　方凌看着他，一时间竟然有一口血吐不出的感觉。他直挺挺的倒向后面，决定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这事情……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他母亲已经坐上动车前往石门市郊区的农场，去那里同安婷的母亲会面了。

　　“您好，请问这里是安占奎家吗？”

　　“是！您干嘛的呀？”张淑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她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位穿着打扮跟贵夫人一样的女士。在外面，还停着一辆不错的车。

　　“我姓白！是方凌的母亲！”白敏笑嘻嘻的的看了一眼院里：“您是婷婷的妈妈吧！哎呀……您家这位置我也是第一次来。我是为了两个孩子的事情来的，您看……能谈谈吗？”

　　听到这个，张淑娴原本带着笑的脸板了起来。她将院子里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将院子里香椿树旁边的石凳擦了擦：“村里院子的……先来吧！她爸爸……去公社了！”

　　“哎！”白敏完全不当自己是外人一样踩着小猫跟皮鞋走了进去，也不管那凳子上水干没干一屁股坐下：“我就是找您谈谈，谈好了再让两个当爹的谈。”

　　她将黑色手抓包放在一边：“小嫂子，我看着年轻到底年长您一些。先赏我口水喝呗，这天气热的，幸亏这边还有朋友在，弄了车送我过来。不然还真找不到路的呢！”

　　“哪儿能找不到道啊！我家挺好找的。”张淑娴一时间拿不准她的态度。但都说开门不打笑脸人，她找了纸杯弄了热水放了两粒菊花进去放在桌子上。白敏一摸是热的，也不多说端起来吸溜着小口喝了两口润了润唇这才开口：

　　“我是想问问，您姑娘……能不能嫁给我儿子啊！”说完这个，她略带不好意思的侧坐了一下：“您看都这么多年，是我们做父母的没做好。让那孩子混账的……耽搁了您姑娘。这是我们的错，我们认。可是两个孩子感情挺好的，您看这都老大不小的。我不是说婷婷年纪大了，我家那不孝子……四十来岁的人了。这……老大难的。您家……别嫌弃！”

　　听到这个，张淑娴张了张嘴。她娇小圆润的身体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承重的感觉。她左右看看，又看了看对方有些尴尬的笑容，试探的开了口：

　　“您是说……结婚？”

　　“啊！”张敏点点头：“只要您家里别嫌弃我家儿子身体不好，是个手不能提脚不能走的。我可喜欢婷婷那姑娘了，前些年想着姑娘年轻，我家那不孝子嘴硬的很。可如今……我也是厚着脸皮来了。他这年纪……也是尴尬了。感情在老时候，婷婷喊声叔都行的。您说……”

　　“方……”

　　“方凌，我家那孩子的名字。我就这一个孩子，独生子。我自己做一些投资生意，也算有点钱。他爸爸是大学教书的，没啥本事。但您放心，我一定拿婷婷当闺女看！”白敏快言快语的，一串话堵得张淑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抿着唇想了想：“我先把衣服洗完，您先坐坐啊！”

　　说完她快速起身麻利的干起了活儿。白敏一看，这怕是有些不合适？转而一想，干脆将身上白纱坎肩一脱，首饰什么的顺手摘掉扔到钱包里就上了手。张淑娴不善言辞的，想说什么总是被挡住。等安占奎回家，就看到两个人一起在院子里掰玉米。

　　他穿着一件老头衫，摸了两把头看向自家媳妇。张淑娴连忙起身：“白大姐，这是我家那口子！”

　　“您好，安先生！”白敏笑着起身伸手过去，安占奎尴尬的和她握了下手。转而在身后擦了擦手。张淑娴笑着点点头示意白敏等等，拉着自家男人进了屋。

　　“谁啊？”坐在炕上，打开屋顶的风扇安占奎小声的询问外面来人。

　　“小方博士的妈妈！”

　　“这是来干甚嘛哩？”安占奎马上瞪大了眼睛：“是不是……婷婷那边……人家……怀疑什么？我就说，这老板是男的准出事。看人家爹娘……”

　　“不是，是来说婚事的！”

　　“啥？”

　　“婚事！”

　　“啥玩意儿？”

　　“是来问我们，能不能让婷婷嫁给小方博士！”

　　“不是……求婚？这不是……”安占奎转而一想，拍了下大腿坐在炕上：“对对对，这事情是得父母来谈。可是……婷婷是个什么意思？”

　　“我听着白大姐的话说，是两孩子之间有什么误会。她小子小方博士身体不好，就不想耽误咱们婷婷。就想着，看着她嫁个好人家。不行了养一辈子也行，是个死心眼儿的。咱家婷婷也是个死心眼儿的，总觉得配不上小方博士。这么一折腾的，就耽搁了不少年。他们开始也以为就是找个生活助理什么的。可那有哪个当老板的，对生活助理这么关心的？连这次璐璐出事，都不顾身体状态过去的？所以，就直接过来了。怕我们不同意！”

　　“这……有什么不同……不是，这事情你得问问姑娘啊！”安占奎想到自家固执的大女儿，摸了摸长了毛刺短发的头皮一时也有些为难。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我出去买点菜，这时间了……顺便看看街口的365有房间没。”

　　“行，弄个好房间啊！”张淑娴从炕柜中拿出钱包，找了钱递给安占奎。她抿着嘴笑着走出去。看着已经弄好的玉米粒，一脸惊讶：“哎呀……您弄的真好。这要是我，得明天了！”

　　“年轻下乡的时候没少干。感情这手艺还没丢！”白敏看着自己的成果乐呵。张淑娴看着她笑，自己也抬手擦了擦额头笑了。心想，若是这亲家真是这么一个爽利的性格，也是好的。

　　白敏起来找了一边之前张淑娴擦手的毛巾擦擦手：“我这来的也是冒昧，但婷婷是个好姑娘。我好担心我那不孝子错过了！”

　　“她有什么好的！”张淑娴引着她坐在树荫里面：“我家姑娘我自己清楚，她那性格跟她爹一样，倔的很。早年我们也问过是否待见小方博士，但是她一口否认了。这些年也是旁敲侧击的，问了不少次。后来我们两口子也认了，小方博士那么好的人，我们这家庭也高攀不起。”

　　“那混账玩意儿有什么高攀不起的？”白敏啪的拍了桌子：“我跟你说，那性格肉的啊……跟他爹一样三巴掌打不出个屁来。好吃懒做。这些年，要不是有婷婷在，我都怕他一个人在家烂在被窝里。”

　　“哪儿能啊！”张淑娴低头笑笑：“小方博士人挺好的。为人和善的很，脾气也比我家姑娘好。我这两个姑娘，脾气一个塞一个爆。我们也说不动，都有主意。”

　　“您这是亲妈说姑娘！我可不依啊！我就看婷婷这姑娘好。”白敏听出来，对方并没有像她一样一巴掌拍板的打算。她想了想：“小嫂子，我呢……年长您一些。我就给您透个底，俩孩子是有意思的。我这个当娘的，自己儿子自己清楚。他现在住院，没办法来。我这个做娘的，到底是心疼自己儿子。他舍不得耽搁了你家姑娘。若是你家姑娘没那个意思，我也不来讨这个嫌弃。可说到底，我们都是做父母的。没办法陪孩子一辈子。”

　　“我家那个傻孩子，自己身体不好就不愿意耽误您家姑娘。我这个做妈的，却不得不为了他，昧着良心来做个说客。是，我家儿子这德行是不能耽误您家好姑娘的。可他是真喜欢她！这些年，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你说，他要是个好的、健康的孩子，咱们现在不是早就抱上孙子了？可他就是这样，说不定哪天就没了。这孩子……这一次又差点在鬼门关那里转了一圈。我就……”她说着说着有些哽咽，张淑娴看着她，一时间沉默下来。

　　正如她说的，谁家也不想让孩子嫁给这么一个人。可说到底，她是见过方凌的。那个孩子不错，大夏天的没什么菜也是一点酱一点面条，也不嫌弃什么。更不用说自家孩子也是个死心眼儿的，想到这里，她长叹口气。

　　“老姐姐，您说的对！都是做娘的！”她的开口让白敏期待的看着。但张淑娴还是犹豫了：“可这事情，我没办法做主。说实话，您家这条件，我们的确是高攀了。不是说不希望姑娘嫁得好，可这……两家实在是不太配。再说，这事情我还要跟她爹，还有她本人谈谈。您容我们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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