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的一二三四五

　　在今天之前，你一直坚信电视剧仅仅是电视剧。
　　然而当你看着被不知来由的石头砸穿的天花板，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以前引以为傲的顶楼，现在自带绝佳夜景景观，抬头就是月明星稀。如果不是突然下起了雨，你可能更有欣赏这景色的闲情逸致。
　　只可惜屋顶隐约继续塌陷的声响让你如梦初醒。你仓促收拾了东西，和邻居说明过之后，提着行李箱站在楼下抬头望天。
　　气喘吁吁感叹着还好自己东西不多时，你终于举着伞反应过来，这好像不是在做梦。
　　虽然也只是一个略显简陋的公寓，但你好歹在这里度过了诸多或喜悦或疲惫的日子。
　　你暂时无家可归了。
　　这个认知让你从对入江直树角色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在应景的凄风苦雨中打了个寒颤。
　　最后你在路人投来的同情眼光中摸出手机，拨通电话。
　　虽然你没有入江直树，但你有机器猫。
　　十五分钟后，多次拯救你于水火中的机器猫兼正牌男友李泽言蹙着眉头出现在你的身前。
　　你暗暗想着他又一次向你伸出圆手这个梗，在他不解的注视下忍俊不禁。
　　最后他习惯性抬手敲了敲你的头，待你向他看去才用下巴点了点旁边。一边接过你的行李，一边示意你快点上车。
　　你系上安全带，轻舒了一口气。细密雨水被全数隔绝在窗外，李泽言重新坐进车里。空气中有雨水的清新，还有些好闻的、你说不出名字的味道。
　　大概是他身上的古龙水吧，你闲闲地支着下巴笑，真是个精致的人。
　　简单同他交代了几句后，你终于感觉到放松神经后的疲倦。于是在宽大的车座椅上缩了缩，试图闭目养神一阵。
　　李泽言没有再同你说话，只是体贴地换了首舒缓的轻音乐，又调低了些音量。
　　半梦半醒间，你听见车轮从水洼中滚过的声音。最初的茫然无措在见到李泽言的那一刻，忽然不知所踪。
　　你暂时无家可归了，这是事实。但是此刻你坐在他的车上，却也实实在在地感到安心。
　　在从纷繁思绪中得出什么结论之前，你被拉扯进了梦境的深渊之中。
　　这梦不甚安稳，急喘着睁开眼的时候你下意识捂着心口，太阳穴砰砰跳动着仿佛快要炸开。你深呼吸几下，又摇了摇头平复过来，这才发觉不知何时车已经停了。
　　李泽言将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黑眸在没有开灯的车里点染了窗外的街灯颜色，仿佛在焦糖糖浆之中有细碎金箔缓缓流淌。
　　仿佛是已经注视你很久的样子。
　　李泽言无比自然地帮你顺了顺气，又看了一眼窗外渐止的雨势，轻轻道，“走吧。”
　　你尚未完全从梦里清醒过来，带着些起床气没有什么杀伤力地瞪他一眼，“你可以直接把我抱上去的，我好困啊……”
　　说话间他已经下车拿出你的行李箱，看你跟上去才分给你一个凉凉的眼神，“然后等你踹我？”
　　“呃，”你的脑中迅速闪过上次不清醒以为被坏人绑架的情景，扶了扶额低了语气，“好吧，我的锅。”
　　他打开门，把你的行李箱放在门边之后侧身示意你进去，“过会儿你可以接着睡。”
　　“哦，好。”你有些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而后反应过来，停住了脚步，“不过我认床。”
　　“……”
　　简单收拾过后，眼见着时间不早了，李泽言果断阻止了你把所有家当安置好的意图，不由分说把你推进主卧。
　　“快睡吧，剩下的明天再说。”他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关上了门，留下你拿着一杯助眠的热牛奶哭笑不得。
　　昏黄的暖光映在牛奶上，是你喜欢的颜色。你在床边坐下，这才想起方才看到他家的其他地方，似乎也不知不觉中换了暖光灯。
　　可你们明明才只交往不是很久，尚且没有开始同居。
　　温热的牛奶舒缓了你紧绷的神经，你倚靠在画着小动物的柔软靠枕上，默默回忆起来。
　　进门时全新的女士拖鞋，你曾经推荐过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成套的杯子和牙刷。
　　如果不是李泽言金屋藏娇，那么……你就着这个显而易见的猜测将牛奶喝下，将微红的脸颊整个埋入靠枕中。
　　心跳声在安静的空间里越发响亮，如同你按捺不住的喜悦。
　　片刻之后，你抱着靠枕，带着藏也藏不住的笑敲响了客房的门。
　　门很快开了。李泽言换了套睡衣，头发略显凌乱，是难得一见的居家样子。他还戴着眼镜，大概是刚才还在处理文件。
　　见你只看着他不说话，他垂眸开口，语气却是十足的柔和，“又做噩梦了？”
　　你下意识想要摇头，却又瞬间反应过来什么，猛烈点头。将靠枕悄悄向上挪了挪，好挡住自己越发藏不住的笑意，你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可信一些，“嗯。”
　　然后你做了一个自己也没料到的举动，却无比自然，仿佛本应如此。
　　你捏住了李泽言的衣角，向主卧的方向扯了扯。
　　又抬头看着他瞬间瞪大的眼睛，如同无害的小动物，偏了偏头。
　　他少见地愣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耳廓泛起可疑的红，有些生硬地就要把你的手拽下来。却又怕吓到你一般，无可奈何地缓了力道，“等你睡着。”
　　你想了想，点头答应。
　　所以事情是怎么发展到李泽言为你讲睡前故事的局面，你不得而知。
　　但是那些别有趣味的商界传闻，加上他不急不缓隔着被子的轻拍，的确多少驱散了你心中的不安。
　　你在他略显沙哑的低沉嗓音中，不由自主地伸手拉住他。只听他的故事叙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原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除了同样用了些力、足以让你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他的存在的，反握着你的那只手。
　　制作人不是稳定的职业，你非常清楚。
　　不同的节目，频繁更换的嘉宾，反复调整的环节，这其中很难让你找到安稳的感觉。
　　即使不愿意承认，但你的确不喜漂泊无依。没有工作的日子，你其实宁可窝在家里看一部很多年前的电影，也不想去陌生的地方欣赏风景。
　　发觉已经习惯了的居所暂时不能再住的时候，你一瞬间被杂念淹没。你的东西都在这里，离开这里以后，该去哪里，要怎么办，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直到你看到李泽言。
　　故事讲到尾声，屋内只余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却因交缠在一起，生出了一丝缱绻的意味。
　　你闭着眼睛，一时间有些不确定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没有。
　　但是……你动了动被他的温度捂得温热的指尖。
　　他没有放开你的手。
　　即使说是等你睡着就走，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松开手，怕动静太大又把你弄醒。自己执意留在客房，给了你十足的尊重，却又在一点一滴间将你的喜好融进这间曾经色调冰冷的房子。
　　在你一无所知的时候，李泽言就已经提前做好一切的准备。仿佛你有朝一日搬过来住是理所当然，本该如此。
　　他将不多言说的柔情，无比认真地掺杂进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你因着难言的感动悄悄湿了眼角，又不由得弯出一个笑，天马行空地想是不是这块石头就是他扔的。
　　怎么可能，你嘲笑自己犯傻的猜想，嗅着熟悉的他的气息否定了自己。又不由自主开始想象起他挑选这些东西时的样子。
　　熟悉的梦境拉扯感再度袭来之时，你依稀有了预感，有他在你身边，大概会是个甜美的好梦。
　　或许有朝一日，自己的公寓维修完以后，待他终于开口邀请你搬来，你也会摈弃那些离开熟悉环境的惶惑，笑着点头吧。
　　我心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他便是你的心安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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