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的一二三四五

　　*李泽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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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你和李泽言在一起的第一天，你就清晰明确地认识到，你们并不相配。
　　有人说感情与物质无关，正所谓真爱无敌，只要你们有爱，雷峰塔也能倒下来。
　　但你觉得这话纯属无稽之谈，且不论李泽言属意华锐给你公司的巨额投资，拯救了你岌岌可危的事业，就算是想出门约个会，相比起他，你也只能掏钱请他坐个地铁或是公交。
　　甚至同样作为公司的负责人，他的事业蒸蒸日上，你的甚至还没能迈入正轨。
　　于是你一边怀揣着捡了个大便宜的窃喜，一边在深夜里辗转反侧，扳着指头一条条数着你们的差距，对着皎皎明月唉声叹气。
　　这并不是学生时期你追我赶相互较量的月考。即使这一次李泽言比你多出五十几分，只要收拾心情重整旗鼓，凭着一腔不甘落后的热血，下一次没准你也会成为压他一头的那个第一名。
　　这样的差距，是你费尽力气也不能在他的圈子里自如周旋，是查遍了数据资料也不能赶上他对某一领域了解的一半，是午夜梦回惊醒过来时内心水涨船高的惶惑与茫然。
　　你非常珍惜他，也很看重这段感情，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在一起久了，你开始看不清自己。
　　有时候早上洗漱对着镜子里的人，或者是打电话跟他分享身边的事时，你会微微晃神，仿佛突然被抽离出这副与你相依相伴了二十多年的躯壳，像个游魂一样悬浮在自己头顶上，如同佛祖般报以不悲不喜的审视目光。
　　你究竟是谁呢，你想。
　　细数走过的短暂光阴，你虽谈不上惊世奇才，总体也算得上顺风顺水。即使是公司遇到危机，最后也得以顺利地化险为夷。
　　你大概不算是特别美，至少走在路上还没有人给你递名片，邀请你开始模特或者是演艺事业。但学校里小打小闹般的追求者也不在少数，这让你对自己难以定位。
　　学识阅历更是难以衡量，曾经你以为自己弹得一手好琴，零零碎碎拥有不少技能，平日的阅读也算得上有思想有深度。可是遇到李泽言后，经历了学法语品古董的考验，你才知道自己所知甚少，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称得上自己曾经不屑的半瓶子醋。
　　你开始陷入深深的自我审视中。
　　偶尔你会和李泽言忙里偷闲去天台放松。这时候趴在栏杆上的冰凉触感是实在的，看着远处的霓虹灯以及看不清颜色的沉沉夜空，你能意识到李泽言其实和你差不多疲惫。
　　你会为了做节目请专家焦头烂额，而他也会为市场形式剧烈波动蹙起眉头。
　　往往你们会默契地在此时放弃言语，只是随意地靠在一起，将目光投向这座即使已经步入深夜，却依旧没有沉睡倾向的城市。
　　放空视线看到的五彩光团，它们是这个城市吸引人前赴后继的海市蜃楼，最终见证了一个又一个闯荡漂泊的人心灰意冷地离去。
　　你想李泽言一直清楚他想要什么，他从不吝啬于对获得成功的努力，也并未因为迷茫放慢脚步。他总是沉稳而理智，充满自信又意气风发地向着更高更远的平台走去。
　　就连对你的追求，他也是如此的清晰明了，成竹在胸。你自觉被李泽言吸引是一件太正常不过的事情。
　　在他面前你的迷茫和局促每每无处遁形，但陷入危机愁眉不展的时候，他又总是以开天辟地的姿态，凭着讨打却又一针见血的指点，大刀阔斧把你眼前的迷雾荆棘通通粉碎。恨铁不成钢又暗含安抚意味地站在你的前方，催促你跌跌撞撞地向前走。
　　你因此被他推得更加向前，见到不曾见过的平台，达到不同以往的高度。
　　可是冷静下来以后的你，除了对他与日俱增的喜欢和依赖，一点难以言说的隐忧在心里逐渐生根发芽。
　　你无法和他做到双向需要，而他为你伸出手带你向前的时候，势必会被你拖慢前进的步伐。
　　你因此呼出一口浊气，懊恼地抱住了头。
　　这不是惯常会遇到的突发情况，你无法通过经验和应急预案干净利落地解决。
　　你甚至会在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看着他身上被你强行穿上的粉红蕾丝围裙出神，然后不可避免地被拖入新的想象。
　　如果他今天不需要为你做饭，如果他可以抓住机遇去谈生意，又或者他没有你这个女朋友需要照顾，不需要时不时地分心，那么。
　　未来的他，会站在怎样的高度？
　　你的脑补被他点你额头的动作匆匆打断。有些抱歉地冲他笑了笑，你敷衍地回答了他“想什么呢”的疑惑，假装没有看见他带着不解和关切的眼神。
　　你心不在焉地吃完了最后一口。
　　一定是我不能达到的高度，你想。
　　长时间的思考无果让你疲惫不堪，你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李泽言。
　　一起吃饭？要加班改天吧。带你放松出去走走？快到死线了。来店里尝尝新品？不了，身不能至心向往之。
　　最后你满身的戒备在看到他不辨喜怒的神情后慢慢收敛，繁星撒了满天，你回头看了一眼他停在你回家必经之路上的车，轻轻叹了口气。
　　连在谈判场上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刻都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亲自出来堵人了，可见你的回避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影响。
　　你面无表情而近乎漠然地看着他，看着他为了拦下你跑过来尚未平复呼吸的胸膛起伏，和被夜风微微吹乱了的头发。
　　一瞬间，苦心孤诣花费数日搭建起来的围墙，被他带来的汹涌波涛悉数卷走，你张了张口，头一回感觉面对他时被捏住了嗓子。
　　发不出声。
　　仓促回掉他百忙之中打来的电话，对于他为你费心的行为又是心酸又是烦躁。你陷进自我怀疑的深渊，只能通过避而不见粉饰太平。
　　可他偏偏不如你意，不等你将这一切不自信和茫然营造的陷阱理出头绪，近乎强势地站到你的面前，让你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面对所有。
　　就像他曾经对着被危机击垮、差点一蹶不振的你说的一样，不破不立。
　　你的大脑一下子处理了太多的东西，过载的太阳穴砰砰直跳。不知怎的双腿就开始发软，你近乎底气不足地跟他小声解释了自己有事情没有想明白就想转身就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住。
　　“我以为，你已经能够习惯依赖我了。”他眸光沉沉而无知无觉地对你说出这样的话，无异于在已经快要倒塌的围墙上又抡了几锤子。
　　你几乎听到了砖块碎裂的声音，自尊心被压在底下奄奄一息，生硬地开口，“我不能事事都依靠你。”
　　“这不是在学校里的考试，”你看着他收敛不住情绪微皱了眉，漫不经心地想你俩真不愧是情侣，连比喻都能想到一块儿去。
　　“你觉得寻求我的帮助是作弊，但在我看来，这是浪费时间和资源。”
　　看看，李泽言就是李泽言，这样的对话都能说出年终汇报的氛围。你不想承认被他说中心事，只能强撑着清冷的表情，做出一副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说的无谓姿态。
　　同时有些难过地想，这果然不像是情侣，没有人像我们一样的。
　　你转身正对着他，暗自决定不管怎样先好好面对这场谈话，无论最后的走向和发展你能否接受。
　　甚至你心里开始逐渐生出一种隐隐期待。就好像学生时期总是希望大考前考砸，好迎来之后的触底反弹，你无端觉得今次把话说开以后，未来可能横亘在你们之间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他看你不再逃避，松开了握着你的手继续道，“好了，现在告诉我，最近是为什么躲着我？”
　　你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他。他的领口微微松开，神情里还有着工作一天的疲惫。有心想要减轻他的负担，却没想到给他带来了更多的麻烦。
　　李泽言并非不擅长揣测别人的心思，但面对你的逃避和视而不见，他却最终选择将一切摆在你的面前，让你无处可去退无可退，只能选择正视和面对。
　　无论是以自信满满游刃有余的，还是在他搀扶下才能勉强站稳的颓丧姿态。
　　鬼使神差地，你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扒拉开了一块砖，“你觉得我麻烦吗？”
　　“麻烦。”意料之中的回答，你还没来得及表示失望，他却忽然笑了，“不过习惯以后，也就还好。”
　　“所以该麻烦我的时候，不要一个人纠结。对拥有的资源和帮助熟视无睹，不是聪明人的表现。”
　　“哦。”你讷讷地应了一句表示在听，同时有些费劲地想，之前千丝万缕思来想去的都是些什么来着。
　　你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这可能是因为你终归不太擅长比喻，毕竟还在学校时语文就不是你的强项。你将两人的关系想象成游戏里的大神求带，固执地认为他是因为自己才不能见识更广阔的世界，只能被束缚在新手村里。
　　你为了自己无法追赶上他惶惶不可终日，却忘记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你不可能也没有必要成为第二个李泽言。
　　更有甚者，你被自尊心搭筑的围墙困住，即使每天对着井口那一方有限的蓝天自怜自艾，也从来没有想过推倒重来，去寻找一个新的解决方案。
　　对你而言他曾经是如此高不可攀的人，而如今你们已经共度过这么多个日月，至少相比起遇见他之前，你无疑是在他的督促和带领下向上走的。
　　你明明就可以选择让他继续带你升级，然后两个人一起离开新手村，一路进阶的选项。
　　更何况，你一个人的单打独斗总有局限。比如不能完成夫妻任务。
　　你忽然被自己的脑洞歪楼逗笑了。
　　“我以后还是会麻烦你，”你推开曾经压在自尊心上的砖瓦碎石，把它捡起来重新妥帖安置，迎着李泽言的目光不闪不避地开口，“有解决不了的局面还是会向你求助，不知道怎么处理和别人的关系还是会跑过来问你，如果公司又陷入危机还是会来争取你的投资和帮助。”
　　你说话间，感觉自己的声音和初初去华锐阻止他撤资那时的重叠起来，曾经的你是如此的无所畏惧，自信得让人羡慕。
　　“但是你既然说过了会对我负责，我不会跟你客气的。所以，不要嫌我麻烦事情多。不然……不然我就……”
　　你尚未想出一个富有说服力的威胁，就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搁在你肩膀上的下颚此刻才是真正放松，他靠着你呼了口气，低低地笑了出来。
　　“好。”
　　“荣幸之至。”
　　你抬头欣赏了一会儿晚上的天空，意外地发现细碎的星光异常明亮，像是一把碎钻，熠熠生辉。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幼年时总是爱说出如今看来不切实际的梦想，直到逐渐长大，在滚滚红尘中反复洗练和摸爬滚打，才终于能捧着一颗千疮百孔反复粘贴的自尊心，坦然地承认有些事情就是力不能及。
　　你清楚自己是怎样的人，没有很长远广阔的梦想，没有惊为天人的皮相，更不能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是你跌跌撞撞成长至今，也算有了一份心仪的事业，二三可以交心的知己，还有李泽言，这无疑是上天赐给你的福气。
　　即使你再妄自菲薄，他被你的吸引也是事实，你无需在这方面太过谦虚多加辩驳。
　　或许和他一起努力，有一天你也能与他并肩，站在曾经的你无法想象和企及的高度上。
　　这对曾经的你来说遥不可及，但是有了他以后，你慢慢地开始选择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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