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你的一二三四五

　　“该发生的，总会发生。”
　　“该在发生时引起其他事情发生的，总会在发生时引起其他事情发生。”
　　“然而，时间上不必总是遵循前后顺序。”
　　“该在发生时引起本身再次发生的，总会再次发生。”
　　――《基本无害》
　　――――――――――――――――
　　01
　　意识回笼时，你的思绪已经从宇宙大爆炸飘到了楼下刚开张小吃店里的包菜肉片。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办公室里没有人说话显得过分安静。你抬眼偷瞄面前那人，他面上不显不悦，长指却仍搭在桌沿维持着轻敲姿态，眼神轻轻巧巧地向你扫来。
　　于是你从这一眼里看到了万物起源、时代变迁，事物斗转星移的深邃，世间的一切仿佛都蜷缩在他黑亮的瞳仁里。
　　果壳即宇宙，你想。他的眼睛也一样。
　　你抱歉地朝他笑笑，自知带着讨好意味的表情足以让他将那句“下不为例”放回心里。
　　也就如此将这页揭了过去。

　　02
　　记忆里第一次见到李泽言，还是在下着太阳雨的马路中间。
　　彼时你为了岌岌可危的公司焦头烂额，稍一分神就差点被疾驰的的士撞上。万物定格的瞬间，你被停在空中的雨珠折射的光晃了眼，定睛看去，便也是如此望进了那双眼睛。
　　只一眼，就自此深陷。
　　心脏仍然剧烈地跳动着，相接触的地方却逐渐传来暖意。他目光沉静，长睫上沾了一点雨水，眨眼间泛出荧荧的光。这般闲庭信步的姿态，仿佛不是刚从车轮下救了个人，而是茶余饭后出来散步的。
　　你因此松了口气，逐渐安下心来。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以此向你索要什么报酬。将你在路边安置好，太阳雨随着他远去的背影，应声落下。
　　你兀自回忆着那双眼睛，忘记询问他的名字。太阳雨依旧在下，一声一声地敲打出万物伊始的序章。
　　李泽言其人，身怀特质万千，不一而足。员工说他行事果断，专家赞他眼光独到，就连采访过的华锐竞争对手说起他，都带了几分敬佩意味。
　　除了展现出来的商业天赋，也有许多爱慕者细数过他的其他优点。常年西装领带的打扮一丝不苟，剑眉星目，沉稳内敛，一手好字行云流水，更别提举手投足的意气风发。
　　可你独独沉醉他那一双眼。无论是因为汇报不尽如人意稍显烦躁，思及故人时思绪飘远，还是初见时将你的小小倒影全数收敛其中。仿佛人来人往，宇宙洪荒，却只专注地望向你一个人。
　　和校园里尚显青涩的学生比，李泽言像是经过世间洗酿的红酒，香气悠远，口感香醇。
　　可惜你尚未有这机会亲自品上一品。

　　03
　　做完汇报时天色已晚，李泽言重新戴上了眼镜进入工作状态，键盘敲击声在空旷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你已经将门把手按下一半，最后还是放缓了力道。回头看了一会儿他的忙碌样子，迟疑道，“明天晚上我们公司去KTV，你来吗？”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从屏幕上多分给你一个眼神。可出乎你意料的是，李泽言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绝，并且附赠一个否认三连。
　　“怎么？”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他的话音里带了些显而易见的沙哑。
　　你想起最近市场严峻的形势，忽然有些后悔一时冲动向他开了口。可如今已经没有收回的机会，你微微抬眸和他遥遥投来的疑惑眼神相接，支吾道，“也没什么，她们说要给我……过生日。”
　　短暂的沉默中，你恍惚生出他将时间暂停的错觉。
　　不由想到souvenir的点点星光，甜美绵长的奶油，还有随你一起倒下时，他放在你脑后和腰间的手。
　　那时你又一次在他的眼中看见自己，这距离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近。昏黄灯影将他的脸庞勾勒得没了平日的凌厉，你一时间神魂颠倒，想要拂开他垂下的微乱发丝，亲吻他的眼睛。
　　时间上不必总是遵循前后顺序，你想。因此在你的世界里，与他相处的瞬间被统统打乱、重新排序，从初见的惊魂未定到此刻的深陷其中，你将点点滴滴悉数珍藏，并且窥见了多年以后的情景。
　　这并不是预知的能力，而像是一个做了太久的美梦。经由你日日夜夜近乎虔诚地增补细节，连同正在发生的现实，一并信以为真。
　　在梦里，你们已经相伴多年。

　　04
　　“把你下个生日为我空出来，谁约你都不许答应，知道了吗？”
　　年初给李泽言过完生日后，他打来电话里说的这番话言犹在耳，你不由开始心生惶惑他是不是为你答应了公司同事的邀请而不悦。
　　出神间眼见他确认了一遍明天的行程安排，你忽觉紧张，咬了咬下唇。不自觉地攥住衣角，你险些沉不住气，说上一句“你答应过要给我过生日的。”
　　不知怎的，视线落在他桌上的文件。思及方才进门时他微皱的眉头，华锐最近参与的项目的重要性你也略有耳闻，想必是分身乏术，无暇为你一个小小的生日腾出时间。
　　毕竟他站在这个位置，所作所为代表的不全是自己，有那么多员工和合作方要顾及，容不得他任性。
　　小说里霸道总裁动不动就为女主取消一切行程的桥段果然是骗人的，你难掩失落地微垂了头。“我随便说说的，那我就先走了？”
　　“我会去。”他的声音让你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许是你的失望太过明显，听上去竟是带了一丝安抚意味。
　　被刻意放缓的语气让这话听起来像是一个郑重的承诺。你想起和他隔着时差通电话的日子，电流将远在千里之外的他的声音送到你的耳边，因着不稳的信号听起来有些模糊。让人生出一种耳鬓厮磨的错觉，不知不觉间就红了耳廓。
　　他含笑欣赏了一会儿你呆愣的样子，又补上了一句，“明天来souvenir吃饭，吃完饭以后我和你一起去。”
　　感受到心跳的失序，你胡乱点了点头。如此这般的熟稔，就好像你们已经携手并肩走过一个又一个年头。再次沉醉于那个美梦中之前，你向他挥手说了明天见。

　　05
　　第二天突降的倾盆大雨让你始料未及。约在souvenir的话，李泽言想必是要亲自下厨的。你不想再让他为你来回奔波一趟，因而扯了些不甚高明的理由婉拒他来接你的提议，拿了把伞坐上了公交。
　　雨水将车窗打得斑驳，你随着车辆晃动微微出神，车外的雨幕混着鲜亮霓虹，万花筒般分割你眼前的世界。
　　你看见不算宽敞的你的卧室，还有那天为了送你回家被雨水淋湿的李泽言。他的发梢睫毛都还挂着水珠，衣角和肩部微湿。不知何时已经睡着，约莫是近来工作太过辛苦。
　　看他卸下平日里生人勿近的气场，如同一只无害的大型动物着实让你有些新奇。你握着全新的浴巾手足无措了片刻，忽然横生出一股胆气微弯下身。
　　蹭上了他被打湿而显得格外柔软的额发，你刻意控制的呼吸让他的长睫微颤。正犹豫要不要更进一步，他却倏忽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你在那双近在咫尺的眼里看到了万千山河、过去与未来的交织，而所有这些的中间，都有一个你。
　　你因此满意地笑了，然后迅速收敛了笑意拉开距离，状若无意地将浴巾递给他，找补道，“怕你淋了雨会发烧，我煮了热水，过会儿你喝一点再走吧。”
　　他饶有兴味地抬头看你，似是不太习惯这样的角度，神情看上去有些陌生。唇畔逸出一声低沉的应答，又像是被你的样子逗得失笑。
　　你暗自腹诽，李泽言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你昭然若揭的心思，可他从来没有与你划清界限或是训斥于你。思及此，难免心生期待，期待当你注视着他的时候，他同时也在注视你。
　　那么他一定可以洞悉，你眼中快要满溢出来的柔情。但是还不到时候，你没有足够的自信向他摊牌，更何况公司才刚刚迈上正轨，不足以成为你与他比肩而立的底气。
　　你轻叹了口气，艰难险阻你倒是不怕的，只是可惜他就在你的眼前，却不能预支一些通关奖励，着实令人有些心急。

　　06
　　雨水被隔绝在souvenir的门外，你收了伞小心地不把水沾到光洁地面，放进一旁的伞筒里。
　　蔡老先生不在，大概是李泽言特意给他放了假。你琢磨了一番这其中的深意，喜不自胜捂了捂脸，重新将视线投向门外大雨平复心情。
　　大雨瓢泼，黑云密布，倒也和年初的大雪纷飞有几分相似的萧索意味。而此刻的你站在明亮的店里得以不被淋湿，就好似那日在机场进退两难，他却从天而降，许了你一个有片瓦遮头的新年。
　　和过去任何一个新年都不一样，明明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却因为他的存在，渐渐放下局促和不安。久违的笑闹气氛让你不知不觉间眼角眉梢都带了笑，谈话中途你拿眼瞥他，却发现他好整以暇支着头，竟也是在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你。
　　那一刻，就像是诸多美梦终于有一个成了真。你耳边响起轻快的小夜曲，不由得贪心地偷偷和世界谈起条件，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请千万让这个梦持续得更久一点。你愿意买下所有的火柴，只为沉醉其中，把这个相依相伴的梦，长长久久地做下去。
　　半夜醒来的时候，窗外仍旧有零星烟火照亮天际。你揉了揉惺忪睡眼，顺着不同寻常的暖意看去，惊讶地再次撞见李泽言不轻易示人的睡颜。
　　你想这可真是太犯规了，所有的一切。收进厨房等待明天再吃的年夜饭，未经收拾零散放着的麻将牌，电视里已经放完的春晚，还有，身边和你依偎在一起的这个人。
　　即使你自幼漂泊，也从未过分向往热闹的生活，却在此刻因着这点真切的暖意，无端开始期许一个和他一起的未来。
　　冰啤酒，热汤面，从春到冬，你都想和他携手并肩，一一走过。
　　你清楚彼此对事业的追求，但在尚未到来的时间里，你们互为依靠港湾。
　　你为他拉高了毯子，再一次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

　　07
　　你后知后觉注意到店内不同寻常的装饰和布置。彩灯被妥帖放置在高处，恰到好处地垂下一截，和你经手的相比专业得多，完全没有被绊倒和掉落的危险。窗户上甚至还贴上了若干柴犬装饰，恰巧是你喜欢的那种，简直是过分的惊喜。
　　你用指尖摩挲着那呆萌柴犬，冲听到动静走出来的李泽言打招呼，“好可爱啊，你挑的？”
　　“还好。坐吧，一会儿就能吃了。”他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眉眼却因你的欣喜明显放松下来。
　　偶尔也会在网上看到不负责任的言论，说他为人冷酷无情，在商场上杀伐决断如同帝王。你觉得有些好笑，生意上的事你不便评论，但为人？夏天下午茶配备的热巧克力，采访过程中察颜观色的照应，更别提新年藏进别扭话语里想要和你共度新的一年的约定。
　　李泽言怎么会是把自己的好挂在嘴边的人呢，你想。他的温柔就像是一坛好酒，深埋地底却又香飘千里，让你只第一眼，就跨越时间看透他清冷外表下柔软的内心。
　　你因着他为了给你过生日费心布置的行为感动不已，一边欣赏装饰一边回头看他，用尽各种华丽辞藻，将他从上到下由内而外地夸了又夸。
　　他无奈地轻斥你没个正形，语气却分明带了笑意，毫无说服力。
　　桌上渐次摆上各种你喜欢的或是曾经提起过却没有机会品尝的美食，看得出制作者的良苦用心。你看着各色菜肴出神，怎么也没有想到曾经只是随口一说，他竟然暗暗记在了心里。并且在你的生日这个特殊的、曾经一个人孤单度过的日子里，以如此惊喜的方式悉数呈现在你的面前。
　　你尚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时，他返身回到后厨，还一并关掉了室内的灯。一时间室内只余下彩灯的朦胧微光，你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微微屏住了呼吸。
　　和他生日那时如出一辙的，他推着你最喜欢的抹茶蛋糕出来，温柔烛光将他的脸庞映亮，倒映在漆黑瞳仁中，像是两簇生机勃勃的火苗。
　　烛光点染过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其中的情绪仿佛流淌着的浓郁而甜美的焦糖。已经无法确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因为什么被他吸引。非要说出一个时刻，约莫就是他将太阳雨暂停的初见，将你的倒影装进眼瞳的同时，你也一并深陷。
　　自此以后，心跳便不由你来掌控，喜怒哀乐全数由他拿捏，一眼万年。

　　08
　　待李泽言将蛋糕摆放好，你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又微红着脸迅速放开，鬼使神差地说，“你都没有给我唱生日歌呢。”
　　话一出口你便情不自禁皱了眉，太过惊喜和兴奋让你的话音染了十足的撒娇意味，绵软得和蛋糕上点缀的奶油裱花有得一拼。
　　没等你张口为自己的冲动找补，那一瞬间闯入你耳朵的，是他的歌声。
　　从未听过的，只唱给你一个人听的，歌声。
　　该怎么形容呢？不同于周棋洛的阳光活力、白起的意气风发、许墨的神秘莫测，李泽言的歌声就像是融化在舌尖的最后一道甜点，沙漠中踽踽独行的旅行者意外发现的一朵红花。明明只是最普通的生日歌，你却不知怎的从中听出了无尽的情意缱绻。
　　好似他以一如既往的冷静模样，闲庭信步地走遍了万千山河，穿过重重雨幕，终于握住了你的手。
　　你胡乱感受了一下脸上的热度，没有章法地热烈鼓掌。许是李泽言平日不常唱歌，今次也是为了满足你难得提出的要求破了例。虽然不至于像你上次那样觉得尴尬，一曲唱完后多少还是有点不自在，以至于嘲笑自己对你如此纵容一般，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许愿吧。”将蛋糕推到你的面前，他随意拉了把椅子在你身边坐下，看着你的一举一动。
　　不知怎的你觉得有些窘迫，再也找不回给他过生日时的冷静自如，大概还是不太擅长接受来自他人、尤其是他的好意，一时间有些诚惶诚恐，手足无措起来。
　　他倒是好整以暇地将你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愿望还挺多。”你下意识地反驳，“才没有，我许一个就好了，只要这一个实现了，我就很开心了！”
　　停住话头的那一刻，万千思绪不复存在，你定定望着近在咫尺的那人，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只要这一个愿望能实现，就够了。”
　　你并非贪心的人。事业有成一夜暴富这样的愿望你也就是偶尔挂在嘴边，并不会真的去许。和他比肩而立的底气是自己挣来的，你再清楚不过了。而此刻那诸多愿望直指的人就在你的面前，面上带了几分笑意而不自知的模样最是撩人，仿佛在说，只要你说出来，他就可以帮你实现。
　　艰难险阻不能让你退缩，可你至今不敢对他的心意妄下定论。即使日常种种已经仿佛直指那个可能性，但在挑明之前，一切都蒙着一层雾，可能有难以预料的转变。
　　你所求的，不过就是一点剧透而已，来自未来诸多可能性之中，白头偕老的那个结局的一点剧透。好让你就此安心，并且为了不知何时到来的那个未来，继续报以十二万分的努力。
　　闭上眼睛，你近乎虔诚地，向未来的自己，许了个愿。

　　09
　　睁眼的一瞬间，彩灯的光猝不及防在眼底划亮，和昔日与李泽言一同赏过的流星重合起来。那时他也是这样，摆出了十足的傲娇神态，好似对你的一切都不管不顾不关心，却又见不得你失望一般，不知不觉间违背自己过去的行为方式，将你或大或小的愿望悉数实现。
　　他说过不会轻易暂停时间，却也独独为了你，将转瞬即逝的流星和许愿的机会，一并送到你的面前。
　　那时他就站在停滞流星的下方，只要你稍一抬头就可以把这副美景尽收眼底。你不由暗暗赞叹大自然为你摆出的构图，比任何专业摄影师精心挑选的角度都要完美。就好像流星接收到了你的愿望，跨越千山万水，从茫茫人海中，将他带到了你的身边。
　　时间不一定是线性的，不是吗？也许就是你许的这个愿成就了一切，因为你的愿望，你才得以和他遇见。流星也好，月圆也罢，看着你许愿的他，总是比这诸多景象，让人更加移不开眼的。
　　你吹熄了蜡烛，看向他表示自己许完了愿望。李泽言起身将灯打开，随意道，“许的什么愿？”像是无意间的随口一问，又似乎怀了几分恶趣味，带上了一丝平日不见的狡黠。
　　机智如你看穿了一切，“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但你心底其实是有几分和盘托出的打算，没有上帝视角着实有些难熬，你只知他是你的目标，却没有一个标志任务进程的进度条。
　　这回他是真真切切地被你逗笑，眼尾因着笑意弯成一个不多见到的弧度，看上去竟然有几分陌生。可你知道这就是他，不是财经杂志封面上不苟言笑的照片，而是鲜活的喜怒哀乐俱全，会和小朋友比鬼脸，爬上树取风筝的有血有肉的人。
　　即使李泽言这些年来事业上的成就足以被收录进教科书作为成功案例，他也毕竟不是一个又一个墨迹干透的无趣铅字。
　　你是多么地想把坐在你身旁的这个撑着下巴，催你快吃桌上的菜别放凉了辜负他厨艺的人盖章戳印。

　　10
　　酒足饭饱之时，最是精神放松的状态。你将内心无从宣泄的喜悦就着李泽言徒劳的劝阻，和着红酒一并喝下。想必他自己也是喜悦的，无论是因为兑现了他生日那时的承诺，还是气氛使然。
　　如果有意不想让你喝酒，他大可以不拿出来，不着痕迹将这酒的历史来历和挑选过程都说上一遍，只会加深你品尝的决心而已，他自己想必也是清楚的。
　　无论是为了什么，酒意熏然最是试问真心的好机会，你随意看了一眼表，离和同事约好的时间尚有一段空隙。于是你将手摆正在桌上，做出一副小学生提问的认真架势，微眯了眼看他挑起了眉，张口问道，“你过会儿陪我去吗？”
　　“我答应过你的事，什么时候反悔过。”他毫无停顿，好似已经将这句话在心里说了千百遍。你本想刨根问底，明明就从来不喜欢参加这些工作之余的娱乐活动，今次却是实实在在地破了例，为什么？
　　某个可能性不受控制地浮出水面，你方才的愿望连同他的歌声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响起，难言的期待、十足的感动、莫名的惶惑，思绪种种全部交织缠绕，最后宣泄一般冲口而出。
　　“李泽言，你打算以什么身份去和他们一起给我过生日？”
　　如果不是他的睫毛尚在颤动，你会以为他是一不小心把自己的时间也按下了暂停。没有将视线分给窗外停格的雨幕，不动的行人，你咬紧了下唇，势必要在今天从他这里讨个准话出来。
　　无论是记忆也好，时间也罢，遵循的都不是某一个单一的顺序。因此在这沉默的间隙之中，走马灯般在你眼前放过的是你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是他为了尝试鼓励下属抚上你头发的暖意，看电影期间垂在你肩头的凌乱额发，悉心包裹进九颗不同口味巧克力的真心，以及相拥入眠的夜晚，蜜月旅行紧扣的十指，还有交换的第一百零一个吻。
　　“以为还要等很久，你才能开窍。”和以往截然不同的语气，像是上好的红酒终于启封，香醇气息以一种磅礴之势，将你全数包裹在内。他注视着你，“你觉得呢？”
　　和争取资金的机会以及souvenir的钥匙如出一辙的，他再一次选择把决定权，交到你的手里。

　　11
　　仿佛是你梦里的场景。
　　在过去和未来的时间里不断跳跃，切换各种画面的那个美梦，最终坍塌到了此刻的这个时间节点。这是决定一切走向的那一个瞬间，只要你做对了选择，所有梦里经历过的未来，都会在应有的节点，再次出现。
　　喜极的泪意没有模糊你的视线，却带来水洗过般的澄澈。你终于吻上初见时比太阳雨还要亮上几分的，以及多年以后依旧写满独你一份柔情的眼睛。
　　李泽言并没有显出过分的惊讶，只是在片刻怔忡之后，轻轻地却又坚定地，将你拥进怀里。然后稍显无奈地以指腹抹去你眼角多余的水泽，看你双颊泛红地点了点头，终于反客为主。
　　纷繁旧梦里，其实也曾经有过孑孓一人的时刻。
　　那些没有他出镜的画面，是你加盖上锁不愿多提的转场过度。因为加班熬得通红的双眼，指标重压之下咽进心里的呜咽，还有日复一日的惶惑不安、游移不定，既不敢确认他的真心，也没有自信和底气于他比肩而立。
　　可他终究还是穿过了时间，从你最为期待的那个未来跋涉前来，在回溯中披荆斩棘，站到你的面前。他是你所有美梦里白头偕老，百年后依旧长眠在一起的那个可能性。
　　你在红着脸笨拙换气地同时，用尽力气将十指扣紧。
　　曾经并存的平行结局在这一刻全数坍塌，自此以后，不携手并肩阅尽世间美景，最终到达你们选择的那个未来，这紧握的手是决计不会再放开了。

　　12
　　在处于不确定的朦胧状态时，结局并不是只有一个。
　　但当你就着李泽言为你准备的焦糖松饼，欣赏阳光给他镀上的温柔金边的同时，不免暗自庆幸这是所有选择里最好的一个。所谓得偿所愿，约莫也不过如此。
　　看过几十年的风霜雪雨，他依旧在你的身边。就像一切的开端那时，你从万物不可言说的天机里无意窥见的一样，纵使兜兜转转有所波折，最终还是，和他一起到达了如今。
　　如此这般，自此以后，百年之好，便再也不需要任何的剧透和提示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