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山愿

作者:江北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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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神医


      “程山!”楼下的张宋高喊一声,拉回了程山胡思乱想的魂。
      “哎,来了。”
      “你在上面墨迹什么呢?张道之又来了货条,你赶紧去备货给送过去!”

      左右,张宋定是不会放过折腾她。不过,张道之少年神医,程山倒也想去认识一下。

      ……………………………………

      北城里,程山是头一次去。
      今个天气好,她背着筐七拐八拐的才找到米酒巷。
      米酒巷长长一条铺满破碎的青石板路弯弯绕绕,巷口两颗大柳树已经泛了青。

      张神医只留了个字条说住在米酒巷,但是却忘了告知是住哪一户。程山兜兜转转看了一圈,无奈在巷口的大柳树下卸了筐。
      这条巷子里住的都是做小买卖的杂家手艺人,整日里早出晚归人影难觅。程山坐在柳树下等了快一炷香的功夫却只候来了一驾马车。马车晃晃荡荡就停在离她不过三尺开外的距离,遮住了大片的阳光,程山看着日头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她背着藤筐不想碍着别人的事。

      马车停稳,先是先下来了一个身材矮短的男子,虎着一张脸走进巷口看了看,又折返身走回来凑近车窗口低声说了几句。

      他声音刻意放低,可是程山蹲在一旁却听得真真亮亮。原来这也是寻张道之的,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程山却听出了熟悉的感觉。道地的京腔他已经好些年不曾听见了,只是没想到张神医的名号竟然也传出了芫舟,甚至是有人专程从京城赶来。

      就在程山低头寻思的空档,马车内的人咳了一声,不一会也撩开帘子下了车,阳光照射之下,程山看得清清楚楚,这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

      “孔家的佣人应该快寻着人了,夫子不妨在车上多歇息一会。”
      “无妨,且先去看看。”
      谈话的这二人便是寄居孔府多日的贵夫子与曹青,今日也是来寻张道之,赶巧撞上了程山。

      程山三尺开外听了这么一耳朵,便也不着急了,既然有人去寻,想必这张神医很快就会回来,于是她也赶紧站起身,将竹筐重新背好。

      贵夫子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瞟了一眼,白面脸上挂着一层透不进肉里的笑意,程山赶忙低下头往柳树下站了站,这笑中带刺,让她有些不舒服。

      又站了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大道上脚步匆匆,走来一个背着药箱的年轻人。年轻人不看前方,只低着头赶路,就在他人将要经过身边时程山出了声:“请问你可是张郎中?我是顺安堂的程山,过来米酒巷送药材。”

      张道之听着像是有人在同他说话,楞了一下才抬头看见身前站着个人,想了片刻才扶额道:“啊……顺安堂?” 昨日是有去顺安堂定购了一些药材,差点就给忙忘了。
      “对对对!” 张道之连声说道,又看着自己身上挂着的大药箱显得有些为难,“这位小伙计,我家就在巷中,你能否与我一道将药材送过去?”

      “当然可以,”程山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眼前的年轻人看起来也太瘦弱了些,药箱这么重又怎么背的了药筐。

      程山背着筐跟在张道之的身后走到一间窄小的屋檐下,果然看见将才马车上的两个人正站在门前观望。
      张道之赶紧上前打了个揖,抱歉地说:“二位是孔府的客人吧?我收到了消息就赶紧赶回来了,让二位久候了。”

      虎着脸的是曹青,他依然板着一张脸随意地个头就说:“张郎中且开门吧,咱们进屋里说话吧,都站在门口好像不大合适。”

      程山左右看了一眼,也觉得都站在外面不大合适,四个人已是挤去了大半的石板路面。北城里各家各户住的挤挤挨挨也是习惯了,无非都是些整日里为生活奔波的人,家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个吃饭、睡觉的地方。更何况张道之孤身一人,吃饭都在外面解决,睡觉也大都是囫囵觉。

      “是我考虑不周了。”张道之冲着曹青抱拳拱手,道:“陋室窄小,家中也许久都没有收拾,还请二位不要嫌弃才是。”

      两扇木门自内而外推开,程山先瞅了一眼,确实是有些窄小了。一张八仙桌并四个圆凳已经挤挤挨挨堆满小厅,东西厢房自然是没有的,不过这种门户大概也只能叫做东屋、西屋。

      张道之一直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地方真的太小,我一个人住还不觉得,有了客人才觉得怠慢。”顺便也招呼了程山道:“小兄弟,这药材就麻烦你放在后院了。”

      不错,这麻雀大小的地竟然还能腾挪出个院子!程山抿嘴朝张道之点点头,背着竹筐进了后院。
      四下看了看,院子不大,倒晒着好些个篾箩,里面摆放着茅根、杜仲等一些常用的药材。这张神医平日里应该很辛苦,连个助手也没有,全靠自己来,光是晾晒药材就不是一个很轻松的活。
      程山看着一堆篾箩想起了张道之瘦弱的身材,和挂在身上的那个巨大药箱一比更是显得人羸弱。于是,程山叹了一口气,主动拿出挂在屋檐下的篾箩自发地分理起药材。

      内室的厅里正在谈话,程山并没有分过多的注意力去听。

      “买画?”却忽的就听见一句张神医拔高的声音。程山也好奇究竟是什么画能让这二人从京城赶到芫舟来买?

      用了几分心思,房中的对话,程山听得真切起来。

      “张郎中,我们此行并不是买药也不是就诊,只是听说你这府上有幅小像,色彩鲜妍,不腐不谢,起了一丝兴趣罢了。”

      “这……”
      张道之失了语看着眼前穿戴尽显贵气的二人,心中忐忑不安,可是他终究是老实人并不会骗人。

      程山听见张道之说:“早些年是有那么一副画,左右邻居也都是见过。只是家父过世之后,我就也没有在意过了,束之高阁并不好搜寻……”

      张道之言语模糊分明是拒绝的态度惹怒了曹青,他丝毫不客气地张口叫嚣:“哼!你一小小郎中真是大胆!别说一幅画,就是今日便要了你这条小命,你也不能说什么!敬酒不吃,就别怪我不客气……”

      “曹青!”贵夫子在差不多的时候适时出声,喝断他的妄词。

      贵夫子还是觉得芫舟北地,不是京中自觉的地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未见着画还是收敛些。

      贵夫子隐去脸上厉色,转过头时已经是一派和气的模样,语气像是邻家温和的长辈。他缓缓说道:“年轻人,我们并无恶意,不过是市井里听了这么一耳朵,起了兴趣。如若你真的有这幅画,可否拿出来给我们饱饱眼福?你看看我这个年纪,也算是走遍山川长了些见识,好奇罢了。”

      张道之本就是知书达理品性温和之人,贵夫子的一番诚恳言语同曹青有着天上地下的差距,他有些理解好奇之心难耐的道理,想通了人便也软化了下来。“如果是这样说话,我倒是也可以拿出给您看看。不过这画乃是他人所赠,自从几年前家中失了火,便被我收藏了起来,还请稍等片刻,我去取来。”

      画在卧房,放在高架上。张道之踮起脚取出一副木匣,开了盖,细心地剥去油纸才捧出来。

      “便是这幅画了。”

      贵夫子闻声虚虚瞟过去一眼,心中就有了数。忍不住激赞一句:“果然是幅好画!”

      张道之也点头道:“家父在世时也常说,金银可贵,此画难得。倒不是说价格有多么昂贵,而是听说,这幅画是个女国手所作,女国手稀有,流传在外的画作就更是少见了。”

      “哦?这幅画竟然是有些渊源的?郎中可否同我细细说来?”贵夫子心动了,忍不住问道。

      “唉!家父已去世多年,当年的事我也不过知道个大概罢了。当时也是家父为其治病结下了缘分,那女国手便赠了这么一幅画,后来她过身之后,家父也在不久之后离开了人世……”

      张道之朋友不多,也很少与人提起过往,这画的渊源好像也是第一次说给外人来听。他的每一段过往大多抹不开幼年失侍、少年失怙的伤痛,谈起这幅画时也不例外,心里是有些隐隐的心酸。不过,他也总算是接过了父亲的衣钵,没给张家丢了体面,难过倒也不算太难过。

      贵夫子没有从张道之的口中得到更有用的信息,看着那画沉默了一会,心思飘到了天外。其实王爷也不确定,这画师国手是否是他要寻之人,所以才遣他入芫舟来一探究竟。

      只是人已故,无论如何不能是起死回生,怕只有将画带回去让王爷自己来做个选择了。

      程山在后院站了许久,时间已经是晌午时分,饭堂开饭前掌柜的要训话,她得尽快赶回铺子里才是。

      “那个……”程山走出院子来到厅中,出声唤醒了沉默的气氛,道:“张郎中,后院的药材我已经帮你晒上了,我在外面耽误的太久了,该回去了。”

      “哦,你还没走?”张道之从思绪中被拉扯回来看到程山有些抱歉,倒是将后院的人给忘了,赶紧说道:“小兄弟,你赶紧回去,是我麻烦你了。”
      程山拱手道了一声“客气”,背着空空的竹篮便抬脚走了出去。

      “那二位,这画也看了,是否还有其他的事情?”

      曹青再不敢擅自说话,向贵夫子拿主意:“夫子,您看……”

      贵夫子点头和煦一笑,并不多看一眼曹青,慢悠悠地说:“今日我二人在此多谢小郎中了,此画珍贵,还请小郎中看紧收好,不要让有心人惦记了去才是……”
      “我会的。”张道之应完抿了一下嘴。

      ………………………………

      好不容易送走了人,张道之探头看了一眼门外才赶紧关上门。

      手里的这幅画若不是三年前家中失火,也不会流传出风言风语,熊熊大火,一把铁刀都被烧到泛红,这画却依然栩栩如生,左右是越传越神。父亲病榻前曾嘱咐,好生收藏着这画,必要时可救命,现在想来怕也不是病时的胡言乱语,不然这京城口音是如何闻言寻来?市井上听了一耳朵?他张道之可不是三岁幼童,这么好糊弄。

      西屋是张家的书房,书架上放着一只油漆斑驳的樟木箱,里面堆满药方。如若不是这些药方,张道之自认是如何也不能医术精进到如此年轻便被虚称为神医的。张道之一只手摞起药方,白日的光影并不黯淡,另一只手上却拿着一盏油灯。
      一沓药方拿起又搁下,终究是舍不得。尽管这么些年来药方上的内容他己早已是背的滚瓜烂熟……
      唉!
      张道之长叹一声,将那幅画压在了药方之上,锁上了樟木箱的盖子。
      束之高阁也不过是放在了书柜顶子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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