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古代生活

　　大家闺秀的日子就这样按部就班的过了下去，家里人口也算简单，仆役倒也不多，第一日见到黑压压一屋子已然是所有。待得平日里各司其职后，有的人便难得一见了。

　　程泠与沈忻一起读书绣花，相处的时日比与沈阑珊还多，小姑娘一直被娇宠长大，蓦然多了个小姐姐，什么东西都不再独得，心里也是有几分不开心的。只是在程泠帮她打了几次马虎眼，让舅母严苛之余少了一些惩罚，小姑娘便没了芥蒂。

　　春日苦短，悠悠而去。转眼花园里那株荼靡花已开满了树，香气远远传来，若有还无。程泠自小书房下了学与沈忻一起往祖母的东厢房而去，在花园便听得角落里两个婆子议论纷纷。

　　“你听说了吗，有人来给姑奶奶提亲了？”

　　“谁啊？姑奶奶心疼自己一双儿女，肯定要带走，这可就不是娶媳妇，是娶一家子了。”

　　“可不是，可人家不在乎啊，派来的媒婆还特地说，会把他们当自己的亲生孩子养，要是姑奶奶不放心，可以等表小姐表少爷嫁人娶亲后再要他们的。”

　　“这人到底是谁啊？这么大方。”

　　“好像是属羊的先生，一直没娶妻的，说不得就是在等……”

　　这些话听得程泠怒不可遏，却后悔最近都是带的才买进府的小丫头，要是李嬷嬷在就好了。

　　她站定了脚步，大声道：“忻妹妹，摘了这么多花，我们也拿不动，不如让那边的婆子帮忙送给外祖母吧。”

　　自从舅母进门便一直管家，然而外祖母却是个看似和气却眼里容不得沙的入，最忌讳下人嚼舌根。那两个婆子本躲在墙根，却不知早被人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埋怨，小姐表小姐平日里都是走回廊，怎么今日从花园里绕。

　　二人忙不迭求饶：“好姑娘，饶过我们吧，我们再不敢乱说话了。”

　　程泠微微笑道：“妈妈这话我倒听不懂，不过是劳烦二位送个东西，委实不必如此推诿。”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只得应下。

　　待得程泠回到灼华阁，两个婆子已被外祖母罚了一个月的月钱，程泠反而吃惊，果然不能小觑古人的智慧，她遣两个婆子过去只是为了让这二人心里有个惊醒，倒还真不指望能罚倒她们。何况她其实心底也并不认为在背后八卦别人需要受什么惩罚，只是不耐烦听到罢了。

　　只是如此倒也好，耳根清净是一回事，让母亲处境不那么尴尬艰难才是真正的好处。

　　这边才想着，便听小丫头迎客声：“福儿姐姐，可是老太太要见我们小姐？”

　　程泠知道福儿是外祖母身边得力的两个大丫头之一，不比寻常，便站了起来：“福儿姐姐可是大忙人，难得来灼华阁，一定要好好喝杯茶再走。”说罢去牵福儿另一只没拿东西的手，将早准备好的金裸子塞了过去。

　　福儿并不十分美，却是老人家最爱的端庄脸，些微的婴儿肥看着一团和气，抿唇一笑：“泠姑娘且快坐下，是老太太说姑娘的女红学的好，要赏姑娘呢。又说姑娘穿的素，便找出一套珍珠头面来。”

　　若说如今最不满意便是这声泠姑娘了，和林黛玉在荣国府的称呼一样，却也无可奈何。

　　福儿打开手上的黑漆描金梅花纹长盒，头面倒不稀奇，这几颗微微泛黄的大珍珠不可多得，只见惯了人造珍珠的程泠反看不出什么，只觉得这珍珠又不圆又不亮，却用手摸了摸道：“姐姐瞧这个头面配哪身衣衫好？姐姐若不忙便且我挑挑吧。”

　　福儿却心下思量，都说泠姑娘小家子气重，最喜欢好东西，如今却也不见得。而让她配衣服的话也让福儿极为受用，可福儿却不敢托大：“姑娘的衣衫自然都是好的，这珍珠又不挑，姑娘只管捡了自己喜爱的便好了。倒也不着急，后日见客的时候姑娘再戴上好了。”

　　福儿想了想才又道：“倒也是个紧要的客人，姑娘多费些心也是好的。”

　　送走福儿，程泠才有心思揣摩福儿后面加的话，这珍珠头面身边的小丫头都稀奇的不得了，必然是好东西，和之前舅母一股脑送的首饰不可同日而语，也必然不是奖赏她女红学的好，也和那两个婆子没关系，那么联系府里的流言，后日要见的客就不言而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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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跟李嬷嬷学完规矩，照常去跟深阑珊说话，沈阑珊穿了件褐色绣祥云纹的长褙子，发髻梳的光滑平整一丝不苟，便如心如枯井的寡妇一般。在沈阑珊的心底，那个与君长相知、心甘情愿为之私奔做农妇的男人确实死在了科举的路上了吧。

　　程沨今日的功课做的极好，被林瑜夸了。沈阑珊自然也高兴，却掩饰不住眉间眼角的愁绪与苦涩。程泠遣了跟在身边的小丫头和程沨身边的小丫头回去准备热水，又对沈阑珊身边的丫头道：“我房里的丫头都说末姐姐的花绣的好，还请末姐姐去教教。”

　　待得人都去了，程泠才问道：“娘，我们快要有新爹爹了，是吗？”

　　在沈阑珊面前，程泠一贯的扮小孩。程沨亦满心忐忑的盯着岳阑珊，害怕听到答案。

　　沈阑珊轻轻叹息道：“你外祖父外祖母确实希望我再嫁，只是……”

　　“可是，听别人说，父母之什么……”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程沨接了下去。

　　沈阑珊本不欲这些事让一对儿女知道，既被提了起来便也不隐瞒了：“来提亲的是书院的教谕，他是你们外祖父的弟子，也算是青梅竹马吧。”

　　“就像姐姐和林家哥哥那样吗？”程沨稚子童言，一脸懵懂。

　　程泠撇嘴，却没反驳。林寻那乡下小子，倒也蠢萌蠢萌的。说起来林寻也算是神童了，便在如今人才济济的恒远书院里，也是拔尖的。只是在看过程泠这小小姑娘的身子后，始终不能释怀，见到程泠不时便或说错话或撞了碰了东西，神态难以自若。

　　十二的小男孩呵，程泠也是觉得有趣，更愿逗他。如今二三月未见，竟也有几分想念。

　　林瑜一家如今在恒远书院附近租了一个小院子，日子比落塔村过的好多了。程沨知道的极为详细，是以程泠虽见不到林寻，却将他的情况摸的极为仔细。只是如今大家闺秀的日子，在沈府地位又尴尬，轻易出不得门，竟是入了东渭镇分别后再未见过。

　　沈阑珊听闻此语却是一个愣神，久久才道：“差不多。”

　　见了沈阑珊这个表情，程泠便明白了，只怕也是此情可待吧。自小认识，在书院教书，痴痴等待近十载。怎么看怎么是带着两个拖油瓶的沈阑珊的良配，甚至程泠还能脑补一个三角恋出来。只是联想舅舅一开始提起的曾来提亲、已然娶妻生子高官厚禄的人，只怕这个教谕一开始就不在沈家的眼里，即便这个教谕是老爷子的弟子。程泠又想，只怕是个不成器的弟子，不然老爷子不会不将女儿嫁给对女儿一往情深又前途光明的弟子的。

　　这个推论在三日后得到了证实，那个教谕是带着母亲一起来的。沈阑珊和程泠便出来见客，这个老人家倒是衣衫干净整洁，但在已经被饿补过无数布料首饰样式的程泠眼中只有一个结论，家境一般。比之程泠老家的日子肯定过的好，只是也就和林瑜一家差不多了。

　　饭后与程沨见面一对口供，更证实其人并无才华的推论。只是个秀才，举人都没有考上，长的也一般，举止谈吐都透着一股子拘谨。程沨耷拉着脑袋，显然这人也不符合他对父亲的想象。

　　毕竟生父程顷是要考进士的人啊，在沈阑珊的眼中，只怕程顷状元也都做得。这相亲搁二十一世纪，黄定了。

　　只是，私奔过一次、结局并不美好的沈阑珊，还有勇气反抗吗？是寄父母兄长篱下过富足的日子，还是和并不喜欢的人过一般人家的日子，这根本不用选。

　　沈阑珊也不想嫁，只是母亲说，你还当你是十年前云英未嫁的小姑娘吗？那时候的你自然举人也嫁的，按着沈家的脸面，便是和锦州府的知府联姻也不是不可以。可是你选了什么？如今你带着两个孩子，若要你嫁给旁的人做续弦，难免要低人一头，最主要，这两个孩子跟不跟你过去呢？

　　沈阑珊清楚的看到母亲混浊的双眼里满身无奈，跟去，会不会受委屈你做不了主。不跟去，你舍得吗？你这个师兄虽然是你父亲最不成器的弟子，可是他实在，又在书院里做事，敢不对你好你哥哥拿捏得住。何况还等了你那么多年……

　　你的嫁妆我和你父亲本来就准备的不少，这些年我又偷偷添了许多，只要你不再犯傻，好好绸缪着过日子，总不会太难过便是了。

　　为子女计，当计长远。沈阑珊自己也是当娘的人了，自然明白母亲的一片苦心。只是程顷，你在哪里……

　　在沈阑珊心底，何尝肯真正的相信这个男人死了，更不肯信他变心了。她只是一直在等，等一个归来。

　　沈阑珊迟迟下不了决心，知道女儿脾气倔的老太太也不曾强逼，还对沈疏说，总不能再把女儿给逼走。沈疏这一辈子只有一子一女，这个女儿又是四十多才得，自小娇惯，学识也不比儿子差，当年婚事沈阑珊不同意，强逼着让沈阑珊嫁，这一逼便逼得女儿近十年未归，沈疏自己何尝不心疼。被老妻一劝，沈疏有了台阶，便也撒开手不再理会此事。

　　提亲那边自然有老太太去推辞，只是那边竟十分的宽容，只等沈阑珊，多久都愿。这样沈老太太便也不肯将话说死，一时两家便比之前走得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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