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

　　赵夭夭得到飞雪，心里高兴之余，更多地却是回忆起了自己儿时在都督府里的事情，当时她的身边也跟着一个侍女名唤香菱，只可惜都督府解散之后，对方就不知所踪。

　　这么多年来，赵夭夭的心里一直都惦记着她，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更不知道当年的事情有没有影响到她的生活。

　　就在赵夭夭回想往事想得出神的时候，飞雪已经麻利地帮她打扫完房间，又端了盘果子和茶汤摆在她的面前，然后恭恭敬敬地站到一旁，等待着她的其他吩咐。

　　赵夭夭闻到茶汤的气味过于浓烈，忍不住皱了皱眉，“我平时喜欢喝淡一点的茶汤，所以很少喝大厨房煮出来的，一般都是自己在小厨房煮，以后记得别去大厨房拿了，免得浪费。”

　　听到这个，飞雪连忙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小娘子。”

　　赵夭夭抬头看了她一眼，飞雪长得虽然没有香菱精致，但看起来十分地老实，想来脾气也不会差到哪去，所以应该能接受自己的直白。

　　若是儿时在都督府里，她必然不会像现在这样顾及下人的感受，只不过这些年在郭家经历了人情冷暖，她也渐渐开始意识到底层人物的辛酸与无奈。

　　不是每个人生来就是千金小姐的，对他人宽容一点，说不定能给将来的自己留一条退路。

　　这样想着，赵夭夭主动开口道：“飞雪，我相信你来伺候我之前，阿兄应该简单跟你介绍了一下我的状况，但始终都不会有我自己所说的全面，所以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大可以趁现在问我，不然等到以后你做错了，可别怪我说你。”

　　飞雪愣了愣，接着很快点了点头，“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小娘子大可以直接骂我，飞雪绝不会介意的。”

　　赵夭夭笑了起来，赞许道：“你倒是很机灵，但我也并不是心口不一，有什么事你真的可以直接问我，这样你方便我也方便。揣度主子心思的那一套，在我这儿你用不上，也不需要用，规矩太多，只会让人生分而已。”

　　飞雪这才明白赵夭夭的意思，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小娘子说的是，飞雪明白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飞雪果真向赵夭夭询问了一些她平时的生活习惯，赵夭夭也事无巨细地回答了。

　　二人相谈甚欢，赵夭夭才从飞雪口中得知，原来她是茹茹那边的俘虏，被掳到邺城三年，编为杂户，这几年都在认真地学习南人的文化，好不容易学习得差不多了，才被人卖进郭家，到赵夭夭的身边伺候。

　　赵夭夭也知道两国交战，必有胜败，胜的那一方歌舞升平、普天同庆，败的那一方却山河破碎、人海飘零。

　　赵夭夭小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地听赵仁说到战争的残忍，只不过到今时今日，她才亲眼见到了战败之人的命运。

　　赵夭夭虽然没有经历过背井离乡的痛苦，但她小时候家破人亡，比飞雪现在的处境也好不了多少。

　　因此，她便主动安慰起飞雪来，“不管南人、北人，只要战争结束了，咱们就是一家人。以后你安心留在郭家，这里没有人会计较你的过去，知道吗？”

　　飞雪眼眶一红，险些掉下眼泪，这是她来到邺城这么久，第一次有人将她当人看，她俯身跪在赵夭夭面前，郑重地给她磕了个响头，“谢谢小娘子，飞雪知道了。”

　　赵夭夭伸手将她扶起，咧嘴朝她笑笑，她也是一路寄人篱下过来的，自然知道在自己落魄时候所接收到的善意有多么地难能可贵，将心比心，她也想让飞雪的日子好过一点。

　　……

　　与此同时，云想衣也在自己的房里教育她的侍女，她的侍女名唤莲珊，同样是刘桃枝精挑细选出来的，只不过比起飞雪的武功，莲珊的特长却是唱歌跳舞，十分适合陪在云想衣这个千金小姐身边，供她消遣解闷。

　　云想衣当初嫁进郭家的时候，本想将自己的贴身丫鬟一起带过来，却没想到云景说出嫁从夫，死活不肯让她从云家带人走。即便云想衣反应再迟钝都好，也意识到自己嫁了人之后，恐怕就是云景眼中泼出去的水，所以他才如此吝啬，不愿把人给她。

　　她是云景的嫡长女，从小到大都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可是直到成亲的前几天，她才看清了自己父亲的真面目。

　　也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成亲之后再也没指望过娘家，一直都在郭顺面前委屈求全，力求能让自己过得舒心。

　　如今，郭顺整天都对她虚情假意，云想衣越来越意识到，自己下半辈子想要过得安心，只能靠娘家陪嫁的那间铺子了。只有多存点私房钱，这样将来郭顺对她连虚情假意都没有了的时候，她才可以保障自己的生活。

　　而除了私房钱以外，她身边也要栽培几个能使唤的人，这样将来郭顺再对她动粗，她身边起码还有人可以保护她，莲珊就是她的第一个目标。

　　虽然莲珊不像飞雪那样会武功，但她的歌技和舞技也并非没有用处，除了平时能帮云想衣消遣解闷以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那不自觉地撩人之姿，实在是勾引男人的一把利剑。

　　云想衣从小在云景身边长大，见惯了她父亲身边的姬妾斗艳，自然不觉得男人身边多个女人有什么不对的。

　　更何况，郭顺每次都对她那么粗暴，她巴不得能有几个女人来分担她的痛苦。

　　反正她也不爱郭顺，他身边早晚会出现其他女人。

　　既然如此，倒不如由她来掌控这一切，至少她自己挑选的女人，自己放心。

　　因此，莲珊来云想衣身边伺候的第一天，就被云想衣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给研究了个遍，她必须确定莲珊的身体没有任何暗疾，才能放心地将她往郭顺身边放，不然最后便会害到她自己。

　　可怜的莲珊，刚到郭家就被云想衣逼着脱光衣服检查，心里差点留下了阴影。

　　要不是云想衣再三对她强调自己没有其他意思，她险些以为云想衣有磨镜之癖，直到她穿回自己的衣服，还一脸心有余悸地望着云想衣。

　　云想衣看见她的表情，忍不住叹了口气，“莲珊，大家都是女人，那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以后你留在我身边服侍，免不了要接触我的郎君，我希望你……”

　　她的话未说完，莲珊就扑通一下跪在了她的面前，泪流满面地开口，“夫人请放心，莲珊虽然出身寒微，但还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就算给莲珊一百个胆子，莲珊也不敢去勾引二少爷。”

　　听见这个，云想衣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她该怎么告诉莲珊，她巴不得有人去勾引她的郎君呢？

　　她生平最痛恨的就是那些虚情假意的风流才子，偏偏郭顺就是这样一个人，每天晚上跟他待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心里都无比地反胃，可却还得装出一副温柔恭顺的样子，免得他们夫妻之间闹得太僵。

　　天知道她有多希望有人能帮她分走郭顺这个大麻烦，到时候她不仅不用服侍郭顺，还能让郭顺在她面前自惭形秽，抬不起头来，光是想想都觉得开心。

　　正因为如此，云想衣也顾不上去考察莲珊的人品如何了，反正只要她身体没有疾病，又心甘情愿地待在郭顺身边，就可以尽快去顶替她的位置。

　　至于心眼什么的，只要将来莲珊不要妄想踩在她的头上，那其他的，她都可以忍受。

　　这样想着，云想衣轻咳一声，笑眯眯地开口，“莲珊啊，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说，大家都是女人，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如果你有本事让二少爷看上你，分担一点我的麻烦，那我将来做主让二少爷收了你，又有何妨？”

　　“啊？”

　　这回轮到莲珊诧异了，她甚至忍不住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少夫人明明是前几天才进的门，有什么理由这么快就给自己的郎君物色新的女人？

　　除非，那个男人很糟糕！

　　莲珊一边暗暗腹诽，一边泪眼婆娑地对着云想衣表忠心，“夫人言重了，别说莲珊这辈子都不敢染指二少爷，就算二少爷真的看上了莲珊，莲珊也会以死明志，不给夫人带来任何麻烦。莲珊这辈子，生是夫人的人，死是夫人的鬼！”

　　云想衣：……那刚刚叫你脱衣服的时候，你又吓成那个鬼样子？

　　云想衣不是傻瓜，自然知道莲珊在不了解她和郭顺之间的关系时，不敢贸然答应她的提议，所以才会这么着急地对她表忠心。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只要莲珊日后明白她不是虚情假意，她相信她早晚都会动摇的。

　　毕竟以莲珊的身份能攀上郭顺，绝对是她这辈子最好的选择，她不信莲珊不动心。

　　这样想着，云想衣轻叹了口气，伸手将莲珊扶起，“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会勉强，他日你若改变了主意，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莲珊吓得摆了摆手，想再次开口表忠心，却又觉得过犹不及，便重重地咬了下嘴唇，装作委屈的样子低下了头。

　　云想衣见她如此，果然没再说些什么，这件事情便暂时翻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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