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

作者:奥尔良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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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39章


      赵夭夭一个人站在徐清面前,心里竟莫名地有些忐忑,其实关于未来的许多事情,她的心里都没有想好,所以她挺害怕徐清要交个担子给她,她却没有办法完成。

      徐清看出了她的紧张,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夭儿,关于医馆的未来,你有什么打算?”

      “呃,我……”赵夭夭顿时结巴了起来。

      她刚刚才知道这件事情,哪能有什么打算啊?!

      “我……”

      看见赵夭夭“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徐清不由叹了口气,故作深沉地开口,“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对不起,师父。”

      赵夭夭垂着头,心里有些难过,这还是她拜师以来第一次被徐清嫌弃,尤其是在徐清准备离开的这个关头,她感觉自己辜负了徐清之前所有的教导。

      徐清看着赵夭夭失落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音,“哈哈哈哈,看来我还真是收了个好徒弟!”

      赵夭夭一脸茫然地抬起了头,“啊?”

      徐清微笑道:“明明是我强加给你的责任,你不仅没有怨言,还主动向我道歉,这不是好徒弟是什么?”

      赵夭夭这才松了口气,不满地撇了撇嘴,“师父,我差点被你吓死!”

      徐清立刻正经了起来,“但我把医馆交给你也绝非说说而已,我是真的希望你以后能继承我的衣钵。只不过,师父也很清楚地知道,女子以后的归宿终究是嫁人。如果你以后的夫君不希望你继续经营医馆,那你就将医馆留给你大师兄成家立室,不必勉强自己守住这里。你要记住,医馆是死的,但师父教给你的医术是活的,不管你以后能不能成为一个大夫,都要用自己的医术救死扶伤,那也算是不辜负师父对你的一番教导了,知道吗?”

      赵夭夭用力地点了点头,“弟子知道。”

      徐清欣慰地笑了笑,然后站起身子,从柜子里拿出几本书,递到赵夭夭的手中,认真道:“这些是为师行医以来所有的札记,里面记录了为师的毕生所学,现在我将它传授给你,希望能让你的医术更加精进。”

      赵夭夭接过那几本厚厚的书,顿时红了眼眶,“谢谢师父。”

      徐清微笑道:“除此之外,为师也知道自己教导你的时间实在太短,虽然你天赋异禀,但两年多的时间并不足以让你成为一个优秀的大夫。更何况,邺城除了为师以外,还有不少医术更高明的大夫。所以为师走了之后,你可以另外再找师父教你医术,为师对此决无异议。”

      听到这个,赵夭夭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理智战胜了感性,她缓缓地点了点头,答应道:“弟子明白。”

      徐清笑了起来,这也是他欣赏赵夭夭的原因之一,不会因为感性而做出对自己不利的决定,这才是一个医者该有的态度和风范。

      二人聊完之后,徐清便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龙骨和云昆布看见他走得这么匆忙,脸上都写满了不舍,“师父,你真的不打算多待几天再走?咱们还可以给您置办一些行李,这样在路上也安全一点。”

      徐清却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你们也不必费心来挽留我。医馆的事情我都交代好了,你们以后好好听夭儿的话就行了。”

      云昆布却有些委屈,“师父,你以前从来都没说过自己有云游世界的打算,这次走的这么突然,是不是还是为了那个女人?你想去找她,对不对?”

      云昆布的质问让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了起来,徐清的脸色一沉,显然十分不快。

      龙骨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他的心里也是跟云昆布一样的想法。

      赵夭夭知道内情却不能说,只能叹了口气,默默地坐在一边,等着徐清训斥云昆布这个傻瓜。

      但令众人感到意外的是,徐清的脸色虽然难看,可却并没有为难云昆布的意思,反而坦然地承认了自己对红参的心意,“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打算去找红参,错过她是为师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为师已经在牢里死过一回了,剩下的日子自然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徐清的坦白让龙骨和云昆布无话可说,虽然他们都没有尝试过死心塌地的爱上一个女人,但既然徐清都这么说了,他们作为弟子也就只有支持的份了。

      龙骨率先点头,“师父,我们明白了,您安心去吧。”

      云昆布也跟着开口,“既然这是您的决定,那我们唯有祝您一切顺利了。”

      徐清伸手拍了拍他们二人的肩膀,便拿着行囊离开了医馆。

      龙骨和云昆布本想送他到城门口,却被徐清坚决地拒绝了,他要赶着去跟红参汇合,哪有功夫招呼这两个大傻子。

      龙骨和云昆布郁郁寡欢地目送着徐清离开,直到他走出了他们的视线,他们二人还一直站在医馆门口挥手。

      赵夭夭看见他们二人难过的模样,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安慰他们,“好了,你们也别太难过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师父只是去追寻他想要的人生了而已。”

      赵夭夭的本意是安慰他们两个,谁知道云昆布看见她平静的模样,竟然发起了脾气,“你还有没有良心啊,师父这一走,我们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你竟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师父真是白疼你了!”

      云昆布的突然发难,让赵夭夭微微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云昆布就转身向医馆外面走去,“师父不在了,我留在医馆也没有意义了,你们自己待着吧,我要回家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龙骨和赵夭夭都有些措手不及,等到龙骨反应过来,想去追云昆布回来的时候,赵夭夭却伸手拦住了他,“算了,让他走吧,医馆没有了师父,以我们三个目前的能力,也肯定经营不下去的。与其逼他留在医馆里浪费时间,倒不如让他另谋出路。”

      听到这个,龙骨才打消了去追云昆布的念头,他跟着赵夭夭回到医馆,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格外地失落。

      “真想不到,短短的几个月之内,咱们医馆里的人就各奔东西,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赵夭夭看见龙骨伤感的样子,主动从厨房里拿来一坛米酒,拉着龙骨坐下,为他满上了一碗酒,“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应该为师父感到高兴,他都这把年纪了,终于有勇气去追求他自己想要的生活,不用束缚在这间小小的医馆里,这明明是一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情。”

      龙骨顿时笑了起来,“要是昆布在这里,听到你这么说,非得又发脾气不可。明明是一件悲伤的事情,你却总有本事说的那么好听,难怪这些年来,师父独独宠你一人。”

      赵夭夭不好意思地笑笑,却又不服气地反驳,“不然怎么办呢,师父都已经走了,难道咱们在这里痛哭流涕就能改变他的决定吗?医馆的生活就算再怎么美好,咱们也早晚都要出去成家立室的,到时候只留下师父一个人,不是更让他难过?”

      龙骨听到这些,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他端起赵夭夭为他倒的酒一饮而尽,眼里写满了苦涩,“所以,你也早晚要离开的,对不对?医馆没办法经营下去了,你自然也不会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以后这里就会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是不是?”

      赵夭夭顿时垂下了头,表情颇有几分心虚,“师父让我再去找其他人学医,只有这样,我以后才有可能成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大夫。或许到时候,我会再回到医馆,继承师父的衣钵。”

      赵夭夭说得格外小心,她本以为龙骨会理解她的。

      谁知道他听了之后,只是一个人在喝闷酒,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理解她、安慰她,这让赵夭夭的心里十分难过。

      龙骨沉默了许久,才慢悠悠地开口,“等你能独当一面的时候,恐怕已经要嫁人了,到时候你还会记得有我这个师兄吗?”

      赵夭夭一噎,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很想说她会记得,她也绝不是一个薄情寡性的人,可是除此之外,她似乎没办法再给龙骨任何保证。

      比起她心里的“记得”,龙骨可能更希望她能扛下医馆这个担子吧,可是身为一个女子,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自己未来的身不由己。

      前有她娘亲被她阿耶亲手割下头颅的例子,后有姚伊人还未出嫁就死在未婚夫婿家里的教训。

      赵夭夭越来越意识到,女人这一生的命运有很大程度都是取决于未来的夫家,就算她有心去做一个优秀的大夫,也要看看未来的夫家允不允许,所以在目前这个阶段,她真的没有办法承诺龙骨任何事情。

      龙骨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望向赵夭夭的眸子里充满了苦涩,“师妹,你安心走吧,医馆这里我会好好帮你守着的。如果以后你愿意回来,师兄会无任欢迎;如果你没办法回来了,师兄也不会怪你,天高海阔,这里永远都是你另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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