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疾

　　周粥一早上看了樱樱好几眼。

　　“怎么了吗？”樱樱摸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周粥道。

　　樱樱眨眨眼：“这么明显？”

　　她凑过去，对着周粥的小镜子照一照，才发现自己的唇角一直高高翘着。

　　“我今天和阿泽哥一起吃了早餐。”樱樱皱皱小鼻子，“他最近太忙，我都好久没见他了，他还向我保证，每天至少会陪着我吃一餐。”

　　周粥对着樱樱翻了个白眼。

　　就这，也值得一个上午都笑得眼弯弯？

　　“樱樱，周粥，能不能跟你们商量点事？”某个小组成员走到她们跟前。

　　她开口，周粥就是眉头一紧：“你的喉咙……”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事。”来人苦笑，“昨天我就觉得喉咙有些不对劲儿，忙吃了药，想着能压下去，谁知道今天一早醒来就成这样了。”

　　声音沙哑，每说一句话，就好像嗓子里有小石子在磨一般。

　　来人说着也是连连叹气：“我也怕影响咱们小组的成绩，你看现在能不能调整一下，把原来我的内容分出去一些。”

　　樱樱拿出稿子，低头看：“你的是这几句，嗯……”

　　其他成员瞧着他们，围了过来，听清事情原委，纷纷安慰她，表示这没什么，最后在周粥这个小组组长的安排下，将她的份额压低，分配给其他人。

　　说是其他人，但大部分都派给了樱樱和林亭山。

　　毕竟那一部分男女声交错，而樱樱在诗中的“对手”，就是林亭山。

　　好在这诗不长，平常练习中，二人几乎都把诗词背了下来。

　　“咱们是最后一组进行考核的，到时候咱们在底下先顺两遍。”周粥道。

　　“行。”

　　“没问题。”

　　---

　　上午还有太阳，等下午出门时候，天阴沉沉的。

　　“宫先生，欢迎您对我们学校的捐赠。”一个笑脸老人握住宫越泽的手，“我代表那些贫困学生，再次对您表示真诚的感谢。”

　　如果不是宫越泽不喜欢，估计还会有一场献花仪式。

　　“阿泽哥，我上次在餐厅吃饭时，听到有学生说，他们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站在台上，在媒体的闪光灯下，向大家说家里多么多么贫困，多么多么需要这笔钱，痛哭流涕地感谢好心人。我听说，今年有很多家里条件不是太好的人，已经拒绝申请贫困补助了，每天吃得很少，在体育课上差点晕倒……”

　　宫越泽想到樱樱说的话，又或者是想到樱樱，有些恍惚。

　　“宫先生，里边请。”

　　宫越泽眼睛恢复清明，抬步。

　　一行人向里走。

　　上课期间，校园里空落落的，没什么人。

　　看了看学校的几个著名景点，宫越泽目光转向了一栋红色小楼。

　　一旁的主任适时上前：“宫先生，那是我们的多功能教学楼，还是您出资建立的……”

　　教室外，樱樱一行人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刚才已经先过了两遍，见没什么问题，大家也放下心来，还站在一旁看其它小组表演，背地里点评一下，说这句情感不够饱满，那句动作尤其夸张。

　　毕竟之前这几句不是自己的任务，樱樱怕自己到时候出问题，拉低整体成绩，低着头坐在角落里低声诵读。

　　察觉到有人挨着自己坐下，她扭头，笑了：“你怎么也过来了？”

　　林亭山晃晃手里的文件夹：“再多读几遍，练习时间太短，我怕上场会出问题。”

　　“你读的很棒。”文件夹挡着下半边脸，只一双杏眸露在外面，似乎是没有这么当面夸奖过别人，女孩耳朵尖有些红，“你的嗓音很吸引人，我觉得你很适合当主持人。”

　　“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林亭山莞尔，“谢谢。”

　　脸颊有些烫，攥着文件夹的手收紧，樱樱想，他会不会以为自己在恭维他？虽说有些私心在里边，可她确实觉得，林亭山的声音很好听，特别是他诵读的时候，情不自禁让人沉浸进去。

　　“不过，我之前确实挺喜欢播音主持的，只是我家里不同意我报考这个专业。”林亭山有些可惜道。

　　“算了，不说这个了。”林亭山打开文件夹，侧过身子，“我看你在练习，咱们一起吧，刚好我也有些不太熟悉。”

　　樱樱“嗯”一声，轻轻咳一声，开始：“那个冬季……”

　　---

　　宫越泽站在窗外，看着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头碰头凑在一起，一言不发。

　　主任看了眼门上挂着的牌子，笑道：“呦，这期末考试呢。说起来，我们学校去年在中学生朗诵大赛里还取得了不错的名次。”

　　宫越泽并没有向之前那般接话，主任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秦祎上前笑道：“看来贵校十分注重学生的多方面发展，不单单关注成绩。”

　　“是，这是我校的一贯宗旨。填鸭式教育……”

　　突然，宫越泽推门进去。

　　身后的人一怔，忙跟了进去。

　　秦祎对主任笑笑：“宫先生想近距离看看孩子们的课堂。”

　　“应该的，应该的。”主任不禁掏出手绢，心里暗暗紧张。

　　往年，捐赠这样的小事都是这位秦助理出面的，今年不知怎的，宫先生百忙之中特意抽出空来，难道就是单纯地过来看一看？不会是为了教室里的樱樱小姐吧？

　　只是这位秦助理看着笑呵呵，可滑不溜手的，不论问什么问题，他的回答似乎什么都说了，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毕竟不是文化课，教室里有些乱糟糟的，已经考过了的学生叽叽喳喳凑在一起说话，偶然看到从门口进来一群人，也不奇怪。

　　毕竟视察这事每年都得发生那么五六七八回，学生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倒是老师，看见打头的宫越泽，不免多看了两眼。

　　剑眉星目，肩宽腿长，黑色大衣下，高级定制的西装裹着高大健壮的身躯，特别是浑身那气势，让人……一看生畏，不敢与之对视。

　　老师用眼神询问领导用不用让学生们停下，就看到领导暗地里摆摆手。

　　老师便重新把目光放在了讲台上。

　　清亮的声音落下，低沉的声音紧接而来。

　　“冬天很快就要过去，我们迎来的，是一个灿烂春季。”

　　“是啊，你看冰雪渐消，你看……”

　　“大地啊大地……”

　　“……”

　　“这个冬季，我喜欢上了你。”男女和声。

　　巴掌声响起，老师含笑看着讲台中间的两个好苗子。

　　女声虽说有些稚嫩，整体的把控性也不如男声，可感情充沛，好好训练一下，今年的比赛说不定二人能冲一下冠军。

　　周粥看着老师满意的眼神，得意地挑了下眉，正要给樱樱递过去一个“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庆祝一下”的眼神，突然下意识摸了摸脖子。

　　她怎么觉得，有些冷。

　　樱樱没注意周粥，问没注意到门口的哥哥，她还在回味着刚才林亭山的眼神。

　　他是不是对她……也有那个意思？

　　还是她眼花看错了？又或者是自己误会了，毕竟当初练习的时候，确实安排的有对视。

　　呜！好害羞！o(*////▽////*)q

　　如果在台下，樱樱恐怕要捂着脸跑出去了。

　　宫越泽垂眸退后转身，身后的人自动分成两列，一行人离开教室。

　　冬季寒风凛冽，黑色衣角翻飞似要挣脱禁锢的蝴蝶。

　　老师又点评一番，才让他们下去。

　　樱樱看到一群人从走廊走过，刚要收回视线，突然眼睛一眯，那个……

　　正要仔细分辨，林亭山走到了她跟前。

　　---

　　“阿泽哥，你今天是不是去我们学校了？我好像看到你了！”樱樱放学回到家，看到宫越泽正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兴冲冲问道。

　　“是啊。”宫越泽笑着抬头，“你看到我了？”

　　“嗯！”樱樱得意地挑了下小眉毛，“在我们的小红楼里是不是？在走廊里，我看到你领着一大群人过去。”

　　“有些事。我过去的时候你正在讲台上，我还站在门口听了几句，你都没注意到吧。”

　　“啊？真的？这我还真不知道。”

　　宫越泽目光在樱樱脸上一转，勾了勾唇角，突然道：“今天没有作业？”

　　樱樱：“……唉。”

　　宫越泽含笑看着她背着书包上楼，直至她消失在楼梯拐角。

　　秦祎走过去。

　　宫越泽眸中一片冷然：“我不想再看到他出现在我面前。”

　　心中的火越烧，面上越冷，就连空气，都有些战战兢兢的味道。

　　“我要他，永远消失在樱樱的世界里。”宫越泽慢慢道。

　　他不喜欢樱樱眼中有其它男人。

　　她的眼中，应该只有他一个人。

　　谁也，不可以。

　　宫越泽想到二人对视的那个画面，额头青筋暴起，挥手将身前桌子上的玻璃杯打了出去。

　　玻璃撞到柱子，四分五裂，碎片乱飞，划破了宫越泽的脸颊。

　　指腹上的一线血迹映在眼里，映在眼里，像两簇小火苗。

　　宫越泽摩擦着手指，看着那血迹慢慢消失，最后，毫无痕迹。

　　他轻笑，笑声幽幽远去，黏在人身上，让人遍体生寒。

　　秦祎垂头：“老板，不可以。”

　　宫越泽视线如刀，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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