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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吃过晚餐，陆知乔敲响了对面902的门。
女儿手机被缴的事，下午她已经在电话里知道了。祁言要她去学校拿回手机，顺便谈谈，但最近工作太忙，白天实在挤不出时间。
此刻她才明白，老师住在自家对门有多方便。她与祁言约好晚饭后去拿手机。
当那张脸出现在门背后，橘黄色的灯光里，她后颈忽然猛缩了一下，所有被丢在脑后的情绪统统回流，涌入她空荡荡的心。
“晚上好，陆葳妈妈。”祁言笑得依旧温柔，眼睛里都是气定神闲的了然。
“进来吧。”
那一瞬间，陆知乔又放松下来。
很奇怪。
她为什么不敢面对祁言？
祁言穿着睡衣，酒红色丝绸款，锁|骨半露，身量高挑，柔顺的长发披在背后，有一缕垂落身前，被灯光衬得又黑又亮。她眉宇间斯斯文文的，目光却深邃锐气，像一把温柔刀。
她为陆知乔准备了拖鞋，出乎意料地合脚，款式也合她喜好，素色，没有过多装饰。
“拖鞋怎么样？还合脚吗？”
“嗯，祁老师客气了。”
“没事。”祁言带上门，引着她坐到沙发上，倒了杯温水放到她面前。
“谢谢。”陆知乔捧起杯子喝了一口。
祁言在她身旁坐下来，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黑色长方形物品递过去，挑了一下眉，“给你。”
女儿的手机。
陆知乔一滞，愣了半晌才接下，眸里淌露出歉意，轻声道：“不好意思，祁老师，孩子给你添麻烦了。”
“倒也没有，”祁言目光温和地望着她，“只是今天课间做眼保健操的时候，刚好被我看见而已，她上课还是很认真的。”
陆知乔轻轻点头，没说话。
距离不过咫尺，祁言深黑的眸子里映出陆知乔的脸，那颗泪痣像一枚莹润饱满的黑珍珠，生动地嵌在她眼尾下，好似随时都会变成一滴乌黑的泪，滚落下来。
据说，有泪痣的人，一生情苦心酸。
那天晚上，祁言不记得自己吻过它多少遍，只知道从一开始温柔小心，到后来极致疯狂。
“学校不允许学生带手机。”祁言拉回思绪，如是说着，突然闻到了浅淡的“狩猎女神”的味道。
“祁老师，我能理解你的工作，但是我平时很忙，经常需要电话联系孩子，所以手机……她还是要带着。”陆知乔神情有些落寞，连抱歉的笑容带着一丝苦涩。
“不过我会叮嘱她，在学校不要拿出来，不要被老师同学看见，也不许她上课的时候看手机。”
明面上学校的规定如此，但偷偷带手机的学生数也数不过来，每天午休的时候小男生们在教室组队开黑，那喊声稍微大一点便传到了隔着一个楼道口的教师办公室，通常没人管。
而到了上课时间，教导主任披着学生校服在走廊上巡逻，班主任则时不时出现在后门或是窗外，抓他们个措手不及。
于是精明的孩子们就知道：带手机可以，别被抓到。
祁言不会直白地说出这些，她只是笑了笑，转而问道：“噢，你工作很忙吗？”
“嗯。”
“什么行业？”
半晌，陆知乔抿唇不语。
祁言识趣没再问，抬手撩了撩头发，平直柔顺的发丝从指间滑过，随意地散落在肩后，浓郁的黑融进一片血红，魅惑而妩媚。
“手机，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小孩子有时候难免犯错，家长最好还是以引导为主，打骂是没有用的。”
她侧头微笑，眼角眉梢绽开一片温柔。
话里却有潜台词。
陆知乔自然也听出来了，礼貌地点头：“祁老师说得很对，不过……我没有打骂孩子。”
祁言松了口气。
“嗯。”
她凝视着陆知乔，目光痴迷般落在那颗泪痣上，有片刻失神。
酒吧里那么多美女，个个儿衣着光鲜，姿色不凡，在祁言眼中却只是单一空洞的元素符号，而唯独这人，干净清冽，像一汪大海，没人知道她有多深，多广阔。
所谓一见钟情。
陆知乔也不知不觉被她吸引，两道目光久久地缠绕在一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祁言猛然清醒，回过神，“噢，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那就不打扰祁老师了。”陆知乔淡笑，站起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盯着人家看，脸皮都没了，步伐有些仓皇。
她匆匆走到门边穿鞋。
“等一下。”
祁言忽然想起什么，喊住她，起身小跑进了房间。
在里面一阵窸窸窣窣。
陆知乔穿好鞋，等在门口，忍不住好奇地张望了一下，随后就见祁言拿着一本书出来，递到她面前。
一本包装精美的《三重门》。
“陆葳挺喜欢这本书，正好我这里有精装版，送给她。”
.
人走了有大约半小时。祁言披着毯子坐在沙发上，刚才陆知乔坐过的地方，摸出烟盒和打火机，点了一支烟。
雾气缭绕间弥漫开清新的玫瑰香，她半边妩媚清丽的脸被淹没，一条腿伸得笔直搭在茶几上，另一条腿屈起，胳膊肘支着膝盖，指间夹了细长的烟卷，懒懒地靠着。
眼前渐渐浮起陆知乔的脸……
眉目清冷得不食烟火，一颗泪痣楚楚动人，即使不靠近，就在远处看着，也免不了被勾去魂魄。
很小的时候，祁言就知道自己喜欢年纪大的女人，或姐姐，或阿姨，她们思想独立，阅历丰富，像深远的天空，没人知道她们有多高，像广阔的大海，没人知道她们有多深。
她们被时间考验，在岁月里沉淀，吸引人想要去探索，了解。而她，从来都不是为了寻求姐姐或阿姨的照顾，相反，她有着强烈的保护她们的欲|望，她喜欢挑战，喜欢追求刺激。
寻寻觅觅这么多年，除了让她刻骨铭心的初恋，就只有眼前这个人……
祁言低笑两声，猛吸了一下滤嘴，细长的烟卷霎时被火星子烧掉一大截，烟灰簌簌落在瓷砖地面上。
手机不断弹出微信消息提示，她拿起来看了看，家校群里很热闹，不知道是谁发了一个投票链接，引起了家长们的讨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便刷了几十条。
祁言发了一句：【请各位家长不要在群里闲聊】
最活跃的永远是那几个，蔡xx妈妈、□□妈妈、欧阳xx爸爸、罗xx妈妈......群建得比较迟，短短一周大部分说过话的家长她都有印象，唯独陆知乔是例外。
无论她发什么，作业或是通知，一连串的“收到”中愣是没有那人，一度让她怀疑她是否根本不在群里，形同透明。
群内安静了。
祁言打开成员列表，循着名字挨个看过去，找到“陆葳妈妈”——头像是一片紫罗兰花田，昵称一个简简单单的“陆”字。
她犹豫几许，点了添加。
现在的人手机不离身，微|信更是使用最频繁的软件之一，添加好友应该会很快。祁言抱着如此想法，一直等到深夜，发送了三遍，那消息就如沉进大海的石子，没有半点回应。
.
第二天是周六，祁言起了个大早，睁眼看到微|信依然毫无动静，心里隐约明白了几分。
她没再坚持，梳洗一番后热热身，换上运动服去跑步。
踏出家门，电梯开着的门正要合上，她三两步跑过去，按住外面的按钮，门又向两边缓缓打开。
看到里面的人，祁言唇角勾起浅笑，主动打招呼：“早上好。”
进去关门，封闭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狩猎女神”的味道，时而冰凉，时而沉厚，紧密地附着在她鼻子里。
陆知乔站在右侧，神情严肃，看到祁言进来愣了一下，而后迅速收回目光。她今天没穿衬衫，但脖子上系了一条浅色丝巾，依然遮得严严实实。
“早。”
“周末加班？”
“出差。”
香味像冷凝剂，冻住了空气。
电梯一层层下降，不知是否错觉，今天的速度格外慢。祁言盯着门缝，似是自言自语：“你……不方便加微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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