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全校暗恋的日子

　　而砸到人的顾琛，跟大爷似的，站在那一动不动，明皓跑了两步过去，“同学，麻烦把球扔回来。”

　　至始至终，没有一句道歉，更别提问问有没有伤着人。

　　态度极其无礼，周围有人小声嘀咕，“算是见识到什么叫目中无人了，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球砸到人，连句对不起都不会说。”
　　“算了吧，你也不看看那是谁的球......自认倒霉呗。”

　　孟枝扶着方遇舟，皱眉看着那红殷殷的膝盖，再看看滚到脚边的篮球，蹲下身。

　　她是不敢招惹这些不良少年，也知道应该要躲这些人远远的，但欺负她可以忍，却忍不了别人欺负方遇舟，就像以前刚上初中时，那些人总是嘲笑方遇舟，而孟枝虽然看似娇娇柔柔的，每每却像护小鸡崽一般，处处维护，小脸涨得通红，也要与别人争执，不许嘲笑方遇舟半句。

　　孟枝虽胆小，却不懦弱，她不惹事，可并不代表怕事。

　　“同学，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孟枝捡起那颗滚到脚边的篮球，并没有依言抛回去，方遇舟连忙拉住她，摇头示意算了，但孟枝安抚地朝她看了一眼，将拐杖递给她，垫着脚朝前走了一步。

　　少女精致的眉眼很是淡漠，声音细柔清甜，但语气却十分坚定。

　　明皓一愣，问：“忘了什么？”

　　孟枝并不知道这球是谁砸过来的，是失误还是故意都不重要了，因为无论是失误还是故意，道歉是最基本的礼貌，视线将球场上的人环视一圈，最后落在前来拿球的男生身上。
　　“忘了道歉。”

　　此言一出，有人幸灾乐祸，有人不可思议，一阵窃窃私语。

　　“这是高一的学妹吧？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学妹长得真漂亮，要不要去英雄救美啊？”

　　“你敢？你去啊。”

　　“不不不.....惹不起惹不起。”

　　一直没动的顾琛，视线落在少女身上，有些意外，似乎未曾想到，之前那胆小羸弱的孟枝竟敢当面与他们对峙，甩了把额头的汗，抬腿朝那边走去，面色很冷。

　　朱子煜看了看孟枝，突然就想起第一次在附中翻墙看到的那幕，那个像极了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女，连忙一把拉住顾琛。
　　“琛哥，算了，跟一女生计较什么。”

　　说实话，学习好的女生也不少，但大多都是要么清高，要么死读书的呆子，像她这种，一眼看去就干净纯粹得不像话，一下就把他们秒杀成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似的。

　　被那纯粹的目光盯着看，明皓顿时有些尴尬，也没了平日气势，讪讪一笑，“对不起行了吧，把球还给我。”

　　那毫无诚意的一句对不起，孟枝轻轻皱眉，却也知道对这群人无法要求更多，她抬眼看了看篮筐，越过伸手来接球的明皓，朝中间走了过去，一瘸一拐，却毫不迟疑，站定在分线外。

　　顾琛一声轻笑，以为她来讨说法，正欲开口，却见少女拍了拍球，一个标准立定投篮姿势，那篮球便呈抛物线投出，精准落入篮筐。

　　然后，那双琉璃般明净的眸子看了过来，“这才是投篮的正确姿势，下回请注意。”

　　语气轻软，像是江南吹拂而来的风，缠绵而清甜，饶是顾琛，也有片刻失神。

　　场面一时极静。

　　等孟枝又一瘸一拐走回去时，四周响起阵阵窃窃私语，在一片诡异中，她拿起拐杖，与方遇舟一起朝医务室走去。

　　很快，原先那些不可思议的，幸灾乐祸的眼神，都慢慢变成了仰慕，这是哪个班的学妹？

　　牛逼啊。
　　赤裸裸的，语气谦虚的，态度诚恳的，就把那大魔王给羞辱了。

　　虽然瘸了，但还是好厉害啊。

　　甚至连朱子煜，都觉得这小妞贼给力，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之前怎么会觉得她胆小的？颇有兴趣地朝着那背影直盯。

　　等顾琛回神，那道纤细身影已经走远，明皓捡起球递过来，“琛哥，还打吗？”

　　顾琛没说话。
　　接过球，狠狠砸到篮板上，操他妈，拽什么拽啊，成绩好了不起了？最讨厌这些自命清高的女生了。

　　从医务室出来，方遇舟好奇问道，“枝枝，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会打篮球啊？”

　　“不会打，只会站着不动投篮。”孟枝仍旧拄着拐杖，两人慢慢走着，“以前不是个子矮么，说打篮球能长高，我爸总带着我在小区篮球场练，好像还真有那么点效果，这两年突然就长高不少......”

　　少女拿手在头顶比了比，“以前矮你半个头，现在赶上你啦。”

　　方遇舟一阵笑，“是是是，都快比我高了。”

　　两人差不多都是一米六三出头，但可能这两年还能再长点儿。

　　“但是......”方遇舟想到什么，顿了顿，看向孟枝的眼神带着点儿歉意，“这样是不是得罪他们了呀，又是因为我......”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明明是他们有错在先。”

　　孟枝怕她多想，摇了摇方遇舟肩膀，“舟舟，不要老是去想以前的事，你不是说了吗，新的学校，新的开始，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你也要越来越勇敢。”

　　方遇舟沉默片刻，郑重点点头，所谓的好朋友，就是无论何时，都会彼此陪在对方身边，坚定不移。

　　方遇舟跨上单车，朝孟枝道：“走吧，上车，我送你回家。”

　　孟枝摇头，“好了，我又不是真瘸了，况且咱们又不顺路，我搭公车就好。你赶紧回去，膝盖还有伤呢，现在还能骑车吗？要不把车放学校，今天搭公车回去吧？”

　　“不疼了，没事的，骑车比较方便。”方遇舟看出孟枝不想她麻烦，也不和她纠结，“那我先走啦，明天见。”

　　方遇舟骑上单车，膝盖经过校医处理好上了药，裹了纱布，朝孟枝挥了挥手。

　　目送方遇舟离开后，孟枝在站台的木凳上坐下，因为在医务室耽误了些时间，此时已陆陆续续有高二高三的学生重返校门，准备晚上的晚自修了，她低头看了看手表，估计着下一班公车来的时间。

　　而这时，一阵机车轰鸣声传来，那群张扬惯了的一队越野摩托从校门呼啸驰来，携着裂风。

　　似乎认出是谁，孟枝微微低下头，生怕他们又来找麻烦。

　　阔别半小时，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那辆金属黑的机车，不出意外的在孟枝面前停下，顾琛一双黑曜石般锋锐的眼，在头盔下看向她，而后，一笑。

　　“同学，刚才那球，是我砸的。”

　　顾琛停下的很突然，紧随其后的朱子煜未曾料到，来不及刹车，直接呼啸而过，冲出好长一段路，见后面的人没跟上来，又掉转头绕回来，在明皓身边停下。

　　“琛哥最近怎么了？欺负人小姑娘还上瘾了？”

　　明皓打个呵欠，翻身下车，从兜里掏出烟，散给身边几人，然后倚着车，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个烟圈，“都在球场上被人质疑球技了，这口气不出能行吗？”

　　顾琛把车停稳，取下头盔，“上车，我送你回去，当作赔礼道歉怎么样？”

　　孟枝不想招惹他们，索性保持着沉默，不去搭话，只是垂下眼，看着鞋尖前那块地面，心里只盼着，他们觉得无趣，快些走开。

　　顾琛皱眉：“喂，跟你说话呢。”

　　明皓也将烟掐灭，“我说这位同学，你知道沈丁鹭那群人做梦都想琛哥送她一回，你怎么还不领情啊？”

　　孟枝抿唇，僵硬着轻轻摇头，“不用了，谢谢。”

　　少女坐得很端正，微风将额前的刘海吹得有些凌乱，规规矩矩的穿着校服，高高束起的马尾，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颈脖，眸色沉静。

　　顾琛不冷不热一声轻笑：“你都说谢谢了，那我不送都不行了。”

　　说着，翻身下车，伸手一拉，刚好攥住她纤细手腕。

　　孟枝一惊，也站了起来，显然是没想到他会动手，挣了挣，却发现挣脱不开，少年宽大的手掌很有力。
　　“真的不用了，请松手。”

　　那截纤细的手腕盈盈不堪一握，顾琛这种常年打球打架的糙汉子，手掌纹理有些粗，只觉得掌中这截纤细手腕，稍稍用力就能折了似的，微微松开几分力道，只叫她抽不开，却并不敢真的用力。

　　孟枝既挣脱不开，他也不打算松手，一时僵持住。

　　朱子煜第一眼开始本就对孟枝极有好感，见此情景，顿时一股正义油然而生，在明皓耳边小声嘀咕道，“不行，我看不下去了，我要去英雄救美......”

　　然而不待他上前逞能，一道自行车潇洒的停在顾琛车前，自行车上是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规矩地穿着校服，工整而干净，入眼是一张极俊雅的脸，清隽矜贵。

　　语气淡漠，却透着威仪，“晚自习马上就开始了，为什么还没去教室。”

　　朱子煜步伐一顿，“沈乙鹤？”

　　被人打断，顾琛这才松开手，孟枝连忙后退一步，看了看那自行车上的人，再看看刚好在面前停下的公车，提了提书包带，拿起一旁拐杖，径自走上车。

　　眼底虽有惊慌，但却算不上落荒而逃，步伐不疾不徐，态度不卑不亢。

　　至始至终，没有去看顾琛一眼，甚至没去跟周围的人告发他们欺负人，彰显得他们就像一群无赖。

　　顾琛的视线落在来人身上，手指捻了捻，似回味方才掌中的柔滑，随后讥笑着抬眉，“怎么，沈大少爷这爱管闲事的毛病，还没治好？这记性也不怎么样啊，老子高一。”

　　同样气度不凡的两人，一个清贵，一个桀骜，两人视线相撞，似有一阵火光电石霹雳爆开，这不同寻常的火花中，仿佛还藏着什么隐秘往事。

　　沈乙鹤其实并不认识孟枝，他停下，打断这一幕，似乎真的只是来提醒这几个不良少年，到该上课的时间了，可一经提醒，这才想起，眼前这群人，集体被留级了。

　　少年们一阵哄笑，叼着烟骂道，“神经病。”

　　“读书读傻了吧？来管我们上不上晚自习？我妈都不管我......”

　　“他以为自己是谁啊，人帅钱多成绩好？操，搁我们面前耀武扬威来了？”

　　顾琛亦是冷冷一笑，戴上头盔，一言不发，骑着车呼啸而去。

　　身后一群少年嚣张地吹着口哨，尾随而上。

　　沈乙鹤没有动，过了半晌，才回头去看那远去的身影，那群奇装异服的少年，外套被风鼓起，一路笑闹的，都是青春的肆意，任性而不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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