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纨绔之后

　　安阳侯夫人特地进宫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后宫，而仅仅过了半日，楚泠就从司正局搬出去住到了皇后特意安排的阁楼中。

　　阁楼朝南而建，院中种了柳树，枝叶随风飘荡着。

　　宫女们进进出出的忙活着，楚泠便坐在亭中看着景色打发时辰。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秀春馒头大汗的走进亭中道：“司正，里头都布置好了。”

　　楚泠点了点头，“去瞧瞧看吧。”

　　秀春赶忙带她进去看，里头的东西都摆好了，用来赏玩的瓷器，阅览的书籍，上品的首饰一应俱全，楚泠蹙眉对一侧的宫女道：“这阁楼我住不长，圣人太过操心了。”

　　宫女回道：“圣人说司正要在这儿住上一段时日，房间布置用度上都不能大意，得让司正过得舒服才行。”

　　楚泠凝眸远望，半晌道：“替我谢谢圣人的一番好意。”

　　宫女听了之后低首便带着人告退了，阁楼中像是没了生气。

　　秀春扶着楚泠坐下，替她斟了杯茶，但楚泠的脸上并无一丝喜意。

　　“司正你似乎不太开心。”

　　楚泠抚着光滑的杯面，“嫁入高门是件庆幸之事。”

　　“那你为何……？”

　　楚泠朝她摇了摇头，表意自己并不想多说，秀春便闭嘴不问顾自做事去了。

　　楚泠看着外头飘扬的柳枝思绪万千，很多事情皆是因祸从口出，最后落了个尸首无存的下场。

　　乱想一通后，看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秀春提着晚膳摆在桌上，对楚泠道：“司正呆坐一个半时辰肚子应是饿了，小人特地去尚食局拿来的，还热乎着。”

　　看着桌上摆着的菜色，是平时吃不见的山珍海味，即便她是司正也是如此。

　　“这饭菜不是我的，他们应是弄错了，拿回去换了吧，免得哪位贵人闹腾起来，你我都受不住。”说着，楚泠想把饭菜重新端进食盒里头，被秀春拦住了。

　　秀春笑道：“小人哪能没想到啊，再三确认过的，尚食局那头是圣人亲自差人交代的，司正大胆吃便是了。”

　　楚泠坐下来，捏起饭碗吃了几口，心中难以抑制的想，皇后这番做法是打人一巴掌而后又给了几颗糖吃。

　　望着眼前的饭菜，顿时难以下咽。

　　楚泠搁下碗筷，擦了擦唇道：“你吃吧，我并无胃口。”

　　“这……”秀春脸红了，“谢谢司正赏赐。”说着，手飞快的拿起筷子夹菜品，吃的十分香甜。

　　秀春将碗筷收走后，楚泠便早早地歇下了。

　　窗户外头透进来白亮的月光，洒在屋子里的一角，楚泠本来毫无睡意，只盯着那处月光过了一会儿也就入眠了。

　　初一这一日总算是到了，站在城墙观望台上之时，一群人涌向皇宫出口远远望去小的如同蚂蚁般，楚泠心心念念了小半个月，可如今却是一堆泡影。

　　楚泠观望了一阵才道：“走吧，去司正局瞧瞧。”

　　每到出宫的日子，宫里头总有许多盼不到希望年岁又大了的宫女出宫，因此时不出宫便要在宫中待到老死，有些还会被赐对食，这样情况之下只能无奈出宫嫁人。

　　司正局的宫女不在多数，可到底前一阵子入了一批新宫女，在内仆局待了一阵子后被送往各个地方干活，而司正局也来了几十个。

　　楚泠一踏进司正局的大门，就听见阴阳怪气地声音道：“哟，这不是圣人眼前的大红人楚泠么。”

　　楚泠侧目看向坐在太师椅上目光不善的若禾。

　　“今日选新，我为何不能来。”说着，从一侧绕过去，秀春急忙搬来椅子让楚泠坐好。

　　“楚泠，别以为圣人看得起你，你就拿着鸡毛当令箭！”若禾一张脸上皱纹突显，她最看不得的就是楚泠得意，当初她爬上司正这个位置已二十五六，而楚泠不过十七。

　　楚泠侧目看着她，淡然道：“今日择新，将新司正也选出来罢。”

　　若禾愣道：“什么？”

　　“趁着今日司正局所有人都在，我便有话直说了。”楚泠站起身，扫视了一遍三丈开外的人，“我楚泠，今日在此卸任，同时也选出新的司正补起空缺。”

　　若禾起身拉住楚泠的袖口怒道：“楚泠你疯了！你不是不出宫了吗？”

　　楚泠扯下她的手，目光直视着她道：“若司正，这是我的抉择，烦请你不要插手。”

　　若禾冷笑一声落座：“我为何要插手，你卸任我自是欢喜的不行。”

　　“既如此，那便开始吧。”

　　宫女们陆续上前介绍自个儿，里头一半都是在司正局待了几年的，光看面相动作便能看得出来。

　　“小人池谣。”

　　楚泠闻声抬首，目光却牢牢盯住了人。

　　笔尖墨滴在了纸上。

　　“你名池瑶？为何我从未见过你。”楚泠问出声，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若禾在一旁道：“这是昨儿个司服局的司衣调遣过来的宫女，说有几分潜力，正好司正局缺人，我便同意了。”

　　楚泠轻笑，眼睛瞄着她的手：“司服局绣衣制宝的手用来执罚，未免太过可惜了些。”

　　池瑶咬紧嘴唇，膝盖直直的跪在了地上，发出了与地面碰撞出来清脆之声：“小人，小人手拙，司衣嫌弃小人，便将小人打发了，求求司正莫让小人走，小人已经无处可去了。”

　　楚泠这番话细听之下像是刁难，反倒显得不近人情。

　　若禾皱眉道：“楚泠，你何苦揪着她不放。”

　　楚泠从她身上移开目光，心中掀起的波澜也已经平息，暗自道今时不同于往日。

　　“只不过多问了两句，怎的就吓成了这样，做司正局的人得要胆量，不然日后有的是吓破胆子的时候。”说着，提笔在纸上写下池瑶二字。

　　“谢司正。”池瑶磕了两个头，被后头的宫女搀了起来。

　　待所有人询问完毕之后，楚泠与若禾的纸上各有答案，二人起身目光对视。

　　若禾道：“钟灵儿上前，白袖上前，池瑶上前。”

　　楚泠道：“周葵，白袖，秀春上前。”

　　五人站在前端，白袖的位置算是定了下来，于是又回到了队列之中。

　　若禾笑道：“周葵我能理解，可为何你选择秀春。”

　　楚泠不甘示弱：“既如此，为何若司正会选择一个从司服局刚刚过来的池瑶。”

　　“这是让其他人瞧瞧我们司正局宽容待人。”

　　“哦？可女官之位不是儿戏，秀春在司正局待了已有三年之久，岂是一个才来了一天的人可比的？”楚泠的话句句有理，司正局待了许久的宫女也纷纷认同的在底下窃窃私语。

　　“吵什么吵！”若禾看了一眼低着脑袋不讲话的池瑶，气不打一处来，“那便按照楚司正的名单来吧。”

　　说罢，甩着袖子愤愤离去，连头都不回一下。

　　楚泠抿了抿唇收回目光，将袖中的官印拿出来，走到周葵面前亲自递到了她的手上。

　　“往后你就是司正局的司正了，做事之前三思而后行，切勿莽撞。”

　　周葵的眼泪落下：“多谢司正。”

　　楚泠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这是你应得的。”

　　说完，抬眸之时瞧见池瑶正看向这边，她便侧身走到了池瑶的身边：“你不过刚进司正局就得到了若司正的赏识，令我颇为意外，司正局可并非是只要得到一人赏识便可随意妄为的地方。”

　　池瑶目光皮笑肉不笑地应答道：“小人知道了。”

　　威胁过后，楚泠径自入屋脱下了司正服放在了床榻上，出门之时一群人团团将屋门围住。

　　“做什么？司正局养你们是让你们堵住门的？还不快去干活！”一群人散开了些，却无一人离去，楚泠心中叹了气，每走一步，身后的宫女也走一步，步步相随直至司正局的大门。

　　楚泠驻足回头：“都回去罢。”说完，没再停留的大步离去。

　　秀春忍不住的大嚎起来，哭声远近可闻，可楚泠的背影不曾停顿。

　　皇后听闻楚泠卸任司正局司正职位后，便派了几个宫女伺候，楚泠也不曾问过她们的姓名。

　　柳树上燕子筑巢，鸟鸣声声。

　　楚泠一手托着腮，一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二字——池瑶。

　　“习惯这儿的吃穿住吗？”皇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楚泠身躯一颤，猛地起身随手将桌面的水渍一擦。

　　“圣人安好。”楚泠行了行礼。

　　皇后拉着她坐下来，叫人放上了一张纸，“看看，这上头写了什么。”

　　楚泠看见纸张上写着下聘礼的日子，二月初十。

　　“这是……”

　　皇后道：“是安阳侯夫人写的，虽说是女眷，可到底是宫外头的人，二月初十之日安阳侯二公子会来亲自下聘礼，你可得好好准备一番。还有，我将司服局的掌衣找来了替你量身子，毕竟是从宫中嫁出，可不能失了格局。”

　　“多谢圣人。”楚泠千言万语只化为这一句话。

　　成亲之日为时过早，皇后便早早替她准备嫁衣，无非是想告知她此事是板上钉钉，她丝毫反悔的机会都没有，许是皇后看出了她心中的不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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