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纨绔之后

　　平昭三十年，正值惊蛰。一道明雷从天空消逝，轰隆之声响彻云霄。

　　乌云压城像是要催倒房屋般让人喘不过气起来，外头的天色暗如黑夜，屋子里头都点上了蜡烛。

　　烛光微明，照亮了屋子的一角。秀春将叠好的衣衫放好，目光一瞥看见正坐在窗边看着外头雷雨的楚泠。

　　“司正真的想好了，虽说后宫不自在可好歹四品官职在身。”这话说了几天了，秀春却还是不死心。

　　楚泠转头看向她，未梳的发丝从肩滑落，恍若一副美人画。

　　“我既打定主意就不再变，你在我身边待了那样久，还不了解我？”烛光下那双眸灼灼，更加坚定了想法。

　　秀春惋惜的叹气，摇了摇头继续收拾什物。

　　此时屋门敲响，秀春赶紧放下手里活开了门，屋檐下站着一个宫女，裙角与袖口都湿了，气温尚冷，单薄的肩膀微微发抖。

　　“司正可在？”

　　秀春转头看向屋里头的楚泠，她听见话起身缓步走到秀春身边，双目看着宫女问道：“找我何事？”

　　宫女道：“小人是圣人身边的，圣人唤司正去一趟，万分着急。”

　　楚泠疑惑皇后寻她何事却也不敢耽搁便对秀春道：“替我梳髻，不能让圣人久等了。”

　　秀春手巧且快，没过一会儿便梳好了，楚泠捏着纸伞走入檐下，转头道：“出宫的令牌记得替我塞进包袱里，万不能忘记了。”

　　秀春连连点头，楚泠这才放心的随着宫女步入雨幕。

　　雨势甚大，背影很快就模糊不清了。

　　司正局离皇后住所偏远，适逢大雨路面湿滑难行，二人走了两炷香的时辰才到，冰冷的布料贴着脚踝，潮湿难受的紧。

　　太监接过伞便退下了，宫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后就站到了一旁去。

　　楚泠独自一人踏入宫门，往里头走去，里头有女子欢笑交谈的声音，她才掀开一侧的红幔帘，便听见皇后说道：“来了来了，可是一番好等啊。”

　　楚泠入内行礼，解释道：“道路难行，还请圣人见谅。”

　　“起来起来，我找你来可不是找你的麻烦。”皇后亲昵的将人搀了起来并拉着坐到了一侧的椅子上。

　　楚泠一时之间无法反应过来，待回过神来皇后已上软榻了。

　　“这就是楚泠吧。”右侧有个声音道。

　　楚泠侧目看去，只一眼便垂下了眸，脑海中全无此人的映象。

　　“谅小人目光短浅，不识贵人。”楚泠低首，言语谦卑。

　　她并不觉得惊奇，除宫女太监嫔妃外外人可是少有入后宫的，便是她今日能入也是得了首肯的。

　　皇后很是贴心道：“这是安阳侯夫人，今日前来是来找你的。”

　　找她？这位从未谋面却为她而来的贵人应是有要事，只是……她明日便要出宫了，在这节骨眼上可不能多生枝节。

　　“小人力薄，怕不能帮到夫人，且明日便是小人出宫之日……恐，无能为力了。”

　　萧越氏听了，直笑道：“瞧瞧，这机灵人儿，我还没讲要她做什么，她便自行推脱了。”

　　皇后拿帕子掩了掩嘴，嘴角透露着笑意：“你啊你，好歹听安阳侯夫人把话讲完。”

　　“是小人的错。”楚泠双手攥在一块儿闭紧嘴，险些惹下大祸。

　　萧越氏道：“这次前来，是好事，我向皇后提了一门亲事，想让你嫁于我家二哥。”

　　楚泠蹭的抬起头看着安阳侯夫人，愣了半晌：“嫁人？”

　　皇后看她反应剧烈，笑声连连：“怎么了？可是激动坏了。”

　　哪里是激动，分明是吃惊。那安阳侯府岂是她一个小小女官能高攀得起的！

　　“小人……多谢夫人抬爱，只是小人身份低微怎能高攀，小人还是——”

　　萧越氏着急的打断了楚泠的话，将她的拉到自己掌心中轻拍了两下：“你可是听了平靖里的传言？我家二哥虽生性顽劣可到底品性不坏。”

　　“楚泠，虽然安阳侯对你来讲是门高攀的亲事，可到底是安阳侯夫人前来提的，日后若是在那里受了委屈，自有安阳侯夫人替你撑腰，想必你的爹爹也会认这门亲事的。”皇后一番话让人无力反驳，她这样做无非是想促进这门婚事，卖安阳侯夫人一个面子。

　　“是啊是啊，若是婚后那小子对你不善，你来告知我，我定好好收拾他！”说着，安阳侯夫人还比划比划了手。

　　楚泠看出来这安阳侯夫人性情直爽，讨人喜欢，可是她……

　　楚泠皱眉复又道：“平靖大家闺秀无数，知书达理贤惠文淑，既是要入高门，应该门当户对才是。”

　　“你莫要多说了，安阳侯夫人已意明，你再三推辞真是因为觉得高攀不起，还是说你根本看不起安侯家的二公子。”皇后冷言出声，语气已是极其不耐烦了。

　　萧越氏的笑脸缓缓收了起来，颇为认真地问：“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因为我家二哥的传言才……”

　　“小人岂会这样想，夫人能看得起小人，小人已经荣幸万分了。”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萧越氏看向她的脸问着。

　　楚泠连半分笑容都露不出来，只能低声应了一句是。

　　萧越氏目光灿灿：“好孩子，我不会亏待你的。”

　　楚泠便是心中有苦也说不出。

　　待宫女领了萧越氏出去后，皇后便收起了满脸的笑容对楚泠道：“方才你若是不答应，明日我也不会让你出宫的，你选对了，之后你便只要老老实实的待在宫中等待出嫁的日子吧。”

　　听完这番话，楚泠浑浑噩噩的告退，心中思绪一团乱麻，接过了太监手中伞撑开入了雨中，目自上斜望着天空。

　　这一趟去了许久，秀春从屋里头等到了屋外，在檐下来回走动着，直到看见了楚泠。

　　秀春将伞接过抖擞了两下，目光一撇惊愕道：“呀，司正你的左肩湿透了。”

　　楚泠回过神来看向左肩，雨水将整只手臂打湿，渗透着冰冷。

　　秀春赶紧将她拉进屋：“快换身衣裳。”

　　楚泠拉住了她忙碌的双手，“秀春，我不必走了。”

　　秀春疑惑着问：“为何，出宫的什物都准备好了，怎突然改主意？”

　　楚泠将衣裳换上迟疑了半刻才道，“我要嫁人。”

　　“嫁人？嫁于何人？”秀春脑袋一时转不过来，震惊的眼睛都瞪得极大。

　　“安阳侯家二公子。”

　　抚了抚末梢微湿的头发，楚泠眉目间忧愁更甚。

　　安阳侯府。

　　萧越氏才到府中做了一会儿，就见平日一丁点儿也不争气的二子冲进了堂内，浑身上下无一处是干的，挥着湿哒哒的袖子嚷嚷道：“来人啊，都是死人吗？没看见我都淋成这副模样了吗？”

　　丫鬟赶忙拿着手巾上前擦拭头发与脸颊，一侧的萧越氏冷嘲热讽道：“今儿这天你也出去，不必擦了，活该如此。”

　　此话一出，丫鬟只得垂手低头僵持在原地，两边都是主子得罪不得。

　　萧琮道了一声没用，将手巾拿过来自己擦，走到椅子边径自坐了下来。

　　“以后把心收一收，也是要成家的人了，别老是这么胡闹。”

　　萧琮一听，停住了手里的动作，猛地抬头：“成家？谁要成家？”

　　萧越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大哥连孩儿都半个月了，你说谁成家？说的自然是你。”

　　安阳侯夫人淡定地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我特地进宫替你提的亲，你可得好好待着人家。”

　　“我不娶！母亲若是觉得合适，自己娶算了。”萧琮气冲冲地说着，而安阳侯夫人的脸色已经沉下来了。

　　萧越氏二话不说一脚揣在萧琮的腿上，疼的萧琮手巾都掉落在地，蹲下身子直拿手揉着腿。

　　“你说什么混账话！我告诉你！你想娶也得娶不想娶也得娶，没得商量！”

　　萧琮撇嘴道：“我若是不肯成亲，你还能绑我不成？”

　　“绑你算什么，我还能送你入洞房呢！”萧越氏大有一副你若现在敢跑，我便叫人将你五花大绑的模样。

　　萧琮泄了气，捂着腿直接坐在地上，唯唯诺诺道：“那我也得知道我娶谁。”

　　安阳侯夫人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是那司正局的四品女官，名叫楚泠。”

　　萧琮大惊失色，眉头都拧成了一条麻花，双手颤抖着扶着椅子两侧：“母亲，你说那人叫楚泠？”

　　“怎的？你认得？”楚泠久居深宫，二人应该不识才对。

　　萧琮嘴角僵硬，半晌才出声道：“娘可知道平靖如何流传楚泠的？”

　　“说来听听。”

　　萧琮顾不得脚疼，起身绘声绘色道：“传闻女官楚泠面目可憎长得奇丑，身姿雄壮不似女样，走路便是大地也得颤上三颤。”

　　说着，还装模作样大摇大摆的走了几步，模样甚是可笑。

　　萧越氏笑得眼泪差些掉出来，捏着帕子抵住眼角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萧琮很是担忧道：“母亲，你真的见到楚泠了吗？她的是何模样，是不是真如传言中所说那般。”

　　萧越氏捧着肚子笑了一通后，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等你带着聘礼去，瞧见了就知道了。”

　　说罢，萧越氏起身摆了摆手往后屋去，只留萧琮一脸迷茫的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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