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身许国

作者:棠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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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间


      内殿,灯火明亮。

      李斌嚷了两声,就停了下来,内殿里一下子变得非常安静,只有赵洵手指叩案几的“笃笃”声在殿内一下下的响着。

      周年脸色极为难看,他很想上去给李斌一拳,但是天子跟前,容不得他造次,他只能捏着拳头忍着;苏元信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唯有皇帝嘴角挂着淡如轻雾的笑意,一言不发。

      李斌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又嚷了起来,“我要见卫国公。”

      周年还是脸色铁青的看着他,苏元信仿佛石化了一般,皇帝也还是不说话。

      “我要见卫国公!”第四次叫唤的李斌见没人搭理他,气势明显的弱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内殿里依旧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就好像李斌面对的,是几个聋哑人一般。周年也冷静了下来,冷冷道:“这一路上,本将带着你躲过几次暗杀,怎么问你你都死活不开口,原来是为了在陛下面前喊这么一声啊!本将问你,你们如此为之,究竟意欲何为?”

      有人说话了就好。

      李斌扭了扭身体——这几天一直躺在这么个方寸之地,他极其难受。他看也不看周年,不屑道:“你是昌平王旧属,跟你说有什么用。”言下之意,便是只要是与卫家关系近的人,他都不信任了?

      “那你见卫国公干什么?”周年简直气到了极点,他只是昌平王的旧属而已,李斌都不信任他,那卫国公呢?那可是昌平王一母同胞的弟弟啊,他见他干什么?

      总算是有人搭理自己了,李斌反倒是有恃无恐了,他故意把脸转到另一边去,态度极其轻蔑,“卫国公来了你就知道了,陛下,我要见卫国公。”

      赵洵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态度极其温和,“好,来人,传卫国公即刻进宫。”

      “是。”苏元信领旨而去。

      看到事情朝着自己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方向发展,周年只觉得隐隐的不安,但是问题的具体症结在哪里,他却是没能一下子找到。

      卫延殊回到府中,发现府中冷冷清清的,才想起夫人唐氏带着一双女儿去进香了,他换了衣服后,便一头扎进了主院书房,一待就是一下午。

      他觉得今日惊驾的马车来的很蹊跷。

      不偏不倚,直奔皇帝而去……

      快傍晚时,外面传来了些许动静,却不似夫人回来的动静,因为夫人带着两个女儿,肯定是热热闹闹的,外面却只有脚步声。他放下书,走了出去,却见管家领着宫中的内侍来了。

      管家见到门口的他,开口说明,“公爷,有旨意。”

      听到有旨意,卫延殊立刻出门相迎。

      传旨的内侍都是常在外面走动,对各官宦人家的情况是最为熟悉的,知道什么的人家该用什么的脸色,因此见到卫延殊,他立刻笑吟吟的,“问国公爷安,咱家来替圣上传个口谕。”

      “臣,听旨。”

      “传,卫国公即刻进宫。”

      “臣领旨。”卫延殊接旨,直起身来看了看自己,却是一身素袍,不宜见驾,便道:“容我换身衣服。”

      内侍弯弯腰,“烦请国公爷尽快些,陛下还等着呢。”

      在等卫延殊换衣服的空当里,内侍又忍不住看了看主院四周。尽管不是第一次来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流露出艳羡的神色——到底是卫国公府啊!

      卫家自开国初期始,便是世袭罔替的公爵之位。第一代卫国公,就是一位能征善战的将领,以军功立府。

      后世子孙中,虽不是人人都立有战功,延续家族荣光,却也是平平稳稳。到了武帝一朝,更是出了天纵奇才年纪轻轻便凭着自己一身的功绩直接封王的卫延卿,满朝武将,半数以上都出自卫氏门下,卫家的声势达到了巅峰,在亓国,无一家族可与之比肩。

      而卫延殊,虽然不像卫延卿一般惊世夺目,但父兄离开后,原本失去了支柱的卫氏,却也没有如世人所想一般颓势难回,而是稳稳当当的走到了现在,他本人没有任何的实权,朝中却无人敢轻视。

      从赵洵叫人去传卫国公开始,李斌就变得异常的兴奋,虽然他一直躺在箱子里,挪动身体都很困难,做不出什么肢体动作来,但以在场人的洞察力,他的那点心思一点都藏不住。

      他十分期待卫延殊的到来,但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那就难说了。

      在等卫延殊的时间里,皇帝不耐烦对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就和周年挪到外间了,还叫人灭了几盏灯放下了帷幔,只留李斌一个人坐在里面。

      过了许久,天几乎都黑了,朝阳殿外都掌了灯,外面才传来稳健的脚步声。

      李斌简直要疯了。

      进来的人好像一身绯袍,朝着皇帝施礼。接着他们不知道又在说什么,因为距离远,加上自身又饿又全身难受,李斌根本听不清。而且他们也没有马上过来见他的意思,他心急如焚,不得不主动出击了。

      他挣扎着想要从箱子里滚出来,可是折腾了半天也没用,不过他没用放弃,他一边挣扎着一边朝外喊道:“国公爷,小的是李斌啊,您还记得小人吗?国公爷……二公子?”

      因为他的叫喊,外面的人总算是注意到他这里了。

      赵洵笑了笑,指着他的方向道:“得,里面的人等不及了,去看看吧。”

      站着的人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帘子掀开,果然是绯袍,李斌兴奋地扭动了几下,接着故意压低声音道:“国公爷,小人可算是见到您了,您是不知道,小人为了你的事情,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罪啊……不过现在能见到国公爷,小人死而无憾了。”

      “哦,是吗?你都为我做了些什么呀?”来人并没有见他,帷幔都只是半掀开,不过李斌也知足了。

      “就是您吩咐的那些事情,小人全都做了,还有,昌平王的旧部,不值得信任,您若是想要成事,就不能靠他们。”后面的话,李斌还把原本就很小的声音给压低了。

      “我怎么不记得我吩咐过你什么事了?”帷幔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半卷着,只到腰的部分,声音也是清清冷冷的。不过李斌却是不在乎的。

      “总之,小人是把事情给做完了,国公爷您就放心吧。”李斌不说别的,翻来覆去的就一句话,就是让卫延殊放心,他已经把他交代的事情办妥了。

      “那……你没多说什么吧?”来人似乎很担心李斌多说了些什么。

      但是李斌却表示自己很靠谱,除了说自己认识他,只愿跟他说实话外,就什么也没说了,待会儿,他就随便想点说辞来应付皇帝就好了。

      来人好像点了点头,道:“陛下对我卫家一向很信任,你只要不多说,我总有保你性命的法子。”

      “是,小人一定咬紧牙关。”李斌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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