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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入瓮
自从那日意兴阑珊地回了九重天,一连几日我都不曾出过门。我谁也没见,而扶胥好像也不曾来过我的院子。
明日便是宁沧与上邪大婚的日子。
我们也会碰面吧。
若是我直接问扶胥,在凡间陪伴了我三世之人是不是他……
可若不是他,我又该如何呢?
或是我直接去问孟子望?
太过唐突了。
罢了罢了。
一夜无眠。
听着外边的礼乐之声,我才发现竟然想了整整一夜都没理出个头绪。
是了,今儿个是宁沧与上邪大婚的日子,外面定是热闹非凡的。
这是我第一次见证神的婚礼。
同是钟鼓齐鸣,琴瑟并弹,与凡间婚礼的不同之处,便是还有这百鸟争鸣。
若说凡间盛大的婚礼是入目的红,那么这九重天之上入目的便是流转的七彩霞光,熠熠生辉。
一道数十里长的七彩祥云,星星点点的七色荧光,还有蝴蝶伴着荧光翩翩起舞。
祥云两侧站着撑油纸伞的婀娜仙女,当上邪经过,便施点小法术,将伞往高处送去,犹如飘远的七彩蒲公英,随风肆意,甚是美丽。
上邪一身大红喜服,泛着荧荧烁烁的光华,施施然朝着殿堂之内的宁沧走来。她所经之处,百花争相开放。
她望着宁沧,美目流转,顾盼生辉。
宁沧笑着朝上邪伸出手。
上邪刚准备将手放入宁沧的掌心之时,听得殿内传来一声刺耳的钟鸣。九十九只困兽齐鸣,声嘶入耳,犹如地狱恶鬼的嚎叫冲击灵魂深处。
那是锁灵塔特有的钟声!
紧接着便是一位通报的小仙倌,慌慌张张地冲入殿堂,“不好了!魔君白书越狱了!”
奏乐声,鸟鸣声,一切都戛然而止。
在场所有人都如临大敌,仿佛是忆起了当年魔君白书带领魔族攻打九重天之时的黑暗。由层层叠叠的七彩祥云围绕的九重天,突然在那一天被魔族染得阴郁压抑。百鸟穿梭在祥云之中的和歌在那日却犹如北风叫枯桑。原本生机勃勃、绚丽多彩的九重天被魔族染得死气沉沉、漆黑一片。
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我早就知道那地方困不住魔君白书,只是我想不通,他为何要选择这个时候越狱。
正在这时,又闯入一个小仙倌,连滚带爬地冲入殿堂,“魔君白书劫走了枫公子。”
“什么?”
我惊觉起身之时,带翻了桌上的酒菜,瓶壶摔在殿堂之上,发出清脆的异响。
我顾不得些许,追问道:“那扶胥呢?”
“瑾瑜帝君,追了出去。”
难怪扶胥一直不曾出现。
天帝震怒,“如何要紧之事,为何现在才报?”
“小仙,小仙未敢隐瞒,只是今日是七殿下大婚的日子,路上有些拥堵,这才……”
我心下着急,“他们朝哪边去了?”
小仙倌颤巍巍地道:“看样子是去了魔族。”
我管不了这么多,直接飞身去了魔族。
与九重天的明亮截然相反,魔族之地的入口是昏暗无光的。正想闯入其中,门却自行开了。
来人却是当初我下凡围剿魔人之时,所遇到过的阿修。
“竹心上仙,主上已等你多时了。”
我被带到了魔族的大殿之上,白书见到我,便唤我,“沁儿。”
我开门见山地问道:“枫儿和扶胥呢?”
“我放他们走了。”
魔君白书这般风轻云淡的回答。此刻我若再不知他的用意,这九千多岁怕是白活了。
“你弄出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引我来这里吗?”
“是啊。沁儿,我们兄妹三人许久不曾小聚了。”
“三人?孟子望可不会来。”
“他会来的。”
“是吗?那你二人好好聚聚吧。我先回去了。”
我转身欲走,突然出现一群魔兵拦住了我的去路。
“你这是什么意思?”
魔君白书温和地朝我道:“自然是请我的三妹在寒舍小住几日了。”
我孤身一人就算打得过魔兵,可却斗不过魔君白书。
“哦?小住几日?”
“是啊,待到孟子望来了。我们兄妹三人小聚一番,届时去留随意。”
我轻笑,“那您可得给孟子望递个帖子了。”
“不用。他一定会来。”
“也是。他一定会来。”
当年孟子望可不就是因为擒住魔君白书,才被封为“上神”吗?如今魔君白书越狱,孟子望怎么可能不来?
只是不知扶胥若是知道我落入魔族之手,又会如何?
魔君白书待我如亲人一般,好像我就是竹沁一般。
他同我一同用膳,还夹菜给我吃。
他有时吃饭时失神发呆,还会咬着筷子,看起来人畜无害。
他说我就是竹沁。
他怕我不信,还给我看了轮世镜。
轮世镜虽是神器,却由人族的竹家一脉守护。竹家之人可施秘法窥探轮世镜镜面,从而知晓过去与将来之事。若神族之人运镜,则可穿越过去或未来,甚至改变命理。可就算有神族知晓也不会贸然尝试,因为改命理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他给我看了竹沁的一生。
从出生到长大。
在竹沁十六岁的时候遇上了孟子望与白书,三人相谈甚欢,便结成了异性兄妹。
然,在竹沁十八岁之时,她从轮世镜中窥得天机——
白书成魔,孟子望因白书而死。
竹沁不敢告诉孟子望,便将此事告诉了白书。
白书以为自己疏远孟子望,那么他便不会因自己而死。可是兄弟情深,他找不出恰当的借口。恰逢他的母族找上他,他的母族是魔族,而孟子望却一心修道向善。
于是他便告诉孟子望,他要回魔族。
可孟子望不肯,想要说服白书。
白书以为孟子望爱的是竹沁,于是便有了和竹沁假成亲的一幕。
孟子望悲痛欲绝,剑指白书,他以为白书会躲开,可白书却没有避让。
因为白书想的是自己死在孟子望的手里,这样孟子望便不会因自己而死了。
可谁都没有料到的是,竹沁飞身替白书挡了一剑,魂飞魄散。
我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轮世镜,手刚碰到镜框,白书却直接将镜子收了起来。后面的事都是他口述的。他与孟子望分别为竹沁聚魂。而孟子望再也不曾用过他的承影剑。
白书为竹沁聚魂,他先前就与我说过,他用轮世镜为竹沁聚魂,并将自己的一缕魂魄注入大荒的一株榆树之上,为竹沁养魂。
而孟子望,便是用了铸人的禁术。
所以才会有两个竹沁。
一个是心智不全的竹沁,另一个便是我。
可是,这一切,我看着轮世镜的画面,就像是在听一个故事。
见我不说话,白书又道:“沁儿,我知道你一下子很难接受。可这毕竟是事实。”
“这轮世镜上的过去都是真的吗?”
“那是自然。镜面上显示的绝不会有假。”
“可是你的母族不是魔族吗?为何你也能使这轮世镜显示前世之事。”
他轻笑,“沁儿,我一直不曾告诉于你。我是魔神啊。”
“你的父君是神族?”
“是啊。你放心,我没那么大神力改变过去。所以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那,你能给我看看我轮回三世之时陪着我的是何人吗?”
“是孟凌啊。”
“你为何说得这般斩钉截铁?”
白书突然很生气地道:“沁儿,不要再念着扶胥了!现下是你被魔族俘虏,生死未卜。孟凌正与那帮九重天上的神仙讨论着如何攻打魔族,救出你。你可知你心心念念的小殿下,现下在做什么吗?”
白书的话,让我心头没由来的一跳。“你这话什么意思?”
“怕是只有让你亲眼所见,你才能死心吧。那么我便带你去看看吧。”
眼前华光一闪,白书带我来到了一处桃林。
现下是黑夜,可月光却明亮得很,我能清楚地看到树下的扶胥和花语。
只见扶胥微微一抬手,这十里桃林便纷纷落起了桃花雨。满目的桃花瓣泛着浅浅的华光,从空中翩翩落下。
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昔日与扶胥相处的画面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涌上心头。
*
“喜欢吗?阿榆,这漫天的桃花只为你而落。”
*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了。”
“嗯。不对!”
“哪里不对?”
“这里以后就是属于我们的啦!”
*
“我儿时问你,凡间里的那名女子为何将自己的锦帕送给了男子?
你说,因为那名女子喜欢那名男子。
我当时问你,阿榆喜欢什么样的人?
你说,你喜欢墨发如瀑,青衫似海的男子。”
*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看着自己清晰地倒映在他流转的眼波之中,仿佛记忆中早就有这么一个人对我说,“阿榆,你早就抓住我了。”
我根本无法抗拒,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应了他,“嗯。”
“我想听你说愿意。”
“我愿意。”
有个声音一直在我的耳边回响,我情不自禁地念了出来,“从今时今日直到我们华发沧桑,无论锦衣玉食,或是粗茶淡饭,无论逆境还是顺境……”
扶胥将头贴在我的额头上,“我对你的爱,此生不换,至死不渝。”
*
“扶胥,我听说将心事写在花灯上,就能心想事成。我们也写吧!”
“我的心愿已经实现了,没有别的心愿了。”
“什么心愿啊?”
“就是和你在一起啊!”
……
我原以为和扶胥相处的时日甚短,可涌上心头的回忆却这么多……
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花语笑得很开心,一如当时的我。
花语,花雨,这漫天的桃花雨果然还是与花语更相配一些啊。
“我们回去吧?”
白书问我,我却看不清他了。
是下雨了吗?为何我的眼前雾蒙蒙的?
那日夜里我做了个梦。
梦境是那样的真实。
我等着阿林回来,可他却没有。那年洛城雪,你许一世安,断线的纸鸢,盛景的河灯,秋枫寄于你,像风无归期。
奈何桥上,有个漂亮可爱的姑娘带了个孩子,哭着跪在我的身边。
她说,“求您放过阿林吧。我们的孩子不能没有爹爹。”
而那个姑娘,就是花语的模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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