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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时期7
无论如采怎么想，缙云终究还是回来了。巫炤为了找回他费了极大的心力，还没来得及为缙云的归来感到高兴，就又因为对方的身体状况忙碌起来。辟邪之力使缙云扛过在魔域的十年，但也给他的精神和□□带来极大的负担。刚回到西陵的战神为了断后战至力竭，在他昏迷后，身体呈现了十分复杂的状况。
和缙云一起回来的唯一一个活下来的战士，没过几天就因为自然衰老而死在西陵。这让嫘祖在内的一行人十分紧张。姬轩辕得知这个消息，也加紧了赶来西陵的步伐。
然而，即使是轩辕丘最好的医者，也拿缙云的身体没有办法。
司危和如采抱怨：“姬轩辕养的那些人真是没用！问他们什么都说没有办法，那要他们做什么？”
巫之堂的人都在忙缙云的事，如今没人管这位小祖宗，司危就跑去找同样空闲的如采说话。如采不是不想去帮忙，可她又不通灵力，又不精医术，待在那里也是碍事，自觉没去捣乱。顺手接过了哄小祖宗的工作。
“你也别太为难俞跗那些人。辟邪之力并非人族所能处理，连巫炤都解决不了的事，他们自然也不会有办法。”如采劝慰道。
“巫炤那是……！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司危噘起了嘴。
司危觉得如采不懂，但如采其实是知道的。巫臷民的法术不适合治疗，巫炤如果想要救治缙云，势必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嫘祖、姬轩辕和巫之堂的人都不希望看到那样的局面，所以他们都在想方设法找其他办法治疗缙云。
然而，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面对司危无理取闹式的抱怨，如采最开始还会讲几句道理，但后来她也懒得反驳了。照司危的逻辑，缙云让巫炤这些年费那么大的心力，所以缙云不好；辟邪的妖力是制造一切问题的根源，所以辟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姬轩辕的人没能解决缙云的身体问题，所以他们没用。对此，如采只会说：
“……你说的都对。”
这种百依百顺的哄人方法很好地取悦了其实只是想要倾诉的小女孩。直到有一天，如采发现连这种方法都无法让司危稍感安慰，她意识到，巫炤终究还是做出了选择。
张口欲言，如采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几天后的夜晚，如采坐在石台上，对着月亮发呆的时候，巫炤踏着月色而来。
“在想什么？”他问。
“在想你会不会后悔。”如采说。
“你都知道了。”巫炤顿首。他知道如采有着非同寻常的敏锐直觉，即使不懂术法，以她的能力也能从祭司的反应猜到事实的大致轮廓。“知道便知道吧。”
“所以你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如采盯着他问。游戏里对这一段只是一笔带过，以北洛的口吻说明两人先前的关系。打游戏可以不在意这些，可当NPC活生生的站在她眼前，而且还成为了自己的朋友，她无法继续容忍自己的毫不知情。
“……那不重要。”巫炤轻描淡写道，“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后悔。”
巫炤是一个怎样的人，如采当然知道。他做这些并不是为了什么，只是想救缙云，于是便救了。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外人无从置喙，也没什么好为他感到不平的。
可如采一想到未来会发生的那些反目成仇，那些生离死别，再看他们如今的情深义重，她便感到难以抑制的义愤和悲伤。
不想被对方发现，她别过头，闷声转移话题：“你来做什么？”
“缙云的事你应该都听他们说了。如今他的身体恢复了许多。那个叫‘奎’的……似乎和他有约在先，邀请他和姬轩辕前往妖族的城池，说族长或许有办法取出他体内的辟邪之力。届时我和嫘祖也会过去。”巫炤淡淡地解释道，“你要一起来吗？”
“……我可以一起去吗？”如采惊讶地问。
“你想来就来。此行应无危险，那就没什么不可以的。”巫炤这话说得颇为霸气。
“那我要去！”如采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
那可是传说中的天鹿城！！上古ver.的！！
有几个穿越者能和她一个待遇！！！
感谢前世的父母师长，感谢这辈子的阿父和集泷的大家。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如采，没有你们如采也不会达到今天的高度。能够和巫炤大佬打好关系，得到这个前去天鹿城的机会，并不是她一个人努力的结果。这份殊荣不仅属于她，还属于每一个帮她走到今天的人……
见如采心生欢喜，巫炤勾起了唇角：“高兴了？”
“什么？”如采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刚才说啥？”
巫炤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到时候我会让怀曦来通知你。这件事不要告诉司危。”
“好的。”如采乖巧点头。
看来司危小朋友这回又要被留下看家了。
“夜晚风凉，早点歇息吧。”
“嗯嗯嗯，巫炤大大晚安~”
巫炤脚步一顿，似笑非笑地看了得意忘形的如采一眼：“……大大？”那表情就像逮住了正在作案的犯人，似乎在说“原来你私底下是这么称呼我的啊”。
如采冷汗直冒：“那个……我可以解释的。”
“……哼。”
好在巫炤最后也没有追究，拖着披风便走了。如采满脑子都是天鹿城的事，兴奋地睡不着觉。她就像回到了小学生春游的前一个晚上，甚至连要带什么吃的都想好了。直到天色渐亮，通宵的大脑才感到些许疲惫。如采忽然想到，巫炤之所以会邀请她一个对这次出行毫无帮助的人去天鹿城，其实是让她去散心的。这件事必然还有其他人的参与。她这些天的郁郁不乐恐怕都被大家看在眼里。
如采感动得想哭。随即又真的想哭：一晚上没睡，明天哪里有精力去玩？简直对不起各位大佬的苦心。呜哇……
好在并不是第二天就要出发。因为同行的有两位族长，事情总得安排妥当了才好上路，所以离前往天鹿城的那一天还有些日子。挂着黑眼圈的如采得知这件事后总算松了口气。
好的，回去补觉去了。
等到了出发的那一天，如采的心已经很平静了。她按照怀曦的吩咐来到了西陵城外，看见其他人都到了，就等她一个。缙云也在其中，一头白发颇为显眼。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她的男神了。自缙云归来，如采一直没有靠近他的机会。只知道辟邪之力的融入改造了他的身体，外貌发生了一定的变化。可亲眼所见给人的感受和远远听说的到底不同。那样如枯草一般毫无生机的白发，明摆着告诉世人这人究竟经历了怎样不可逆转的伤害，而这还是巫炤全力救治的结果。
听故事的时候，总觉得一夜白头或是有一头妖异的白发会是很帅的事情。但只有亲眼见到的时候，如采才发现这样的想法是如何天真而残酷。
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缙云转向她：“……害怕？”
“……谁会怕啊！我说。”如采好笑道，“感觉你已经问我这个问题不止一遍了。我有那么胆小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缙云挠了挠头，像是苦恼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只是……”
“如采向来胆大，这点整个轩辕丘的人都可以作证。不然这回也不会带上她。”姬轩辕笑着打圆场，“好了，如采，你也别为难缙云了。”
巫炤忽然出声：“来了。”
如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巨大的妖兽从天而降，大狗一样威猛的身躯像一座小山，正符合如采记忆深处的辟邪的形象。它的吨位摆在那里，着陆的动静自然非同凡响。一阵地动山摇后，奎稳稳地站在了众人面前。
“我的妖力尚未完全恢复，此次返乡，还需要你小子从旁协助。”它对巫炤说。
“好。”
一人一妖协力打开空间通道的过程比如采想象得要轻松得多。不过也是，若非此行安全，四位大佬也不会带上她这么一个弱鸡。
穿过边缘还泛着金光的空间裂缝，眼前的景色立刻变得不一样了。
“这就是……天鹿城……？”如采呢喃道。
这个时代的天鹿还很原始，没有高耸入云的亭台楼阁，也没有阵势浩大的护城大阵。辟邪的聚集地规模不大，充其量也就是个天鹿村。以魔域特有石材制成的粗犷房屋零散地分布在大片空地上。远处漂浮着嶙峋怪石，高大而怪异的魔域大树盘根错节地纠缠在一起，不仅天鹿城里与如采印象里的很不一样，就连天鹿城周围的环境也显得十分陌生。
想想也是，几千年过去，人间已是沧海桑田，魔域自然也不例外。
只可惜以她一介人族的天命，是没有看到这一切的那一天了。
奎的归来引起了辟邪族内一阵骚动，一番寒暄后，几人跟着他一起面见了辟邪族的首领——这时候还未称“王”，只是族长。他们这次来辟邪族的领地，不光是来看看另一个种族的生存方式，也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方法改善缙云的情况。在说明来意后，辟邪族的族长亲自查看了缙云的身体状况。
“以人族之身承受辟邪的蛮横妖力，却是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族长说，“无论当时情景如何危急，奎，你还是太过莽撞了。若不是此人身体强壮，意志坚定，又有另一股灵力加持，那你这么做便不是救人，而是害人了。”
“族长您教训的是。”奎认错认得很干脆，“我也是见此人体质特别，这才冒险一试。”
“灵力？”巫炤开口，“您是说，缙云体内还有一股灵力？”
“是的，虽然十分微弱，但这份灵力却很强横，甚至有隐隐压住辟邪之力的势头。”族长解释道，“我并不知道这股灵力的来源，只是这份灵力在这个人类身体里已久，如果你们之前一直未察觉到，想必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对于缙云的情形，族长也没有更好的建议。
两位人类族长留下和辟邪族长继续交谈，巫炤、缙云和如采三个人则先行退了出来。对于如今这个状况，缙云无所谓，他本就杀孽深重，注定早亡于战场之上。可巫炤却不甘心，尤其是在知道缙云体内里有另一股灵力后，他有了新的主意。
“那个辟邪族长所说的灵力……我在想，会不会是巫之血？”巫炤突然说，“治疗术在你身上的效果要比我预料得好，若是你体内的力量与我的产生了共鸣，有这个结果也不奇怪。”
是了，玳族的战士从巫祖那里要来了源血，从齐音那一代一直传到了今天。缙云的母亲出身玳族，正因如此，他的转世北洛的妖力才会从小就被抑制，以至于差点被自己的孪生兄弟杀死。
一周目让如采感到迷茫的那些剧情，如今慢慢串联了起来。
“或许吧。”缙云无所谓道，“只是巫炤，若你在之前都没有察觉这股力量，那到现在或许也不会有什么作用。而且，就算以前没有影响，现在也不知是福是祸……”
“缙云，若论起对巫之血的了解，没人比我更清楚。”巫炤不悦道，“你只要听话就可以了。”
……大大你鬼畜了大大。
缙云没有再说什么。
如采陪笑道：“那什么，好不容易来一趟妖族的领地，不如四处走走？”
此话一出，刚刚还在争论的两人都转过来看她，搞得如采压力山大。
“……这里是魔域。虽然有辟邪居住于此，但终究不安全。”缙云告诫道，“在周围闲逛可以，但是如采，你不要一个人乱跑。”
“听到了吧，”巫炤淡淡说，“不要走远。”
随后两人就一同离开了。
如采：……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被爸妈留下的小朋友？
这个角色不该是司危吗？？
无论如何，被留下的如采也只能一个人到处乱逛。辟邪族的聚集地很快就被她逛了个遍，老实说，这个年代的天鹿城真没什么好看的，甚至比轩辕丘还要原始。而且城里就她一个人类四处晃荡，那些辟邪族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到稀有动物一样，好奇得紧，又不敢靠近，弄得如采很不自在。她本就不敢和那些辟邪单独接触，这么一来就更不想搭话了。
最后如采还是往南边多走了一些。这边有些金色的大树，就像几千年后光明野中的那些树，但比如采印象里的高大许多。棕褐色的枝干粗壮到足够好几个人合抱，灿烂的黄色树叶在阳光照耀下几乎透明。树林中看不到晴空的全景，只能瞧见树丛间隙洒下来的金色阳光，和光束里的丁达尔效应。
……说起来，丁达尔效应是啥来着？
如采十分尴尬地发现，自己已经把物理知识全都还给老师了。
好在这里的人连这个词都不知道，嗯，没人会笑话她。
走着走着，天鹿城渐渐看不到了，就在如采心想自己会不会走得太远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声线非常熟悉。
“在魔域的时候……不知为何，我……嫘祖和我说过的……”
是缙云的声音，离得远，如采听不大清他说了什么。她好奇地往声源处看去，发现对方就在大树后面的水塘旁边。巫炤也在，两个人似乎在说话。
考验完形填空能力的时候到了！虽然英语也被她扔了个七七八八，但这种根据上下文来推测具体内容的能力，她还是有的！
“那你……时……”
巫炤的声音比缙云还要小，如采紧贴着树干，尽可能竖起耳朵，也猜不出他说了什么。
没事，听缙云的话也是一样！
“我说不会。然后……”缙云顿了一下，“她说，如果有一天我……想要保护我的人，就……”
如采一怔。如果她猜得没错，他们说的，应该是在接受辟邪之力时缙云做的那个梦。
关于游戏和前世的记忆，如采大多都记不清了。除了集泷被灭的前因后果，因为穿越后她一直在想，所以记得很牢；其他事情就算她刻意去想，如今也总是一无所获。可有时忽然想到什么，脑内的记忆又特别清晰，就像现在这样。
她记得，那时嫘祖对缙云说，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会保护你的人，即使你再强，这个人也能为了你不惜性命，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想要保护一个人是怎样的心情。
大概是这个意思。
“我想……你……”
声音渐渐消失，如采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探出头去。
然后就看见了令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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