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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剑
温然沉声道：“准。”
在众人瞩目下，那辽国侍卫步伐甚是沉稳地提着佩剑走到大殿中央来，他遥遥看了一眼温然，手腕剑锋一挽，毫不遮掩地使起了辽国皇室的剑法，剑意破风而来，有气吞山河之势，大殿上剑影伴着寒光闪动，剑气凌厉，骤如闪电，而他一人便似游龙一般穿梭天下山河之间一般，大有睥睨寰宇之势。满座文臣虽不习武亦能感受到这侍卫剑法的出神入化。
在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舞剑的辽国侍卫身上时，侧边有一宫里太监此刻正悄悄走向温然悄声禀报：
“太子殿下，重染大人求见，眼下正在宫门外等着，是否宣他进来。”
温然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那传信的太监很快走了出去，红雨看着重染跟着一名太监从大殿偏侧走了进来，见他看了一眼大殿上正在舞剑的侍卫眼睛里的光深了一深，又看他走上御前向温然低声通秉。她想起温然那时让他去查的侍卫，想必这一趟重染已经有了结果。
“殿下要臣查的那个人臣已经查清楚了，臣确认他便是辽帝。”
温然闻言眼底却没有丝毫惊异之色，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辽国小侯爷与那所谓的侍卫一眼――自然是他，除了他天底下少有人能有这般几乎无出其右的锋利剑法，放眼辽国也少有人能有这样的胆识与气度，堂堂君王周围只带了这么些人便敢孤身前来他的皇宫里挑衅，何等自负。
重染禀告后便退了下去，与红雨一左一右站在殿前御侧。
剑舞闭，那侍卫负手而立收起了佩剑，脸上的神情淡漠至极，似乎现下的这满堂喝彩都与他无关，他的那双深若寒潭的眸子里只能映出大殿之上王位之上坐着的温然。
“阁下的这剑舞得很好。”温然看着他道：“可想要些什么赏赐？”
那侍卫闻言抬眸看着温然坦然道：
“太子殿下若真要赏赐，那便请恕我直言。”那人话锋一转：“我自幼在辽国长大又听闻大梁人才辈出甚是仰慕，不知今日可否趁着比国宴，太子殿下亲选出来一个人与我切磋一下剑法。这便是我向太子殿下所求的赏赐。”
小侯爷望了自己侍卫一眼随即会意，很快也站了起身煽风点火：
“我大辽尚武喜欢以武会友，我这位侍卫自然代表大辽，素来听闻大梁是泱泱大国藏龙卧虎，不知殿下这里是否有旗鼓相当的剑客能与我这侍卫比试。”
众臣议论纷纷，可那位小侯爷却似什么都未听见一般手中捧着酒杯看着温然，丝毫不理睬这些大臣们开口议论的声音。
他们所说的比武自然不止是字面上以武会友这么简单，小侯爷这一句话便让比武成了两国之间明争暗斗的较量。
明摆着是故意的。
红雨侧身看了一眼重染，见他已经握紧了腰间别着的剑鞘，放眼望去这满座文官武将其实没有一个人是眼前这位辽帝的对手，唯一一个能匹敌的人大概就是王位之上的温然，但辽帝此刻穿的是侍卫的衣服，堂堂一国太子又怎么能下去和一个侍卫比剑。
“殿下，臣请命与这位侍卫比试剑法。”
红雨到底还是先了重染一步说。
温然看了一眼红雨又看了一眼晚了一步请命的重染：
“准。”
重染望向红雨的眼神颇是担忧带着些欲言又止，轻声叹了一口气后退后一步不再言语。红雨和重染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单论剑术也许不相上下，可她毕竟只是个女子，只是这一场不是寻常的比剑，哪怕代价再大这一战都得赢，退一步而言，她就算是输了辽帝与辽国使臣心里也不会觉得赢得堂堂正正，眼下她的确是比重染更合适的人选。
“红雨。”
温然轻声唤了她一声，手一摆让一旁侍递上了一把剑，红雨拿起那把他给的剑来。
“这剑是用寒铁铸成，伴吾多年，如今赏给你。”
红雨自然识得眼前这把宝剑正是温然太子带了多年的佩剑。
“谢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的佩剑甚是轻巧锋利，只可惜辽帝的剑法太快，以红雨的剑法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就算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剑客招式上也一定会有破绽，古往今来有许多江湖人士都会见招拆招，每一个剑招都能拆出来它的破绽和克星，但辽帝剑法十分之快，快到红雨刚刚见到一个破绽他就已经到了下一招，根本无从拆解。
不过才过了十几招她就已经落了下风，这么看下去早晚都要输。
红雨只能卖了个破绽，辽帝果然很快就动了剑势如破竹地要跟过去，红雨伸手提剑一挡，两把名剑正面相碰，她的剑竟然应声断裂，讶然之余红雨本能错开步伐，将辽帝这一刺躲了过去。
辽帝的剑法快怎耐他的反应更快，很快便回过神来侧身便提剑而来，红雨反手用断剑便刺了过去。
辽国小侯爷皱眉站了起身似是很担心他这位侍卫的暗卫。
“你输了。”
红雨左手是空手接他这一剑，顷刻之间血流如注，生生地染红了辽帝手中的佩剑，可到底是她手中的断剑离辽帝的脖颈更近一分，只要往下一寸他便性命不保，这场比武输的是辽帝。
大臣们都愣在殿上，这此状一时不知该不该祝贺，红雨是大梁人，她的确是赢了，可她手上的伤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也未免颇重了些。
“宣太医。”
温然皱眉望着红雨，语气里显然带着些焦急与怒意。
那人松开了手中的剑，剑落在地上，血也跟着留了一地。她望着近在咫尺的红雨道：
“你剑法倒是不错，只可惜这只左手从今往后就废了。”
“一只手换与阁下的这场比试很划算。”红雨望着他的眼睛回答道：“阁下剑法出神入化，只有出此下策在阁下面前才能有上一两分胜算。”
辽帝闻言目光动了一动。
左手的伤已至几乎肉眼可见森森白骨，她左臂本就有陈年旧伤，这次左手又如此伤重怕是之后再也握不了剑，但无论如何只要赢了便好。
太医立刻来给她看了手上的伤。
那侍卫眼底流露出异样之色，倒是有几分欣赏欣赏她的胆识，辽帝望向温然道：
“我自幼与人比试剑法还是第一次输，这一次出使大梁倒真让我长了见识，太子殿下身边的这个侍卫剑法不错，侍卫尚且如此，看来大梁的确是卧虎藏龙之地。”
温然一挥衣袖，皱着眉头看着辽帝：“阁下过誉。”
那侍卫走回到辽国小侯爷的身边站着，那小侯爷也因刚才一场变故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
红雨的左手因为需要立即疗伤便先退到侧殿，几个太监上来收拾了收拾被血迹染红的地方，国宴还是按照原来既定地走，如同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嘶。”
“红雨大人可是觉得疼了，臣等再尽量轻一些。”
这厢内殿里太医缠纱布的时候红雨在一旁疼得直倒吸冷气：“没有关系。”
重染掀开帘子进来：“殿下还在大殿里不能出来，让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红雨勉强地试着笑了一笑：“伤势不重，除了有些疼以外一切都好，今夜过后我在江湖上可就出名了，说起来我可是天底下第一个打败辽帝的人。”
“也许有人情愿你平平安安地输呢？”
“殿前比武事关两国的面子问题，若是能赢为什么要输？”
重染依在宫墙上叹了一口气：“你方才怎么不等我请战。”
因为你是要一直陪着温然的人，不像我很快就得离开了，所以我的左手可以废但你不能，不过红雨自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她话锋一转揶揄道：
“这么难得的建功立业的机会自然是人人都争着抢着。”
这哪里是什么建功立业的机会，分明是个烫手山芋，辽帝舞剑之后大殿之上但凡一个习武之人都明白这场比试既不能输，要赢也绝无可能能毫发无伤地赢了辽帝，红雨还真是习惯了睁着眼睛说瞎话。重染心里自然也清楚这点，他沉默了片刻后道：
“我劝你下次别再向这次这般冒险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温然太子殿上动怒。”
重染一提到温然，她便忽然想起温然再殿上生气的样子，一下子再没有了揶揄的兴致：“我知道了。”
“嗯。”重染见她安静下来也不再言语了。
“红雨大人，最近七日需得一日换一次药，之后就不需要再用纱布缠着了。”
“多谢太医。”
红雨从椅子上起来，刚想本能地握一握手，方才抬手便牵动出一片撕心裂肺的疼来立时便住了手。
“大人好生休息，臣等一定尽力想办法让大人恢复如初。”
红雨对自己身上的伤再清楚不过，哪里还谈得上什么恢复如初这四个字，她看了一眼被纱布缠着的手又望了一眼面前额头上满是冷汗的太医：
“日后辛苦你们了。”
“红雨大人，这是辽国那个小侯爷送过来的。”又一个侍卫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一边呈上来个白玉装的瓶子：“说是对治疗外伤颇有奇效。”
“劳烦转达我对这位小侯爷感谢了。”
红雨收下了那个白瓶子。
重染谨慎地提醒道：“你不检查一下吗？”
红雨摇了摇头道：“辽帝送来的药不会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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