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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倾
削藩一事虽势在必行却也得细细筹划，否则逼急了大梁那些藩王们只会事与愿违，只是大梁皇子们年轻气盛加上北方大辽一度大兵压境内忧外患，若能在此刻削藩征兵无疑大大有益于将来与辽对阵。他们走的这条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走得速度有些快了。
京城里刺杀高官使得人心惶惶的刺客，其实百官心里都同明镜——他们必定是藩王不满意削藩言论才派来的人。然文死谏武死战，越是逼地越紧，越会有人敢站出来赞同削藩。
书房那件事之后数日温阳除了上朝，在前厅会见来往门客，待在书房外，几乎不再出门，他待在书房时红雨便侍奉在左右，或是研磨或是增添烛火。温阳此时正在写信，用的是一小节薄纸，小竹筒宽的长度，看来是封要用信鸽往来的密信，他侧眼望来，忽然唤了一声：
“你来这里已有半月了，本王还没有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红雨正在研磨，忽然听到他问话，手顿了一顿后答道：
“奴婢叫红雨。”
“红雨。”温阳看上去意有所指，缓缓地念了一遍这两字后接着道：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皇兄的？”
“奴婢自小便接受训练成为太子殿下身边的暗卫。”
温阳愣了一下，似想到了什么，忽而又弯起唇角笑了一笑：
“你可知今日下朝时皇兄听闻了前几日我府上遇刺的事，特意向我问起了你。”
红雨从他那里听到温然的事情怔了片刻，点头不再言语，心里想来应当是殿下还在担忧她先前左肩受伤一事，但她当初左肩上的伤眼下已经好了十之八九，绝不会影响她保护四皇子的任务。
“世人皆言皇兄为人恭谨谦和平易近人，但我们都是在大梁皇城里长大的，我很了解他，有的时候就连一脉相连的胞弟和人都无法相信，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很相信你。”
温阳末了又特意补了一句道：
“不仅信任，而且关心。”
这点她是明白的，温然太子待自己府上每一位暗卫都好，他记得府上每一个暗卫的名字，清楚他们每一个人的长相、来历。
“还有一事。”
温阳似乎想到了什么似得，放下了手中的纸笔沉声道：
“再过两日你们便回到皇兄身边吧，今日朝议父皇已经同意削藩一事，明日诏书就会传到各个藩王的手里，眼下木已成舟，他们自顾不暇，而且上次刺杀失利也该知道我会加强王府的护卫，是不会再冒险了。”
“是。”
古往今来削藩一事都不会帆风顺，接下来他们也许都要面临诸多变故，这个时候回到太子身边也好，就算不能出谋划策，在他需要她时她就在身边便好。
红雨带着那些暗卫回到太子府复命时正看到太子在庭院内练习剑法，心下感叹到底是大梁最好的剑客亲自教出来的徒弟，剑招如行云流水，气势如虹——不像他们刺客的剑法锋芒毕露，他的天子剑气吞山河却锋芒内敛。果然剑招是随着人心的，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剑。
只是不过一月未见，温然太子似乎看上去消瘦了许多，看来眼下朝廷的局势并不好。温然见她走近收了手中的利剑负手而立：
“你回来了便好，好好在府里休息上几日，朝中不久将有变局，届时还有其他事情需要你做。”
“是。”
红雨隐隐知道是什么事，眼下的皇城只是表面上的太平，藩王们那边不少藩王拥兵自重，削藩等于剥夺他们的兵权与土地，想必朝廷对藩王战事就在不久之后。
三日后，红雨正在密室里擦拭佩剑的时候忽然听到府里一阵乱糟糟的声音，正要出去查看却在密室门口正巧遇到了暗卫正统领重染。
红雨索性便伸手拦下了神色匆匆的重染：“外面吵吵闹闹的是发生了何事？”
重染看见她皱了皱眉，握紧腰间的佩剑：
“今早皇宫里收到了一封凉州来的八百里加急文书，皇上看完奏折便急诏太子殿下和内阁大臣前往商议。”
凉州靠近易水，易水是当今皇帝亲弟弟齐王的封地，看来是齐王造反了。
“难怪。”
眼下不止是太子府，想必整个皇城得知的人都在人心浮动。
此刻皇上招太子进宫想必是在讨论出征人选。
“殿下进宫前要我去京郊城外寻余将军，先走一步。”
“好。”红雨侧身放行。
望着重染离去的背影，红雨忽然生出了些担忧来，不只是齐王，齐王之后必定还有其他藩王效仿，但绝大多数藩王虽然敢怒不敢言大都在隔岸观火，齐王本就是封地最广且封地最为富庶之人，这要对他这一仗胜了，剩下的藩王也就不敢再动这样的心思，第一仗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所以对于朝廷，对于太子殿下格外重要。
温然太子从宫里回来后没有传见任何人直接去了书房，今日当值的暗卫就守在门外面察言观色不敢进去打扰。前后只有从京郊城外特意赶回来复命的暗卫统领重染进了书房：
“余将军那边同意了，他虽因这些年朝廷对武将待遇不高对朝廷多少有些不满，但是对于太子殿下他愿意出生入死，只等殿下传令便可随时领命带军。”
“好。”温然正在看奏折，闻声点了点头：“眼下若要开战带兵的将军们都齐了，但还缺一个军师。你去密室一趟找红雨来，这个人她去请最为合适。”
温然回到府里后，红雨便等在密室里，过了片刻果然等到了传召，重染一路风尘仆仆地赶过来，脸色看上去有些凝重：
“殿下让你去书房一趟。”
红雨收到他的命令便动身来了书房。
“这次找你来是为了慕云倾的事。”
太子听到关门的声音便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抬头看向方才进了屋内正站在他面前的红雨：
“这个人从前是二弟的老师，三年前他立储时当朝支持二弟，之后二弟因为巫蛊一案被贬为庶民便辞官隐退，过几日朝廷就要对齐王出兵，无论是军中资历还是实战经验，他都是军师的最好人选。”
“殿下是希望我去临阳城一趟请他回来。”红雨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
“殿下放心，臣即刻启程去临阳。”
慕云倾这个人红雨在茶楼里听书时听过，家里世代公卿很有学问，自小也是在军营长大所以深谙军事与排兵布阵，虽然之前立储时因为自己的身份站错了队，但温然殿下目前已坐稳太子之位，且他注重贤能并不在意三年前的这些旧账，既如此她便有十分把握，这样一个地位高学识也高的人，她就不相信他甘愿在一个小小的临阳城里就此埋没了一生。
临阳距离京城骑马需要一日半，红雨急命在身日夜兼程只花了一日便到了临阳，马匹就停在临阳慕府的门口下得马，她将马栓在了一旁，正要进府时被门口守着的侍卫拦住了去路，便开口问道：
“你们的慕大人现在可在府内？”
门口两个侍卫闻言神色有些怪异地互相对视了一眼：“我家大人现在不在府上。”
红雨皱了皱眉便接着问道：
“他还要多久才能回府？”
侍卫急忙答道：“大人去拜访朋友了，少则两三日，多……多则半月。”
红雨心下生疑，他们这两个人说话吞吞吐吐，他们口中的这个慕大人出去的时间太久，就算她等得起，朝中的战事也等不起。
“好，那劳烦转告慕大人，就说太子派来的钦差此刻已到临阳有要事与他商议，请他回来后立刻传令到客栈。”
“是。”
红雨一个翻身上马绝尘而去，在客栈安顿好马匹后换了一身装束又到了临阳城幕府附近，这个人究竟在不在府里，真的是去拜访朋友了还是找了个借口不愿见她，与其花时间猜测不如她自己去看看清楚。
她轻轻一跃便跳上了慕府的屋檐。这种事白天做自然得更加小心，好在她是女子踩在瓦片上的声音也轻些不容易被察觉。这幕府坐落有致，山水相宜，庭院九曲十八弯很有讲究，这种院子一般主人的卧室都是在正中正后，她便一路摸了过去。
庭院里的池塘旁摆着一个软塌躺椅，上面躺着一个白衣男子，软塌一旁的红木桌子上摆着些水果，夏日炎热，旁边还有两个用扇子帮着他扇风的侍女，他侧卧在软塌上神色颇为悠闲地一页页翻阅着手中的书卷。
方才门口的那位侍卫就站在他身前：“方才那位从京城来的钦差说要见大人，奴才已经按照大人先前说的应付了。”
“嗯。”那人懒散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再有人来继续这么说。”
“我看是不会有人来了，慕大人。”
红雨从屋檐上一跃而下落在地上：“方才听闻慕大人去拜访朋友了，没想到这么快便回来了。看来我这趟来的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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