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别年

　　第14章旋转木马

　　期末考试是全市统考，试卷比平时要难一些，林墨战略性放弃了一些实在做不来的题目，自然结果惨烈。

　　当清尘把电子版的成绩单发给她的时候，林墨赫然看到了自己名字后边，物理45，化学38的雄伟战绩。

　　林墨使劲眨了眨眼，稳住自己的心神，继续往上划，划到了顶端，才看到清尘各科都接近满分的成绩。

　　果然，又是年级第一，稳得很。

　　半年过去，林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和清尘之间的那条鸿沟越扯越大，再也迈不过去。

　　即使，她真的已经尽力了。

　　林墨的寒假生活如此悲壮地拉开了序幕，当然更悲壮的还在后面。

　　春节将至，温叔叔公司放假，他决定带妈妈去补上之前没成行的蜜月。

　　晚饭时，夫妻二人假惺惺地询问一双子女的意见，林墨看着妈妈泛红的脸颊，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温洛则十分嫌弃地瞥了一眼腻在一起的二人，才悠悠地告诫老爸：“别忘了给余阿姨买礼物。”

　　“爸爸不会忘的，也会给你和小墨带礼物的。”温叔叔摘下眼镜，轻松地笑着，“对了小丽，我明天打电话叫王妈回来吧，这几天没人给两个孩子做饭啊。”

　　“好。”

　　是了，林墨也反应过来，妈妈不喜被人伺候，嫁过来以后，便将保姆辞退，自己负责起全家的衣食住行。

　　可是没有王妈，自己怕不是会饿死，林墨想起自己尴尬的厨艺，内心一阵恐慌。

　　“爸，不用了，我来做饭。”

　　温洛慵懒的声音适时响起。

　　林墨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温洛满不在乎的眼神就扫了过来，仿佛在说：放心，毒不死你。

　　“小洛还会做饭？”余丽十分惊喜，“小墨好像只会煮泡面呢。

　　“是啊。”温叔叔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温洛不着痕迹地避开了父亲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屏幕。

　　又是叽里呱啦的日本动漫。

　　林墨硬生生地从这对父子的交流中，看出了一些不寻常。

　　不过，既然他会做饭，那自己姑且保住一条小命，不至于饿死。

　　温叔叔和妈妈赶第二天的早班飞机，一大早便飞离了林城。

　　好不容易可以睡到自然醒，林墨前天晚上就关掉了闹铃，不过她低估了温洛，这大好时机，他又怎么会放过自己。

　　当敲门声响过三巡，叩击声变得越来越大，破坏者的耐心好像要耗尽了，林墨捂着耳朵，穿鞋下床，心里有些烦躁，她快步走到门后，拉开了卧室的门。

　　“温洛，我要睡觉。”

　　“下楼吃饭。”

　　温洛看了一眼林墨凌乱的头发，紧接着十分鄙夷地把半开的门使劲一关，“收拾整洁再下来。”

　　林墨窝了一肚子的起床气下楼来，却在看到餐桌上丰富的早餐时，瞬间熄了火。

　　煎鸡蛋，小米粥，凉菜，三明治，一应俱全，林墨简直要五体投地了。

　　一身纯黑色家居服的温洛，静坐在餐桌旁，透着一股脾气不好的气息。

　　“温洛，你真的会做饭啊！”

　　“嗯。”

　　“什么时候学会的。”

　　“小时候。”

　　察觉到对方似乎没有那么想和自己说话，林墨嘴角微动，没有再说什么，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端起面前的小米粥，慢悠悠地喝起来。

　　没多久，手机铃声响起来，是清尘。

　　“喂，清尘。”

　　“嗯，在吃。”

　　“好啊！”

　　匆匆收了线，林墨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温洛吃好了，抬眼看对面狼吞虎咽的林墨，实在忍不住出声提醒，”慢点吃，吃相太丑，容易嫁不出去。”

　　林墨：“咳咳咳……”

　　一口面包卡在喉咙里，差点没吐出来，温洛你大爷！

　　一杯水被推到了面前，林墨愤恨地看了他一眼，端起来一饮而尽，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止住了咳。

　　“你要出门？”

　　“对，和清尘去游乐场，中午不用等我了。”

　　林墨说着，便欲起身出门。

　　“巧了，一起走吧。”

　　林墨一顿，扭头发现温洛已经站了起来，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什么意思？”

　　“我也要去。”

　　这是什么意思？高三学子，怎么还有空去游乐场的？不上补习班吗？

　　“不是吧，温洛，咱们一起玩，不会有代沟吗？”

　　林墨看到对方在听到代沟两个字时，眼色瞬间一沉。

　　“你总是这么没大没小的吗？”

　　“温洛，你讲讲道理，第一次见面，是你不让我叫你哥的。”

　　“那又是谁，打着我的旗号，吓唬江眠的？”

　　“这……这件事，你不说我都忘了，你怎么变成几个混混的老大了？”

　　“想知道？那拿你的秘密来换。”

　　“什，什么？”

　　林墨发现自己和温洛永远无法心平气和地在一个频道说话。

　　他们是两个物种。

　　“你喜欢周清尘吧？”

　　突如其来的问询，听得林墨呼吸一滞，然后是被戳中了心事之后，下意识的愤怒。

　　“温洛，你休想来窥测我的感情生活，而且这样并不礼貌。”

　　“呵，礼貌，长兄如父，遵礼数，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声爸爸？”

　　林墨绝望地摇了摇头，难以置信，这是林夏中学的学生会主席说出来的话。

　　不是脑子有坑，就是脑子进水了。

　　“温洛，我真的要走了。”林墨抬头看表，已经九点一刻了，她不想再和他耗下去。

　　“那走吧。”

　　温洛已经去拿家门钥匙了。

　　“喂！”林墨崩溃了。

　　“水寒约我今天去游乐场，走吧。”

　　我靠！原来是这样，这人就不能把话说全吗？

　　两人从出租车上一前一后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游乐场门口冻得瑟瑟发抖的清尘。

　　“清尘，你怎么不进去等？”

　　“没关系，也是刚到。”清尘注意到林墨身后站着的温洛，笑着打招呼，“洛哥好。”

　　温洛悠闲地点了点头，依然手插兜立在林墨身后。

　　清尘垂眸看向林墨，似乎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位不速之客。

　　“啊清尘，温洛他和一位学姐有约，我们才一块过来的。”

　　原来如此，清尘眸色有些闪烁。

　　“温洛，学姐还没到吗？”有些八卦的语气，手却已经扯住清尘的袖子，做出一副开溜的姿势。

　　温洛收回视线，朝他们俩摆手，“你们俩先进去吧。”

　　林墨立刻拉着清尘朝游乐场里面走去，她没注意到，此刻清尘意味深长的目光。

　　“清尘，咱们先去玩什么？”

　　林墨站在门口的护栏处，雀跃地朝里望。

　　“什么都可以。”

　　清尘说着，将提前买好的票，递给了检票员，检票员拉开闸门，二人终于进入园内。

　　“清尘，我已经好多年没来过游乐场了。”

　　清尘快步追上纤瘦的身影，“是觉得太幼稚了吗？”

　　“不是，是再也没有人带我来了。”

　　清尘心头一动，有些不是滋味。

　　“以后我经常带你来好不好？”

　　林墨回过头来，笑得格外灿烂，北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却平添了几分随意的美感。

　　清尘下意识地举起胸前的单反，调焦，按下快门，将这个瞬间定格。

　　清尘拿着相机仔细端详，果然照得相当不错，林墨气质有些清冷，冰天雪地里放肆的一笑，却冲淡了这种距离感，扑面而来的，都是温暖纯真的快乐。

　　这才是林墨吧，他小时候认识的那个林墨。

　　可是因为他，这样的快乐，已经几乎从林墨脸上消失了。

　　清尘站在那里，浑然不觉林墨已经走了回来，“清尘，看愣神了？拍得这么好吗？”

　　林墨作势要来看，怎奈上午阳光强烈，实在看不清那小小的显示屏。

　　清尘按下她捣乱的手，不由分说揣在了自己兜里，“嗯，很美，回去传给你。”

　　这不是清尘第一次牵她的手，林墨却没来由地慌张起来，游乐场人来人往，和那天的深夜，是天壤之别。

　　当羞耻感，光明正大地暴露在阳光之下时，只会变得更羞耻。

　　林墨要害羞死了。

　　“清……清尘。”

　　清尘目视前方，并未看她，林墨却觉得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一定是故意的。

　　林墨悄无声息地缩着手，想要抽离，却感到对方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终于，在经过了几个回合以后，林墨听到清尘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

　　“小墨，让我牵一会儿。”

　　林墨停止了手上的小动作，在一定程度上，这表示默许。

　　至少，清尘是这么认为的。

　　这么多年过去，清尘自信是了解林墨的，她那些偶尔受挫的小情绪，不为人知的小癖好，他已然全部掌握。

　　可是，他似乎越来越不了解自己了，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想要触碰，想要据为己有。

　　清尘清楚，自己越界了。

　　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报恩，比如守护，于他的行为，已经解释不通。

　　其实这半年，他一直在这些微妙的情绪间挣扎，可是人心复杂，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判断题，自然也没有标准答案，会呈到他的面前来。

　　不过就在刚才，林墨回过头来，朝他笑着的时候，他似乎突然明白了。

　　承认吧，周清尘，你喜欢她。

　　“清尘，我们去玩旋转木马吧！”

　　林墨使劲摇着清尘的手臂，眼神里满是渴望。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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