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之路

　　苏庆崇尚读书人，家中不管男女，满五岁都要读书。

　　苏瑶跟着女先生学了将近十年，书读了许多，还习得一手漂亮的簪花笑开。

　　但姑娘家读书不过是为了增长些知识，又不需要考试，对于学子们人手必备的馆阁体，她向来只闻其名，真的看到了，反而不认识。

　　她兴致高昂，谢朝也不想打击她，便应和着说了声是：“估摸着和我临的是一样的字。”

　　“我猜也是这样。”苏瑶把春联卷起来拴好，放进背篓里。

　　背篓来的时候空荡荡，如今已经快塞满了。谢朝伸手提起，扫了一眼发现里面还有一卷红色的纸。

　　“这也是春联？”

　　苏瑶看了一眼，说不：“这就是裁好的红纸，我刚刚买的。”

　　她一指摊位，谢朝打眼看过去，果然见到摊位旁堆了老高的纸。

　　“你知道这家为什么生意特别好吗？”苏瑶跟在他后面往外走：“因为他边买边送，我买的纸多，他就送了我一副对联。”

　　“原来是这样。”谢朝恍然，难怪这字写的如此不走心。

　　苏瑶说：“这春联寓意好，回去送给婆婆吧。”

　　家里就谢朝一个读书人，写春联的活肯定不能推给别人，苏瑶又不太愿意让谢朝被田氏使唤，如今得来一副白送的，岂不正好？

　　她这点小心思让人一目了然，谢朝听了只想笑：“行，都听你的。”

　　于是苏瑶便高兴了，拉着他的衣摆往前走：“我刚看到那边有卖梅花的。”

　　背篓里的东西堆得快要装不下时，两人总算买齐了年货。

　　回去的时候，谢朝背着背篓，苏瑶捧着她买的那株梅花。

　　回到家，苏瑶先把梅花种下，再收拾买回来的东西。

　　谢朝帮她一起收拾，等收拾好了，便拆开腰间的荷包递给她：“给。”

　　“什么？”苏瑶接过，颠了一下：“银子你没花？那就收着吧。”

　　谢朝不收，苏瑶便只能作罢，她打开荷包，倒出碎银。

　　银子相互碰撞时发出金属敲击声，中间却夹着一些不同的声音。

　　苏瑶觉得不对，摊开手，拨开碎银，竟然在其中发现了一对耳铛！

　　这是一对做成月兔抱月样式的耳铛，月兔神态活灵活现，被兔子抱在怀里的月亮用白玉制成，镂空雕出一座月宫。

　　“这是你买的？”苏瑶惊讶地抬起头。

　　谢朝承认：“我看它样式不错，戴上应当好看。”

　　他看着苏瑶，有些期待：“要试试吗？”

　　苏瑶也觉得这对耳铛挺好看，可问题不是这个！

　　“你从哪弄来的钱？”

　　以这对耳铛的做工，只少也得四五两银子，谢朝就算有私房钱，也绝对没有这么多啊！

　　谢朝抿了抿唇：“我前些日子抽空写了本话本，今天卖给书铺，得了些银子。”

　　见苏瑶露出不赞同的神色，谢朝叫了她一声：“瑶妹。”

　　苏瑶第一次听他这样称呼自己，比娘子听起来更多了一份亲密。

　　她微微一愣，就听谢朝接着说道：“你我成亲以来，总是瑶妹为我殚精竭力，忙前忙后，我心中有愧，想为你做些什么，也是常理啊。”

　　他走近来，轻轻拉住苏瑶的手：“只怪我没有太大本事，给不了你更好的，让你受委屈了。”

　　“别这么说。”苏瑶反握住他的手。

　　谢朝常年握笔，食指与中指的指腹被磨出了茧子。略有些粗燥的手指划过掌心，带来一种奇异的感觉。

　　苏瑶定了定神，开口道：“这耳铛很好，我很喜欢。但是县试在即，夫君还当以科举为重。”

　　“我知道。”谢朝说：“我也就在闲暇时才会写写，不耽误事的。”

　　“你读书费神，就算有闲暇也该好好休息，哪有用来写话本的。”苏瑶眉头轻拢，瞧了他一眼：“这次就算了，以后可不许。”

　　“好。”谢朝没有任何意见，好脾气地点了点头，见苏瑶不再追究，便催促她戴上耳铛瞧瞧。

　　这耳铛样式灵巧，苏瑶本就喜欢。加上买耳铛的银子是谢朝用了两个月时间辛苦赚来的，又给这首饰又添了一份特别的意义。

　　她把碎银子装进自己的荷包，依言戴上这对新耳铛。

　　谢朝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动作，苏瑶撞见了，心中有些羞涩，她面上有些发烫，偏过头不敢看他。

　　少女面容秀美，肌肤白嫩，脸颊染上粉色，如同抹了层上好的胭脂。她耳垂薄而小，不是那种有福气的长相，落在谢朝眼里，却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苏瑶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谢朝开口，只觉得落在身上的视线似乎带了温度，让她脸上的热度越来越高。

　　她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放，悄悄抬起眼睛，刚好撞见谢朝的视线。

　　要怎么形容那视线呢？苏瑶此时显得有些词穷，只觉得在他的目光下，自己像是要被吸进去一般。

　　她咬了咬唇，眼睫如蝶翼般抖了抖，轻声问道：“好看吗？”

　　谢朝如梦初醒，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躁动：“好看。”

　　他又看了一眼，终是没忍住心中的渴望，抬手碰了碰那片薄嫩。

　　指尖在脖颈上擦过，惹得苏瑶一阵轻颤，想要躲，又生生止住了。

　　耳垂被人捏住，像是揉面团一般玩弄。

　　那感觉太奇怪了，让她头皮发紧，身上的汗毛都树立起来。

　　苏瑶抬起眼，眼里已经染上水气，像是被狠狠欺负了一般。

　　谢朝见他这副模样，喉咙有些发紧，偏偏她对自己危险的情况毫不自知，嘟着唇有些委屈地说：“你放开我。”

　　身上的血液奔流地更加厉害，谢朝双眼发红，克制住纷繁的念头，最后捏了下手里的软肉，沙哑着声音说好。

　　……

　　自从有了谢朝送的，苏瑶其余的耳铛便都被打入了冷宫。

　　不过年末事情多，怕忙的时候不方便，苏瑶也没那么多机会戴首饰。

　　过了二十四，就陆陆续续有人来找谢朝写春联，大多都是本家。

　　他们自己带着纸，谢朝写春联也就用些笔墨，花费并不大，基本上只要他不忙，就都有求必应。

　　等谢朝写完宗亲们的春联，谢家两个兄弟才找过来。

　　谢朗先到，不仅带了红纸，还送来了十个鸡蛋，放下东西就走了。

　　他刚出门，谢望就晃悠了进来，他只来了一个人，让谢朝帮忙写四副春联与十张福字。

　　谢望也不是瞎要，分家后他与田氏一起住，这次来也是连着田氏的份一起要的，包括院门、正门、和两间房门都要贴。

　　苏瑶之前打的主义好，却没考虑到这一层。

　　谢朝早就想到了，谢望说的时候他已经铺好了纸。写的时候谢望就在一边瞧，他读书不行，眼光倒挺高，边看还边挑剔：“哥你今年这字写的好像跟之前不一样，没以前好看。”

　　谢朝没说话，一气写完所有的春联福字，晾干之后，与苏瑶之前买红纸送的春联一齐交给谢望。

　　谢望拿到手还有点奇怪：“这一副是怎么回事？”

　　“之前多写了一份。”

　　谢望也没怀疑，就是有点不高兴，嘟嘟囔囔地说怎么把写多了的给他，娘知道了一定不高兴云云。

　　“要不哥你再帮我写一幅吧。”

　　谢望张开春联，挑剔地看了几眼：“之前这幅还没你刚刚写的好。”

　　为了不穿帮，谢朝今年写的所有春联都用的馆阁体，一眼看上去与赠送的那副几乎一样，细看却能看出一点区别——谢朝的笔锋要更凌厉一些。

　　也不知道他这样有些温吞的性格，如何练出那样锋利的字。

　　谢望其实根本没看出来字体的区别，只不过是不想要被人剩下的东西罢了，但他说了好一会，谢朝也没有理会的意思。不得已只能偃旗息鼓，带着东西回去了。

　　之前谢望在的时候，苏瑶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等人走的不见影了，才露出点尴尬地表情。

　　这次真的失算了。

　　谢朝见到，笑了一声，重新铺了一张纸，提笔蘸墨，对苏瑶说：“要写咱们家的春联了，想先要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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