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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去霄羽院的路上，凌明在前头走着，苏月瑾手里拿着那枚玉佩，跟在他的后面。
他们用完晚膳离开的时候，王妃和王爷还是没有回来，侍女们都是一副低头不语的模样，凌明望了碧华院的方向一眼，告诉苏月瑾这几天注意一些，别惹到了王妃。
七月待在凌月轩没有过来，侍从们也都在各做各的，现在廊下走着的只有他们俩。蜿蜒的回廊下挂着一排九折琉璃灯，映照着他们脚下的石板路一片亮堂。
凌明的肩膀很宽，与六王爷不同，他是消瘦的那种宽，身板看起来好像弱不禁风一吹就倒，但是苏月瑾清楚，凌明只要一出手，那绝对是很厉害的。
苏月瑾在凌明身后望着他身上那件绣着白鹤的锦衫，领口、袖口和下摆边缘上勾勒着飞羽，飞羽里加着的那一丝银线在月光下盈盈生光。他的发冠上横插着一只白玉簪子，从头到脚透露着飘逸感，让苏月瑾都一时看呆了。
不得不说苏月瑾很吃凌明的颜值、身段。这要放在现代，就是妥妥的一线男星了。
可惜了，现在只有她和这里的人才能欣赏到凌明的俊美身姿。
苏月瑾的思绪从凌明身上又飘到了不远处的碧华院。
他们在这里都能隐约听到碧华院里弄出的声响，王妃的声音颇大，她在哭闹，而六王爷只是偶尔说几句……碧华院的侍从们围在了院门处，不安地看着对方，都在等着王妃气消了再进去伺候。
“大人。”
“嗯？以后你还是叫我表哥吧。”
“可是，我并不是你的表妹。还是叫你大人更安心一些。”
凌明的脚步停下了，他转身低头看着苏月瑾，认真的说道，“只要你还在这个身体里一天，你就是我表妹，记住了，这是可以让你保命的称呼。”
苏月瑾被凌明突然严肃的语气吓到，她刚才其实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什么表哥表妹，刚才席间他们不是都叫了一嘴嘛。
苏月瑾怔楞了一会儿，眉头紧锁着轻声改了口，“表哥。”
“乖～”
凌明忍着笑维持着面上的严肃神情，立马转身领前走着。
要说凌明只有在苏月瑾面前，才会偶尔露出一些逗弄人之后的小窃喜。自从他母亲去世后，他对人一直都很寡淡，在凌陆小时会对弟弟百般疼爱，但随着凌陆渐渐长大，因为王妃对他的防备忌惮，他与自己的弟弟也不怎么经常见面，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人这样亲近玩闹了。
苏月瑾本来有些紧张，但从后头瞧着凌明笑起来的侧脸，才明白自己被戏耍了。
“吼，表～哥～？你刚才是唬我吗？”
苏月瑾上前几步，想看清凌明的脸色是有多得意，而凌明这时却突然侧身后退几步，抓起来了苏月瑾的手，猛地往前跑了起来。
“干……干什么啊？” 苏月瑾惊恐的看向凌明。
凌明淡笑不语只是拉着她跑，跑到霄羽院外才停了下来。
这么一段距离虽然不远但对于苏月瑾现在的身体而言，还是负荷过大，她气喘吁吁的蹲在了地上喘气。
凌明站在她身旁，等着她缓过气来。
“你干嘛拉着我跑，好好的走过来不好吗？” 苏月瑾气急败坏的说道。
“因为我想跑。”
苏月瑾被凌明这句话噎住了。
什么叫他想跑？他想跑就自己跑呀，拉着她干嘛？！
“我想和你一起……一起跑，看看你能跑多快。”
凌明有些愧疚的拉起了苏月瑾，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别拍了，我自己缓缓。” 苏月瑾没听懂凌明的话，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为什么要看我能跑多快？”
“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就像只猫一样，一下子就窜到花坛里，之后你就再也没跑过了……”
“啥？”
凌明还没说完就被苏月瑾打断了，她质问起了凌明，“所以你只是想看看我像猫一样跑的样子，就这么拉着我跑起来？你……你拿我当……当什么？”
苏月瑾很疑惑也很生气，凌明这是把她当宠物吗？
她联想到这几次凌明好像对她越来越感兴趣，脸上总是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原来，他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可玩弄的宠物而已！
“你跑的很好，很好看。” 凌明不知道苏月瑾的怒气是为什么而起，忙解释道。
可是，凌明清楚的看到苏月瑾眼里的怒火一下子转化成了泪水，他的心顿时慌了。
他听到苏月瑾语气愤恨的说着，“凌大人，我不是你的玩物！”
怎么了？他没有把苏月瑾当玩物啊，她为什么这么说？
凌明抓住了苏月瑾的手，想问清楚她为什么生气，可是苏月瑾咬着牙狠狠挣脱了。
苏月瑾心里的怒火都快烧得她想破口大骂了，但是理智还是劝说着她冷静下来。
“凌大人，我对你没有恶意，甚至可以帮助你，就像我之前跟你提议的一样，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也请你尊重我。”
苏月瑾说完就径直走进霄羽院。
凌明还是一头雾水，但也从苏月瑾的话语里听出了她的意思。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她只是在帮助自己，在找到那只大黄狗之后，她就会离去。
离去……
凌明眼睛微眯，寒意瞬间爬满了他全身。
苏月瑾说完那些话，心头擂鼓不停，眼里不知什么时候蓄满了眼泪，她不想被凌明看见赶紧走开了。
等走进凌陆房里，她才惊醒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夭寿啊！她干嘛要那么生气，还对凌明那么说话！
自己现在可是全仰仗着凌明才能在这王府里横着走的，虽然现在成了他们的什么表妹，可凌明知道自己不是小哑巴本人啊，不是，本魂……
啊呸，现在计较这个干嘛！关键是，自己刚才到底是怎么了？
咋的就又生气又哭了呢？凌明又不是你心上人，你哭个屁哟！
苏月瑾还在心里和自己对话着，凌陆却是在她走进来的时候立马就注意到了她。
凌陆让侍女们都退下去，等着苏月瑾上前来。可等了一会儿，凌陆也不见她再往前走一步，就在门边那儿呆呆的站着。凌陆看了一会儿苏月瑾呆楞的样子，才对着她轻轻喊了声，“瑾儿……表妹。”
苏月瑾茫然的抬起脸看向凌陆，然后才回过神来，堆笑着回了声，“欸，小表哥。”
苏月瑾笑着走向凌陆，坐在了他床边。
凌明刚走进来就听到苏月瑾这么甜腻的叫着凌陆小表哥，脸色更差了。
“小陆，今天感觉怎么样？”
凌明的声音从苏月瑾身后响起，苏月瑾立马绷直了后背，眼神游离神色紧张了起来。
凌陆离得近，他清楚地看到苏月瑾脸上的变化，看着她一脸不明所以，然后又看了下自己的哥哥，只好先跟凌明说话了。
“好多了，只是整天躺着不动，有点无聊。”
凌明和凌陆聊了一会儿，他从进来到出去，没有再跟苏月瑾说一句话。
苏月瑾从开始的紧张变成了焦虑，凌明没有对她生气发火反而无视的态度，让苏月瑾渐渐不安了起来。
为什么他不生气？我那么对他说话，他竟然没有生气？
苏月瑾没敢回头看凌明，直到他走了也没动一下身子。
凌陆发现了苏月瑾的僵硬，不动声色的跟她说自己口渴，想喝水。
“好，要温的是吧。”
苏月瑾手上提着水壶，心里还想着凌明怎么不对自己发火的事，没注意到水壶里的茶水已经凉了。
凌陆又喝到苏月瑾给他倒的凉茶水，这次他不敢吱声了，只是无语的看着苏月瑾。
苏月瑾还后知后觉的，看凌陆不把茶杯里的水喝掉，还以为他又想着刁难她，然后指使她做些伺候他的事，所以撇了撇嘴看着凌陆说道，“小表哥，你怎么不喝啊？”
凌陆听着苏月瑾阴测测的语气，想起苏月瑾之前拿着匕首抵着自己脖子时的感觉，吓得立马把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然后将茶杯递给了苏月瑾。
苏月瑾这下才满意的对他笑了起来，把茶杯放到桌子上的时候，苏月瑾想了想，还是先不把玉佩交给凌陆了。
看他这样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要搞事呢，还是放在自己身上当个保命符好了。
苏月瑾这边想着玉佩，凌陆那里看着苏月瑾头上梳起的发髻，眼里情绪暗沉了下来，对着苏月瑾开口道，“表妹，对不起。”
凌陆躺在床上，支起上半身，对着苏月瑾艰难的行了一个大礼。
“我为我之前对你的所做所为，真心的请求你的原谅。” 说着凌陆又对苏月瑾拜了一下。
苏月瑾没想到凌陆会这样，还很怀疑他的举动有何含义，一想到自己现在是他表妹了，心里才明白了。
敢情这家伙对自己人还是挺不错的。
苏月瑾很大方的接受了凌陆的赔罪，这是小哑巴应该得到的，她就替小哑巴受下了。
凌陆情绪低落，在苏月瑾走后，他痴痴的望着房里那盏油快燃尽的灯火，在侍女要将灯油续上时，抬手制止了侍女。
他看着那灯芯上的火苗，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那灯芯摇曳了起来。
之前错误的相处方式，现在的身份阻碍，他才刚萌芽的感情，就这么随着灯芯上的火苗一跳一跳着……湮灭掉了。
苏月瑾回到云舒院的时候，还能听到从碧华院那里传来的细微动静。她看着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九转碧流池，只觉得如梦如幻，并不真实。
池中鲤鱼在她靠近的时候，也不惧怕还在追逐嬉戏。苏月瑾喃喃疑惑，“鲤鱼晚上不睡觉吗？不是说会钻进水草里睡觉吗？”
不过她也不太在意，现在她只想快些回房睡觉。今天一天实在太漫长了，她感觉自己像三天没睡觉一样。
珠儿看到苏月瑾站在池边，立马上前伺候。
“表小姐回来啦，可要洗漱？”
苏月瑾本来又困又累，还有些恍惚哀愁，在看到珠儿后，这些情绪就都消失不见了。
她现在可得小心着这些小姐姐。
“珠儿姐姐，我累了，明日早起给我准备热水吧。我现在要先睡觉了。”
纵然苏月瑾再不喜欢使唤人，但对这些对她不怀好意的人，她是丝毫不介意利用身份去压制对方。
珠儿暗咬了下牙，笑着牵起苏月瑾的手，送她回房安睡下。
待到苏月瑾睡着后，珠儿回了侍女房里，忿忿不平的对跟她一起来伺候苏月瑾的小小抱怨。
“小泥巴糊上高墙还以为自己是块砖了，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哼！” 珠儿边换衣服边说道。
“珠儿姐姐这是又怎么了？” 小小接过珠儿换下的衣服，贴心的为她递上寝衣，还帮珠儿把发髻放了下来。
“还不是那个小哑巴，呵，表小姐？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说不定是王爷在哪里留的野种呢。要不王妃怎么会那么对她。”
“嘘，珠儿，你别再说了。王妃不是下令府里不准谁再提小哑巴的事情嘛。听说王妃又骗了王爷，王爷虽然知道了小哑巴是他小姨的女儿，但是却不清楚王妃过去到底怎么虐待小哑巴的。”
小小忧心的看了看窗外，然后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继续说道，“你小心像阿贵一样，他现在在西巷里过的猪狗不如呢。”
“西巷，他还没死？” 珠儿不敢置信，她以为阿贵被打成那样肯定会死。
“他是男子，被打得那么狠，勉强留了条命。要是我们……哎呀不说了，快睡觉吧。” 小小忧惧的爬上床，躲进了被子里，招呼珠儿赶紧熄灯睡觉。
珠儿被她这么一说也害怕了起来，但是看到妆盒里那对碧珠耳坠，又燃起了希望。
不会的，王妃答应过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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