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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8&19
17 质子
他告诉自己,不能任人摆布。
理性在说,此刻最正确的选择是继续自己的步调,加速计划行进。
他明白什么才是现在最应当做的,只要解决完人世的事情,只要达成始界的回归,一切都不再是烦忧……
然而他依然没办法说服自己,依然没办法控制自己赶回魔世的脚步。
相处多年,不仅是他对丹隐了如指掌,丹隐对他也了解极深,深深地知道哪里是他的弱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戳在他最痛的地方。
魔世。
安静听着琴师奏琴的烛九暝,突然吐血倒下。
匆匆赶回的烛龙,刚刚来得及赶上这一幕。
“暝儿!”
他顿时惊慌,而怀中的女孩紧紧闭着眼睛,呼吸几不可闻。
魔世的医者跪了一地,在王者的目光下瑟瑟发抖。
“都退下吧。”
王者的声音却十分冷静。
清了场,烛龙把昏迷不醒的小孩慢慢抱起来。小孩的头发已经相当长了,是软软的鹅黄色,因为刚刚的一番折腾,发辫被打散,现在有些乱。
烛龙让孩子靠在自己怀里,给她梳理了一下头发。
梳子从发顶慢慢梳落到发尾。
剥夺生命是如此容易,而赋予生命却是如此艰难。
若能有一个许愿的机会,如果他还可以给予别人祝福,若是他的心愿能够真的实现……
惟愿你长生。
烛龙亲了下孩子的额头,抱着她离开。
丹隐道通明,你最好是真的有办法。不然,失去希望的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走到门外,魔世王者在先前留之于魔世照顾小孩的魔将身前停了停。
“随本皇一起出征。”
魔将听令。
王者又随手抓住躲在一边的猫儿,拎着枭鸟翅膀,一同上路了。
魔世通道口。
烛龙将枭鸟一掌打落栈道悬崖。
“久远以来,魔世不曾再现真正的夜魂枭,因为这一族真正的形态,只有死过一次才能成就。”
烛龙俯视崖下,低沉的声音比悬崖间回旋凌厉的风更冷冽。
“今本皇助你一掌。夜魂枭,在此等候我们的归来。”
18 等待
“先生,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父亲啊?”
又被送到丹隐的所在,小孩子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一派天真地问道。
丹隐心情纷杂,不知该如何回答孩子,最终说道:“暝儿,你父亲一定不愿意让你等太久。”
小孩似懂非懂,目光转向窗外,向远方望去。
隆冬之节,草木肃杀,万物萧条。小孩趴在窗前,看着外面伸向天空的光秃秃树枝,没有一只鸟儿停在上面,天地俱寂。
“先生,春天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明日立冬,再过不到九十天,天气就回暖了。那时,河冰会融化,草木将萌发,鸟兽也会醒来。”丹隐说着,突然萌生一个想法,取笔墨,铺开绢纸,挥毫落笔,画了一幅水墨素梅。
“暝儿,你看。”丹隐把画铺展在窗前,给小孩看。
“从明天开始,你每天涂红一瓣梅花,等到九朵九瓣梅花都涂满的时候,春天就到了。”
“哇——”小孩接过画,好奇地看着上面的梅花。仿佛从这素白的梅花中已经看到了春天的情景,绽开笑颜,流露神往。“春天呀……等到那个时候……”
小孩又转头看向窗外。“能跟爹亲一起再去看花吗?”
丹隐神色复杂。
“嗯,一定可以的。”
最终他这样答道。
那之后,中原与魔世的战局,便开始僵持不下。
因为双方都心知肚明的原因,魔世王者心存顾忌,表面上不再有大动作,而薄弱的中原方也无力将魔军驱逐出境,组织不起反攻。战势自此陷入僵局。
双方却也都明白,这僵局迟早有一天要被打破,而那一天……不会是丹隐医术的极限,因为魔世王者等不到那一天,丹隐也不会等到那一天。
烛龙却没有想到,除了他们彼此之外,还有人,同样急不可耐了。
僵局终结在梅花还差一朵之时。
“皇女!”
墙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只余萧条枝丫的桃花树下,烛九暝在用绳子和破旧棉布给枯树裹上一层“棉衣”,听到声音,小孩抬起头来,好奇地寻找源头。
魔将的声音?
小孩最终爬上了树,趴着墙头,寻到了唤声的来处。
“魔将?”
魔将立在墙外,对她伸出手:“皇女,我来接你了。”
小孩信任地跳下墙,被他稳稳接住。
发现烛九暝不见时,丹隐几乎忘记了呼吸。
“魔世的动态如何?”心中波澜万丈之时,他依然思维清晰地提出问题。
“未有异动。”下属墨者回答他。
丹隐目光一凌。他的手掌紧紧握成拳,片刻,又颤抖着松开。
一言不发,他转身而去。
“巨子?”墨者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丹隐顿步,回头吩咐:“我去拜访□□。你去将消息递给休文,让他召集其他各派门,准备……决战!”
19 菩提达摩
“你来了。”
丹隐一步步走近时,僧者放下手中浇花的瓢,转身,合掌。
天光下,僧者眉目柔和,宛如一尊佛像。
“皇甫施主。”僧者这样唤道。
“我来打扰大师的清净了。”丹隐回礼,如斯唤道:“达摩尊者。”
却没有直接进入来此的正题,丹隐笑了笑,反而是说起另外不相干的事。他道:“已经很久没听到别人用皇甫这个姓氏唤我了。然而最近,却是一次又一次听人提起。”
“是他人提起,还是这个姓氏一直在施主心中?”僧者声音平和,眼神悠远,“百年之前,皇甫世家不负中原,中原有负皇甫后裔。百年之后,因果未断,这份责任和背负,施主也依然没有放下吗?”
“放下,如何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到的呢?”丹隐叹息一声,“就如一年前,大师欲劝魔世邪皇放下,亦是无功。世间执着,总是困苦,因为认同一个身份而束缚于世,受束缚于世而不得解脱。大师,你得解脱了吗?抑或还有束缚在人间呢?”
“常住涅槃的佛陀尚不离人间,贫僧又能解脱去何处呢。”僧者迈步,一步,踏出清净,踏入滚滚纷争,涉足红尘。
丹隐却未动,“烛龙很强。”他道。
“那位施主,贫僧曾见。”僧者又踏出一步。
“大师亦见到我了。大师认为,在下如何?”
“天下之间,稳胜施主者,不过一手之数。”
“大师又如何?”
“贫僧惭愧,十招之内,施主非我对手。”
“然而我初见烛龙之时,他对我讲,我太弱了。”丹隐一脸平静地道:“一招,若无止戈流,我非他一招之敌。或者说,我根本不能作为衡量烛龙力量的单位,因为……对他而言,我远远称不上威胁。”
“如此,贫僧必败。”自始至终,僧者未停止脚步。
丹隐却停止了话语,该说的他已说完,静待对方走到小园这边,他转身与僧者并肩而行。
“不,大师,你会赢。或者说,我们一定会赢。”
并肩而行时,丹隐平静地陈述道。
“毕竟,站天下众生这一边的我们,人比较多。”
魔世王者阅览着最新的情报,眉头微蹙。
“人世动向……有异。”沉吟时,他的手指在王座扶手上轻敲。
送来情报的蛟将抬头,神情不解。情报她同样看过,没有发现异常啊?
王者忽觉一阵烦闷,心中抖生不详的预感。
“皇女那边的情况?”
暝儿放在丹隐身边、人世的大本营,他怎可能完全放心不管不问呢?所以一直都有数队魔兵精锐,隔着遥远的距离,暗中监视那座宅邸的情况。这些魔兵的动向,以及每一天的监视记录,都会被送到魔世王者的面前。
于是详细的情报很快被呈上。
王者飞快地翻阅,目光在某一处突然凝滞。
咔嚓——!
王座扶手断了。
王者抬起头,目光阴冷,薄薄的嘴唇吐出几个字,“号令全军,准备……开战!”
蛟将接令去整顿兵马,而王者单独传唤了魔将。
全军集齐之时,蛟将环顾左右,所有人都在,唯独缺了魔将。
她看向邪皇,王者的神情阴沉莫测,于是她也犹豫不定。
王者的目光转来。
蛟将一咬牙,开口:“魔主,全军俱已准备好出战。但是魔将……”
“他有其它任务执行。”
王者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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