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就是个弟弟

　　“诸位，今个儿咱继续说霸王别姬？”说书的走在客桌空隙间，手里折扇未展，一手摸顺胡须。

　　客人们皆是一阵唏嘘，不知是哪个先起了头：“你个老头儿肚子里就这点东西吗？前个是霸王别姬，今个又来，不会说倒还不如闭嘴，让咱们好好吃着吧！”

　　说书的气的胡子一吹便想反驳。

　　然有一便有二，客人嘴总是比他要多要快，“是呦是呦，说的无趣便罢了，省的还影响咱家胃口。”
　　这七嘴八舌的起了哄，“下去吧下去吧……”

　　说书的这会急了，折扇一扬，扇扇额头细汗。忽的脑子一灵光，又收起扇子，抬手示意客人们安静。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眼见少许人停了嘴，赶忙接着道：“既是你们听厌烦了，咱们好好说便是。老夫今个儿就给你们说说陆家与九王爷。”

　　有人喊，“别还是说老一套的劳什子便成，你老头说罢，大家伙凑合听听。”

　　说书的暗自舒了口气，酝酿了下，说了起来。“说到这陆家，不得不说这陆家嫡女。”
　　下面一人扬声，“这我知道，是那个陆青霜吧？前些时候拿了女绣第一的。”

　　说书的摇摇头，“非也非也，陆青霜乃是陆曹氏所生，曹氏本是妾室，陆王氏殁了后才抬上正妻的。老夫要说的是陆王氏所出的陆虞岚。”

　　他往前走了几步，继续道：“传闻陆家嫡女知书达礼，秀外慧中，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端的优雅大方，写的一手好字，弹的一曲好琴，一代佳人不过如此。
　　可她在十二岁那年为救帝君幼子，意外落水双腿失去行动之力。自此每每有人谈到陆家嫡女陆虞岚，赞誉美貌才华时，而后皆是一阵叹息，天意弄人呐。”

　　这些个事在达官贵人，贵胄之家自是家喻户晓的，在这些大老粗面前却是一件有趣事儿了。

　　说书的喝口茶润润嗓子道：“当年陆虞岚十二岁，九王十岁，陆王氏携着家眷进宫参与十岁宴........九王被一群歹徒捉去，陆虞岚是那顺带的..........听闻歹徒极其凶悍，是那陆虞岚扑上前去替他挡了一刀……”

　　一席话说完，不知何时，客人们都停下了吃食，伸着脖子仔细听着。

　　说书的挺起胸脯，“便是如此，皇上对陆家予以重用，九王待陆虞岚也是极好的。此后，当今圣上还允了九王称陆虞岚一声姐姐。”

　　底下人听的津津有味，待说书的准备走了，众人这才鼓鼓掌，“好！好！有趣有趣，明个儿继续来！”

　　这话题很快被众人刷过去，不知谁先提，“哎，你们听说了没，近日那采花贼是愈来愈大胆了。前个儿秦大人家千金也……现下正寻死呢！”
　　“听说了听说了，我都替秦大人惋惜呢。前些时候我去他家送柴火，正好碰见他家千金出门，可真是个美人儿。”有人答。

　　席间有人想起方才说书的话，插了句：“美人儿？刚才说书的不是说，陆家那嫡女也是个顶顶的美人儿？”

　　“呦可得了吧，传言罢了，连门也不出咱大家伙都没见过。况且，谁还对那瘸子有兴趣？想那采花贼也是有品位的人，与瘸子怎能尽兴？哈哈哈！”
　　“哈哈哈……”一句话引起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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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我刚刚从外面回来你猜我听见什么了？”红婧将药包递给陆虞岚，一边满脸期待陆虞岚问她的模样。

　　陆虞岚将药包打开一一检查了数目对否，这才微笑，“你听见什么？快说来听听。”
　　红婧哼了声，有些得意，“是秦小怜，她也被采花贼祸害了。真是报应啊，前两天还在外面传我家小姐是非呢！”

　　本以为她家小姐会同她一般，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哪知陆虞岚渐渐收了笑，面色不虞：“红婧，是谁教你可以这般幸灾乐祸的？你可知女子贞洁比命还重要？”

　　红婧鲜少见陆虞岚冷眼训人，可心有不甘道：“可她嘴那样坏，在外面胡言乱语说，说……”她低头，偷瞄了眼陆虞岚，见她面色不好，止了口。

　　“说我是个没用的瘸子？还是说我是嫁不出去的残废？”陆虞岚替她把话说了出来，见红婧头低的更厉害，周身都透露着愧疚之色，忍不住叹息一声，“这本就是事实，大家心知肚明的，不过她没忍住宣扬出来罢了。”

　　陆虞岚接着道，“你打小跟着我，最知我性子了，我不在乎那些。况且，谁也做不到所有人都喜欢自己，我们自己喜欢自己便行了。”
　　她扎起药包塞给红婧，“好了，快去替我把这药磨出来吧。”

　　红婧接过，又将陆虞岚要的书籍翻给她这才出了屋子。

　　走出门口，倚着门框，红婧没忍住回头。

　　一身白衣，外衫是一层藕色的纱，发髻简单梳起，一根简单银簪点缀。少女此刻低垂着头，目光落在书上，白皙如玉的肌肤，平时微扬的眼角也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平和。屋外光影透过纸窗，散在她脸上更加柔和。

　　这便是她家小姐，生的如此美貌。没错，小姐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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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这几日十分不太平，接二连三的出现采花贼事件。弄得人心惶惶，多少女子连门也不敢出了。可纵是这般，受害女子还是一日一日增加。

　　陆府早已下了禁令，姑娘们均不可出门。陆虞岚出行不便，本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她而言倒是没什么变化。

　　这日，陆虞岚吩咐红婧推她去屋外，院子里有一棵梨树，平日里她最爱在这树下乘凉，看些书打发时间。

　　陆虞岚不经意间看了眼红婧，见她脸色苍白，腰部微屈，手掌紧贴着小腹。若有所思后，心下了然，“你先回屋休息吧，不舒服别撑着，让春江过来就行。”

　　红婧道谢退下后，春江依言取来了陆虞岚要的信件。

　　这其实是陆虞岚托人打听的，近日被采花贼祸害少女们的信息。

　　只是还未来得及看，院子里不合时宜的闯进了两个人。

　　陆虞霜和她的丫鬟。

　　陆虞岚收起手里的信件，笑问气势冲冲的陆虞霜，“妹妹怎么来了？”

　　陆虞霜虽与她同岁，可陆虞岚生在五月，陆虞霜是七月，小两月也是小。

　　陆虞霜本就气急，哪里能见得陆虞岚这笑靥的样子，丝毫不顾及的指着陆虞岚，“是不是你让父亲下的禁令？”

　　陆虞岚面色未变：“妹妹说什么呢？”

　　“你别装了，你为什么让父亲下禁令！”陆虞霜刚刚想出门，却被门口的护卫告知，她们姐妹几个不得踏出府邸半步。
　　本来还疑虑着，却听护卫们私下里议论着采花贼的事，还有陆虞岚劝陆大人闭府的机智。说什么这样他们也省的担心小姐们的安慰，小姐们都在府里，他们只需将府里严加看管便是。

　　她这才知道，原来都是陆虞岚那厢出的馊点子，心下有火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寻思着这人瘸了也从不让人安心！

　　陆虞岚捡起一片落在膝盖上的树叶，把玩着，淡淡道：“妹妹瞧着也不笨，自然知道现在采花贼闹得厉害。下禁令当然是为了妹妹们的安危着想。”

　　陆虞霜：“你少拿着鸡毛当令箭，采花贼都是晚上作祟，哪有白天出来的道理？”她顿了顿，冷笑一声，“你自己腿不能走，偏要害的我们一家子人陪着你是吗？”

　　一旁的贴身丫鬟一惊，连忙低声提醒，“小姐！”

　　陆虞霜也是一时气不过，现下反应过来也知道这话不该说，父亲早就耳提面命过了，谁也不得拿瘸子的腿说事儿。

　　陆虞岚知道她是口不择言，也懒得与她计较。她一手搭在石桌上，指尖轻点，“我问你，你与那采花贼认识吗？”

　　陆虞霜双眉忽蹙，怒吼，“你胡说八道什么！”

　　陆虞岚将树叶凑至鼻尖，闻着独属的清新气，反问她：“既然你们不认识，那妹妹又是怎么知道采花贼一定在夜晚害人呢？”

　　她抬眸看着陆虞霜，见她又是一脸激动想反驳的模样，于是赶在她之前接着道：“我虽与父亲提了意见，但却左右不了父亲的决定，现下既然父亲已经下令了，说明父亲也觉得有必要。”

　　陆虞霜被她一连串的话堵的难受，想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

　　陆虞岚却扔了树叶，转而换了疑惑的神色，“莫非妹妹有什么比女子清白更重要的事情，所以才非得出去？”

　　陆虞霜愣了愣，眼神飘忽，“哪有，我不过是想出去看看新出的胭脂罢了。”
　　她搅动着手里的丝绢，又道：“既已成定局，左右我也不急，下回再去罢。”

　　陆虞霜走后，春江上前给陆虞岚换了一杯热茶，嘴里嘟囔着，“小姐与她啰嗦什么，这禁令还不是老爷下的吗。她怎么不敢去找老爷大吼大叫，就是看我们小姐好欺负。”

　　陆虞岚喝了口新泡的花茶，身心舒畅，笑笑：“无事，也不是第一天应付她了。”

　　春江不满，“小姐也是为她好，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陆虞岚微怔，“也不全然是。”

　　春江不明所以的“啊？”了声。

　　陆虞岚笑意渐深，“该明白的，他日都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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