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予白

　　那时候都还很年轻，青春仿佛没有尽头，每个人都朝气蓬勃。
　　——白荼

　　第一章

　　祁市。

　　老旧的巷子里，几条黑兮兮的老鼠爬过，在破旧的路灯的照耀下，油垢在黑色的水泥地上显得闪闪发亮，倒映成五颜六色。

　　在一栋又一栋高大的房子的围绕中，有一栋显眼的矮脚楼，下面是商铺，中间是出租屋，只能住一户人家，再往上就是天台。
　　及其简陋的设计。

　　出租屋里。

　　主卧响起女人故意放大的呻/吟声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不远处的次卧，白荼睡在硬板床上，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拿起枕头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催使自己入眠。

　　屋顶上传来猫咪发情的叫声，像极了婴儿的哭声，白荼被惹的心烦，破旧的风扇咯吱咯吱的作响。

　　白荼起身，疾步走向天台，门一开，风灌进来，吹的白荼身心舒服。拿出口袋里的风油精，擦拭着自己被蚊子叮咬到的地方。

　　在围栏上站了一会，走向不远处别人丢弃的躺椅，迎着夏夜的晚风，躺了上去。一夜好眠。

　　早上天还未亮，白荼便睁开眼，驮着酸软的身躯走回自己的房间，稀里糊涂的刷牙洗脸，走出去，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衣着暴露，体态风韵的女人。

　　白荼走上前，低声喊了一句：“妈”

　　沙发上坐着的女人，媚眼一抬。的确是有几分姿色。白荼心里想着，不然也不会把这附近一片连人带魂都勾来了。
　　白安芝抖了抖手中的烟灰，又吸了一口，对着白荼的脸缓缓吐出烟雾，白荼整个脸都被烟雾熏得有些想咳嗽，整个脸显得有些扭曲。

　　白安芝看着白荼强憋着的模样，哈哈大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百的，食指与中指夹着甩给白荼，白荼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妈。”

　　白安芝双手环在胸前，看着白荼的样子，淡淡的“呵”了一声，瞥了一眼鄙夷的说：“见钱眼开，和那个臭男人一个臭德行。”白荼没理她，她已经习惯了，反正每次给钱，白安芝总要羞辱一次自己。

　　白荼背着书包，走在小巷子里，快到尽头的时候，看到包子铺，走上前要了两个包子，看了看口袋里的零钱，“再来一杯豆浆。”
　　包子铺老板笑呵呵的递给白荼，“哟，今天发财啦，还配了豆浆。”白荼接过，点头，“我妈给我零用钱了。”

　　包子铺老板贱兮兮的笑了一声，戏谑的眼神看着白荼，白荼将零钱递给老板，无视老板那饱含深意的笑容，端起豆浆走人。

　　公交站台清一色的都是白蓝的校服，三两成群的站在一起，白荼站在最角落的地方，两三口吃完包子，慢悠悠的喝着豆浆。
　　周围的人看着白荼喝豆浆的模样，都耻笑出声。

　　眼看公交车了，白荼忙快速的喝完豆浆，丢到垃圾桶里，拥挤成群的学生一股脑子想要争夺公交上的宝座，白荼不急不慢的走上车。

　　接连过了两站，那些拼尽全力占座的那几个学生哀嚎不断，这不，提着塑料袋的公交老年林黛玉们上车了，一上车便露出慈祥的微笑，几个学生跟着露出孝顺的笑容，起身让座。

　　公交走走停停，像是在欣赏风景，终于在行驶了将近40分钟的时间，到达了学校。

　　学校里，围绕着一大圈银杏树，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树叶闪闪发亮，像是水中引起的涟漪，一圈一圈，反倒是桂花树，仅仅种植了那几棵，在偌大的校园里，显得寥寥无几，但是桂花香却扑鼻而来，不容忽视。

　　白荼迈着矫捷的步伐走向理科教学楼。
　　走进教室。
　　灰白的墙上贴了几张纸，有打扫卫生的人员安排，周一至周五的课程表，以及学校的校纪校规。

　　后面是以前班级留下来的黑板报，是一副画，上面画着一圈人坐在班级里。白荼闲来无事的时候数过里面的人物，总共有45个人，估计以前的班级有45个人。
　　黑板报的上方用着及其显眼的红色粉笔写着几个涂鸦大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然而，此刻班里也就那几个好学生在默读。安静的像是太阳照下来才可以看见的细小尘埃。

　　白荼将自己座位上的凳子放下。其余的凳子还放在桌子上，来了的学生，自己拿下来。

　　也不算，因为后面有个独座，是混世魔王的，他的凳子从来都是小弟帮忙搬下来，他一来就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觉。

　　学校里天花板上的吊扇嘎吱嘎吱，给原本寂静的班里添了一丝生气。

　　“喂，白荼，有生意给你，写不写？”班里穿着吊儿郎当的一位男生问道。
　　白荼头也没抬，继续写着自己手里的作业。
　　“多少本？”

　　“我这里5本，你给个价。”男生喊道。
　　“一本两块钱，五本给你打个折，八块钱。”白荼终于舍得抬起头看一眼所谓的买家。
　　男生爽快点头，把本子卷成一团丢给白荼，白荼弯腰捡起来，对着自己的本子，一通抄写。

　　早读铃声响起，学生会纪律部的三个人穿着校服，肩膀上带了一个红色袖章，大摇大摆的走进教室巡查，白荼放下手中的作业，拿起书本朗朗读道。
　　纪律部满意的笑笑，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出去了。

　　这时操场上的广播响起。又是那个地中海教导主任的声音：“同学们，早上好。我是邹天成，邹主任。”

　　“是这样啊……近日来，我校又发现了几个不良少年打架的事件，在这里点名通报批评一下，有9班的李经，7班的王凡，刘清，11班的陈温，李铭。秦深，还有在这里特别点名秦深。小小年纪不学好，整天带头打架。还称霸校园。如再有下次，就记过处分。”

　　白荼所在的就是11班。一个垃圾班。其实白荼的成绩可以不在这里的，奈何有钱人挤进去了前面的班级，她成了炮灰。

　　点名通报已经成为了习惯，里面的名字多数在变化，唯有秦深二字永不变。而且还次次都被特别提起，每次提起后面都加了那句话：如再有下次，就记过处分。奈何每次都没有。

　　白荼甚至想过：有一天不点秦深的名字那真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班里男生听见秦深的名字，似乎格外的开心，坐在座位上吹哨子欢呼：“深哥牛逼。”

　　“哟哟哟，恭喜我们深哥又一次被学校表扬。”

　　说完，班里和秦深同流合污的那群男生，呲牙大笑。
　　听着一群人的鼓掌叫好声。
　　白荼敢怒不敢言。

　　直到学生会的人走回来敲打了门班里的吵闹声才安静了一点。

　　早读下课，白荼将作业拿给那个男生，放在他的桌子上。“给钱。”男的翘着二郎腿，将8块钱放在桌上，“下次还找你。”白荼拿好钱，没回答，转身回到座位上。

　　上课铃声响起。

　　两个人谈笑着，一起簇拥着一个高大的男生踩着铃声走进教室。

　　白荼抬起眼看了看咋咋呼呼的人群，又是这帮不学无术的家伙。

　　三个人当中的小胖子，走到白荼座位的前面，将手中的本子拿给她，“20本，多少钱？”

　　白荼这下觉得他们顺眼的多，不学无术怎么了，耐不住人家有钱啊。白荼露出自认为老板的笑容，看着小胖子微笑道：“50块钱。”

　　胖子哎呀一声，“你怎么坐地起价啊。”

　　白荼一脸无奈的说：“你们的字太潦草，而且那么多，我要花费很多心思的。”

　　胖子还想说什么，只见刚刚那个被簇拥的男生，将50块钱放在桌上，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的边角：“陈温，给她。”

　　胖子又哎呀一声，转头看着那人。

　　“深哥，她刚刚帮黑鬼写10本8块钱，怎么到这里就故意涨价呢。”

　　秦深好看的眉头蹙起，不耐烦的摆摆手：“给她，不差钱。”说罢，便低头趴在桌子上睡觉。

　　胖子扁着嘴拿过钱，将钱递给白荼，嘴里嘀咕：“年纪轻轻的，这么会做生意。”
　　白荼低头，不理会他。

　　放学铃声响起，白荼将作业还给坐在最后面的几个男生，五本五本的分开，放到秦深那里的时候，不知某些女生是不是故意的，将白荼绊了一脚。

　　白荼使出洪荒之力才没有被绊倒在秦深的桌子上，而是往秦深的不远处，顾乘风的桌子上摔去。

　　对于白荼来说，宁愿得罪别人，也别得罪这个学校的老大——秦深。

　　顾乘风眼疾手快的扶住了白荼，白荼低声道谢，顾乘风点点头，待白荼站稳，他就放手了。没有多做理会。
　　周围几个女生哈哈大笑，故意大声的问：“白荼，你干嘛走路都走不稳，不会是没钱吃饭吧。”说完惹得哄堂大笑，几个女生挤眉弄眼的发放暗号。

　　白荼狠狠的咬着腮帮子。

　　秦深砰的一声，将桌子踢开，“吵什么吵？”

　　周围人看见秦深醒来，立刻鸦雀无声。转身各做各的事情。

　　胖子顺势凑上前，“深哥，那个安和中学的肥猫带人来了，叫我们别走。”

　　秦深不屑的嗤笑了一声，“就他？”

　　周围一帮小弟跟着笑出声，“就是，也不看看深哥是谁，还敢来这么挑衅。”

　　“对啊，深哥，今天让他们尝尝我们华成老大拳头的滋味。”

　　秦深坐在最后一排，脚翘着二郎腿，另一只脚顶着凳子往后翘起，晃来晃去。校服两个纽扣敞开，小麦色的肌肤露出。

　　听到他们的话，他轻轻的笑了一声，像是窗外的夏风，笑的人心神荡漾。勾起嘴角，桃花眼微微上挑，缓慢的眨动着，像是电影里慢放的镜头。

　　别班的男生倚在走廊上，冲着里面喊：“深哥，肥猫来了，带了20几个人。”

　　秦深将原本翘起的凳子砰的一声坐正，提起书包单肩挎着便迈着长腿走出去。

　　白荼收拾好东西，将书包背上，走出班级门口的时候隐约听见几个女生在讨论：“你看她那个校服，洗得发白了也没换。一点都不注意形象。”

　　“哎呀，你以为人家想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家穷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欸欸欸，我听说她妈妈还是做那个的呢。”

　　白荼眼睛眨动了几下，低下头迈着大步走了。
　　沿着小道往后门走，这里平时人也少，白荼也乐得自己独来独往，不喜欢走前面。

　　走到后门的时候，看见两拨人站着，白荼瞪大了眼睛。
　　看着他们手上的棍子。白荼想往回走，可是，到了时间点，校门自动关起来了。

　　白荼着急的左看右看，周围没有一个可以躲避的东西，情急之下，白荼躲到了一颗树后，准确来说是一颗小树。非常的小。

　　秦深听着肥猫叽叽喳喳的声音，不耐烦得很。
　　甩着棍子瞥见树后面的一抹显眼的白蓝色，眼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

　　对面站了二十几个人，相对于秦深这边的十一二个人，那边阵仗显得大得多。

　　但是秦深自信，他不需要这些虚假的阵仗，他需要的是一双会说话的硬拳头。

　　对面的人似乎觉得自己胜算很足，自信的说：“你就是华成老大？我看也不过如此啊...”

　　秦深撇了他一眼，没说话。

　　“怕了？不如喊我一声肥哥，以后我罩你啊...”那个为首的肥猫露出龅牙，哈哈大笑。

　　秦深单手挥着棍子，在手中牢牢的转了几圈，微微低头眼角缓缓挑起，抬眸看向对面：“呵，你爷爷我今天心情不错，你要是认错我就放了你。”

　　周围的几个人跟着大声起哄：“肥狗，你爷爷深哥发话了，你就赶紧认个错，不然打的你认不清你爸爸....”

　　肥猫看着秦深的笑容，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追了一个女生，一年多没追到，这几天才知道那个女生喜欢的是秦深。

　　最气的是，每次那个女生来找秦深，秦深都当她是透明的，女生觉得委屈，便跑去向肥猫哭诉，肥猫的一颗心啊，他那么珍惜的女生，竟然倒贴秦深，秦深都不要。顿时来气了，东凑西凑的叫来了二十几个人，一起找秦深的茬。

　　现在看到秦深那漫不经心的样子肥猫觉得好像被羞辱了一样，将手中的棍子猛地往秦深的方向一丢，白荼看的眼睛瞪得极大，嘴巴呈O字形。

　　秦深伸手将棍子稳稳接住，舌尖顶了顶腮。
　　薄唇轻启，语气凉凉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今天让你叫爷爷。”说完，将刚刚接到的棍子丢到地上。两帮人互相扭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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