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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5 难能可贵
错事敢做,对的却不敢,活着干嘛,不如去死。——《窃听风云1》
司雨珂
五个淋巴结,八个甲状腺结节。
恶性肿瘤。
那是手术后病检的报告。
我的身体终究除去了祸害,所幸,并未转移到其他的地方。
身体少了某些东西,便意味着终身吃药。
“要怀孕生孩子的话,是不是尽早比较好?”
那是我单独面对主刀医生的时候,悄悄问他的问题。
“怀孕也需调剂量,根据你以后怀孕情况来看,但一般,都会加量。生孩子这问题,早生早恢复,我老婆就是生的晚,恢复得也不算好。”
他倒是和我聊起了家常。
出院时,开车送我回到公寓的人,是司律师。
他打量了我的公寓一番,将我的行李箱放在了门口。
“你就住在这?”
那不然还能在哪?
他一看地面上放着两双拖鞋,粉色和蓝色,37码与42码。
那是我和凌幕琛的专属拖鞋,鞋面上是两个兔子的耳朵。
凌幕琛将最后一个行李箱拿上了楼,大概觉得我和司律师站在门口很怪异,还问了一句:“怎么不去休息?”
司律师并未回答,却穿上了那凌幕琛的拖鞋进了屋内,看起来很有喜感,可我却因为他穿了凌幕琛的拖鞋笑不出来。
我刚想发作说他什么,凌幕琛拦住我说:“我去洗个手,你等我抱你进屋。”
我的拖鞋那么小,难不成让他凑合?
凌幕琛只是让我站直了身子,让我一手支撑在他肩膀上,帮我穿上了拖鞋。
“头一低脖子会疼,医生说总有点使不上力的,你自己注意点。”
“嗯,支撑不了脑袋的感觉,随时会掉似的。”
司律师在我身后喊了一句:“胡说八道什么!”
凌幕琛只是穿着袜子在地板上,我真生怕他会冷。
不过,司律师倒是没反对凌幕琛抱着我进屋。
“上次就在医院拿着手机看电影,这回我不要用手机了。”
凌幕琛掐了一把我的脸,当然,力道轻微:“老实躺着,什么都别想,去电影院这种事,你不用再提,起码这段日子是。”
等他出去之后,我能听到他一个人在忙碌。
因为那地板上,从未出现过拖鞋拍击地面的声音,司律师坐在那沙发是做什么,睡觉?
徒留两个大男人在外面,我还真的是不放心。
而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在凌幕琛见过我所有狼狈的模样之后,我索性真的也就不再矜持。
我不能大喊,径直打电话给了凌幕琛让他扶我去洗手间。
而他推门而入的时候,手里端着托盘,美食香气扑鼻,他做的菜每回都让人食指大动毋庸置疑,他走到我床边柜子放下,可惜,是比流食稍稍好一些的馄饨。
“慕琛……”他这会儿照顾人,真的很专业的模样,真不知道他是现学的,还是原本就是那样的人。
这让我不禁好奇,他与冯馨月在一起的时候,为何会这样闹得不可开交。
“要上洗手间?我扶你,慢点。”
“怎么了?”
房门外站着拿着碗筷的司律师,嘴里还嚼着饭菜,他倒是吃得很香?闻着外面的菜味,似乎还有自己最爱的糖醋排骨?
越看司律师咀嚼的动作越是生气,“爸,我上洗手间啊!”
“真是,就该给你叫个女的阿姨来照顾你。”
语气虽怪,倒还是默认了凌幕琛的举动。
衬衫挽起了几分,他端起碗还打算喂我,“吃吧。”
“你呢?”
“喂你吃完,我再出去吃。”
可我就这样吃十个都不到的馄饨都费劲,他竟花了耐心等着我吃完。
初遇他时,他头顶妄城集团CEO的头衔,我一直以为,他待人疏离冷然有戒心,可在第二回遇见,我就知道他是与我同样孤独的人。
未曾想到,他今日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被我看见,我只能用难能可贵四字形容。
就连下巴都布满青茬,为我一人受累还肩负公司上升期的重任,但这生活并不是我逼他选择的。
不管他之前身处何位,我又是做怎样的工作。
只要是面前的这个人,我们总能像揉面团一样,哪怕颜色各异,总能将各自生活揉在一起,一定可以。
在房内举着手机看电影,平躺真是难受极了。
房外是他们两个男人细微模糊交谈的声音,没有争吵的火苗出现,分神之时手机砸到了我的脸上。
捂着吃痛的鼻子,凌幕琛开门进入。
“怎么了?”他问。
而我瞥见他拿着一床被子,该是从门外的橱柜拿的,我反问:“你做什么?”
他将棉被铺在我床边的地板上,“你睡你的,我在这,晚上有事就喊我。”
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有些不明白他举动的含义:“上来啊。”
他笑了笑不以为意:“司律师命令的。”
“真烦人。”
他拿起我的手机看了看,说起那未完的电影,他坐在地面上靠在床边与我一起看完。
凌幕琛
司律师任由我收拾完了晚餐后桌上的碗筷,坐在客厅沙发上望着我一举一动。
平日里,兴许我不会有一丝紧张,就连从前见冯馨月父亲的时候,我都未曾手心冒过汗。没办法,做人爱比较,兴许这个习惯,是人都有。
而这几日司雨珂住院,我只是绷着一根神经,生怕自己做错什么被司律师数落,我只能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
如果我想让他完完全全放下心来,让他将女儿交给我,我并不能用商场上与竞争对手的套路来对付他。
“整一床被子来,我睡沙发,你睡地下。”
司雨珂租住的公寓本就小,一室一厅一卫两个人都嫌拥挤。
当然,我和她能凑合。
让她去我那里住不愿意,固执己见,我并没有别的办法。
如今多了司律师,起先还想开口告诉他,不如住在就近的酒店比较舒适,可他话一出口,我必须在脑海里斟酌自己即将说出来的话。
“我只能进去睡,小雨晚上总要有人陪着照顾,起不了身。”
司律师想拿出口袋的烟,可能一想自己身处何处,立马又放了回去。面上依旧挂着严厉:“那你睡卧室打地铺,房门得开着。”
“可以。”
怎么样都可以。
半夜,司律师鼾声震天,门又不能关,司雨珂还是醒了过来,她是即便一根针掉在地上都会惊醒的人,更何况现在。
“难受?”
借着月光,我起身到她身边探看,她闭着眼叹息一声,含糊抱怨:“平躺很难受。”
“我帮你侧个身,你自己少用劲。”
将她身子扮至右侧,被子裹得很严实,她忽然清醒了大半。
睁着大眼看向我,她拉着我手腕示意我蹲下身,“凌幕琛,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贤惠?”
这是什么词汇。
理应用在女人身上才是。
这是我二十多年没做的事,以为会生疏,却没料还是能用上。
“见你第二面,我就煮面给你吃。当时你就该觉得我很好才对。”
“哦,是哦,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她笑。
这事应该毕生难忘才是,我捏了捏她手心:“你认真的?”
“别这样,手心痒。”
也好过难受,她一皱眉,只觉得自己心乱如麻。
她手伸向我侧脸抚着,柔软的掌心和舒适的体温刺激我的神经,那是我从没体会到的。
如果从前,自己身负重担也能有她陪着,起码那一瞬,我烦躁的内心火焰,会被她一个举动浇灭,好过冯馨月的咄咄逼人,和她父亲的严格要求压得人喘不过气,还计较自己做得不好。
也幸好,此时她在,为时不晚。
她的眼神,从我失而复得之后,便带着那崇拜又温柔的笑意。
她带我听到了内心百花齐放的声音。
牵着我看到阳光挤进心房。
一瞬间,让你体会到,什么叫一眼万年。
就是她了,余生。
为什么要放手……
“我们,好像从没听彼此说过喜欢对方的话。”
是要一句我喜欢你,还是我爱你。
夜深人静伴着她父亲的鼾声,她说着让我失笑的话。
我轻轻吻了吻她的嘴角,“傻姑娘。”
“嗯?”
“我都这么照顾你,还不能体现?”
“体现什么?”她坚持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说过,你需要生活。所以,恰好我能照顾你,我们一起生活,不好吗?”
在我曾经以为她需要生活的时候,我并没有想过,自己会是那个陪着她度过每天生活里琐碎事的男人,说我自私也好,我真没有想过,当然,这样伤人心的话,我永远也不可能在对她说出口。
只是在失去她的消息以后,那碎片一样的记忆忽然在脑海里变得清晰起来。
清晰得十分可怕,让你一闭眼,就能想到她那张脸,每一个表情,竟刻骨铭心。
她让我到床上陪着她,她总是蜷缩得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我拒绝了,在司律师面前,我总得言行举止得体一些,才能过关。
即便闹钟没有响起,生物钟比闹钟早了两个小时。
司律师在沙发睡得很熟,我悄然出了门。
“挺会照顾人?”
在我半个小时以后提着早餐回来,他端着水杯出现在玄关,似乎是恰好要为我开门的样子。
“照顾过我爸。”
“哦?”
我将早餐尽数摆在桌面上,“不过,他已经不在了。”
在他再次与我面对面坐下来时,我们至少可以心平气和地吃着早餐。
“你们两个相差十一岁。凌幕琛,你想过没有?”
他问的问题,我早就想过:“我知道。”
我也想过,他会直言不讳这个问题:“你离过婚。”
我靠在椅背上正视他,“似乎,司律师也是?司律师倒是有福气,还能再婚,可我就难了。”
“你倒是知道?知道还黏上我女儿?”
也许我不该戳他的痛处,但命运就是这样无法掌控,“天意弄人,我遇到她太晚。”
“你还想早些遇到她?你二十几的时候她才中学生。”
他说的没错,但我能怎么说,我只能因为走了太多的错路,归咎于我认识她太晚。
“伯父,我会照顾好她的。”
“你离开妄城集团,还剩下了什么?”
他拿出那副,像是对待自己当事人的对手那样的态度,企图把我逼到死角没有气喘的机会。
“的确,钱不多,也都拿去投资了。”我承认。
二人之间忽然沉默,他不知在打量我什么。
如果下一秒他开口拒绝,想要说服我离开司雨珂,或者说什么难听的话让我难堪,兴许我自私起来,会带着她永远不出现在她父母面前。
“过些天,你带着雨珂回一趟J市。”
没有意料之中的难堪,“什么时候。”
“等我电话,你总得见见雨珂妈妈。”
“好。”
我将他送到了飞机场,这次见面,不像是正式的父母会面,可他像是默许了我什么。
——
司雨珂接连打了许多电话给我,我一看时间,才八点。
回到公寓,她抱怨我怎么不把她叫醒,我苦笑:“你太累了,我不忍心叫你。”
“我爸呢?”
“走了。”
“这什么时候在茶几上放着?给我的?”
我将一个白色的信封递给她,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她愣了愣,随后笑开:“给你就拆开啊。”
里面是一张银行卡。
“把你爸电话给我。”
“伯父,我……”
电话那头接起很快,声音传来,显然是还未登机,“别瞎说照顾我女儿的话,没点经济基础,你那破游戏能养活我女儿?收下,就当我给你的游戏项目投资。还有,你必须尽你全力照顾好她,不然,我跟你没完。”
“怎么了?”
我摇头,“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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