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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夏日的暴雨总是说来就来。
莲生蹲在一个略有些窄的山洞口,呆呆地看着雨帘。
自从亲眼见着长琴被夺走命魂之后,她心里就有了执念,如果不是为了自己,长琴也不会……
兴许是因为长琴的化形真有她本体的功劳,她能若有若无地察觉到,长琴还没有死!于是在化形之后,莲生就自己一个跌跌撞撞地离开了瑶山,投入了红尘之中,她一定要找到长琴!
懵懵懂懂的小莲花刚刚化形,没了在现代的记忆,在人世间很容易被诓骗了去,有不少心怀不轨的人想要占便宜,或是想诓骗她做小,或是想将她卖进楼子里,更有修行之人,心术不正的也想捉了她炼化,好让自己飞升……
她一路摸爬滚打,最后为了清净只得一路挑那深山老林的险境行走,极少与人族搭话。
然而找了百来年,还是没有找到长琴,明明有时候感觉近在咫尺,但是再找时却又什么踪迹都没了……
莲生觉得心里沮丧,不断地安慰自己:没关系,找不到就一直找……总会找到的……
她却不知,太子长琴与她之间的感应却被天帝伏羲遮蔽了大半。
作为天地间的主宰,伏羲一向认为自己已然站在了最高处,然而有一天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你不是。你所在的世界只是一个小千世界,如果想获得更强的力量,就必须取得一样东西……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当初盘古开天辟地之时,那一线生机已然预料到自己难以逃脱,情急之下便没入莲生,也就是盘曦体内,再被其他的几颗莲子合力送往此界,逃脱了天道掌控。天道不全,难以长久,然而每个世界有每个世界的规则,它难以对莲生动手,于是就蛊祸伏羲,想让他夺过一线生机,以补全自身。
伏羲早就知道那一线生机就潜藏在瑶山,然而他一个小千世界的天帝如何对盘曦这洪荒出身,跟脚极贵的存在动手?加上她大兄盘古开天之时把大半的功德给了几兄妹中最为弱鸡的小妹……于是伏羲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想方设法让莲生消耗自身,待到她最为衰弱的时候,他就能一举将一线生机收入囊中!
于是就有了莲生寄居的梧桐被火神祝融伐下的事,这是洪荒天道在暗中使得祝融心有所感所致。
然而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线生机与莲生的元神莲花融为一体,在危机来到之时险险避过,最终只是被割断了一小片花瓣。
凤来琴有琴灵诞生,然而其中却无半点一线生机的影子!伏羲感到恼火,但是在暗中得知太子长琴常去瑶山水湄,且与莲生和那长蛇相交甚笃时又心生一计……
于是就有了后来黑龙戏水,不周山倾塌的事情,太子长琴被罚贬谪,又于瑶山被夺命魂四魄的事情……
更甚者,太子长琴渡魂,伏羲暗中出手,抹掉所有关于莲生的记忆……
所以,在莲生好不容易找到太子长琴时,他却一脸戒备:“阁下何人?”
莲生刚想向前的脚步在太子长琴冷漠尖锐的神情中渐渐停下:“长琴?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莲生啊,住在梧桐木里的小莲花!还有那条蛇,你还记得吗?”
太子长琴神色稍缓,提起悭臾,那必然是以前的旧识了。
莲生见一提悭臾太子长琴就神色缓和,不由赌气,“那条蛇有什么好的?要不是它你也不会……”不过思及罪魁祸首也有自己,她便不说话了,只讪讪瞧着他,眼神可怜巴巴的。
彼时太子长琴尝遍人间冷暖,但尚未对人性失望,此时莲生找上门来,他半信半疑,但仍是答应与莲生同行,以便慢慢试探。
莲生对太子长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快他就从莲生口中得知了一切。
如果能这样安然度过一生,太子长琴别无所求,但是他这具身体又用不了多久了……乘着莲生出门时,他找了机会再次渡魂。
莲生抱着山间猴子们送的野果回来时就瞧见“太子长琴”躺在地上,声息俱无,而旁边坐着的陌生男子却朝自己微笑,用太子长琴的语气和自己打招呼:“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怎么不在外面多玩一些时候?”
莲生微微愣住,然后才道:“长琴……你这是……”不光衣服可以换,连身体都可以的吗?
见莲生一脸茫然愣在那里,太子长琴以为她心里厌恶自己,心里微涩,口中的话却越加讽刺:“……如何?我就是靠渡魂活到现在的……强行占领他人躯体,与其魂魄厮杀……成后便如蝇蛆一般,在泥地里摸爬滚打,魂魄无时无刻不在撕裂般的疼痛……”
莲生越听脸色越苍白,到最后终于忍受不住,怀里的山果悉数滚落在地,“求求你……别说了……”
太子长琴见莲生如此抗拒,内心悲凉:“呵,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是怕了吗?”就像之前的那些人族,今日可以对他笑脸相对,明日却能举着火把叫嚣要杀死自己这个妖孽……就算他救了他们的命也是一样……
莲生快步上前,紧紧地抱住太子长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泪流满面:“是我……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为了等我化形,你也不会被……”
已经冷透的心仿佛重新温热了起来,太子长琴愕然:“……你……你不会讨厌我吗?我杀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莲生擦干眼泪,正视他,道:“那么你的罪责我也会承担一半!因为今天的局面也有我的份!如果有报应的话我们一起扛!”
她的眼神清澈明亮,带着能灼伤人心的坚定,太子长琴定定地瞧了她半响,抱住她,少女纤细温暖的身体仿佛能填满心里黑暗的空隙。这一次,他终于找到了……
………………
自从开诚布公之后,两人相处愈发融洽,同时太子长琴也透露出自己正在寻找焚寂一事。
两人下了山,暂住在一个小镇上,只等长琴身体好些了就去寻找焚寂。
小镇人少,乍然间有如此相貌出众的年轻男女结伴出现,便吸引了多数人的注意,未婚的姑娘们经常到长琴开的医馆去,年轻的小伙子们则是托了媒人上门打听,看那位天仙似的小美人与这男子是何关系,个个争着想要把美人娶回家去。
在有一个媒婆上门说冾时,长琴手里的药杵狠狠地把川贝捣成了细碎的粉末。
他脸上端着儒雅的微笑:“实不相瞒,莲生乃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于是媒婆们纷纷败退。
晚上用餐时,长琴似是不经意道:“那些人整日里来来去去也是让人心烦,不如你我假作夫妻,这样日后也便于行动。”
正在和桌上的甜汤较劲的莲生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她虽然有过一段混迹人间的日子,但是一则当时心里想着要找到长琴,二则对人族也没什么兴趣,只知道人间的夫妻是要不离不弃共度白首的,她觉得自己和长琴也是这样啊,长琴身上有一部分是她的花瓣,二人可以说是同出一源,以后也一定会在一起不分开的!于是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太子长琴喜不自胜。
三天后,二人在小镇举办了简单的婚礼,又过了一年多,他们便踏上了寻找焚寂的路。
名山大川,修真门派……他们踏遍了所有有可能的地方,没有找到丝毫和焚寂有关的消息。
比这更难过的,是长琴的渡魂之期又要到了……
两人找了个安静的山间,带着个半路上卖身葬父的青年男子。
再次渡魂醒来时,太子长琴过往有关莲生的记忆再次清空。
“你……你是谁?”
莲生已经知道太子长琴渡魂后会丢失一部分记忆的事情,但还是感到有点难过:“……长琴你又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莲花啊……”
………………就这样一次次的重复,莲生心里也越来越难过,快乐的记忆只有自己记得,长琴每次都只记得那些刻骨铭心的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在又一次长琴渡魂之后,莲生照例渡给他灵力——同源的灵力会让长琴的渡魂之痛有所减轻,在照顾了他几天之后,忖度着他将要醒来的时候,给他留了书信,就再次独自一人出发去寻找焚寂了。
就在莲生离开山洞后不久,用石杯压着的心智无火自然,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随后不久,一个纤瘦的少女跌跌撞撞进了山洞……
………………
莲生觉得欣喜若狂!她竟然真的找到了焚寂!原来这把剑就在乌蒙灵谷内,由一个信仰女娲的部族世代看守。
莲生偷出了焚寂,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和长琴的联系被隔断了一段时间……
她带着焚寂回到山洞,却发现此处早已没了长琴的身影,莲生慌了神,一路跟着若有若无的感应走,来到了东海蓬莱岛。
此时岛上张灯结彩,在为公主寻得如意郎君而大肆欢庆。莲生偷偷躲在人群里,瞧见长琴眼神温柔地拂开了新娘子遮面的珠帘……
她心里觉得酸酸涩涩的,长琴,他以前只对我这么好的……
她抱着焚寂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现场,全然没有策划这一切的伏羲预料中的怒火中烧屠光蓬莱岛的举动。
在这些年间,莲生身上的功德只被消耗了浅浅一些,这还都是因着平摊了太子长琴渡魂之罪的缘故。
莲生并没有离开太远,就一直在不远处看着太子长琴和蓬莱公主巽芳的恩爱日常,弹琴伴奏,翩翩起舞……
莲生心里越发自卑了,她、她就只会吃而已……和人家公主比起来是不是很差劲……
越想越难过,她打算先把长琴的命魂四魄取出来,除尽煞气之后再作融合……至于之后太子长琴是要和巽芳公主一起,还是和自回瑶山……她抬头看看碧蓝的天空,努力把泪意压下:景色多美啊……但是可能以后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看了……
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一直背后监控的伏羲怎么会允许她一直这样毫发无伤下去?
于是在莲生灵识渗入焚寂查看命魂四魄时,她发现了一个让她绝望的事实:由于长久地处于煞气之中,长琴的命魂四魄已经和煞气融为一体,无法使用了。
她这下子真的忍不住哭了,自己和长琴找了那么久,现在全都没用了!
“为什么!不能用了……全都是煞气……长琴……”
小姑娘抱着剑可怜巴巴地掉眼泪,拼命想着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视线触及自己的手掌时,她脑海里蹦出一个想法:长琴化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了她的半片元神莲花,那……如果用自己的元神莲花去修补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补全长琴的魂魄?他从此就可以不用再受渡魂之苦了!
于是她就开始自己分离元神莲花,试图转化成魂珠,再将其放入长琴的魂魄内,这样就可以帮助他补全魂魄了!
时过境迁,莲生的内心早已不是当初的愧疚,对友人的帮助,她朦朦胧胧的刚知道了自己内心所想,却又见着心上人和别的姑娘琴瑟和谐……
当初也是由于命运巧合之故,祝融才能砍下莲生半片花瓣,就这样她都休养生息了好久她才缓了过来,此时自己试图分离元神莲花,就像是用钝刀子割一样,因为一线生机的缘故,元神莲花分离一半就会立时愈合大部分,她只得集中精力,以灵力为刀刃,一刀刀的去割那最柔软怕疼的部分,一边割还一边傻乎乎的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很快就好了,我、我一点都不疼……”
就这样,她割下了大概三分之一的元神莲花,将其化作魂珠,蕴养在丹田处那残败的元神莲花之内。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割取元神莲花的时候,她把自己的爱,对太子长琴那刚刚萌芽男女之情,还有两人之间所有的记忆都一并融进了魂珠之内……
………………
再次跌跌撞撞来到蓬莱仙岛,莲生第一个遇见的就是长琴的妻子,巽芳公主。
莲生没有理会她,她现在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快,快点把魂珠给长琴……
巽芳公主面对着莲生跌跌撞撞的背影,想起天帝伏羲传下的密旨:只要把眼前这偷盗神物的人杀了,就能令蓬莱不受将要到来的天灾之苦……
莲生惊觉后方有破空之声,直觉性挥出手中的焚寂……宿有仙魂且充满煞气的焚寂怎是蓬莱公主能抵挡的?巽芳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就在这时,寻找妻子的太子长琴出现了,看见手中握剑的莲生,再看看倒在地上的妻子,太子长琴二话不说就攻了上来。
拼着最后的力气,莲生把魂珠打入太子长琴体内,随后就脱力倒在地上。
太子长琴初时觉得一惊,不知这人给自己种下了什么邪术,步伐不稳,后退了两步,随即又回过神来,一把将斜插在地上的焚寂拔起,一剑刺向莲生。
莲生险险一避,焚寂还是在腰侧划开了一条口子,随后就眼看着长琴再次一剑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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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之后就衔接上一开始的剧情了……隔了太久没回头看,若有疏漏之处请各位小伙伴指出,谢谢。
看,所以说一切都是伏羲的锅!
PS:最近看书准备考试,尽量日更,如果更不了我会公告请假……感谢各位小伙伴的支持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