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桐初引》

　　等到有开门关门的声响，安静了，凌颐才牵着着初雪走出来。

　　也不知道凌引是不是也走了。

　　两个人刚走到沈阿姨卧室门口，忽闻房内在交谈。

　　“你啊，赶紧结婚吧！省得我操心。”沈阿姨的声音，低声埋怨。

　　“妈，我才二十四岁，不想这么早进入婚姻的坟墓。再说了，我喜欢的你们不让带回家，你们看中的我也相处不下去，怎么结？”凌引低沉的嗓音，透着傲娇。

　　听到这，初雪想转身走，不想站在这偷听别人的对话，然而凌颐拽住她的胳膊，并屏声静气地向前贴近门边，想听个仔细。初雪只得像个木偶一样被她拖拽，不自在地四下张望。管家刘妈在厨房里忙碌，正准备午餐，关门声应该是凌叔叔出去了。

　　这时，沈阿姨又说：“你那什么眼光啊，又不是没有优秀的女孩喜欢你，你偏偏喜欢些奇奇怪怪的人。不是裙子短得一个巴掌长就是说话嗲声嗲气，那能过日子吗？”

　　“我知道妈妈不满意，所以我一个也不敢带回家来给您过目。大嫂出生书香世家，举止得体，爸爸很满意这个媳妇，最重要是她默默无闻，听话，所以大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凌引语气里充满戏谑。

　　“你胡说什么呢。”

　　“只要我看到爸的影子，我就喘不过气来。拜托你们多把注意力放在大哥身上，反正一直以来，他都是你们的面子，有他就够了不是吗？”

　　“可是你哥已经成家立业了，不需要我们管了。”

　　“那，妈喜欢的媳妇，是什么样的呢？要不，我把初雪娶了，亲上加亲，您一定满意。”凌引试探妈妈的口风。

　　听得出凌引被沈阿姨揍了一下，凌引哎呦一声。初雪听得很无语，凌颐捂着嘴乐不可支，回头冲初雪挤眉弄眼，又细细探听。

　　沈阿姨训斥：“你可不要打初雪的主意，她是你表妹。”

　　“反正也没有血缘关系。”

　　“胡说八道！”

　　“妈，你没有那个打算最好，你要是心疼她，你可以多给她点钱，但不要有别的想法哦，不要编排我的人生，我最讨厌这样。哎，你不让我打主意，我就当您同意我在外边任性了啊！”

　　“你想气死我。你个花花公子，初雪一看就是好女孩，你上外边祸害去。”

　　“哎呀，你怎么确定她就是好女孩，我就是坏男人。到底我是你亲生的还是初雪是你亲生的，当初是不是抱错孩子了？……”

　　凌引又哎呦哎呦叫唤，又被沈阿姨揍：“哎呦……妈，不要弄乱我的发型。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探探你的口风，我怕你有别的心思，无缘无故给我牵线。你放心，我会做个好哥哥，好好照顾凌颐，还有表妹，绝对不会造次。”

　　凌引被赶出来了，一开门看到初雪和凌颐，他一愣：“凌颐，你在门口站多久了？”

　　凌颐白了他一眼：“我们刚出来啊，凌引，你在妈房间里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从没见凌颐叫凌引一声哥哥，这两人都是直呼其名，他们只有在凌枫面前才老老实实叫哥。

　　初雪撩了撩耳后的头发，看也不看凌引，不想看见他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他那句关于钱的话，盘根在脑子里，刺痛了她的心，凌引真是一直都这么伤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无父无母，原来不光是自己觉得人生惨淡，别人也觉得可怜。

　　凌引目光投向她，想从她的表情里观察凌颐说刚下楼是不是谎话，然而初雪一贯的淡然表情，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个女孩就像高枝上的花朵，仿佛在对你笑，却总是和你有距离。说是表妹，其实总有不远不近的感觉，说到底是由于没有血缘关系的原因吧。不如，把她介绍给陆麒，也算是为她着想，长得挺漂亮的，若是能嫁在清岩这个大城市，也算不错的归宿。女人那么要强干嘛，不如找个好男朋友。

　　吃过午饭，凌引提出让初雪去他的清水湾别墅住几天，免得在这闷坏了，凌颐工作室不忙的时候就过去一起玩。沈阿姨也觉得这个主意好，并且难得儿子这么主动招呼人，她觉得孩子终于懂事了，很高兴。

　　初雪便收拾了东西，坐凌引的车过去了。

　　没想初雪一到那，就没日没夜地睡觉，让凌引郁闷不已。

　　凌引趁她下楼找东西吃的时候，截住她：“这么好的别墅，一过来就整日睡觉，是不喜欢这吗？”

　　“没有呀。”

　　“你可别患忧郁症啊，千万别死在这，我怕鬼。”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这个语言风格似乎有点欠缺妥当，讪讪地牵动了一下嘴角。

　　“正因为很喜欢这房子，我才能安心入睡，如果你没有不欢迎我的意思的话，我会睡得更香。”

　　“那肯定没有，睡神，你继续。”

　　初雪又上楼睡觉去了，两三天都这样，开饭了都不见她起床。管家吴妈说秦小姐交代过不要叫醒她，凌引也由得她去。

　　百无聊赖，他便打电话叫陆麒和郑新桐来清水湾喝酒。电话里陆麒以为凌引要给他介绍表妹，凌引说了句：“哎，这妹妹特没劲，算了，我就不费那个心了。”

　　初雪睡到自然醒，差不多凌晨两点钟。她浑浑噩噩爬起来像猫一样摸下楼，家庭影院室门口透出微弱的灯光。

　　不由地走过去，门是虚掩的，她轻轻推开走进去，大屏幕上正上演着一出激情戏。

　　这时，沙发上的三个男人抬头望着突然走进来的初雪目瞪口呆。初雪什么话也没说，像个幽灵一样飘出去，睡意全醒了，去冰箱里拿了支饮料，溜上楼去。除了凌引，另外两个人长什么样，她都没看清楚，影院房里的光线本就暗。

　　大半夜的，三个热血青年，看□□。男人真的有够无聊！

　　“哎，这谁呀，夜半惊魂，你表妹？”陆麒舒了一口气。

　　郑新桐无声地笑，手肘戳在膝盖上，托着瘦削的下巴。

　　凌引扶额，也吃吃地笑：“还好啦，安静的女孩也有好处，至少没有尖叫啊泼水啊之类的举动，冷处理挺好。”

　　陆麒摸摸后脑勺：“完了，好巧不巧，被撞见这一幕。不过刚才应该没看清楚我们的脸吧，她瞥了一眼就走了。凌引，打死也不能说是我们俩。”

　　这晚，陆麒和郑新桐都没在清水湾留宿。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凌引见到了洗漱完毕神态焕然一新的初雪。

　　“你的朋友呢？”初雪坐在凌引的对面，昨晚凌颐也没有来清水湾，只有他们两个人吃早餐。

　　“昨晚都回去了。”凌引冲她瞟了一眼，没见到她有什么表情变化，永远都像一壶烧不开的水。谁要是和她这样的女人过一生，仿佛搬了个外表美丽的雕像回去，毫无生气。

　　“你的朋友，我连脸都没有看清。”初雪这一句，化解了以后相见的尴尬。

　　凌引饶有兴趣地又瞄了她一眼。初雪吃得很少，只吃了一小块三明治，喝了一杯牛奶，怪不得身上没有一丝赘肉，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

　　初雪又补充一声：“他们都长得和你差不多吗？”

　　“差不多什么？”凌引也往嘴里填充三明治，反问她。

　　“和你差不多帅吗？”

　　突如其来的一声赞美，让凌引差点被嘴里的三明治哽住，连忙端起水杯喝水。

　　“我今天起了个早，才看清楚你的别墅模样，蓝色、金色、灰色、赭红，四个色调组成很漂亮。”初雪又自顾自接着说，惹得凌引嘴角悄悄漾开一抹笑意。

　　“今天想做什么？”凌引也放下刀叉，停止进食。

　　“我周围走走，你忙你的。”

　　“好，你随意，有什么需要就找吴妈。”

　　初雪回房间化了个淡妆，气色更明媚起来。她穿了绣花的白裙子，在院子里迎着春风里慢慢地走，高高瘦瘦的，盈盈弱弱，像一根粉白的花枝迎风招展。

　　凌引开车出去了。初雪慢慢参观完整个清水湾别墅小区，刚走回来一进屋就有人找上门来。

　　一个和沈阿姨口中裙子的长短相符合的俏女人，顶着个丸子头，拧着腰走进了凌引的房子。

　　吴妈走出来招待，沏了茶给她：“伶俐小姐，凌引不在家。”

　　“我知道，我在这等他回来，我有的是时间。”伶俐端坐在沙发上，超短的百褶牛仔裙子往上缩，整条白藕的大腿都露在外面，扑面而来的少女气息。初雪刚好从楼上下来，伶俐那冰糖雪梨汁般的嗓音便落入耳中。

　　这，算不算尤物。墨发，红唇，丹凤眼，细胳膊细腿，胸前鼓鼓的，皮肤白得像塞班岛的面粉细沙。

　　“这位是凌引的表妹，秦初雪小姐。”吴妈立刻起身给她们引见。

　　还没等初雪说话，伶俐便抢先一步说：“我知道，果然和凌颐说的一样。”伶俐的眼神紧随初雪，是啊，分毫不差，凌颐说表姐姿色傲人，凌引说要亲上加亲。

　　初雪瞧着眼前这位伶俐小姐的眼线都要飞起来似的，斜睨的丹凤眼里满满都是敌意。凌引的前女友？还是前前女友？

　　“你一来，凌引和我就弄假成真了，他真的不理我了，不接我电话不见我。”伶俐火药味很浓的话里，又掺着委屈。

　　这么说，这位就是用分手折腾凌少爷的小主！果然浪荡公子最合适配刁蛮小女友。初雪冷冷地说：“那又关我什么事？”

　　“他和沈阿姨说他想娶你。”

　　“他说的话你都信啊？怪不得你会被他牵着走。”

　　伶俐狠狠接话：“是的，男人的话都不能信。这么说，不是真的了。也对，他最擅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说好绝不放弃我的，说从来没见过我这么可爱的女人，我们分手三十次了，也算是真爱了。”

　　胸大无脑，看来是真理。分手三十次，这是要渡劫吗？

　　“万一你们要是复合了，我可是你亲戚。”初雪逗她。

　　伶俐眨巴几下眼睫毛，立刻换了副楚楚可怜的面孔：“哦，是，不好意思，方才是我太急躁了。我一次也没有去过他家，想想我就委屈。”这个女孩的心情瞬息万变，原以为她是杯烈酒，不料是块糖糕。

　　她进屋的时候说不差时间，胸前的气焰此起彼伏，没聊几句，接了几个电话，樱桃小嘴忙个不停，然后又似想起来什么，对着初雪一脸狐疑：“你们又不是亲表兄妹，没有血缘关系，还真的自以为是，哪门子亲戚啊，我和他结婚的时候不可能发喜帖去湖南的。”伶俐一阵风似的走了，初雪苦笑，一不小心又树敌了。

　　晚上凌引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喝酒。想必是个酒鬼，特地整了一个这么大的空间来放酒柜。

　　初雪过去用话锉他：“下午你那三十次分手传奇的女主角登场了。”

　　凌引的唇微微翕动，最终没发出声音，暗暗舒了口气。他有史以来第一次觉得女人的娇蛮挺没有意思，因为他已经在刚才那一瞬仿佛看到了伶俐在这个冷若冰霜的表妹面前，是怎样的幼稚。不知道怎么，就生出了这样的一个感觉。

　　凌引坐在吧台前，默不作声，伸出长腿勾了一下从他身边走过的初雪，初雪躲闪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他，真幼稚！凌引取出两只高脚杯，倒了两杯酒，猩红的液体，在晶莹的水晶容器里轻漾。

　　他将一杯酒推向她：“愣着做什么，看到我在喝酒还过来找我说话，不喝一杯怎么能放你走？平时都不见你说话，寡言少语，讽刺人倒是积极。怎么，不会喝？哥哥教你。”

　　初雪举杯轻轻抿了一口，扬起的天鹅颈和圆润的下巴。这些，都被凌引看在眼里，气质是真好，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像有固定模式——优雅，冷淡的优雅。

　　“谈过恋爱吗？”凌引问。

　　“ 有。”

　　“初吻还在？”

　　“没有。”

　　“哦。”初吻不在，初夜还在。凌引眯着眼睛，笑得异样，像个光鲜亮丽的流氓。

　　“你仍是个痞子。”初雪从他的表情里已然明白他在想什么，没好气地诋毁他一句，尔后又不紧不慢地接着说：“看来有句话很适合你——男人的爱情如果不专一，那他和任何女人在一起都会感到幸福。”

　　她在说他花心滥情，凌引嘴角上扬：“这句话我认为不是贬义，男人专一是有个契机的，在那之前，怎样都合理。”

　　“强词夺理。”

　　“女人没有谈过恋爱，就长不大。想要遇到什么样的男朋友？有没有憧憬过。”

　　“弯着腰俯下脸对我微笑的男主。”

　　“是给小学生找大学生男票吗？你也不看看自身条件，海拔这么高，哪里合适当萝莉小妹妹。”

　　“你不会明白的。”

　　凌引突然蹙着眉头，目似寒星：“那天凌颐明明在门口偷听，你帮她隐瞒，她转身就把你卖了，她和伶俐一向磁场不合。女人真的都爱撒谎！”

　　“你是来问罪的？心疼恋爱女主角的话，此刻你不该在这里啊，去上演世纪大复合，你们俩真的很登对，郎才女貌。”初雪伶牙俐齿的，语速很快。

　　她最后一句明显在嘲讽。

　　她突然绽露的锋芒让凌引迟钝了一下，然后他加重语气：“你都没有明白我在说什么，呆头呆脑，还和兄长寸步不让针锋相对。”

　　“你失恋了喜怒无常，也请你理解下我这家里刚办过白喜事的心情好吧？”初雪却突然温柔。

　　“谁说我失恋呢？我哪有心情不好呢，……”然而他又没再说下去，她漆黑的眸子暗暗的，忽然发现她并不是想象中的强硬。

　　她说这句话，有点苦涩，把心里的痛说得那么温柔，真会隐藏。

　　初雪默默上楼去，留给他一个冷漠的瘦瘦的背影，连背影都是冷漠的。

　　然而，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达什么，大概是自己一贯的风格，明明想好好说话，说着说着就变成了挑衅。

　　凌引又连饮数杯，才上楼去睡。初雪歇息的房间依旧亮着灯，她自从父亲去世后，必须亮着灯才能入睡。

　　第二天上午，陆麒和郑新桐过来了。

　　这回初雪看真切了，她知道那晚就是他们三个在影院房，只是大家都装得像久别重逢第一次会面。

　　他们三个人差不多高，陆麒爱笑，梳着大背头油光发亮，眼神清澈，帅气可爱。

　　郑新桐长眉秀目，深邃有神，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隐隐几分冷傲。宽肩窄腰，身型颀长，生得干净秀气，不爱说话。

　　初雪对他记忆犹新，他那时总是一个人，和她一样。清岩一中的高中部和初中部在同一个校园。女神兰茜和郑新桐同岁，都上高一，陆麒念初三，初雪和凌引年纪最小，念初二。同一个校门出入，总有那么几次会碰面。然而每当校园里遇见，他几乎没有多看过她一眼。明明他和凌引关系那么好，肯定知道初雪和凌引的关系，却当她是空气一样，连招呼都不打，和凌引玩的人都不是善茬。唯有陆麒最面善，爱笑，也曾和初雪说过几次话，都是来班上找凌引的缘故。

　　凌引在他们三人中最有肌肉线条，也最不羁最有气焰，年纪最小最张扬，像是三人中的领头人物。明明凌引的五官最俊，但是一经对比，就觉得郑新桐哪哪都更精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质。

　　初雪走到他们面前时，明显感觉到陆麒炙热的目光包围过来，郑新桐保持一贯的冷淡的礼貌，初雪却多望了这个面容清秀而气质孤清的男人一眼。

　　“果然这初雪小表妹长大了是大美人，那时候我就说她一点也不输兰茜学姐。不过新桐真是淡定，任何女人面前都无动于衷。”陆麒待初雪打过招呼走开后，迫不及待地说。

　　兰茜，当年清岩一中的校花，凌引的初恋对象。

　　初雪第一次遭凌引冷漠对待，就是因为她不肯住在凌引家，执意要住校，沈阿姨只得让凌引帮着初雪拎行李去学校女生宿舍，凌引从这时候起就和初雪特别别扭，他觉得她太麻烦。第二次凌引实打实的厌恶她，误打误撞，被她目睹了他把兰茜堵在学校门口的横巷强吻，他当场被兰茜重重扇了一巴掌。没过多久，学校传出来兰茜约会郑新桐的八卦，那段往事真是扑朔迷离。凌引转而投入了与别的女生的纠葛中，但是自此之后，凌引便对初雪渐渐疏远，对她没有一个好脸色。

　　凌引慢条斯理地接话：“没有最漂亮的女人，只有你被哪种美打动这一说。你若想追，尽管使出你的浑身解术，你若没兴趣，介绍介绍你身边的哥们也行。”

　　“怎么说她也是你表妹，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忧？再说了，凌引，你一向都是外貌协会的，怎么这回，不动歪心思？”陆麒冲凌引努努下巴。

　　“我要想动歪心思，当年就下手了。再说了，我要是对这个表妹始乱终弃，估计我妈得把我从户口本上除名，兔子不吃窝边草嘛！她这身世，我也不能，对吧，不忍心，我是个善良的男人！而且她和新桐是一挂的，都不是善类，不是我能担忧得了的。太孤僻的人，多半不能轻易走进他们的世界。我们这一圈里，就你最靠谱，又单身很久了，所以你考虑一下。”

　　“那我还是弃权，我喜欢那种一个偶遇就能迸出火花的女人。若是追一个女人，得让我九九八十一难，无奈我没有取经的仙身啊。”其实陆麒有自知之明，方才初雪的目光停留在新桐身上。再说像初雪这般姿色的仙女，凡心也不会轻易为谁动。

　　凌引歪着嘴笑。自始自终，郑新桐都没有插一句话，目光沉静一如既往，仿佛事不关己。

　　他们三人从小一块长大，从不曾为女孩子的事生过嫌隙，女孩喜欢谁，另外的人自动放弃。

　　只是郑新桐从小到大只有邱瑾明一个正牌女友，也是他们两家人早就达成的默契。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关系一直好得像一家人。

　　郑新桐也似乎自觉地摈弃了恋慕其他女孩的心思，一直独善其身，只和邱瑾明关系走得近。但是按凌引的说法，新桐是闷骚，喜欢玩暗恋，背地里不知道为多少女孩动过心。

　　多好的年纪，正是享受异性带来的悸动的时候。

　　初雪在厨房里和吴妈学做烘培，二十三岁的女孩，嫩葱般的手指，细致地捣鼓来捣鼓去。最后端出来的泡芙，也香喷喷的有模有样。

　　她从厨房端着烘培成品走出来，放在餐桌上，喜不自持，微微笑得明眸皓齿。

　　凌引说：“我第一次见她笑，果然是做餐厅老板的料，面对食物才这样开心。”

　　“眉似远山黛，眼若秋波横。”新桐默默饮茶，轻吟一句。

　　陆麒和凌引不约而同坏笑起来。

　　“哦，新桐，厉害啊，不动声色却都看在眼里。”陆麒凑过去和郑新桐耳语。

　　郑新桐抿嘴一笑，又恢复冷淡神情。

　　初雪随即又走进厨房。

　　“新桐就是闷骚，从小到大都喜欢玩暗恋。”凌引评价道。

　　“就你最俗，伶俐还成天打我电话哭哭啼啼找你呢？她怎么不打新桐电话，就知道烦我。看来我以后要转型成为高冷男，才不会那么好欺负。”陆麒一想到伶俐娇滴滴的哭腔，就皱眉头。莫非凌引和一只猫在恋爱？！

　　“我这回是真格的，无论她怎么哭，我都不会动摇，相处太累，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凌引也无奈。

　　陆麒道出真相：“第一回你觉得她主动和你闹分手挺有趣，新鲜刺激，不料她玩上瘾了，反反复复分手和好分手和好，万能胶也粘不回去了。”

　　吴妈端过来一个水果拼盘：“这是初雪亲手做的，比我做的美观。她的活做得精细，可惜她说快要回去了，不然我也可以学着点。”吴妈多年照顾凌引的起居，也像亲人一样。

　　她说要走了？凌引惊讶。这妹妹，怎么突然就说要走，任性得很。也是，她决定的事，无人能改变。

　　下午，凌引他们三人在院子里喝茶。初雪上楼洗澡换衣服，在厨房里忙碌那么久，衣服上也有气味。

　　待她下楼来，和正往屋里走的郑新桐擦肩而过。两个人都没打招呼，甚至连微笑都没有，却能感觉到彼此的目光若两股暗流，有片刻的交织。

　　初雪在院子一角支起画板，安静地画画。这些工具都是托凌颐采购回来的。

　　凌引和陆麒不知道怎么讨论爱情的话题点燃了战火。

　　凌引认为一生只爱一个人很无趣。陆麒说你就是太渣。

　　凌引说陆麒你变了。陆麒说你其实根本就不懂真爱是什么，不信你问新桐。

　　凌引说新桐更不懂，从来就没有见他为爱情发愁过，他和邱瑾明那叫亲情。

　　待郑新桐走出来，陆麒赌气提议：“说起爱情，你想到了谁，就给谁打电话！现场打，三个手机摆在桌上，按免提通话。”

　　陆麒打给了前女友，寒暄了几句，得知她快要结婚了，脸色变了变，叹了口气。

　　凌引打给了初恋兰茜学姐，然而她当初喜欢的是郑新桐。凌引不过是暗恋一场，如今和她成了朋友。

　　“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爱的。”陆麒松了口气，至少他真正拥有过，而凌引情史再丰富，最喜欢的人，也没能如愿。

　　陆麒又接着说：“喂，你们俩不会是打给同一个人吧！兰茜可是多少男生的初恋啊！新桐，当初你到底喜不喜欢她，一直是个谜。有人说你拒绝了她，是不是真的？”

　　“新桐，你不会也打给兰茜吧，那咱们这个月消费全程刷你的卡，太刺我的心了。”凌引恨恨地抛过去一句。

　　新桐清冷的眼睛闪了闪，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选择一个备注名为“雪碧加冰”的名字拨了出去。

　　无人接听。

　　“搞什么，雪碧加冰，是谁呀，什么时候还有这样的神秘女郎存在，我们一点都不知情。”陆麒惊呼。

　　凌引也说：“我也不知道，新桐一向深不可测。”

　　新桐扬头望了望天，目光随着云卷云舒流淌，不知落在何处。

　　这时吴妈急匆匆走出来，寻见初雪在院墙边专心作画。

　　“初雪，你的手机刚才一直在厨房桌子上震动，你中午忙完忘记拿走了，有人打你电话呢。”吴妈把手机递到初雪手里，初雪连忙谢过吴妈。

　　刚接过手机这时忽然又震动了。居然是“可乐加冰”，她未曾谋面的游戏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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