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妇日常

　　吴家人到家的时候，院里院外的不少人。秦嫂子还细心，金兰花看见了，左右两间房，就是唐氏老两口和金兰花两口子的房间都锁着。人一多，万一有个什么不好说，真闹起来，伤和气！
　　金兰花喝了一碗秦嫂子端来的水，说：“谢谢嫂子了，这事出的太突然了，我都懵了。”
　　秦嫂子说：“谁都恼火。得了信我找了人来帮忙，家伙事儿也拿来了，你赶紧跟吴三叔商量下灵堂棚子怎么搭。”吴老汉排行老三，大家称其三叔。
　　此时，客厅已空出来了，外头院子也收拾过了。空地上摆了些竹杆和粗布，是用来搭棚子用的。还有些村里的小伙子在搬桌椅进来，秦嫂子的男人秦大哥在安排。

　　搭灵堂和棚子还要跟吴老汉商量才行。金兰花把碗放下准备出去，秦嫂子又想起一事。
　　“我让我家小子给月妹妹报信了，季家和唐家也找了人去报信，其他人家，还没人去。”月妹妹叫吴月，是吴大吴全安的亲妹子。
　　金兰花一拍脑门：“唉哟，我都没想起这事，我娘家那边也得去，秦嫂子帮我通知吧。”
　　“行，清娃子他媳妇跟你家一个村的，就让清娃子帮着跑一趟。”
　　“东篱订亲的是哪家？都订亲了，也要通知吧？我去问问弟妹。”
　　秦嫂子拦住她：“我去问吧，你忙其他的。”
　　金兰花没去争，只觉得千头万绪的，出门又看到周娟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窜，气不打一处来。
　　“周娟，你乱跑什么呀！不会找事做啊？”
　　“娘，我就是在找事做。”
　　“那么多事你看不到啊？给你弟弟妹妹们准备孝服。你奶奶和二婶哭得不行，你看着点，别出事了，做点吃的送去。家里来了这么多人，烧水去！”一件件的都是，还乱窜找不到事！
　　“好的，娘，我马上去，肯定办好！”

　　吴老汉好歹是个男人，虽然伤心还立得住。金兰花把事一说，他就去找人办了。回头看到朵朵傻傻的站着不知所措。
　　“朵朵，你嫂子做了吃的，给你奶奶和二婶端去。一会儿灵堂搭起来，就跟你姐姐和弟弟一起哭灵，顾着点你姐姐和弟弟。”
　　“知道了，娘。”
　　吴家人人缘很好，又是大事，来帮忙的人很多，灵堂很快就搭起了，院子里的棚子也搭好了。吴家小辈跪在吴全安灵哭，来吊唁的亲友上了香后就坐在棚子里休息。
　　吴老汉的大哥坐在桌子边帮忙记帐，大嫂带了媳妇烧水，二哥在招呼人，老哥俩见吴老汉忙得差不多了，就叫他过来歇会儿。

　　老吴大哥跟吴老汉说：“知道你难受，有什么法子呢？可日子还要过，全安还留下了几个孩子，你要撑住啊！”
　　话是这么说，可是要做到就难了。现在吴老汉也是强撑着！
　　“我知道，大哥。唉！”
　　老吴二哥也说：“全安的坟地选好没？日子定了没？”
　　“日子嘛，总要等他大哥回来，他大哥明后两天可能回来，等回来了再定，总归是三四天后了。坟地……”说到坟地，吴老汉有些说不下去了，“坟地，爹娘坟地旁边还有位置，隔几块把我们几个老东西的位置留出来，全安就挨着我们吧。”
　　老吴大哥点点说：“也好，老婆子，你去跟弟妹和全安说说。”
　　“好！”老吴大嫂便去了。不大会儿出来。
　　“弟妹没什么说的，全安媳妇说，给她留个位置，她死后要跟全安埋一起。”
　　“她还年轻，说不定会……”会再嫁，不过这会儿不好说，“留就留吧！”
　　“他们两个感情倒好，可惜了！”
　　是可惜了，不过吴老汉和唐氏更喜欢大儿媳妇，吴家全靠大儿媳妇撑着，二儿媳妇根本不管用！唉，算了，老二都不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只盼老二媳妇能把孙子孙女养大就好。
　　兄弟三个说了会儿话，吴老汉见有人来了，就去招呼了。

　　第三天下午的时候，吴大终于回来了！吴家上下有了主心骨！吴老汉挺不住了躺下了，招呼的事都交给吴大了。
　　到了晚上，吴贵和大刚守夜，东篱和南山歇去了。两人还不愿意，金兰花给拉去了。
　　“睡不着躺着也行！”
　　吴大送货跑了几天，回来就脚不沾地的忙活，金兰花做了吃的，又给他倒热水烫脚。金兰花絮絮叨叨的把这两的事给他说了。
　　吴大听了说：“辛苦你了！”
　　金兰花听了很受用，嘴上说：“都进了你吴家门了，还能怎么样？”想了想又说：“东篱订亲的那家，姓赵的那家，送了信去，赵家的小子没来，爹娘也没来，就来了个管事的。你说，这都订了亲了算正经姻亲了吗？怎么亲家死了都不来的？派个管事的来算什么啊？会不会是想悔婚吧？”
　　吴大想了想：“不会吧？不是说是读书人吗？干不出这种事吧？”
　　“怎么不可能？你想啊，能用得起管家的是有钱人吧？二弟在的时候还好，现在不在了，二房还有什么？人家肯定不愿意了！”
　　吴大想说不会的，转念一想，这种还少吗？吴大给人运货，走南闯北的，见的多听的更多。两家订亲，一家破败了，另一家便要悔亲。悔不掉的，男方还好些，女方嫁到男方去，百般受罪没个安生日子。
　　“这事弟妹知道吗？”
　　“给她说了，她只是哭。倒是东篱，她说等二弟下葬了再说。”
　　吴大愣了下，没想到东篱小小年纪倒是个有主意的。
　　“对，先把二弟葬了再说，横竖不能让东篱委屈了。”
　　“是这话。”
　　都三天了，东篱带了弟弟和朵朵哭灵，唐氏都挣扎着下床了，季婉还一味地躺床上哭。金兰花很担心，她还怀着孩子，就让周娟多注意些，吃的喝的不能缺了。周娟虽然懒，轻重还是掂的清的。金兰花还让季婉娘留在家里陪着她，要真是真的有什么，亲娘在身边，赖不到吴家！
　　说到季婉，金兰花忍不住抱怨了几句。吴大也知道季婉的性子，以前全安在的时候，倒没什么。现在全安不在了，还留下了三个孩子，只怕都要自己这个当大伯的管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终归是亲侄子。
　　“她就这样，有什么法子？”
　　金兰花不过是抱怨几句，见吴大累了就不再说了，让吴大赶紧睡。又去看了看守夜的儿子和大刚，给拿了些吃的，也去睡了。

　　过了两天，吴全安下葬了，吴家上下办完事，都累得脱了层皮。秦嫂子和二嫂子帮着收拾好了，借的东西也还了，知道吴家人都累了，就直接回去了。
　　金兰花去看了看季婉才睡的。季婉有亲娘陪着好些了，应该是听了亲娘劝吧。金兰花再三请季婉娘多住几天，季婉娘也不放心，就同意了。
　　金兰花回屋的时候，吴大已经上床了。
　　“这几天二哥家和秦哥家帮了我们太多了，请他们吃个饭吧。”
　　“应该的，歇两天缓缓再请吧。”这个人情往来，金兰花一向不含糊。
　　“行！”。

　　过了两天，吴大金兰花带着东篱南山去了县城。吴全安他们之前租的院子用不上了，要去退租，南山要回书院。本来想问问季婉的意思的，可是她一天到晚都在发呆，好在吃喝还是知道的。东篱和季婉娘做主，把院子退了搬回来。没了吴全安当夫子的收入，一家子吃饭都成问题还租什么院子啊？回来了，吴老汉和吴大总不会不管吧？南山就直接住到书院的校舍里，十天一休的时候再回来，反正县城又不远。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金兰花还是心烦！这季婉不是弟妹，是一祖宗，全家都得伺候着的祖宗。从县城回来，季婉娘就回去了，还好东篱懂事，把二房的事打理的好好的，就是南山带到书院去的一应物件都安排的好好的。吴家人越发疼惜这个还没及笄的姑娘了。金兰花私下跟吴大商量，不管赵家是什么意思，反正没能委屈了东篱。
　　朵朵进来，怀里抱了些东西。
　　“你这抱的什么呀？”
　　朵朵把东西摊开给爹娘看。
　　“是二姐给我的，是二姐的衣服。二姐说她要守孝，鲜艳的衣服不能穿。等守完孝这些衣服都搁坏了，就给我了。还给了珠姐和云姐衣裳，还有常来的几个姐妹都有些帕子头花。”
　　吴大和金兰花对视一眼，东篱这事办得好！珠姐是二嫂子的女儿，云姐是秦嫂子的女儿，其他几个女孩子家里也帮了不少忙，两人还说找个时间请人吃个饭谢谢人家。村里人你帮我我帮你是常事，该谢的还是要谢。现在东篱把不能穿的衣裳给了这几家，也是谢礼了。虽然是旧衣裳，可是二房住在县城里，季婉又讲究，东篱的衣裳，不管是料子还是样式都比村里的姑娘们的衣裳好很多。
　　懂事是懂事，就是太懂事了，怪让人心疼的。
　　“你也得给二叔守孝，现在不能穿！”
　　“我知道，二姐说我需守一年，一年后就能穿了，娘，帮我放好不能坏了！”
　　“知道了知道了！”
　　娘几个正说着，隔壁的秦嫂子就过来了，拿了小云拿回去的衣裳过来要还给东篱。东篱不收。
　　“给了云妹妹的，哪能收回呢？婶子是嫌弃不成？”
　　“你这孩子，这么好的衣裳，婶子哪会嫌弃。婶子是不好意思收，你留着等守孝满了好穿。”
　　“那得三年后了，搁也搁坏了。婶子就收下吧。”
　　金兰花也出来了：“嫂子就收下吧，全安的事，你跟秦哥帮了那么多忙，我们也没什么好谢的，几件衣裳也是东篱的心意。”
　　“唉，大家互相帮忙有啥好谢的？行吧，我就收下了，等出孝了，婶子给你亲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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