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妇日常

　　楚家很快收拢了证据，带上家丁小厮上门了。
　　彼时，朱老爷正郁闷的坐在小厅中，洪氏细声安慰着。
　　朱老爷不过是县衙里一个普通书吏，不过因为“上头有人”，加之家境不错，所以衙门上下都给他几分面子，日子过得不错。只是今日他刚到衙才泡了茶正喝着，上司匆匆过来，把一份文书扔到他面前。
　　“朱先生，这份文书怎么回事？错的离谱啊！好在我核查了一翻，不然交到县令处，你我都脱不了干系！”
　　朱老爷心中恼怒，按捺住气性拿起文书。确实有几处错误，朱老爷便说：“是我不仔细，马上改过来。”
　　他上司却抢过文书，说：“不必麻烦朱先生了。我看朱先生怕是累了精力不济，不如回家好生歇息歇息吧。”
　　这是何意？要革他的职吗？朱老爷气得忽地站起想跟上司理论。上司却不理他，说了话后便拿着文书走了！朱老爷有气没处发，又听到同僚们窃窃私语，老脸一红，一甩袖子走了。

　　洪氏不解，这么点小事，怎的就让老爷回家了？朱老爷也不解，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上司都是自己改了再誊抄一份送上去，就是到了县令手上，县令也是轻轻一笑，让人改了再送来。怎么这次就发这么大的火？而且是上司自己的意思还是县令授意？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不会是楚家吧？
　　朱老爷问：“近日磊哥儿做了些什么？”
　　洪氏懂，说：“磊哥儿都在他院里玩儿，也没人带他胡来。”
　　意思就是磊哥儿没出来也没人进去，所以他的情况应没有外传。
　　那么又是为什么呢？夫妻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突然，管家嘴里嚷嚷着跑了进来。
　　“老爷，夫人，楚家老夫人和大夫人来了！”
　　夫妻两人“腾”在站起来，两人眼中都有不安。才被上司斥责楚家就上门了，若没关系就怪了！
　　管家不明就里被两人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问：“老爷，楚家……”
　　洪氏回过神，呵斥：“还不赶快请进来。”
　　管家连忙跑出去，刚到二门就见到楚家人进来了。哎呀，刚才让主子吓到了忘了说楚家来了一群人，来者不善的样子。现在也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挤出笑容上前迎接。楚家人看不都看他，一个家丁拨开他直接进去了。

　　小厅门前朱氏夫妻两人好不容易调整出个完美的笑容，见着进来的楚家一群人，笑容一下子就僵了。
　　楚老夫人带着人，气势汹汹的进来，经过朱氏夫妻跟前哼了一声，大步上前在小厅上位上坐了。大夫人站在楚老夫人旁边，众家丁小厮排开站在周围。
　　楚老夫人坐了也不说话，老夫人不说话，其他人也不说话，一时间小厅内安静得吓人。好半响洪氏小心翼翼地让丫头上茶，讨好地笑着上前请大夫人坐。
　　大夫人没理她，冷声说：“朱夫人，磊哥儿呢？好些日子没见着磊哥了，我们都怪想的，让磊哥儿来见见吧。”
　　什么好些日子哦，是好些年了，上会见磊哥儿还不到两岁。
　　洪氏一听忙让嬷嬷去请人。一边说还给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是她的贴身嬷嬷自然懂这个眼色的意思，微微一点头便去了。
　　大夫人也让人去了，洪氏想拦，来之前大夫人就吩咐过了，所以那嬷嬷绕过洪氏跟着去了。

　　不大会儿两个嬷嬷带着小孩子过来了。楚老夫人见着那小孩眼泪就下来了。小孩瘦瘦小小的，脸蛋上没肉还黄，头发衣裳都是乱糟糟的。老夫人四年多没见过外孙了。小孩子四年的变化还是很大的。只是这个小孩眉眼间跟自己女儿云儿很相似，定是自己外孙无疑了。
　　老夫人抱着外孙哭，大夫人就发作了。
　　“姑老爷，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亲儿子的？”
　　朱老爷没法说话。洪氏的贴身嬷嬷本想给收拾收拾的，只是楚家嬷嬷跟得紧，见着人就带了出来，她只好急急跟了出来。
　　朱老爷说不出话，洪氏瞪了嬷嬷一眼，嬷嬷缩了缩脖子退到一边，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啊。
　　洪氏上前小心的说：“平时里都是很好的，许是哪里调皮了吧。”
　　大夫人哼一声，说：“调皮了？我瞧着磊哥可是瘦小的得很。再说嬷嬷丫头呢？怎么一个也没见跟来？是没有还是不尽心啊？嗯？”
　　大夫人“嗯”的洪氏腿肚子打转！洪氏低着头想说词。老夫人哭得伤心不想跟她绕弯子，一手揽了磊哥，一手使劲一拍桌子。
　　“洪氏，你还狡辩，我不打听清楚了怎么会上你朱家来！洪氏……你个恶毒的！姓朱的，你该死！”
　　老夫人说到后头，已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着朱氏夫妻颤抖。朱氏夫妻吓得双双啪的跪下了。
　　大夫人怕气坏了老夫人，忙去劝。磊哥依偎在老夫人身边，用脏兮兮的手给老夫人抹泪。老夫人握着磊哥又瘦又脏的手，又是一阵哭。之前怎么就被洪氏贱婢骗了，磊哥儿这么小懂什么？

　　好一会儿，老夫人冷静点了，大夫人从嬷嬷手上接过一沓纸，扔到跪着的两人面前。
　　“看看你们干得的好事。洪氏，以为你是个好的，放心让你照顾磊哥，还把云妹妹的嫁妆给你管着。你看看你，把磊哥照顾成什么样了？”大夫人说着一指磊哥儿。
　　朱氏夫妻顺着大夫人的手看过去，磊哥害怕的缩到老夫人怀里。老夫人搂紧磊哥，把桌上的茶杯扫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朱氏夫妻两个吓得又一缩脖子。
　　洪氏等了片刻，旁边也没动静，小心转头，朱老爷正朝他呶嘴。洪氏艰难的把头转回来，抬头说：“大嫂……”
　　大夫人不等她说完就呵道：“谁是你大嫂？我妹子早去了，你又是什么身份！”
　　洪氏吓一跳，哆嗦着说：“大夫人，冤枉啊！我是尽心尽力的照料磊哥的，比我亲生都还尽心。吃穿都是最好，下人也是反复敲打的。”
　　此时洪氏亲子将将二岁的朱森和还不会走路的女儿朱淼来找亲娘。此时朱府来了几十个楚家人，朱府乱糟糟的，两个小的害怕，就让丫头带着来的娘。洪氏见着两个小的，正想叫人带走，大夫人忙指着朱森说。
　　“这是你的亲子吧，瞧着收拾的干净利索，穿戴齐整。再看看磊哥，面无血色，衣裳不合身不说还脏兮兮的。你还敢说尽心尽力了！”
　　饶是洪氏嘴巴利索，此时也说不话来。只好惴惴地说：“磊哥调皮看不住。”

　　大夫人不跟她扯，又指着几张单子说：“这几处产业，明明就是云妹的嫁妆，怎么成了你的了？我这里可是有嫁妆单子为证，我手上的嫁妆上是在衙门里留过底的。洪氏，你怎么说？”
　　这个洪氏是真说不出来了，她转头看看朱老爷，朱老爷头更低。洪氏心底冰凉，也不辩解，只磕头求饶：“是我猪油蒙了心贪图姐姐…….”大夫人哼了一声，洪氏赶紧改口：“贪图先头夫人的钱财，才做了手脚昧了先头夫人的嫁妆。请老夫人大夫人饶恕，我一定会改快把房契地契改过来。请老夫人大夫人饶恕。”
　　老夫人恨声说道：“饶恕？哼，可饶不得！说不得我儿就是被你们两人恶了性命。定是你们两个做了局让我儿嫁过来，得了我儿的嫁妆，又做了官，便害了我儿姓名。没想到你二人害了我儿，连我外孙也不放过，你们只怕是想连我外孙也要害吧？姓朱的，虎毒还不食子啊！”
　　朱老爷吓得赶紧磕头说：“岳母大人，云娘确实是久病不愈去的啊。小婿与云娘感情深厚，怎会，怎会害她呀。便是磊哥，那……那是被洪氏骗了。每次见面的时候，洪氏都给磊哥收拾齐整，平日丫头嬷嬷也说磊哥好好的。如今一看，方知是被洪氏骗了！”
　　朱老爷边说边磕头，他一说完，不说楚家不信，就是洪氏也是不可思议，这是被枕边人推出来顶罪啊！洪氏心中悲切，却无法开脱，只能磕头求饶！
　　大夫人心中冷哼，这就是男人！
　　老夫人在骂人，朱氏夫妻磕头求饶，洪氏两个亲生的也吓得大哭，一时间小厅里乱做一团。

　　磊哥儿偎在老夫人怀里，心里也是震惊，难道娘亲不是病逝的？磊哥儿怒目瞪着下面跪着的两人，气得小胸脯起伏不已。
　　老夫人吓着了，抚着磊哥的胸口说：“磊哥不怕不怕，外祖母在，外祖母给你做主。”说着把桌子拍的“啪啪”响，嘴里说着给女儿报仇的话。大夫人又是一通安抚。
　　一通哭泣求饶后，小厅安静了些。大夫人摊了牌，证据也摆了出来，剩下的就是怎么处置了！
　　产业的事好办，都是有底的很好查。磊哥的事也好办，磊哥七岁了能说会道，而且晓得让嬷嬷来求助，想来也是聪明的，所以磊哥的事也好办。难的是云妹的事。老夫人一心认为云妹是被朱氏夫妻害死的，大夫人也认为云妹的死跟他们脱不了干系。只是这事却不好查。一来时间久远，二来这是朱家，便是有什么痕迹也抹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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