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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换人一事，看起来好像是莞芜理亏，实际上那寒兰也不占理。

　　莞芜想说，若是寒兰当真冤枉，大可在推门进主卧，被明二拦腰抱上床时，便挣扎叫喊出声，第一时间向明二说明是被莞芜召来，那么今日被明二厌恶冷落的就是莞芜了。

　　问题就是寒兰没有，若非有利可图，她又怎会顺势跟明二睡了？

　　是她自己处理不当，才落得翌日不被明二信任。

　　思及远房表叔就要来到跟前，有些话不宜说得太直白，莞芜意味深长地说道：“兰姨娘，想要从中谋利，就要做好承受失败的准备啊。”

　　寒兰一张秀气小脸憋得通红，尤其看到谢家表叔已经来到近前，那些闺房密事更不宜说出口。

　　“不论如何，这事的源头，始终错在你。”大嫂还是不肯放过整顿莞芜，为自己立威的机会，“林氏，你若不认错，休怪我不顾及你的脸面，将你昨夜的作为禀告爹娘和二爷了。”

　　私以为，这是一个最有力的威胁。南院二老向来偏袒莞芜，总是给她制造机会，若是叫他们二老知道，林莞芜非但不珍惜与明二同房的机会，而且还把夫君拱手让人，半夜潜逃，定是对她大失所望，而明二，更是铁了心要与她和离。

　　这些……庄氏肯定是要说的，不过还是想抓住这个把柄狠狠打压莞芜，待她发泄这几日憋在胸口的恶气，再继续将此事宣扬出去。

　　莞芜太了解庄氏是个什么人了，不管她认错不认错，最终结果她都会到南院和明二面前告发她。

　　所以莞芜是绝对不可能认下昨晚的事的，她笑笑反问道：“大嫂觉得，这家中除了爹娘，是谁最大？”

　　庄氏不知她问这个干什么，“自是二爷。”

　　长房无主，当然是明二最大了。

　　莞芜继续说：“既然二爷为尊，那么他的话，大嫂你焉能不听？”

　　“你还要说什么？”

　　“二爷既已认定错在寒兰，亦罚了她，大嫂如今却生硬搬弄是非，降罪于我，可是认为二爷处置不当，错怪了寒兰？”

　　明家一向秉承尊卑有序的礼教，在明家生活了五年的庄氏深谙其道，不可能不懂尊卑，但她却怎么也没能想到，莞芜会拿礼教这一套来堵她。

　　这还是当初刚进门时软弱好欺的林氏孤女么？

　　那厢寒兰见庄氏被驳得无话可说，眼看林莞芜占了上风，她暗暗焦急，不管怎样，她都不愿就此罢休，毕竟这件事实在太冤了，明明就是林莞芜的错。

　　她站出来道：“太太口口声声说二爷为尊，敢问你昨夜那般戏耍了二爷，如此可恶的行径，你眼里可还有尊卑？”

　　“住口。”莞芜神色冷了下来，“你身为妾，这样跟我说话，你懂尊卑是什么？跪下。”

　　寒兰乍然见她发威，这才幡然醒悟，林莞芜始终是正主，都怪她被怒气冲昏了头，纵由那股不甘不服发酵撒野，竟生出胆量顶撞了她。

　　寒兰脸红脖子粗，不情不愿地下跪。

　　“林氏，你且敢动手！”庄大嫂厌她到极点，料想不到林莞芜这般放肆，直接无视她，在她面前欲对寒兰打骂，简直目无尊长。

　　现在不是谁错谁对的问题了，而是谁尊谁卑的问题。

　　莞芜下颌轻抬，“大嫂插手二房私事不够，现在我管教自家房里的奴婢，还要你来指教我不成？”

　　庄氏花容变色，不可置信地盯着莞芜看，她几时起变成了这样？

　　字字锋利，分外不好惹。

　　莞芜倒是没对寒兰动手，俯视着她，训道：“你贪利在先，不肯担错，暗责二爷错罚，还联合外人来讨我，如此吃力扒外，留你何用？”

　　第一次见正室发威，便直接要撵人的节奏，吓得寒兰赶忙抱紧大腿哭求认错。

　　她要是真想把寒兰逐出家门，没有留下一儿半女的她还当真抵抗不了，老夫人又是个偏心的，林莞芜一开口，当即就依了，就连二爷也保不了她。

　　寒兰这才感到后怕，声泪俱下地认错。

　　一旁的庄氏半晌没了言语，僵如化石，一动不动。刚收纳进房不久的柳儿见风使舵，连忙跪下来，自我检讨。

　　那厢谢珩终于从回廊悠悠走近，也不知他对这边儿发生的争执听到了多少，只是当他过来给两位表嫂见礼时，大家便也若无其事地给他还了礼。

　　好在谢珩对此也没有追问，表情从容，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庄氏和两名妾暗松口气，若是叫表叔知道了始末，未免太难堪，以后在他面前还如何抬得起头来？

　　莞芜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便让二妾起来，然后命她们回院反省思过。

　　“犯了错，自是要罚的，便罚一季月银减半。”

　　二妾震惊地抬头，这特么太狠。难道她不知道，女人家每月花销本就多，她们的夫君又是只铁公鸡，过分节俭，给的月银勉强够花，现在又要减半……

　　减半的银两会到哪去？总不会是充了公的。

　　莞芜故作没看懂她们的眼神，转向庄氏，“我房里出这样的事，让大嫂见笑了，今儿个处罚了她们，这账本方面还需我亲自细看，以免有人假公济私。再者这终究是我二房的事，也不敢再劳大嫂费心费神。”

　　庄氏掩下心中的惊疑，这林莞芜今日动机不纯，借着打压妾室的由头，欲讨回管账之权。

　　庄氏代管了二房的账目那么久了，一夕间要还当然是不肯的，可刚才林莞芜刚责她这个“外人”手伸太长，插手诸事还不够……庄氏眸光一转，悄悄剜了谢家表叔一眼，要不是顾忌他还在这儿，她或许可以据力一争。

　　后宅妇人，最恨读书人的口诛笔伐了，更怕他宣扬出去，令所有人知晓她的不德。

　　是以，庄氏不大情愿地应下了。今日真是气得她肝疼，庄氏待不下去了，回去时还是没忍住，皮笑肉不笑地说：“二弟妹如今真是了不得了啊。”

　　“哪里，”莞芜回以微笑，“承蒙大嫂的激励。”

　　庄氏只觉肝脏更疼了。

　　待女眷皆散去，在边上假意赏花的谢家表叔踱步而来，凝视着莞芜说：“表嫂好手段。”

　　有此一言，无非是他打探明白了她在明家的处境，事事被两个妯娌压一头，后院亦不宁，相公不爱，妾室犯上。

　　以为她是个软柿子，谢珩原本都做好下场帮她撕的准备了，不料她忽然强硬起来，成功扭转不利的局面不提，还把管账之权给夺回来了。

　　莞芜不欲跟他过多交涉，敷衍地回一句过奖，便要告辞。

　　“怀山很疑惑，表嫂明明有这般手段，缘何三年来皆过得不如意？莫非，是故作隐忍，韬光养晦？”谢珩留住她。

　　想来谁也想不通她如今的爆发。

　　莞芜今日一人赢三，心里并不开心。要知道她这一时的赢面，可是她往后历经多少血泪教训积攒的经验才获得的。

　　她回头看眼前光风霁月，涉世未深不知人间愁滋味的少年人，懒得回答他的疑问，“谢家表叔，你年纪尚小，且答应我，多读书，少管闲事好吧。”

　　瞧她端出长嫂姿态，还说他年纪小，谢珩不服，“你也就只比我大一岁……”

　　闻言，莞芜神色更不好看了，他竟连她的年岁这种私-密的信息都知道了，不知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休再打探我的消息，否则莫怪我不念叔嫂情面！”莞芜心里不舒服，语毕就把他抛下了。

　　谢珩站在原地，好看的眉峰轻折。初见那日在眠春街隔窗相对，他分明从她眼里看到了喜爱和欣赏，故而再次见面，他斗胆表明心迹，以为攻下她是十拿九稳，不想反遭人厌烦……

　　难道真是他操之过急了？

　　**

　　莞芜承认谢珩的长相很合她意，但这不代表她想与他有关系可发展。

　　对于男人，她不敢说完全了解，但对谢珩这等青春少年，她却再认识不过。

　　这位小表叔，年少得志，春风得意，出生到现在一路顺风顺遂，没经历过挫折，有点自信过头，以为只要自己想要的，主动就能立即得到。

　　这个年纪的男孩，耐心不足，急躁有余。优点则是涉世未深，天真单纯……她可不敢去招惹。

　　毕竟这种类型的男人，一招惹了，要甩脱可就不容易。

　　再者，这少年小小年纪便有所成，略有自负也在所难免，想来平日里爱慕他的姑娘绝不在少数。

　　大概是个不好伺候的，而且，他又是个才子诗人，风流了些，流连花丛也是常有的。

　　并且……看他穿着长衫衣袍，也掩盖不了那强健的体格。莞芜上辈子侍奉过行军之人，一眼便看出谢珩表叔不是文弱的人，还是个练武的。

　　年轻气盛，健体强身，某方面的需求不可低估……

　　不得不说，莞芜看人极准，谢珩是文人里面，身体最强健的了，又因年轻尚轻，精力旺盛，容易把持不住。

　　当天下午，莞芜与沈妙红相聚百花楼，便在隔间与谢珩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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