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歌姬天天想红

　　女使们井然有序地进屋，排好队列站定。

　　谢窈窈发银钱的本意更多的是借此机会记住大小女使们的名字，静静等待着从大女使口中听得。

　　“绣和，你的。”红棉按从左到右的顺序来，先给了左边第一个女使。

　　“谢谢红棉姐姐。”

　　谢窈窈一一记着，待银钱发放完毕，又将云繁云乐介绍给众女使：“这两位姐姐是云繁，云乐，与你们红棉姐姐同登大女使之位。三位大女使不分上下。以后你们怎样待你们红棉姐姐，便怎么待云繁云乐两位姐姐。”

　　众女使齐声答应。

　　红棉抬眼扫了云繁云乐各一眼，目中有些许轻视和妒忌。我可是谢倌人最重视的大女使，就凭你们两个新来的，别想冒尖儿取代我，骑驴看唱本儿，走着瞧吧。

　　谢窈窈捕捉到红棉的目光，脑壳略有些疼，竟是个多事儿的丫头，原主什么眼光啊。不过，原主既然用红棉为大女使，想来红棉有她的过人之处，那便暂且先用着，再做打算。

　　遣了众人出去，谢窈窈叫红棉带她瞧瞧屋子和以前原主留下的东西，顺便从红棉嘴里套些原主的料来。

　　红棉在前头领着说：“这套房子一应布置装饰都没变，倌人走时留下的物件也都留着，就等着倌人有朝一日回来呢。”

　　按理说清倌人去做红倌人，已然失了贞洁，能回来的少之又少，红棉却如此期盼着主子回归，连东西动都不动，可见当是个忠心的女使。

　　谢窈窈暗自保留这个想法，已随红棉进了书房，见红棉打开一个大木箱子，箱子里面都是带字的纸，红棉说：“倌人你瞧，这是你以前的唱词和曲谱，兴许以后能应个急。”

　　谢窈窈拿起一张看，上面是舟国词人秦游曳的词。舟国是南国的上一个国家，舟国末词才刚刚形成，用词古朴，还多用偏僻的典，普通百姓读起来不明其意，也只有读书人读得懂，受众较小，流传不广。还有配套的曲调，也是不够成熟。

　　谢窈窈又翻看别的词，大多是舟国词人秦游曳的词，要么就是舟国别的词人的词，好不容易找到首南国词人的词，用辞还是一味追求古色古香的复古味儿。

　　谢窈窈明白了，这原主以前能红，真靠的是实力。而原主过气，大约也是靠实力过的气。

　　原主定是舟国词人秦游曳的铁杆儿粉丝，雷打不动，闪电电不死，即便是过了气，也还是不肯改改口味儿迎合大众，直到把自己逼上了绝路，让谢窈窈承袭了她的衣钵，替她收拾烂摊子。

　　谢窈窈有些啼笑皆非。

　　不过能分析出原主过气难以翻身的原因，就算是赢了一半儿了，接下来吸取教训，改进创新便是了。

　　合上大木箱，上了锁，红棉似突然想起什么，猝不及防地跪在地上，抬头瞧了瞧正面朝门的墙，望住谢窈窈，面带愧色：“倌人，红棉没用，没能拦着年倌人，以至于晏公子送给倌人的红豆采撷图被抢了去。红棉对不住倌人。”

　　谢窈窈也瞧了瞧那墙，雪白无暇的，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在这整间书房显得极为突兀。

　　至于那年倌人，谢窈窈不知是谁，但听得年倌人如此行径，也是个落井下石的角色。

　　后宫中主子不受宠，奴才们跟着受苛待，大宅院中小妾庶女不受重视，小院里的丫鬟仆人跟着受欺负，这青楼利益关系链错综复杂，大抵也如此吧。

　　谢窈窈扶起红棉，和颜悦色中带着歉意：“我走后，你们受了不少欺侮吧。是我没能护你们。”

　　红棉愧色更深了几分：“倌人哪里的话，倌人护我们够多了。”

　　从前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谢窈窈不知道，但从今以后，她屋子里的人，她会护到底。

　　谢窈窈莞尔：“好了，你随我一起，去馆外的画廊里买上一幅挂着吧。”

　　“是。”红棉这就去拿长帏帽。

　　据红棉推荐，城西有一个画廊，名为水木轩，里头卖的都是南国当代画家的画，幅幅皆是当代人书画审美的典范。

　　九年义务教育对于书画的知识普及不到位，谢窈窈皮毛也不懂，只看哪副顺眼，便选哪幅。

　　中国画向来讲究神似，尤其是那人物图，还原人物也只不过是神态还原，五官身材什么的，还是差点儿意思。是以那些仕女图啊，王孙公子射猎图，谢窈窈一概欣赏不了，不选。

　　倒是有幅晓风抚细柳的图，让谢窈窈无端端想起了‘杨柳岸，晓风残月’一句，那句词正是南国柳韫的词。

　　虽然现实中的柳韫跟谢窈窈想象中的柳韫大相径庭，但还是不妨碍谢窈窈的好奇。

　　那幅晓风抚细柳图左上角题字的字迹，仿佛在哪里见过。

　　凝神想想，似与匿名人送来的那首词的字迹相同。

　　得挖挖这幅画，看看能挖出作画人的姓名不能。

　　读书时候语文书上的诗词插图，常会看到画上会有代表画家和收藏家的印章。

　　谢窈窈一看，题字往下果然有一处红色印章，仔细瞧去，却是梁京柳韫四字。

　　谢窈窈吃了一惊。

　　柳韫那个杀千刀的居然会送词曲给她？

　　哎呦呵，谢窈窈深觉受宠若惊。

　　真不知柳韫是哪根筋抽了疯。

　　“倌人是喜欢柳公子这幅画吗？”

　　红棉的话让谢窈窈从吐槽柳韫的心境中出来。

　　若真是买了柳韫那幅画回去挂着，叫有心的人瞧见，又给了有心人嘲弄的说资。

　　避嫌避嫌。

　　“我喜欢这幅。”谢窈窈指了指右边那幅，不是柳韫的画。

　　红棉疑惑了一瞬，终是道：“好，我去叫老板包起来。”

　　回到伊人馆，老鸨已在房里等着谢窈窈。

　　老鸨得知谢窈窈未经她允许便撵了小春桃，觉着谢窈窈胜了一场便不知深浅了，于是才有这一趟。

　　谢窈窈使了个眼色，红棉去挂画。

　　谢窈窈娇糥唤道:“妈妈。”

　　“你坐吧。”老鸨道。

　　谢窈窈款款坐下，等着老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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