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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只娃娃
第六只娃娃
新学期开始的第三日，开学当天由于来不及安排，每个人座位都是先到校者先选，同学自己选了个风水宝地──不容易被老师看见的角落，再吆喝几个小伙伴们聚在一块儿，方便聊天。
班主任很快发现到这事，台下同学与熟识的朋友坐在附近，上课时小动作不断，你推我我撞你的，台上的老师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班主任大手一拍，“同学们，换座位，从第一排开始依序来抽签啊！”
学艺股长沈玖菱又搬出了她的万用小箱子，顺带在黑板上画起了表格，每个位置都填上号码，与教室内座位的分布一致。
这回可就不像选社团时那么轻松，还能任人交换的。
班主任眼尖，发现抽完签的同学拿着纸条四处问人要不要交换，出声制止。
苏语盼回到座位上，摊开了自己抽中的纸条。
她对照着黑板上所写的编号，看见了自己这学期的位置。
是在教室的最后方最角落，离黑板的距离又更远了些，虽然她没有近视，但是这么偏的角度，有时候因光线的问题，不太容易看见黑板上的字。
她折好纸条，从抽屉拿出自己的书放到桌上，先背上书包，手里再捧着教科书，一步一步往自己的新座位走去。
走廊上同学们走动，她得小心翼翼地闪过他们，免得弄倒了手中的书籍。
越过一个又一个同学，坐在她新座位旁的那人一手放在椅背后，几乎可以说是用“躺”的，躺在椅子上。
苏语盼停下脚步，那人也抬起眼皮子瞄了她一眼，一脸意外。
他起身，让出位置，苏语盼深呼吸了一口气，认命向前走去，默默的将自己的书与书包归位。
等她坐进去以后，尹谅才坐回去，他们最后这排桌子直接靠墙，苏语盼靠里边，要出入只得让尹谅起身才有办法，跟第一排一样，都是最不方便的位置。
上课时间，尹谅的书页连翻都没翻过，彷佛摆桌上就是为了摆好看似的，看似坐得端正，实际眼皮子都已经阖了一半，要睡不睡的。
“下一段课文，就请班长接着念下去。”
被点到名，苏语盼起身，捧着课本，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念出来。
尹谅侧头看了她一眼，他打从以前便觉得苏与盼这样的女孩儿这种时候讲话必定是极小声，就跟蚊子在耳边飞似的，但苏语盼显然是个例外。
她声音绝对称不上是小，也不是大嗓门，声量起码全班的人都能听见，就是语气生硬，一段课文也能念得极其死板。
同时他也发现，苏语盼握着书本的手指尖泛白，宛如再多出一份力气，课本都会因此被捏得皱起来。
他看着她的手，再转向她的脸，一如往常，还是那张毫无波澜的表情，发现自己在观察她后，表情甚至还更加僵硬了一些。
尹谅挑了挑眉，转回目光。
过完了艰难的上午课程，结束午休时间以后，下午第一堂课便是社课时间，教室要空出来给其他社团做使用，有的同学还趴在桌上睡觉，苏语盼忙上台催促。
“前后左右的同学有人还睡着请将他叫醒，准备移动到各自的社团教室了，请不要给其他同学造成困扰。”
已经有几个手脚快的同学站在教室外头等候，尹谅已经不在位置上，一想到他选的社团，苏语盼就羡慕不已。
数学社也不晓得需要带些什么，苏语盼拿了计算纸和笔袋，装在手提袋里，拎着走出教室。
全校的学生在这个时间都在外头移动，走向自己的社团。
数学社不在这栋大楼，得经过一段连接的走廊走到后面一栋教室。
她抬头，看写着的一年三班，走进去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砰、砰、砰”，篮球落地的声响在教室里很显得突兀，几个男生在后头，围着一颗篮球在教室里玩了起来。
苏语盼轻皱起眉，这个班级不归她管，她不好开口多说些什么，令她觉得不解的是，带球过来的男生并不少。
苏语盼拿出通知单，确认一年三班的教室是划给数学社没错后，方疑惑地收好纸张。
数学社，为什么是带篮球过来？
仔细一看，还有其他人捧着漫画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跟她想象中的数学社实在是大不相同。
上课钟响，过了五分钟，社团老师才慢慢自外头晃了进来。
他望了望座上的学生，有几个同他相视一笑，也有几个跟苏语盼同样，正襟危坐
老师看到这些同学后反倒愣了愣，“看起来有新面孔，那我再说明吧，以前参加过这个社团的同学都知道，咱们这是自由性大的社团，这两节社课可以选择在教室里看自己的书，也能带球去球场玩，我不管你们，相对的，你们别给我闹事就成，这学期我也只会来这一次，以后的社团时间我不会过来，那么……大家各自随意。”
苏语盼瞪圆了眼，起先还以为老师在说笑，可瞧他是真的要离开教室，而那些男生也是拿着球就各自往教室外奔，不由得错愕几分。
说好的学术性社团呢？
苏语盼低头看着自己桌上的白纸，她都准备好了，结果竟是让他们自由活动？
难道就这样对着白纸，干坐两节课吗？
才在思考应该怎么处理眼下的情况，一旁有几个男生推了推旁边的学长，笑得一脸戏谑。
“去啦，试试看啊！”
“别推老子，欠打是不是？”
一个留着板寸头的三年级学生被同学给推到了苏语盼面前，将她的桌子都给撞歪了，也不帮她扶正，凑过来问她：“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说着看了看她制服上的红领结，恍然大悟，“哦，是二年级的，那要叫学妹，你哪一班的啊？”
他们学校每个年级配戴的领结颜色不同，一年级蓝色，二年级红色，三年级绿色，光看别上的领结与领带就能清楚分辨出学生的年级。
苏语盼站起身，从被推歪的桌子上拿走了自己的白纸，看着他，淡淡说了一句：“学长好。”
这样的事情她遇过不止一次了，以往只要这么说，快步离开就能解决，可那是下课时间又是在教室外，这回上课时间，她只差一步就能走出教室，却被几个学长堵住门口，不让她离开。
“学妹，说一下名字嘛。”
苏语盼后退几步，不想告诉他们名字，怕被缠上，可不告诉他们，她也离不开这间教室。
没有老师管辖，这些学长根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没有问到想知道的，根本不会罢休。
突然间，苏语盼想到了一个他们可能会怕的人，虽不知效果如何，但此刻也只能这么说了。
她抬头，盯着学长的眼睛，认认真真地道：“我是高二一班，尹谅的同桌。”
还在嬉笑的学长一听尹谅的名字，笑容僵在脸上，苏语盼趁此机会越过他们，离开教室。
她快步走，接近小跑步，边跑边留意后方的脚步声，发现没有人跟上来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社课是没办法再过来了，万一又碰上他们，下回她可不知道该如何脱身。
她回了自己教室一趟，二年一班被作为漫研社教室使用，台上的老师正在黑板上讲解人体的骨架与头身比例，苏语盼看了一眼，教室没有空位，她只好回头，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乱走。
她从来没有在上课时间还在教室外头过，校园里学生三三两两，她才发现原来这时间并不是每个社团都像漫研社那般认真教学的。
操场上体育社团在使用，球场也都是人，苏语盼走着走着，发现自己走到三年级的教室，而且，三年五班，是作为布艺社的班级。
她想着，那就看一眼吧，一眼就成了，看一下她盼星星盼月亮的社团，究竟是什么样的教学风格。
走近三年五班，苏语盼在前门的位置停下脚步，台上的老师是个男性，而且很年轻，正在告诉底下的同学这学期的课程重点。
“上学期有社团成果展，每个人在那天之前须交出作品，从下星期开始，让你们准备的布料、剪刀、针线等，千万不要遗漏了，务必记得带过来。”
苏语盼正听得入迷，心里思考着若是她自己准备材料，自己会选择什么样的颜色搭配，也就没发现自己站得近了些，前头的同学将她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
尹谅打量她很久了，苏语盼远远走过来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不是每个人都能走得如她一般优雅，看那身形仪态便能认出来人是谁。
她双眼发亮，听得很是认真，尹谅还是难得看见她这副样子，在老师讲到一个段落之前，他举起了手。
“老师。”
苏语盼也看了过去，并同他对上眼。
“请说。”
“有同学迟到，在外面瞎晃呢。”尹谅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懒懒地伸出食指，正对着苏语盼的方向。
语毕，教室内所有人连同老师，全数扭头看向她。
苏语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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