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正道栋梁今天恋爱了吗

　　“你都听到了，怎样，要拒绝吗？”躺在地上的黑衣剑少睁开眼，看着头顶璀璨流光的星空，忽然出声问道。

　　“今天大家都醉了。”一室寂静，本该沉醉梦乡的凰女却抬慢慢起了头，眼底一片清明，全无醉态。

　　她不傻，无论是在流书天阙遭遇伏击时剑影皓月光下意识的以身相护，又或是她每次出任务时身后一直跟随着自己的目光，后者对她的心意其实从来都不曾掩饰。

　　“什么时候醒的。”黑衣剑少问她。

　　“在他说自己喝醉了的时候。”凰女伸手把有些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因为酒意而微微泛红的脸。

　　今天冬至，她与诸位同道斗酒是真的喝醉了。

　　但她一向浅眠，稍有动静便会惊醒，所以在剑影皓月光试探性地抱住她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醒了，只是酒意未散头脑混沌，一时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才装作酒醉未醒的模样。

　　“你打算拒绝他了。”黑衣剑少很肯定的说道。

　　剑影皓月光年纪还小，但是对凰女的感情却不比任何人少，这是一份少年人纯粹干净的爱情，任何人错过也许都会惋惜。“他不好吗。”

　　黑衣没有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爱情，所以就对这种情感更加好奇。

　　“龙霞是怜晚晴此生唯一的爱人，也会是最后一个。”自龙霞离去那日起，她将怜晚晴这个名字连同过往一起埋葬，改以师长所赐之名行走江湖。

　　也从那时起，她就明白，无论她是霞影明月还是无咎昭明，这一生她再也无法爱上其他人。

　　那份属于怜晚晴的爱情已经被她葬在了翠芜园，那是龙霞和怜晚晴的家。

　　“剑狼很好，他以后一定会遇上一个与他两情相悦的好姑娘。”只要那个人不是她就好。

　　百年来一人行走江湖，仇也好，怨也罢，她都敢一肩扛下，唯独只有爱情……这份感情太重了，重得她承担不起。

　　人的心太小了，小得只能装进那一个人。

　　她心里已经早早的埋进去一个龙霞，虽不能长相守，但后者也给过她十年相濡以沫朝夕相伴，足够了。

　　她从来都不是个贪心的人。

　　“此时正是多事之秋，吾不想他因情爱之事的影响而丧命战场。”她不能接受，也无法直接的正面拒绝。

　　所以她必须当做自己醉了，也只能当做自己醉了。

　　“待异识之事平息，吾会跟他讲清楚。”

　　黑衣似懂非懂地看着她：“我不明白。”

　　“凰女，你可以讲一讲吗，你和那个人的故事。 ”

　　她和龙霞的故事吗……

　　凰女撑着因酒意而有些昏沉的头，想起了她和龙霞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样子。

　　“我和龙霞相识于鬼牙屿……”

　　那明明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但在她脑海里却还像昨天经历过的事一样清晰。
　　说起来她和龙霞的相识也算是个美救英雄的故事。

　　彼时龙霞是刚刚自怪贩妖市出走的皇太子，而她是向学海无涯请命入世炼心的怜晚晴。

　　他初到苦境不通当地风俗，误中歹人算计，功体全失，被人关在一户农家，由一对老夫妇监视。

　　后来龙霞才通过那对农家老夫妇得知，原来那伙歹人不知从何处得来了一张以人脑髓做引的邪方，方圆数十里内年轻些的男男女女大多都已遭遇不测，而这对老夫妇的女儿也正是被他们绑走吸干脑髓而亡。

　　因为周围的年轻人都被杀得差不多了，初到苦境的龙霞又正好赶在他们炼制下一副药的时候出现，自然就成了他们最好的目标。

　　那对老夫妇看出了龙霞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人的不同，料想是什么名门望族的小少爷。

　　于是他们悄悄放走了龙霞，希望他能逃出生天回家求援，希望他能为自己的女儿报仇。

　　可龙霞并没有逃出去多远，老夫妻私自放走他的事就已经被人发现。

　　为了表示对老夫妻的惩罚，那伙歹人的首领竟然生生剖开了老夫妻的头骨，当着龙霞将红白的脑髓吸食殆尽。

　　就在他们打算对龙霞举刀时，天外忽然飞射而来一支金箭，一箭射穿了那个首领的后脑之后，残余箭风还顺势又射死了挟制着龙霞的歹人。

　　贼首既死，恶徒顿时成了一盘散沙，四下奔逃。

　　然后便是满天银光箭雨，绚烂如梨花盛开，箭出命止。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松间明月照，折柳共谁听。”红衣箭袖的秀丽少女手持轩辕弓，自暗处现身。“一襟明月怜晚晴，受轩雨村村民相托，前来讨还全村百余户人家丧子之仇。”

　　那是龙霞和她第一次见面。

　　她从歹人手中救下了龙霞。

　　歹人巢穴中有一处深坑，坑很深，里面都是附近村落那些无辜枉死的少年人。

　　他们被这群人抓来取血抽髓后，尸身被随意丢弃在这里，无法消散的血煞怨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于是龙霞就和她在那个深坑旁边坐下，一同念经超度这些亡灵。

　　这一坐就是整整半个月，每天除了一起念经超度，她和龙霞也会聊一聊天。

　　她给龙霞讲自己走过的地方，自刀戟戡魔之后冻结的水晶湖，常年有人定孤枝搞得气氛阴森森的不归路，华丽无双的龙门道……

　　龙霞也会给她讲他在家乡的亲人，从未谋面的母亲，温柔慈爱的叔叔，出生起就不得不分离的弟弟。

　　“既然你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向何处，那不如和我一同游历四境吧。”这是龙霞来到苦境之后收到的第一份纯粹的善意。

　　他欣然同意。

　　无处可去的龙霞从此开始和怜晚晴一起游历天下。

　　如剑影皓月光在她的梦中所见，他们一起走过了小半个苦境，看遍山河风光，荡尽人间不平事。

　　在傲峰十二巅那种几乎要把人气脉冻结成冰的地方，他们蜷缩在小小的山洞里，困极了的怜晚晴靠在龙霞的肩膀上小憩，后者也都会把自己的斗篷披在她身上，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每次醒来，她身上披着的都是龙霞的斗篷，浑身也都暖暖的。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每天醒来都肩膀僵硬酸疼，冻得脸色发白的龙霞。

　　可他从来不说自己的不适。

　　甚至在她每次想要把外衫还给他的时候，龙霞都以自己功体较强不畏寒冷拒绝了。

　　她自小被人照顾，也一直没有发现不对劲。

　　直到有一天，龙霞发烧了。

　　武者不容易生病，一旦生病，症状也比普通人难过的多。

　　烧得迷迷糊糊的龙霞满脸通红，她虽然和龙宿学长学过一点医术，自己却极少生病，也只能每天用功体将冰雪融化成水，又撕了自己的帕子给他敷额头。

　　也许龙霞功体确实比较强，就她这种照顾人的方法竟然也没被折腾得病情加重，反而一天天好了起来。

　　说是好起来了，但也只是比一开始烧得意识模糊要好一些。

　　看龙霞依然没什么力气，她就让龙霞靠着自己，然后用斗篷一层一层把两个人裹了起来。

　　最后两个人都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龙霞倒在了她腿上。

　　于是第二天醒过来的两个人发现这个暧昧的姿势也只能各自红着脸扭开头不看对方。

　　也许从那一天起，他们之间的某些东西就已经开始逐渐变质了。

　　她和龙霞一路领略苦境风光的同时，也帮了不少走投无路的人。

　　一路互相扶持，又是郎才女貌，不少人都将他们默认成一对行侠仗义的爱侣，称龙霞为龙先生，又称她为龙夫人。

　　对于这个称呼，起初他们俩还会红着脸否认，到后来被误会的频率越来越高，他们渐渐也就懒得去理会了。

　　懒得理会是没错，不过那段日子他们俩的相处的确也都带着莫名的别扭。

　　大概那个时候他们俩就是好友之上恋人未满的情况吧。

　　真正让他们关系发生质变的是一次意外的变故。

　　他们救了一位富家翁，被热情的老人邀请去他家小住。

　　那老人有一名爱女，也不知是不是对龙霞一见钟情，在他们小住的期间成天找机会往龙霞身边凑。

　　他们喝茶，那个姑娘碰巧就过来赏花。

　　他们舞剑，那个姑娘的琴声就正好在附近响起。

　　不仅龙霞困扰，她心里更是莫名的生气。

　　但是毕竟他们是受邀来暂住，总不好伤了主人家的颜面，忍一忍过两天也就结束了。

　　可没想到，就在他们离开的前一晚，那个姑娘居然大晚上摸进了龙霞的房间——然后就对上了正在和龙霞下棋的她。

　　那姑娘容貌不差，家境又殷实，想来从小没受过什么委屈，龙霞不接受她的示好反倒激起了她的征服欲，那天晚上打扮得分外艳丽，说不得就是想来个美人计把龙霞留在家里当上门女婿。

　　年少时期的怜晚晴养气功夫还不到家，当时就原地炸成了一朵烟花。

　　满心想着龙霞要被人抢走了的她气得眼睛都快红了，脑子一热，踮起脚冲着他的嘴唇就亲了上去。

　　太冲动了！

　　亲完她就后悔了。

　　龙霞倒是反应得很快。

　　感受到那阵忽然迅速退远的桂花香气，龙霞忽然笑了。

　　他是妖市皇族出身，礼仪极佳，平时就算开心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弧度，今天却笑得格外开怀。

　　龙霞本来就是个很好看的人，这些年脸上青涩褪去之后更显出十二分的俊秀……然后她就很丢人的看愣了，被龙霞一把抓个正着。

　　“你这是害羞了吗，好友？”龙霞难得促狭地点了点她的嘴唇。“不由分说就亲我的是你，亲完就想跑的还是你，好友，你可不能这样不负责任啊。”

　　他挑这个节骨眼上刻意称她为“好友”，本来只是有点害羞的怜晚晴脸上一下子烧得简直快要燃起来了。

　　“混蛋龙霞你松手！你未来的龙夫人还在门外等着呢！”她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不放。我若当真放手，只怕你立刻会跑得连影子都找不见。”龙霞叹了一口气，他本想徐徐图之，这家的小姐也不知道算不算给他送了个助攻？“方圆十里的人都知道龙霞只有一位夫人，夫人难不成大度至此，要将我拱手赠人？”

　　“嗯……嗯？？”她瞪圆了眼，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咪。“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身上的醋味太重了，龙夫人。”龙霞揽住了她的腰，把人牢牢圈在怀里。

　　“晚晴……”恍惚间，她眼前好像又看见了那时含笑的龙霞。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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