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小传

　　次日，县令夫人叫媒婆带了十万贯钱和一百匹绸缎送到渔夫家作聘礼，另派十个士兵保护。车子来到大门前，那媒婆下来把大门摇晃得咯咯响。渔婆见是红月亮，问：
　　“又来做什么，我家女儿不答应这门亲事，强摘的瓜不甜，还是回去吧。”
　　“渔婆子，你太不识抬举了，方圆有多少大户人家向县太爷攀亲，太爷就是看不上人家，刘公子能看上你家女娲，那是她的福份。我家夫人说了，这门亲事愿意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夫人今天叫我来下彩礼，车上是十万贯铜钱和一百匹绸缎算是聘礼，不收也得收下。”
　　“你们这是来赖婚来了，大概你家公子找不到媳妇吧，到我家耍赖皮来了，这还是稀罕事呢。”
　　”当兵的还站着干什么，把东西往她家里搬“媒婆把脸转向士兵，下达了命令。
　　当兵的忙活一阵子把东西全抗进屋里，媒婆脸上挂上了一缕得意的笑容。说：
　　“渔婆子，过过数吧，别装糊涂了。”
　　“唉，老婆婆我正愁吃上顿无下顿呢，没想到竟有人登门行孝来了，真不知哪辈子积来的福，天上竞向我家年里掉白面馒头了。”
　　”老渔婆别唱高调了，自然礼物都收下了，过几天咱们就定个日子吧”
　　“老娘我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自然堂堂的县太爷要赖婚，我一个妇道人家有什么办法呢？“
　　那媒婆听了渔婆无可佘何的话乐得大笑起来，好似打了个大胜仗似的。渔婆连一碗水也没叫她喝，那媒婆高高兴兴地走了。
　　渔夫赶会回来见家里这么多礼品，很是惊讶，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绸缎和钱，渔婆把送礼的情景陈述了一遍。渔夫坐在那里目瞪中呆，赶会卖鱼时的喜悦悄悄地从心中遛走，而忧愁和烦恼则不知不觉地爬到脸上，并且非常细腻地把脸面装饰一番。为了掩饰一下自已的不适，免得叫可怜的老婆受到自已心境的感染，他从腰里拽出被他手汗浸润多年而光滑无比的旱烟袋，从烟包里装满一烟锅烟叶，点着，狠狠地吸上两口。于是一缕轻烟便从烟锅里倾斜地升起，在空气中稀释、消散。渔婆望着渔夫那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用一种和慕夫妻间的同情和关心的语气问:
　　“当家的，怎么办呢？人家见软不行就来硬的了，咱家女娲可要受委屈了。咱们生儿育女可不容易，两个孩子都是最好不过的，都是我们的心头肉，我太爱他们了，你有什么办法能摆脱他们的纠缠吗？“
　　“办法有的是。”渔夫沉默了好久才说，因为他一直拿不定主意。“实在不行就跑，跑到天涯海角——那刘县令找不到的地方，不就行了。”
　　“这些钱怎么办呢？咱们一家人都走了，彩礼叫人家偷走了怎么办？“
　　”管它呢，谁想偷就来偷吧，只要他愿意。“
　　“那不是好办法，只怕天涯海角也有刘县令这样的人，等孩子们回家再说吧。“
　　晚上喝过汤，一家人就这个问题进行了讨论，妈妈看着女娲，问：
　　“女娲，对这门亲事咱们该怎么办，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妈妈，让我今天晚上想一想吧，明天晚上我再把我的想法诰诉二老。”
　　次日放学，女娲、长善来得最晚，等到天黑下来才来到石牛身边。女娲用手轻轻地在石牛脸上拂摸几下，说：
　　“小快，我心里有事不能做出决定，想向你请教一下？“
　　”尊敬的女娲，把你的心事告诉我吧，我想我总能为你想出让你乐于接受又能为你解决问题的办法。“星光下石牛的嘴一张一合地动着，眼睛里射出两缕慈爱和蔼的光芒。
　　“今天刘县令硬把聘礼扔到我家，说实话我还没有结婚的想法，我就是打算结婚也不能选择刘公子那样不学无术的人，我一点也不喜欢他。相反，我非常讨厌他那样的人。我该怎么办呢，是逃走呢，还是想办法把彩礼退回去，你给我拿个主意吧？”
　　“女娲，你就答应吧，什么都不用害怕，我有的是办法。”
　　“小快，我答应人家是要做人家老婆的，可我不想结婚呢，我怎样才能摆脱这个像恶魔一样的纠缠呢？小快请你如实地告诉我。”
　　“刘家的阴谋是不会得成的。”
　　“小快，具体的办法你能告诉我们吗？”长善温柔地摸着石牛的耳朵，眼睛忽闪忽闪地。
　　“请原谅，具体的细节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泄露天机是天打五雷轰顶的，我要是说出来你们就见不到我了。我们之间的事要绝对保密的，不然的话就要遭到上天的惩罚。”
　　“那十万贯彩礼怎么处置呢？”
　　“这几年水灾不断，百姓生活艰难，很多人少衣无食，女娲你是善良的姑娘，为什么不把钱散出去呢？”
　　“小快，你说得太好了，正中我的心坎上，我早就想放粮解百姓之急，可我家没有粮食呢，平常吃饭都是老爸打鱼换来的。现在我家有钱了为什么不散钱呢？“
　　”钱本来就是身外之物，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富豪巨贾，生不带来，死不能带走。所以不必过分地珍惜。“
　　”小快，没想到你还有一片仁慈的心肠，我要把散钱的功劳记在你的身上……“
　　一个假日，女娲叫爸妈弄几桌菜宴请所有的老师和同学，师生们谈笑风生，院子里洋溢着快乐的气氛。开饭前，女娲对父母、老师和同学点头致敬，说：
　　”我今天请各位老师和同学们来，是要众人帮我一个忙。你们看我家里堆满了钱，这不是偷来的，是这县令给我送来的彩礼。几年来，水灾不断，很多人别说交税，就连吃饭也成问题，讨饭的人太多了，百姓的日子多么艰辛，我想叫各位帮我一个忙，趁放假的日子，帮我到县城把钱散出去，大家愿意吗？“
　　班主任李大民站起来，说：
　　”女娲是个好孩子，这么小就有一片像太阳一样的仁慈心肠。古人云，忧百姓之忧，乐百姓之乐，方为仁人。我看女娲是当今世上的女圣贤，大家应当以帮助她感到骄傲，让那些吃不上饭的人从她慷慨解囊中得到温暖的顾眷。“
　　女娲一家人向众人敬酒，众人兴高采烈，饱餐一顿。一个同学说：
　　“女娲姐姐，我家今年快断顿了，爸妈说中秋后就不叫我上学了，你能借给我一些钱吗？“
　　”郭胜，你是我的同学，你家的忙我都不能帮的话，却喊着要帮助别人，那不是自欺欺人吗，你要多少钱，说吧？“
　　”女娲姐，送我十贯吧。“
　　“好！送你十贯，“女娲又对渔夫说：“爸爸，你吃过饭去到郭庄给郭伯伯送十贯钱。”
　　“好的，他爸爸买过我的鱼，他家就住在庄前头。”
　　“爸爸，我留一千贯给你和妈养老，剩下的全部散完，你反对吗？”
　　“好女儿，爸爸知道你救人水火的心情，孩子，这份心情我也有，你妈妈也有。别说留一千贯，一贯也不留。我每日打鱼，咱一家吃喝有余，平常见人家乞讨总给人家几个钱。你要知道当紧的时候，一贯钱能救活一家人呢。”
　　众人听了无不感动，把热烈的掌声送给渔夫。长善捧一碗酒送给渔夫，说:
　　“老爸，你的仁慈和慷慨一样感人，真没想到你一个渔夫，平头百姓，还有一颗像太阳一样灿烂的心肠，我相信您老人家的仁慈和慷会撵去那些需要帮助人家冬天的寒冷和长夜的黑暗，请善良的老爸满饮这碗酒。“
　　”小子，行啊，书没读好，倒学会奉承了。“他接过酒一饮而尽。
　　女娲又给妈妈倒一碗酒，渔婆也吃了。她用手轻轻地拍着长善的脸蛋，说：
　　“我的儿啊，妈妈总算没有白养你，得儿子的济了。“
　　女娲见众人吃过饭，站起来说：
　　“各位老师和同学们，钱散完了就不会再有了，谁家有困难就说出来，不要碍面子，趁着现在有钱，我要力所能及地帮大家一个忙。“
　　在女娲真诚劝说下，又有十五人举起了的手，女娲决定每人相送十贯钱，待到从县城散钱回来再拿回去。
　　三辆马车沿着大路向周县县城进发，每个人都绽开了轻松愉快的神情，因为他们不仅从女娲那里得到帮助，而且今天他们又作为主人公向别人施舍。所以走起来就格外有精神，就连那拉车的马也把头昂得高高的，显露出与平时不一样的高傲。
　　今年的雨水的确很大，虽然是中秋节了，可那滞留在洼地的水片片相连，像湖泊一样，在秋天灿烂的阳光的照耀下像明镜一样闪亮。大道两旁的积水还很深，没有退去，不时地有鱼儿在跳跃。那些以捕鱼的鸟儿在水边挪动着瘦长的腿，迈着高傲的步子，在聚精会神地瞅着水中鱼儿的动静，样子不免滑稽点。那些不禁淹的庄稼，像玉米、谷子、棉花作物早都死掉了，有的还剩下干枯的杆在风中颤抖着，好像冬天衣服穿得单薄的人在风中打战一样。就是耐淹的大豆也擎着黄枯的叶子无精打采地立在高地上，像病汉一样。整个沿路的情景好像向人们提示饥饿正在冬天的路上姗姗而来。（2017，5、12于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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