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

作者:哈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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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之夜


      小马走了之后,我继续守着师姐休息。
      她虽然没有跟我们说明她的伤势,但是我知道——现在也许是她性命攸关的时刻——
      中了那个什么血祭术的时候,她已经被毒血浸染,又顶着毒发动了终极,导致毒素快速蔓延全身,最后还在几乎丧失抵抗能力的情况下近距离受了七个人的自爆。
      换了我已经死了三次了。
      虽然觉得她不会这么容易倒下,但是也替她捏了一把汗——我很怕她死掉,她死了,感觉追回阿生的希望更加渺茫了。
      她靠在那儿很久了,闭着眼,一直都没有动,脸上却汗水不断,看起来十分痛苦。
      我还处于失去阿生的失落之中,像泄了气的皮球,没有动力,又不知道怎么帮她疗伤,只能坐在一边等她转好。
      我看着地上的青玉剑发呆——剑躺在那儿,剑身上流转着絮状白光,夺人眼球。
      荆铭管它叫——承影?
      这把剑似乎是有芒而无形——在神秘的白光笼罩下,看不出它的轮廓。
      它像一个谜团一样,吸引着我——我捡起剑,试着用手摸它的形状,刚一触摸到剑芒,手指就被刺出一条血痕。
      “嘶——”我疼的一呲牙。
      “想不到,真的是你……”身后的师姐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
      “什么是我?”我走到师姐身边,关切的看着她“你好点儿了吗?”
      “不太好——”她皱皱眉,咬了一下牙“放心吧,我若恢复了,一定帮你把妹妹找回来。”
      她都这样了,还想着帮我找师妹,我对她的好感骤然升高。
      “你现在感觉如何,可以动吗,我们今天晚上是不是只能睡这儿了。”我看着她问。
      “感觉——疼——”她一脸可怜的看着我。
      这些天来,我看过她各种的表情,冷漠的、骄傲的、杀气十足的,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的虚弱,让人忍不住心疼。
      我伸出手想要帮她拭去脸上的汗,突然意识到男女授受不亲,又收回了手。
      我用裹在她身上的我的衣服擦了擦她的汗。我的手经过她的鼻子,感到她的气息已经非常微弱。
      她别过了头:“你现在身份敏感,还是别靠我太近了……我怕我会……”
      我好奇:“会什么?你还能吃了我?要是吃了我能让你好点儿,你就吃吧。”
      噗——她有气无声的笑了一下,又缓缓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没有动静,我觉得她应该睡了,但是又怕她悄悄的死掉了,所以一直都不敢睡,时不时的去感受一下她的气息——她不但气息越来越弱,连体温也变得越来越低,我越等越害怕,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守着的人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夜深,微风,有点冷,我坐到了她身边,给她一点儿我的体温。
      她缓缓的靠在我身上,我感到她的身体凉的真跟尸体一样,靠过来的瞬间我被冰了一下,像是一股电流穿过身体。
      我看着她唇色惨白,浑身冰冷,还一直在抖,觉得她应该是很冷,就搂住了她。
      我搂着她的肩,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像着了火一样暖,我又把她搂进怀里,让她贴着我滚烫的胸口,尽量多吸一些温度。
      我低头看着怀里的师姐,突然想到阿生,觉得这样不妥,我松开手,推开她,把仅剩的一件上衣也脱了,在她身上又裹了一层,自己只剩一条裤子。
      我抱着自己,她靠在我的肩膀。
      或许是太冷了,或许是太累了,没坚持过夜,我就睡着了。

      夜冷,没衣服穿,旁边的师姐还像个冰棍儿一样,持续散发冷气,冻的我做梦都是冰天雪地的。
      我在一片大雪里追着一个女孩儿跑,好不容易追上,我拉住女孩儿的手:“阿生!”
      她一转身——竟是师姐。
      我一脸疑惑。
      我赶紧松开她的手,她表情略显难过,转身又走了。
      我:“你去哪儿?”
      她不回我,一直往前走,就像要走到生命尽头一样。
      一股不舍涌上心头,我朝着她喊:“你去哪啊?能不能别走?师姐——”

      “师姐——”我缓缓睁开眼睛。
      “嗯?”师姐托着脸,坐在我对面。
      “啊?”我吓了一跳,瞬间清醒了。
      我抱着自己坐着睡了一宿,醒来身上披着一件自己的衣服。
      “你又做梦啊?”她脸色比昨天好了一点儿。
      我:“嗯——”
      她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很快变成一脸期待:“你梦见我啊?”
      “嗯——不是——我是担心你伤势,怕你死了!”我赶紧辩解——其实也不算辩解吧,事实就是如此。
      “嗯,我知道了。你昨天说的梦话,很多,都是在叫阿生。”她低头一笑,又抬头看向远方“师弟——”
      “啊?”我好奇的看着她——她昨天不是先睡的吗,怎么能听到我说很多梦话。
      师姐:“你相信命运吗?”
      好俗的问题啊——但是我好像从没有认真考虑过——我到底相不相信命运呢?
      命好的话,我当然相信命运,命不好的话,好像就不太想相信命运了。
      “我相信我自己。”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怕她等久了,随便说了一句搪塞她。
      “……哦。”她站起来掸掸土“休息好了,我们就进城吧,霜儿师妹还等着我们呢。”
      她说话我越来越爱听了,我赶紧收拾了一下,拿起阿生的寒光剑,准备离开。
      随手我还顺走了几个元宝——它们这儿跟贼窝一样,财宝贼多。
      我本是不屑做这些偷鸡摸狗之事的,但是进城的话,肯定不少花钱,现在他们都死了留着这些钱也没用了,而且他们伤我们这么重,就当医疗费了。

      这座矮山和长安城挨的很近,我们下了山,走没多久就到了城门口。
      长安城果然气派,整个城门就跟蜀山的上清殿差不多大,城墙左右都看不到尽头。
      进去之后主干道宽的,我站在一边得用喊得才能让对面的师姐听到,这里的房子和摊铺多的像星星一样,样式种类也非常多,人也如大海里的水滴一样,流动不断,简直是人间天堂。
      这回真的是乐不思蜀了。
      我左顾右盼的在城里徘徊,像乡巴佬一样,看什么都新鲜。
      别人看我们也都觉得新鲜——我衣衫不整浑身是土,师姐裹着我的外衣,她里面的衣服都被撕破了,还带着血迹——活像俩乞丐。
      沿途还有人见师姐漂亮,要给她钱。
      她捋了捋凌乱的头发,裹紧衣服,认真的跟别人解释:“我不是要饭的。”
      画面搞笑极了!
      我们找了一家客栈落脚,老板竟然嫌我们太脏太邋遢不让我们入住。
      卧槽,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找上门的生意都不做?
      我心里不爽,拿了一个元宝拍在柜台上:“给我们两间上房!顺便买两身干净衣服来!”
      客栈老板马上变了嘴脸:“好好好,客官您这边请~”
      脑子有包才跟钱过不去。
      上楼的时候师姐好奇的问我:“你哪来的钱?”
      我一脸得意的说:“这是那帮刺客给我们的医药费!”
      师姐噗嗤一笑。

      到了师姐的房间,老板推门带她进去,我跟着进去看了看——大床,大窗,还有做工精细的桌椅,和精致的茶具——看上去条件不错。
      我表面是满意的神情,心里却在滴血——这间房一定很贵!
      我:“我让他们准备了热水,你洗洗身子,清理一下伤口,然后换身衣服就下来集合。”
      师姐:“嗯。”
      我:“我让他们买的是平民的衣服,我们在明敌人在暗,不能太张扬,得低调点。”
      其实是我比较抠门儿,想省钱,不想买贵的衣服。
      师姐:“好。”
      我:“你以前就是穿的太漂亮,才会到哪儿都引人注目,换了衣服就会好很多。”
      师姐:“哦。”
      我嘱咐完,就退出了她的房间,去了隔壁自己的房间,开始洗澡,换衣服。
      虽然说是让他们帮忙买平民的衣服,但是这长安城好像没有太土的衣服,我这件是个深蓝色的短款,款式低调但是做工精致,穿上还是很精神的。
      不知道师姐那件是什么样儿的。
      我很快就收拾完了,到一层饭馆里找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着,顺便点了一堆好吃的。
      吃这个事,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很重要的,绝对不能省,而且长安的好吃的实在太多了,菜单一翻开,就觉得什么都想吃。
      嗯,这一定是一张被施了法术的菜单。
      我点了很多菜,陆陆续续的上了。
      我本来想等师姐,可是左等右等等不来,我就想先吃一点儿点儿,结果我一点儿一点儿的吃,都快吃饱了,师姐还是没下来,我巴巴的看着楼梯口——她不是死房里了吧!
      我起身准备上楼找她,正好迎面赶上她下楼——
      妈呀,换了衣服还是仙女下凡啊!
      她一身绿色的裙装,头发随便往后一别,就显得利落而飘逸。
      她一蹦一跳的从楼梯上下来,步调仿佛带着节奏,脸上挂着甜笑。
      “哇!这谁家的姑娘啊,这么漂亮!”
      “是啊,怎么之前没见过啊!”
      “简直是画里走出来的,不行,我得问问,她有对象了没。”
      “我先看见的,我明天就去提亲!”
      饭馆里一堆男人色眯眯的看着她。
      我赶紧上前去把她领下来。我护住她肩膀,用凶狠的眼神看着周围如狼似虎的痴男们。
      “切——原来有对象了——”大家一脸扫兴。

      我拉着她坐到饭桌上。
      我:“想不到长安城色狼这么多!”
      师姐:“哪儿呢?”
      我:“你没看见——刚那桌那老头儿,看你的样子恨不得把你吃了,柜台那俩口水直流,下巴都快掉了,还有现在坐我后面那个小白脸,看你看的眼珠都快蹦出来了——”
      她眼珠一转,似乎在环顾周围的人:“是吗?你说的那些我倒没注意——”
      然后又低头一笑:“我就看见——我对面坐着的这个,刚才都看呆了,好像第一次见我一样。”
      我:“谁啊——我?我可没有!你别胡说,毁我清誉!”
      师姐:“没事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以理解。”
      师姐低头开心的吃着剩菜。
      我:“你还是太引人注目了。”
      师姐:“也不是谁说——换个普通人家的衣服就可以低调一点儿了。”
      我:“你这衣服哪普通啊!还是这么仙——肯定比我的贵多了!”
      师姐拿着筷子杵着嘴,抬着头睁大眼睛望向街上来往的人群。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街上的女子穿着各式各样的华服,有镶金丝线的,有轻纱披肩,还有拖地长裙和反着光的丝绸,一个个雍容华贵珠光宝气,再回头看看师姐,穿着的只是没有任何装饰的布衣。
      我咽了咽口水:“长安的女子长得也太不给力了。”
      师姐低头一笑:“我只能这样低调了,不然还是回去做乞丐吧。”
      我看今天师姐话格外多,而且等她吃饭我也没事做,就开始八卦——毕竟她可是一个巨型的八卦池,让人忍不住深挖。
      我:“其实——你长得还——真不错。”
      师姐抬头看着我,眼中带笑:“是吗,你终于发现了?”
      我:“但是长得太好看不利于找对象吧。”
      她眉头一皱:“还好吧。”
      我:“他们都会贪图你的美色,你就会看不到他们的真心啊!”
      她低下了头,边吃东西边回我:“我看得到。”
      我:“其实你应该跟追求你的人多接触接触,再考虑要不要在一起,不要太冲动——马会失前蹄,人会看走眼——万一看错了人,毁了自己就不好了。”
      她把筷子一撂,抬眼看着我:“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和马萧阳在一起了。”
      她咳了一下,放佛是被气到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是觉得我和他有什么,所以后来才那么怪里怪气的。”
      我:“我怪里怪气?我撞破你俩一起……一起睡觉!你叫我怎么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师姐:“话不要乱说,那天晚上他根本不在……他——他睡在地上!”
      我:“你为什么要去他的屋子?”
      师姐:“不然你想我去哪儿?去你们屋里当电灯泡,还是去睡大街上?只有你会把女孩子一个人扔在外面睡觉!”
      我想了一下,当时我好像真的没把她当女孩子。
      我契而不舍的追问:“……你俩真的没什么?”
      师姐:“爱信不信。”
      我:“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解释?”
      师姐:“我想说来着——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我——我为什么要和你解释?”
      是啊——说的好有道理啊……我算老几啊,她真的没必要跟我解释。
      我还是不死心:“我还是觉得小马对你有意思。”
      师姐:“那是他的事。”
      我:“你就一点儿没看出来?”
      师姐:“我看出来又怎样?”
      我:“那你喜欢他吗?”
      师姐:“不喜欢。”
      我:“那你就不要和他那么暧昧了嘛!你明知道他喜欢你,你又不喜欢他——既然没打算和人家在一起,何必浪费人家感情呢……”
      师姐:“我哪儿和他暧昧了?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他了,不存在浪费他感情……我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我……我为什么总要和你解释!”
      她情绪有点儿激动,突然吐了一口血在碗里,我惊恐的看着她,伸手要帮她拭去嘴角的血,她推开我的手,自己擦干了血迹。
      我不敢再出声。
      沉默了一会儿,她情绪平复了下来。
      “我本来不应该跟你多说,但是你——“她的目光沉进碗里“你是除了我以外,唯一一个能拔出承影剑的人……”
      我一惊:“别人都拔不出来吗?只有我能拔出来——这代表什么意思?”
      我开始装傻。
      她失落的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我隐约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可是我当然不能这么容易上套儿——我已经有了阿生,师姐条件再好,我也不能为了她牺牲我专一、长情的人设。
      而且喜欢她的人那么多,又都那么厉害、那么凶,我为什么要掺合这趟浑水,到时候人设崩塌不说,还有性命危险。
      更何况,我一个无名鼠辈,干啥啥不行,吃嘛嘛香,你说我是绝世武功、仙女下凡、人见人爱的女剑神的有缘人——我根本不信。
      这把剑分明就是骗人的——是盗版!
      “这你都不懂……算了。”师姐低着头,又开始用筷子在碗里转圈“我曾经幻想,拔出这把剑的人,也许是盖世无双的英雄,或者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也可能是翩翩潇洒的大侠,最次也应该是个美少年——”
      “嘶——”我皱了一下眉。
      几个意思?变相嫌弃我?像你这种要求过高的花痴就活该给你安排我这样的人!
      而且我不美吗?我自我感觉一直是很好的——也就是比你的宋师兄丑了一点儿点儿而已……
      我有点儿不高兴了,但看她低垂着头不说话,似乎比我难过多了。
      “你先别郁闷的太早——”我真是天生好心,自己被嫌弃了,心里不爽,还要先安慰别人“我之前不是说了嘛,信命不如信自己,拔出剑的人是我并不代表什么,就算你我有缘,最后能和你在一起的人——一定是你喜欢的人,决不可能是别的谁——”
      她抬头,瞪着眼睛看着我,眼珠里似乎有光在流转——
      妈呀,她这火力全开的模式,杀伤力太强,心里默念十遍——阿生阿生阿……
      我坚定心志,勉强看着她说:“……不管命运给你安排谁,就只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才是仙女该有的骄傲啊!”
      跟她对视了十秒不到,我的防御力基本已经被摧毁为零,赶紧把视线移向窗外。
      师姐:“嗯,你说的有道理~”
      我用余光看了一眼她,她捧着碗在笑——其实她不握剑的时候,跟寻常人家的女子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比走在大街上的很多女人看上去更傻——
      说到大街上——诶?那几个人在追什么呢?

      大街上几个粗犷大汉在疯狂的奔跑着,嘴里还喊着:“别跑!”
      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他们前方不远处有个小孩儿连跑带摔的穿梭于各个路边摊之间。
      我冷笑了一下,回过头跟师姐说:“你说几个大老爷们儿追一个小屁孩儿干什么——诶——师姐?“
      她已经从凳子上消失了,我赶紧环顾四周,发现她从旁边的窗户跳出去了。
      “嘶——”我抓着头,头皮一阵麻“你不是不能用武功吗,就不能像个淑女一样安静的待会儿吗!”
      没办法,我只能选择跟上她。
      她跟着那几个大汉跑。
      大汉很快追上了小孩儿,抓着他头发就给他按在地上,准备胖揍一顿。
      啪——一个馒头飞过去拍在抓着小孩儿的高大男子的后脑勺上。
      我看着眼前的师姐,正在吹着手,估计被馒头烫着了。
      “谁!”大汉回头捡起馒头咬了一口。
      “放开他——”师姐三步并两步跳过去“打小孩儿算什么好汉。”
      我的妈呀,真想转身钻到人群里装不认识师姐。
      可是我又一想——找回阿生还得仰仗她呢,现在她不能用武功,要是折在这儿,太不划算了。
      我赶紧拦在师姐和大汉面前,一脸谄媚的笑:“都——都消消气,这几位大哥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绝不会吃饱了撑的追着小孩子打,一定是他做错了事,惹到了几位爷~”
      我看着面前的五个男子——他们各个肌肉饱满,面目狰狞,站在这儿跟一堵墙似的——估计我连半个都打不过。
      “这个小兔崽子竟然敢在我们醉红楼偷东西,今天我们就替他爹妈教育他一下!”几个大汉看着四周围观的人,声明自己是师出有名的。
      “这——看着他不像是坏孩子,可能就是饿了想买吃的,既然您都抓到他了,偷的东西拿回去就是了——”我看着趴在地上的小孩儿,跟乞丐一样。
      “偷我们醉红楼的东西能这样就完事了?说出去还怎么做生意!他得赔——”大汉指着小孩,一脸凶狠。
      师姐:“赔钱?赔多少?我们给他赔。”
      我回头抡圆了眼睛看着身后义正言辞的师姐:“你认真的?”
      你知道他偷了多少钱啊!我们赔得起吗?
      而且他们明显就不是缺钱的人——
      大汉听到师姐说的话,看向我身后,凶狠的眼神立马变得色眯眯:“我们醉红楼不缺钱,不用他赔钱,我们缺的是——美人儿!怎么着?我看这个妹妹姿色绝佳,要不你把自己赔给我们吧哈哈哈哈!”
      几个大汉抱腹大笑,其中一个伸手就要来抓师姐,我握住他的手腕:“不,她——不卖。”
      大汉一扬手,我就被甩到路边摊上,把摊子砸的稀巴烂,整个人也像散架了一样。
      大汉:“滚开!这里你说了不算!”
      我看着大汉朝师姐冲过去——咳咳——我得先找一下我的身体。
      师姐灵活的在摊位之间躲来躲去,时不时的还就地取材反击一下,比如热包子拍脸,糖葫芦杵嘴,掀起滚烫的面汤就往对方裆里一泼——嘶——看着都疼。
      几个大汉开始还色眯眯的笑着抓师姐,不一会儿就被她整的已经怒不可遏,开始凶残的攻击师姐。
      而那个小孩儿则是很懂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掉了。
      我见小孩儿已经跑了,赶紧招呼师姐开溜:“别打了,撤!”
      师姐看了我一眼,心领神会,转身就要跑,岂料一个大汉从腰间抽出一条鞭子,一甩,勾住了师姐的脚腕,再一拽,师姐眼看就要脸朝下摔在地上。
      她手一撑,身体翻了一个面儿,仰躺在地。
      这种时刻还能冷静的护住脸,也是没谁了。
      大汉一拽,师姐从地上搓着滑向大汉,旁边另一个大汉举起一个半人高的酒缸砸向师姐——
      “别——”我冲过去双手撑着跪在地上,将师姐护在身下,整个酒缸砸在了我的后背上,支离破碎。
      我:“别砸脸……”
      我感到后背先是一阵凉,接着是火辣辣的疼,头也晕晕呼呼的。
      我意识逐渐模糊:“跑……”
      她在我的身下,凝视着我。
      然后我被大汉拽着肩膀甩到一边。
      我躺在地上看见师姐也在看着我。
      有个大汉想要伸手抓师姐,被一个人影把他踹飞了。
      我看到师姐得救,放心的闭上了眼睛,失去了知觉。

      一睁眼,我好像趴在一个温泉里的石头上,身后有个男子在给我搓背。
      浓郁的水蒸汽让我看不清他的脸。
      男子:“尘,你说这个世界上有缘份这么一说吗?”
      我:“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男子:“就是好奇。”
      我:“缘分这种东西,不应该无处不在吗?”
      男子:“我怎么好像从没遇上过。”
      我:“你遇上的桃花还少吗?”
      男子:“那些不过是露水情缘。”
      我:“你不是没遇上缘分,你是还没遇上真正喜欢的人,若是遇上了,自然就会相信缘分了。”
      “云师兄遇上了啊,就是你啊~”远处的迷雾里传来女子俏皮的声音。
      男子:“以心,又偷看我们洗澡,女孩子家家一点儿也不矜持——”
      迷雾里传来女子清脆的笑声。
      我感到后背一阵沙疼——
      我:“嘶——轻点儿搓!”
      “我来吧。”耳边传来熟悉的女人声音。
      我猛的惊醒,扭头看过去——是师姐!
      她拿着一个小玉瓶儿,正色眯眯的看着我的背。
      “啊?师姐你在干嘛?这……这是哪儿啊?”我整个人趴在一张大床上背疼的不能有一点儿动作,头也晕晕呼呼的。
      她的声音听上去比平时温柔了很多:“这是天临公子的家,我在——给你抹药,这个菩提凝冰露能加快伤口愈合。”
      我:“听上去就很贵,你不要乱花钱啊!”
      师姐:“天临公子送的。”
      我:“这个天临公子是谁啊?你的钱男友吗?”
      她在我后背的一处伤口上按了一下。
      我疼的呲牙咧嘴:“嘶——疼疼疼疼——”
      师姐:“口无遮拦。天临公子是……刚认识的帅哥~”
      我:“帅哥?对了,刚才发生什么事?你怎么从他们手里逃出来的?”
      我趴在床上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从她的语气里能听出来她在犯花痴——
      “刚才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冲出个勇敢的人,把我救下了——我觉得他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浑身都散发着迷人的光芒,瞬间就有了心动的感觉~”她越说用力越轻,基本上已经变成抚摸了。
      “你没吃饭啊,用点儿力气,不然药膏进不去伤口。”我被她撩拨的后背和心里都很痒。
      她的语气由温柔变回正常:“后来他就带我们来了他的家——原来他是长安城有名的贵公子,家里有花不完的钱,还有媲美皇宫的庭院和宅子……”
      我眉头一皱:“所以你就不冷静了?瞬间有种想嫁给他的冲动?”
      她鼻子里哼了一声,接着说:“他是说对我一见钟情来着,他说我是仙女下凡、如花美人儿,说从来没见过我这样漂亮的女子,说我像画里走出来的,说他好像迷上了我的气质……”
      我:“行了行了,别说了,我反胃……争点儿气行吗!瞧瞧几句花言巧语就给你迷成这样!”
      我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不知哪儿来的一股无名火。
      她又变回温柔的语气:“很多人对我说过类似的话,但我不信耳朵听到的,我信眼睛看到的,我觉得虽然跟他接触不深,但是爱上一个人也许只需要很短的时间,甚至——只要一瞬间。”
      她越说语气越飘,声音像开了花儿一样:“他为我挺身而出的瞬间,我感觉自己,心都化了~”
      我气急败坏到难以控制——我就合眼这么一会儿,她的魂儿就被别人勾走了!
      真替那些追求她的人感到悲催——他们失恋的风险也太大了。
      我生气的说:“你赶紧醒醒吧!他就是走了狗屎运,赶上你受伤的时候,不然这世上有几个男人能救到你啊!”
      她似乎在笑:“与其说是运气,不如说是缘分,更浪漫一些~”
      我也是气到服了,女孩子坠入爱河的时候,整个脑子都是粉色的吧!
      好像所有人的脑子都是粉色的——我都被她气晕了……
      我不依不饶的凶她:“你这样随随便便就爱上别人,对得起宋师兄吗!”
      她一阵沉默,我也冷静了下来,仔细一想——我为什么要生她气呢?要生气也是宋师兄生气啊!
      师姐:“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我收起气愤,开始对她好言相劝:“我觉得宋师兄挺好的啊,人长的帅,武功高强,还对你那么专一,你和他在一起才配啊!“
      “当初是为了气卓岳才同意和宋南亭在一起的——大家都说我们很配,他对我也的确很好,他说过会永远陪在我身边,保护我——”她的语气变得失落,看来宋师兄对她确实造成了很大伤害“但是——就像你说的,我不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女子,也许他需要的是一个小鸟依人的、能处处依赖着他的小女人……”
      我感到她的难过,不想继续揭她伤口,但又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我:“什么?你和大师兄还有故事?”
      她默默的揉着背,没有说话,也许陷入回忆当中了吧。
      我还是别一次八卦太多了,引她反感,有机会以后慢慢挖。
      不过短短几句就信息量好大啊——真是红颜祸水,一个女人把整个蜀山搅的鸡犬不宁。

      “冉妹~你师弟醒了?”门外传来一个男子妖娆的声音。
      “冉妹?他叫谁呢?”我别着头,皱着眉,明知故问师姐。
      她笑了一下,抬高声音朝着门外回答:“嗯,刚醒,公子何事?”
      “我备了饭菜,我们边吃边聊。”门外的声音贱兮兮。
      我一副不耐烦:“聊什么啊,有什么好聊的?”
      “好,我们这就过去。”她转头又压低了声音跟我说“人家是救命恩人,客气点儿。穿上衣服,走吧,吃好吃的去~”
      好——吃——的!我立马来了精神,心想着我要对不起宋师兄了——不能帮他保住师姐了,毕竟好吃的在我这儿诱惑力太大了,我可能要倒戈了。
      “你先去,我自己穿衣服。”我不想让她看到我坦胸露乳。
      师姐一笑:“好。”
      她起身往门口走,我坐起来赶紧披上衣服。
      她突然停住,我吓得赶紧用衣服包紧胸。
      “对了——”她别过头,好像并没有看我,我稍微放松了警惕。
      师姐:“你的凤凰纹身,很特别。”
      我打开衣服,看了看从胸口蔓延到整个左肩的凤凰图案:“这个呀,一直有,可能是胎记吧。”
      “奥,金色的胎记——还是很特别。”她说完就推门走了。
      我感到哪里不对,从后面怎么能看出来是凤凰啊?
      “你偷看我!”我冲着门口喊。
      门外传来师姐幽幽的声音:“又不是一两次了~”
      我气急败坏的叫嚣:“你个流氓!”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偷看了洗澡的大姑娘。

      我穿好衣服,跟着带路的下人,七扭八歪的走了好久才到吃饭的地方。
      这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有桃树,假山,还有一个小池塘,院子中间是一个开着门的屋子,屋里面是一大桌菜。
      跑这么远的地方吃饭,不饿走过来也饿了,我赶紧小跑儿奔向美食。
      刚进屋我就被一桌子菜晃瞎了眼,鸡鸭鱼一样不少,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食材,这一眼看上去得有十几二十道菜,各个都做的油光闪亮——三个人能吃完这么多吗?大工程啊,不废话了,赶紧开工吧。
      我边入座边打量这个款待我们的东家——刚师姐说他叫——天临公子——这是什么狗屁名字?
      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白,给人感觉很干净。然后看上去挺瘦的,脸上轮廓分明,眉清目秀。看着体型应该也不矮,很挺拔,很精神。
      全身没什么槽点,怪不得会让师姐犯花痴。
      师姐和公子中间隔着一个人的位置,分别坐在桌子的北偏西和北偏东,我想坐他俩中间,却发现我的碗筷被放在了师姐右侧。
      于是我就端着碗筷,搬着凳子强行坐在了他俩中间。
      不过他俩中间的空隙很小,分明是不到一个人的空间,我被挤的没法大展拳脚胡吃海喝。
      屋漏偏逢连夜雨,师姐竟然是左撇子,我的筷子总是和她的筷子打架。
      我是又急着收割美食,又得躲着她的筷子,还得分出注意力窃听他俩联络感情——感觉一个脑子和一张嘴根本不够用。
      公子:“冉妹竟然是左利手,很特别呢~”
      特别个大头鬼啊,没见过左撇子?
      师姐腼腆一笑:“没什么特别的,倒是从小就有诸多不便。”
      公子:“你总是那么谦虚,让人忍不住喜欢。”
      卧槽,不要脸,什么叫总是谦虚,你认识她很久吗?
      师姐:“嗯……多谢公子仗义救我们于水火,还这么盛情的款待我们。”
      公子:“你都跟我说了多少次谢了,我都听腻了。”
      那你就别跟她说话了,安安静静地吃饭不好吗,这一大桌菜,不专心吃能吃完吗?
      师姐会心的没有接他的话,她开始专注于美食,但是基本上只拣附近的菜吃,而且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我嘴里的菜多的都快溢出来了,一脸疑惑的看她跟小鸡啄米似的,我咬不清楚字的小声跟她嘀咕:“你以前不是这么矜持的吧,装什么呢?”
      她不是没听见我说什么就是装听不见我说什么,歪着脑袋看着我笑了一下,继续小鸡啄米。
      我看她根本就是故意在新认识的帅哥面前树立自己的淑女形象——大骗子!
      “冉妹——”身边的公子又开口了,我将脸摇向公子那边,想看看他又有什么要逼逼的。
      他看着我非凡的吃相,呆了一下,又接着说:“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有问题就问啊,放屁还要打草稿吗?
      师姐:“嗯,你问。”
      公子:“你有男朋友吗?”
      草啊,这么单刀直入的吗,是不是不知道脸是个什么东西。
      师姐:“没有。”
      我又扭头瞪着师姐——你倒诚实,也不卖关子!
      公子:“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又扭头瞪着公子——我觉得你——脑子有包啊!贱要适度啊兄弟,她可不是善茬儿!
      师姐:“挺好的——热情,长得帅,而且够直白。”
      我又扭头瞪着师姐——你怎么不直说是看上了他的钱呢!
      扭来扭去的我的头都晕了,我用手掐了掐脖子。
      公子:“那做我女朋友好吗?”
      噗——我把菜喷了一碗,我赶紧冲着公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用袖子擦了擦嘴。
      师姐:“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
      哈哈哈哈!痛快,我就喜欢师姐拒绝人时候的干脆。
      公子:“你喜欢的人?那必是武功盖世,英姿卓绝的大英雄吧。”
      那当然了!用你说?
      我感到公子的语气有点儿失落,他饮了一杯酒。
      不是真动情了吧。
      真这么容易就能爱上一个人吗?
      你们的感情都是开玩笑的吧。
      师姐:“在我看来,他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是啊,在你眼里,有几个是不普通的啊——你就是眼光太高!
      公子:“哦,能让我认识认识这个幸福的人吗?等等——普通的人?该不会就是你这位师弟吧?“
      卧槽你这么快就看出来我普通了,有眼光。
      我低头专心把刚才吐出来的饭吃了——浪费粮食可耻。
      我们都等着师姐的回答,但等了半天,她都没有出声。
      我感到一丝不妙。
      我缓缓将脸扭向她,屏住了呼吸——
      会是——我吗?
      师姐低着头,嘴角挂着微笑,用筷子在碗里转来转去。
      突然她抬起头,目光和我交汇,缩了一下脖子,坏笑了一声:“不是他。”
      我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公子:“不是我,不是我,别误会……”
      我怎么能吃着你的饭,还跟你抢女朋友呢?
      公子:“原来师弟会讲话啊!”
      我:“啊?我刚忙着吃——不是,也没有问到我问题啊,我插不上嘴!”
      公子:“那不知道师弟有没有心上人?”
      我几乎零思考秒反应:“有啊!我妹!”
      公子一脸疑惑:“妹妹可以喜欢吗?”
      我一脸坏笑的看着他:“当然——不能了,不过我们不是亲生兄妹,是可以在一起的那种兄妹,你懂吗?”
      “奥!知道知道!那祝师弟有情人终成眷属!”公子恍然大悟的样子,端起酒杯祝福我。
      我突然心里一阵失落——我还不知道阿生现在在哪呢。
      不知道她吃的好不好。
      不知道她有没有的吃。
      我夺过公子的酒杯一口干掉。
      公子:“师弟何以如此啊?”
      我:“我妹被人抓走了。”
      公子:“奥!被抓走的就是你的心上人啊!”
      我一脸疑惑的看着公子:“你见过她?”
      公子:“没见过。”
      我皱着眉,瞪着他,觉得他在耍我。
      公子连忙解释道:“是冉妹告诉我她有一个朋友被魍魉门人抓走了,让我帮忙打听魍魉门的消息。”
      我扭头看了看师姐,她还在低头玩着筷子。
      公子接着说:“只是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我关切的问:“难度在哪儿?”
      公子看着我,一脸愁容:“这魍魉门人,无处不在却也难觅其踪——他们多是刺客和梁上君子,行踪诡秘,根本不会把身份暴露于众。”
      我拉着他的手:“但是你这么有钱有势,一定有办法的吧。”
      公子皱了皱眉:“我也不能保证——但既然是冉妹拖我办的事,我一定尽全力。”
      公子跳过我关切的目光,看向我旁边的师姐。
      师姐的筷子停住,杵在碗中心,目光从碗底缓缓抬起,直指公子:“若你能帮我找到师妹的下落,我答应也帮你做一件事。”
      公子有些欣喜:“任何事都可以吗!”
      我连忙解释:“当然不是——”
      师姐不等我说完,就斩钉截铁的说:“任何事都可以。”
      公子激动的站了起来:“终身大事也可以?”
      师姐目光坚毅的看着他:“可以。”
      公子拍了一下桌子:“说好了!我——我现在就去安排!”
      说完他就告辞了。
      剩下我跟师姐——我一脸懵逼,她倒是一脸淡定。
      我明白师姐的初衷是想让公子全力帮我们找阿生,但是她明知道公子有非分之想,这样的承诺也太草率了,除非她早已经打算好了,要和公子在一起。
      我:“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他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为了找阿生把自己搭出去,值得吗!”
      我虽是一连串的问题,但基本上已经是非常严厉的语气了——这不是疑问而是责问。
      师姐似乎很反感我凶她,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你只管找你妹,别的事不用你管。”
      她声音虽不大,但是语气中含有怒气。
      说完她就起身要走。
      “你是不是早就看上他了!”我气急败坏,也把筷子往桌上一摔,冲着她的背影大喊。
      她停住脚步,背对着我,不说话。
      空气异常安静,没有任何声响。
      我感到一股杀气压迫着我,吓得我竟不自觉的抠起桌布。
      “管好你自己。”她留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她现在用不了武功,就是个灵活的弱女子而已,我为什么要害怕她。
      那她呢,为什么要生气?就因为我戳破了她的小心思——她本来就因为公子救了她,而对他产生了好感,如果公子帮忙找到了阿生的下落,他一定会提出要师姐跟他在一起,这样她就能得偿所愿了,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那她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答应公子,做他女朋友,公子帮女朋友做事,不是也应该很尽力的吗?
      嘶——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受伤太勤,一想问题就会头疼。
      算了,不管了,她不是说了吗,让我管好自己就行,我就——就把菜先吃了吧。

      酒足饭饱之后,我走出房子,发现师姐坐在院子里的假山边上。
      她坐在一块儿大石头上,胳膊搂着腿,下巴放在膝盖上,抬着眼睛看着天。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远处不知道哪条街上好像在放孔明灯。
      我走过去,对她说:“怎么坐在这里,着凉的话要拉肚子的。”
      她也不看我,眼睛里都是天上的灯:“好漂亮啊。”
      我:“是啊,这是什么节日吗?”
      师姐:“听说长安经常会有各种灯会,很热闹。”
      我:“奥!那不是挺好的,你以后做了长安媳妇儿,天天都有好吃的和好玩的。”
      她没理我,似乎有点生气,站起来扭头要走。
      我拉住她的胳膊:“生气了?”
      她没回头:“没有。”
      我:“反正也是等消息,不如——”
      她扭头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去那儿看看,就当消消食嘛!”
      她看着我傻笑,目光中充满期待和愉悦,像是得了糖的小孩儿一样。
      女人嘛,都是这样,你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就让她生气了,但是你很轻易就能知道怎么做能让她开心。

      我们走了好久才到刚才看到的放灯的地方——这是一个河边的广场,聚集了很多人。
      在通往这里的路上我们就已经被挤成了肉饼——啊不——太厚了也太丑了,有师姐在,怎么也应该是壁画。
      长安人好多啊。
      为了防止走散,我一手拉着她,一手在前面扒开人群开路。
      一路上总是有色眯眯的男子故意对师姐蹭来蹭去,我不忍心看她被吃豆腐,就把她拉到我胸前,用胳膊和身体护住了她。
      她的身体会不经意间撞在我的身上,最后干脆整个贴在了我怀里。
      我竟感到有点激动——与其让别人吃豆腐,不如自己吃,肥水不流外人田。
      哎,长安人太不给力了,各个都跟纸片一样,随便扒一扒就散开了,我们很快就来到了旁观群众的第一排。
      她抬头看着灯,我看着她——我感觉这些灯光都反映在她的脸上了。
      我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被挤傻了,竟然跟其他那些凡夫俗子一样,觉得师姐很漂亮。
      她光滑白皙的脸上火光流转,比天上灿烂的灯还好看。
      她眼眸里含着似水的柔情,比地上蜿蜒的河动人多了。
      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像是天上的明月,让人看了就心情愉悦。
      完了完了,我被侵蚀了,被腐化了。
      我百感交集的看着师姐。
      我对不起阿生。
      但是,能不能就放一晚的假,让我好好的看看师姐。
      怎么会有人,能让那么多人那么轻易就爱上。
      怎么会有人,明明被那么多人爱慕着,却还是可以从她的眼睛中看出遗世孤独。
      大概,她有毒吧。

      这里很吵,我们都没有跟彼此说话,一直安静的看到身后的人群都散去了。
      等到天上的灯都飘远了,她还是呆呆的盯着夜空,我不忍心打破她的宁静,就继续陪她站在冷风里看天。
      “走吧。“她突然对我说。
      “奥,好。”我头抬得有点酸,扭了扭脖子。
      师姐:“对了,有个东西送你。”
      我:“嗯?”
      师姐从怀里掏出一对儿耳坠。
      我:“这……这是——”
      它长得跟我送阿生的一样——是一对儿灯笼样式的耳坠——她居然记得那对儿耳坠的样子。
      “白天打架时候顺的,本来想早点儿给你的,结果你一直气我……”她拿起我的手,将耳坠放在我摊开的手心里“给——拿着吧,当个念想。”
      顺东西送给我,不知道她这算不算是大方。
      我拿着耳坠端详——发现这对儿耳坠和我送阿生的那对儿有点儿不太一样——虽然样子差不多,但是阿生的是铜制的,这个是银制的,更加白亮,而且它这个会反射月光的宝珠和之前那个暗淡的珍珠也不一样——或许是长安的工艺和材料更高级吧。
      但是顺的东西,我还是不太能接受,是我的就是我的,不应该存在任何可以质疑的余地。
      “这个和阿生的那对儿不一样。”我露出为难的神色,将耳坠举在她面前。
      她一脸好奇的盯着耳坠看:“哪儿不一样?”
      我坚定地说:“反正就是不一样。”
      她看着我,呆了一下,一把抓走耳坠:“不要算了。”
      我:“额——你别生气,这个比那个好看多了,更高贵,更闪亮,也许更适合你。”
      我想到之前将她赠的流光剑转赠给了小马,如今又拒绝她送的耳坠,实在不太好。
      “没生气。”她把耳坠攥在手里,一笑,转身走了。
      我跟在她身后,两个人一路无言的往回走。
      长安的夜也是如此的安静。
      喧闹过后更反衬出寂寞冷清,如蜀山山顶一般。
      我看着师姐的背影,觉得今天她有些不一样,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或许是她失去了强大武功的光环,显得有些柔弱了。
      或许是她遇上了新的心上人,变得更感性了。
      好像都是,又都不是。
      她这种让人捉摸不透的距离感,为她笼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但是我也不敢揭开它。
      也许仅仅是轻轻的试探,就要搭上一辈子的情深。
      还是单纯的跟白纸一样的阿生更好。

      我跟在她后面走,她并没有回到公子府,而是回到了白天的客栈。
      也是,我们的兵器还在这儿呢。
      我们前后的走到她的房门口,她停住,转身开门,我还跟她保持着之前的距离。
      她推门进去,跟我说了一句晚安,然后转身关门。
      她关门的瞬间,我正好经过她门口,我用余光看着她——月光通过门缝洒在她脸上,我仿佛看到她的脸上有泪痕,但是没来得及停住脚看清楚。
      “师姐——”我突然回头拦住了她关门。
      “啊?“她的脸只剩很细的一条缝,只能看到一只眼睛,从她的眼神中似乎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没……没什么……晚安。”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替自己感到尴尬。
      “晚安。”她低头,关上了门。
      我在她门口站了一会儿,眼睛一直盯着门缝。
      回想刚才看走眼以为她哭了,又想到在河边看灯的时候她好像挺开心的——也许真是我的错觉。
      她迟迟没有点灯,估计是玩累了,直接摸黑睡了。
      我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屋子了。
      躺在床上,整晚都是挥之不去的师姐的画面在脑子里走马灯一样的转,我为自己感到羞耻,又想放任自己一会儿。
      就一晚,一闭眼一睁眼,假期就结束了,明天心无杂念的找阿生。
      梦里还是师姐。
      她在众弟子的包围下,朝我走过来,身边的宋师兄仿佛失去了颜色。
      她在梨树下舞剑,月光装饰了她的飘逸。
      她救了我和小白,拿着剑矗立在月光下,让人感到高冷和孤独。
      我推开小马的屋门,还是她的脸,呆呆的看着我。
      她穿成寻常人家女子的样子,从楼梯上缓缓下来,看着我笑。
      她靠在我的怀里躲避人群,就跟一般的弱女子一样。
      她抬着脑袋看着天上的灯,灯火的光芒在她脸上流转。
      她缓缓合上门,闪着月光的泪珠慢慢滑落。
      我看着门,鼓起勇气推开它,她坐在面前的椅子上,胳膊搂着腿,下巴从膝盖上缓缓抬起来——
      “师弟……你来啦——”

      我来了。

      我来了——
      阿生,对不起——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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