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桥上看过你

　　玉娟夫人参加完勤凡的婚礼，心里是美滋滋啊，想着自己绣的红秀服，这要

　　是穿到尘儿的身上得多美啊！这精致的小脸，再配上一把红梅初雪簪，那岂

　　不是要美上天了，可这当娘的不就是这样吗？从古至今，都说这嫁出去的女

　　泼出去的水，谁家嫁女这心里都不好受，本来这高兴的事儿，想着想着就有

　　点伤感了，以后怕是这竹楼就剩我自己喽，也不知道竹尘以后便宜哪个小伙子了。

　　这玉娟夫人想的正出神，便听到外面刀剑声，撩开这马车的遮帘，便看见外面杀的是血雨腥风，这马儿受了惊，说什么也不走，这后退也不行，前进也不行。

　　噌，噌，噌，有箭像马车射来，马夫难以抵挡，中了一箭，忍痛推开门。
　　说快走，话没说完，便被箭穿了心，玉娟夫人何时见过这种阵仗，早已经吓呆了。

　　忽然，门外有只手一把抓住她，带着她下了车，边挡箭，边带她逃，只是终归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儿就败下阵了。

　　只能没命的跑，可想而知，一个女人能有多少体力，没跑多久，就累到不行，那位见状没有办法，只能先找个山洞躲了起来，山中洞穴多而奇，一但藏进去便很难发现，除非搜山，可就对方也不出百余来人，断不可能用这耗费精力时间的法子。很长时间外面都没有了声音，那位才舒了口气说没事了，暂时没人追来。

　　那位满脸血污，身上也是有着伤口，巧就巧在，这山洞里藏着水湖，玉娟夫人强装镇定，声音还带着颤抖，说道，少侠，我随身带了草药，不如我给你清洗下伤口吧！

　　那位少侠点点头，玉娟夫人扯下自己身上的衣裙，沾湿，先是清理伤口，这伤口处竟然也中了一箭，很明显需要拔出来，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这是有多疼啊！

　　玉娟夫人轻声的说，你需要拔箭头，你忍一下，那位少侠像是没听到一样，起身自己拔了出来，呲的冒出了一竿血，喷了玉娟夫人一脸血，玉娟夫人倒是也没嫌弃，麻利的包扎，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血和额头浸出的汗水。

　　那位少侠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嘶哑，你难道不问问我是谁？不问问为什么追杀？玉娟夫人笑到，你不说，我就不问，你说了我自然会听，再说了，那刀光剑影下那么多人只有你救我，我自然会信你。

　　那位少侠不再说话，抬起手，使劲的擦掉脸上的血迹，把住玉娟夫人的肩膀，带着激动的说到，你看看我是谁？我是靖德，欧阳靖德。

　　你不认识我了吗？玉娟夫人突然眼睛里湿了泪水，不自主的流下来，抬起手，擦拭这血，嘴唇抖动的说，你是靖德？

　　那位少侠，拼命的点着头，玉娟夫人抚摸着他的脸，眼神一个狠劣，甩手就是一巴掌，质问道，那你这些年去哪了？我等了你那么多年，如今我已是别家坟地里的人，你出现干嘛？

　　欧阳靖德歪着脸缓缓的转过头，眼睛里似乎带着水，啪又是一巴掌，再转过来，又是一巴掌，这手心的焦灼的热感，便是对这个人爱多深。

　　欧阳靖德缓缓的说道，你可知那年乱世，本来要被杀的人是你，因为你名字里带个玉字，与先皇名字相冲，又因先皇昏庸无道，但凡长的有些姿色的女子，都要送进宫中。我不忍你也落的如此下场，只能趁押送的官员不备，用迷药将你迷晕，又用针闭了你的气门，造成你假死状态，这才被侍卫扔进了乱葬岗。我后来回去找过你，你不在了。欧阳低下头，眼泪大颗的落。

　　欧阳靖德，你现在连这种谎话都说的出来啊！你还是人吗？玉娟夫人说道。

　　我真的爱你，你相信我，你摸摸我的心，欧阳靖德抓着玉娟夫人的手便往胸口上摸。

　　而玉娟夫人却冷冷的撤出了手，继续说啊！后来呢，这接下来，我替说吧！之后，你就成了大将军，赫赫有名，也改了名字，只怕我现在应该叫你欧阳臻了吧！再然后你就娶了南溪族长的女儿，还生了一个儿子，可惜啊本来这一家三口很是幸福，奈何遭人暗算，儿子夭折了，我听了这茶坊的说书，还为止叹息，这么个好人，怎么就这么个命呢！就在刚才你跟我说你是欧阳靖德的时候，我还不确定你和欧阳臻是不是同一个人，因为处理伤口看见了你手上的那个疤，太熟悉了，那是你13岁那年被竹子划伤留下的，可偏不巧我就看见了你腰间的玉挂，这欧阳臻三个字还真是显眼啊！

　　玉娟夫人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继续说道，怎么样，这故事我说的全吧！这功名利禄都占了，还要演个痴情汉，何必呢！欧阳臻。这欧阳臻三个字说的是咬牙切齿，像是磨碎了一般。玉娟夫人拍拍手像是在鼓掌，嘲笑这出好戏，接着说这自古都是痴情女，还真是说的对的很呢！

　　欧阳臻扶着墙站起身，缓缓的说道，不全对，我来说吧！

　　玉娟夫人看他满身的伤，又挣扎的往起站，心头又是一疼，赶紧扶住，呵斥的说道，坐下。

　　欧阳臻缓缓的坐下，听到玉娟夫人说，你怎么就成了大将军？

　　欧阳臻自嘲的笑到，呵，因为我救了一个人，又推翻了先皇的政权，就赏了个官做。

　　玉娟夫人又说到，你救的是谁？当今圣上。

　　欧阳臻继续说道，你不好奇为什么我改名字吗？

　　玉娟夫人没有回答，转身坐在他旁边的石头上。

　　欧阳臻又冷冷的说道，这自古皇家人便都是疑心重的。那年喏和族来犯，边境不得安宁，无数百姓水深火热，更可气的是他们屠城了，就一个晚上便血流成河，本来一座热闹的城市，却一时间毁于一旦，皇上派我出兵，我杀红了眼，灭了喏和族，只是诺和族留下的孩子我偷偷的送走了。皇上那年刚刚登机不久，14岁而已，底下大臣都藏着私心，竟然有奏折说我包藏祸心，功高盖主，怕是以后会联通外族推翻政权，皇上表面上呵斥众人，说不相信。

　　欧阳臻动了动身子，像是伤口有些疼痛，缓缓的继续说道，呵呵呵，这一声冷笑，不禁让人打了个冷颤。

　　可想而知14岁的孩子能手刃亲生父亲，夺得政权，就能知道他的心有多狠。果不其然，没多久我便去了边疆守住蛮夷之地，在此期间南溪族多次来犯，都被我打回去了，百姓倒是没有伤亡，这世间的人就管我叫菩萨。

　　多可笑，佛家从不杀生，我手上却有上千条命。然而这没有结束，山高皇帝远，皇上觉得怕是管不住了，又让我回了京城，留在眼皮底下，没有杀我是因为政局不稳，朝中能用的人才少之又少，又各个心怀鬼胎。

　　南溪族的那场战争死伤惨重，需要休养生息，便潜了公主和亲，便是欧阳夫人，名唤何嘉懿，和亲本来就应该和的是皇上，可她偏偏没看上皇上，说是想嫁个岁数大的，而我那年19比何嘉懿大了3岁，自然成了最佳人选，皇上指婚哪有不从的道理，皇上借此机会，又给我改了名字，美其名曰，臻字与懿字相配，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其实不就是让我臻于忠诚，明晃晃的提醒我，要忠诚，可外人看来皇上确实对我颇为重视，竟连和亲公主都可以给我，在外取了宽容大度爱将才的好名声，在内却提醒了我要忠诚，可谓是一箭双雕，这便是皇室残忍。

　　玉娟夫人笑笑这世间哪里都是难事，是我错怪你了，其实我早都不怨你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的女儿都12岁了，过两天就要过13岁生日了，我很幸福，转过头看着欧阳臻继续说道，其实你担得起菩萨这个名号，因为你用你自己一人的残忍换了百姓的安宁，你用一人背负罪孽换了天下太平，百姓在水深火热中是你冲锋陷阵，杀敌千里，而菩萨没有，他安静的坐在庙里授着香火，所以你受得起。

　　欧阳臻搓搓手说道，你女儿都那么大了。

　　是啊，时间过得多快啊！都10多年了。玉娟夫人说道。接着又说，要是你的孩儿没走，怕是也有8岁了吧！

　　欧阳臻手突然攥成拳头，打在了地上，特别悲愤的说道，你可知他是怎么死的？

　　玉娟夫人一愣神，岂有隐情？

　　欧阳臻松开了手，皇上杀的。

　　玉娟夫人诧异的问到为何？

　　因为啊！他怕我的孩儿夺了他的政权，而我儿生性善良，又待人和善，3岁时不忍丫鬟辛苦，晚间睡觉及时醒了，都会安静到天明。可就偏偏再过4岁生辰时被人毒害，七窍流血无力回天，宫中生辰那天送了墨子酥，根本不会有人怀疑这个有问题，我以为我已经够脱离政局远离是非，可谁知这墨子酥里面竟添了毒，无色无味根本看不出来，后来是夫人用他们族圣水探测出来的，此水遇毒便呈现红色。那明晃晃的红色刺眼的狠。何嘉懿与我儿同食，接连中了毒，奈何孩子体弱没挺过去，而何嘉懿虽然活了下来，以后怕是也不能生育。之后因丧子之痛，皇上体恤赠了良田和黄金，你瞧这戏多好啊！只是可怜了我儿。

　　玉娟夫人静静的说道，皇家性子多薄凉，却不知道这般残忍，连孩童都不曾放过。可你选了这条路，就得承受。

　　欧阳臻一位将军此刻却泣不成声，他承受了很多，天下的太平却是他背负着。

　　玉娟夫人递了个手绢给他，擦擦吧！世事弄人，谁都回不去了不是吗？

　　欧阳臻接过手绢，郑重的擦着，又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入怀中。玉娟夫人摇摇头，哪能回得去啊！半响，玉娟夫人开了口，追杀你的是皇上的人吗？

　　欧阳臻冷静的说道我不知道。他们带着面具，一身黑衣，实在不难分辨，而且从他们用剑的方式上很不像皇上身边的人，他们用剑的方式太过生疏。皇上身边的用剑就像用自己的手一样，不会是这样的。

　　玉娟夫人又说道，我们食物非常有限，水源还算充足，长此以往，很难坚持下去，我们必须逃出去。

　　欧阳臻接着她的话继续说道，逃是肯定的逃的，要想等到皇上派的救兵是肯定不可能的了。只是我们得考虑下逃法。怕就怕他们已经在进山下山的各个路口守了人，在等咱们自投罗网。如今天色已晚，万万不可出山。

　　玉娟夫人说道，我知道，听你的，你带我走的时候就扯了一个包裹，里面有两张饼，对付吃点吧！

　　欧阳臻虽然是个大将军，此刻却像个孩童憨憨的一笑。

　　洞中阴冷潮湿，两人只能缩在一起取暖，欧阳臻抬起手将她搂在怀中，玉娟夫人没有躲闪，两个人时隔多年还能再见也算是一种缘分。欧阳臻缓缓的说道，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玉娟夫人说道，我不知道。

　　欧阳臻继续说道怎么会不知道？

　　玉娟夫人继续说道，在旁人眼里我应该不幸福，生了孩子没几年就丧夫了，留着守了活寡，村里有的人说我是瘟神，克夫的命。连同孩子都不愿意和我女儿玩，小时侯，她常常跑回来，脸蛋上带着泪痕，我就问她，谁欺负你了，她重来都是咬着嘴唇就是不说，她很懂事，知道我很难，不想添麻烦，可是你知道的，当娘的哪个看到这样会不心痛，我常常晚上看着熟睡的她偷偷的哭，好在后来我女儿长大了，村里又来了个和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姑娘，她也算是有个朋友了。

　　欧阳臻搂着她的肩膀更紧了，这些年你受苦了，以后不会了，我娶你。

　　玉娟夫人摇摇头，我们的时代过去了，你如今都自身难保，我实在不忍我女儿也被皇家利用，如果忘川河畔我们能相遇，就拉进我的手，别再走丢了。

　　山里的夜总是静的出奇，偶尔传来一声狼叫，便没有其他的声音了，只有两个人呼吸的声音，紧紧的靠着，因为他们都知道以后山高水长怕是不能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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