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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深夜的风吹来，季念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路上行人稀少，程航站在柜员机前取钱，季念站他身后，冷得跺脚。
她的手机响了，接了个电话，是丽娜打来的。
“喂，丽娜啊……我肚子痛先走了，你知道的，就是来那个嘛……护士长走了，你别和她说我提前走，帮我看着点……回头我请你吃麻辣烫喔……”
护士的大夜班是晚上12点到隔天早上8点，临时有急事当然可以请假，有时候也可以溜号那么一两个小时，一般是领导级别才敢做这种事。季念是刚来的，每次值夜班都是勤勤恳恳的做满班，这一回算是第一次溜号。
程航取了钱，回头看见季念站在柜员机一旁打电话，夜深了寒风刺骨，她穿着衣服哆哆嗦嗦，缩成一团，看起来小小的，像个可怜的小女孩。
他凝着眉，朝她靠近一步，“你不是说你没手机？骗我？”
“我没有骗你。”季念反应迅速的把手机收进衣袋里，“这手机不是我的，我借来的。”
程航打算收回刚才把她想象成“可怜小女孩”的念头，她就是个谎话精。
“我们去哪里呀？”季念走过去站他身边。
程航低头俯视她，语气嘲讽，“你不是很有经验么？”
他说完径直朝前方走去，风鼓起他的黑风衣，他高高的身子，融在了夜色里。
她盯着他后脑勺看了一眼，觉得他特别孤独，冲过去，踮着脚尖走近他。
他身子一凛，想挣开，拿眼睛瞪她，“你干什么？”
“预热呀。”
“预你妹的热，离我远点，被人看到像什么样？”
程航急了，他把她推开。
她问他，“你学校又不在这里，为什么怕被人看到？”
程航眉压得低低的，想快些结束，又想快些开始，他不知道自己期待的到底是什么。
办理入住程序之前，他站门口，回头看她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你连我学校都知道？怎么知道的？”
“你钱包里有学生饭卡的。”季念诚实道，“你不是江大的吗？”
程航以一种震撼的目光钉住她的脸——他吗的这女人到底看了他钱包多久！
办理好入住程续，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并没有传说中，想象中，电视中连房门都没开就迫不及待的开头。
密闭的空间，沙发的两端，他们沉默的坐着发呆。
季念走上去盯他的脸看，再次被他一把推开。
“你嘴上涂的什么？”程航一脸嫌弃。
“唇膏，没毒的。”
“擦掉。”
季念乖乖拿纸巾擦了，把纸巾丢在地板上。
她想着要再上去和他说话的，可他脸上写着四个字：别烦老子。
季念无聊的拿出手机，看到二十小时通宵营业的微商给她回复信息了：【小姐姐，番薯条大包的24，小包12！买三送一，买五送二！】
程航也看了一眼手机，没任何人给他发信息。
他看见季念坐在椅子上回复信息，她身上穿一件得体的连衣裙，他盯着她的脸，告诉自己，其实他今晚之所以和她来这里，并不是想和她干什么，他只是想找人说说话，这个分手的夜晚太难熬了。
可他现在有些后悔自己这个决定了，这女人太他妈肤浅了，主动接近他，还涂那样的唇膏，又妖又贱跟个狐狸似的。
被某人联想成狐狸的人，正在和微商积极沟通，要买几包番薯条。
季念放下手机，看了程航一脸淡漠的脸，在心里吐槽：我草泥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我！
她狠狠白了程航一眼。
程航摁了摁额头，不想接受她的白眼，他进浴室里洗澡了。
出来的时候，他头发正滴着水，看到她换了拖鞋，正蹲在沙发上数他刚从柜员机里取出的钱。
一张，两张，三张……
灯光把她的脸照得亮亮的，他看一眼就别过了目光。
季念数了一叠钱，放自己大衣袋子里，回头眼睛亮亮朝刚洗完澡的男人笑：“谢谢哥哥！”
程航浓黑凌厉的眸扫了她脸颊一眼，也许是客房灯光柔和的缘故，她脸色看起来好看多了，红扑扑的，不像医院里看起来的那么苍白。
虽然她在他眼里变好看了一点，但这一点都不能改变他对她的看法，他轻蔑的哼了一声：“有钱的时候都是哥哥。”
季念下了沙发，走到他身侧，仰头看他眼睛，笑得眉眼弯弯，“是啊，哥哥。”
他把她推开，自己走到沙发上找吹风筒，找不到，很烦躁。
季念先他一步找到了吹风筒，站在地板上帮他吹头发。
他身子一凛就站了起来，“你这么不要脸？嗯？随随便便帮男人吹头发？”
季念瞪他一眼，“不可以吗？谁说我是随随便便？我只帮你一个人吹头发！”
程航手机响了，暂时没顾得上奚落她，拿手机看信息，翻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看到他想看到的信息。
季念嘴角勾一下，走他身后，抢他手机过来看。
程航气急，轻易将她摁住，直接把手机抢回来。
季念哼了一声，“那个叫萱的对吧？她都不理你了，我看你就死了这条心了。你看看我，我没有她漂亮吗？”
“闭嘴。”程航语气听不出暴躁，只有无尽的失落。没看她，仿佛她根本不配和他手机里的【萱】相比。“你，不去洗澡吗？”
“我不洗。”季念说，“我下午上班之前就洗过了，还喷了香水，香香的，给你闻闻。”
程航闻到了一股不知道是什么的香味，但感觉还可以，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他放松了戒备，把手机一扔，仰躺着，看天花板。
季念趁机问他，“你拿五万块给我，就只是想看和我一起看天花板吗？”
程航不说话。
“你是不是失恋了？只是想找个女的来分开注意力？”季念不忌讳的问。
程航还是不说话。
他把扔掉的手机再次拿回来了，不死心的继续看，还是没有任何回信。
果然如此。
他最后一次把手机扔掉，这一次扔掉后他就没打算再捡起来了。
季念凑过去，戳戳他的脸，“你看你，还是个纯情的小男生呢。”
“闭嘴好吗？”程航横她一眼。
“好，闭嘴。”
她做了个封嘴的动作，转身用一头长卷发背对着他。
程航去卷她的长发，她头发很长，卷在指上，要卷很多圈，他觉得她的头发很漂亮，却不想赞美她。“你头发很长。”
“嗯，特意给你留的。”她随口的说。
他当然不信，冷嗤一声，虽然她头发很漂亮，但他觉得她特别会撒谎，一声不吭的沉默着，耳朵悄悄红了。
季念觉得他一声不吭的样子真可爱，笑着看他，揪住他红彤彤的耳朵，“你好可爱呀！”
程航暴躁了，说谁可爱呢？毛病！
他很快叫她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知道他才不是什么小可爱！
结束后，她在他耳边问他，“你和你女朋友感情好过吗？”
“没有！”提起他女朋友他就暴躁，但的确没有好过，没必要说谎。他女友喜欢上别人，换言之他还被绿了。心里堵着气。很气，很不甘。
季念心情变得很不错，在柜台上拿了一包烟，看了一眼价格，携一颗在指尖，点燃，吸一口香烟。
程航看着她，刚才的一切，他觉得像一场梦。
季念重新走回来了，把烟放他嘴里，转身进了浴室里洗澡。
程航没吸过烟，可是烟咬在嘴里的时候，他只呛了第一口，第二口他就能自然的吐出烟雾了。
他把烟灰弹地板上的时候，觉得奇怪，这种弹烟灰的姿势太纯熟了，就好像他曾经在什么地方也用过这个姿势一样。
季念洗了澡坐在椅子上看他。
窗外天光微微亮了，程航睡了一下，醒来看见季念又在沙发上数钱。
“你很缺钱吗？”他眯着眼看她。
“还行。”季念笑着抬头看他，“我主要是喜欢你。”
程航看着她的脸，觉得她如果不是以这样的方式来认识他，他应该不会讨厌她，她的脸让人讨厌不起来，纯白色的，笑起来眼角弯弯的，让人联想到一些美好的东西。
“我送你回去？”他说。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季念话说一半就停下来了。
程航已经起来换衣服了，他受了伤，动作有些迟钝，季念上前一步想帮他。
他轻轻推开她，没用大力气，抓起沙发上的黑色外套穿了上去，他穿这套好看死了，年轻英俊，帅得一批。
季念仰头看他一眼，又一眼，被他拍了拍脑袋，听到他说——
“我去医院开车。”
他的车还停在医院，季念看他走了，把东西收拾了，下楼等他回来。
-
清晨五六点的酒店门口，季念穿着裙子套着风衣，一站在酒店门口，就被清洁工阿姨大叔围观了一下。
程航开个车好久，久到她以为他溜跑了，不会再回来了。
低眉抬眸的瞬间，瞧见远远的一束车灯亮起，她伸长了脖子看他的雷克萨斯到了，他车子还没停稳，她已经蹦蹦跳跳到他车门。
拉开车门不客气的坐在了副驾驶，程航看她一眼，眉眼一皱，“你跳什么？”
“我激动啊，还没有男人送过我回家呢。”季念得意的说。
“是吗？”程航睨她，语气讥诮，“你骗我的吧？”
她也不介意，仰着雪白的小脸对他说：“我不会系汽车带子喔，你帮帮我。”
“你别装。”
她紧张的说，“人家真的不会系啊……”
程航侧头看她，要被她蠢死了，拉起她位置上的带子，用力一扣，瞪她：“会了吗？”
“嗯啊，好像会了！”
“下次你再说你不会……”话说一半停了，没有下次。
她仰着脸看他，“你下次想见我就去医院找我嗯？”
他特别绝情的把她推开，摁在座位上固定好，“我不会再去找你。你坐好，敢动一下我就把你踢下去。”
“你不会哒~”
“你试试我会不会。”
他语气冷绝，面容冷酷开了他的车子。
问她家住在哪里，季念犹豫了一下，还是报了家门地址。
-
程航把她带到她说的地址，是一片寸土寸金的别墅区，他车子开了进去，在她指定的别墅楼停下。
“你住这里？”他抬头看了这栋别墅。可能吗？
“是啊。”
“你在里面工作？”
“嗯啊。”
“佣人的女儿？”
“嗯啊！”季念靠近他，“你真聪明。”
程航要炸了，推开她，“你有毛病？靠着近干什么？”
“只是和你告别。”季念笑着扬起嘴角，眼睛亮亮看他，“你下次真的不会来找我了吗？”
“不会。”程航说，“这是最后一次，昨晚是个意外，以后走在路上不要说你认识我。”
“哼，冷血！”季念嘟着嘴，做出生气的样子。
他帮她把汽车带子解开了，帮她把车门开了，只差把她推下车了。
意思很明显了，他要她滚，马不停蹄的滚。
季念也不纠缠了，她站在车外和他告别，特别自信：“你很快就会来找我的！”
程航眼皮动都没动一下，车子像离弦的箭火速驶离。
季念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子离开，直到彻底消失在地平线。
她拍了拍脸颊，笑得嘴角僵硬，转身的时候脸上就失去了色彩。
她站在别墅门口按门铃，很快有佣人来开门。
佣人笑脸相迎，“小姐，您下班回来了？”
季念嗯了一声，抬脚正要走进去，回头又望了一眼程航刚才离开的方向。
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黎明破晓前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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