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是做鬼的一天

　　云奚坐在便利店门外的花坛边，托着脑袋思考。

　　“杨岳宁哭的时候听不到我陈述型的话，但是会回答我的问题。凌琦回答我的问题也是哭的时候，刚才的小男孩儿也是……难道只有在人哭的时候才会感知我的存在？可是，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并没有看到我啊！”

　　好像隐约了解了规律的云奚可坐不住了，立马开始满城市乱飘，希望能碰到一个嗷嗷大哭的人，能让她试验一下她的猜测是否正确。

　　但找了大半个晚上，都没找到在路边嚎啕大哭的实验对象。

　　说好的深夜适合买醉，醉了就会哭呢？

　　果然都是骗鬼的！

　　“算了算了，随缘吧，睡觉睡觉！鬼要美美的，也要早睡早起才行～”云奚捧着脸揉了揉，“虽然没人看得见……那我就美给自己看！哼！”

　　在云奚原先的认知里，鬼能现形能吓人不用睡觉怕太阳，但真的成为了鬼，她才发现之前的认知都是瞎扯！

　　她也需要睡觉补充能量，要是整宿整宿不睡觉，也会有黑眼圈！她现不了形吓不了人，也不怕太阳……甚至觉得中午十二点的阳光比月光更加让鬼舒服。

　　究竟是她有问题还是鬼这个物种就是这样的呢？她也无从得知，毕竟至今她都没见到过除了她以外的第二只鬼。

　　难不成都灭绝了吗……

　　迷迷糊糊中，云奚就进入了梦乡。

　　————

　　清晨的第一缕晨光将整座城市唤醒。

　　云奚揉了揉眼睛，挣扎着从树上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又是不知道干什么的一天呢，真好。

　　作为一只爱干净的女鬼，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当然是找个地方漱口洗脸。

　　在这儿做了一百天女鬼，云奚已经把这一片摸清楚了。

　　她熟门熟路地飘到一片城中村，这里多是破旧的两层小楼，前后两户人家共用一个小院儿，小院儿里修葺了公厕、水龙头以及晾衣架和停车棚。这样的矮房虽然在高楼大厦的包围下显得特别突兀，但却在这样的清晨热闹非凡，大家晨起互相打上一声招呼的模样，让人感到一股浓浓的人情味儿弥漫着。

　　住在这里的不是当地的老年人就是外来务工人员，都早早地起床了。正好方便了云奚在这儿借用自来水漱口洗脸。

　　其实说是说洗漱，但只是求个心理安慰罢了。因为水会直接穿透云奚的脸接受万有引力的召唤，她根本碰不到，但精致的女鬼做做样子还是需要的。

　　“活着的时候觉得上学好累，读书好烦，没想到死了以后，不用读书了，这日子也没好过到哪里去……”简单洗漱后的云奚碎碎念道，“诶？这么说来，我应该还是个学生？”

　　云奚没有之前做人时候的记忆，只知道自己是个鬼，名叫云奚，至于为什么死了毫无印象。之前的一百天也不知为何从没想过‘自己是谁’的这个问题，只知道漫无目的地飘啊飘。

　　“我对现在的科技并不陌生，还有熟悉感，说明我就生活在这个时代的！那是不是也说明我死了没多久？”云奚慢慢地捋着自己的思绪，“为什么我不是在别的地方飘而是在A市飘，是不是因为我就是A市的人呢？这么想，逻辑上好像没什么毛病！”

　　“A市虽然不小，但是我作为阿飘，把A市的医院学校跑一遍应该不难吧……”继续自言自语中，“但是我都死了一百天了，肯定早就烧掉了呀，跑医院好像并不会有什么帮助。”

　　将医院的选项划掉。

　　“大学没有高中那么大的上学压力，应该轻轻松松，但是我的潜意识却觉得上学好累读书好烦，是不是说明，我还没上大学！”思绪渐渐明朗了起来，借着玻璃窗的反光，云奚看了看自己的脸，“一看就是满满的胶原蛋白，高中生鉴定完毕！”

　　将大学的选项划掉，那就是A市高中啦！

　　“Nice！那就先从附近的高中开始查起！”云奚兴奋极了，原本无所事事的鬼生终于有了一点目标。
　　A市是华国的直辖市，一共有十个区，每个区大约有7所高中，云奚现在所在的南华区最近的高中便是南华一中。

　　南华一中是南华区最好的高中，基本全区前一百名都被一中包揽了。

　　“我应该成绩没那么好吧……”看着一中带着浓浓古韵的教学建筑，云奚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

　　“好好学习，晚上放学妈妈带你去看奶奶。”在云奚不远处站着一对母女，母亲说道。

　　“妈……”穿着校服的女生扎着低低的马尾，皮肤呈现着一种病态的白。嘴唇已经干涸到龟裂，她咽了口口水，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看了母亲的脸一眼又速速低下，声音细如蚊呐，“我能不能转学啊，我不想在这儿念书了……”

　　“徐景，你知道妈妈把你转到一中拖了多少关系花了多少钱吗？”徐景妈妈皱着眉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妈妈就是吃了文化不高的亏，知道文化程度低有多么无助，所以希望你将来能考个好的大学，不用跟妈妈一样，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徐景的头低得很低，云奚都快怀疑她的头是不是下一刻就要折断了。

　　“我知道了妈妈。”徐景声闷闷地说道，而后便转身低着头走进了学校。

　　徐景妈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云奚跟在徐景身后飘啊飘，她总有一种预感，这妹子肯定有事！而且百分之八十会哭！那就可以趁她哭的时候问问‘知不知道云奚’的问题啦。

　　进了学校的徐景没有去教室，而是兜兜转转来到了学校的垃圾房附近，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将书包抱在怀中，小声地哭泣，边哭边自言自语：“怎么办怎么办……他们一定会来找我的……怎么办……呜呜呜——”

　　云奚听得一头雾水，她看了看四周，没有人影很安全，便问道：“谁会来找你？”

　　“贾晨和王新，他们是魔鬼，他们不会放过我的，不会放过我的……呜……”

　　“为什么他们不会放过你？”云奚继续问道。

　　“我看……看到了他们……”突然，徐景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鼻孔翕动，眼泪一个劲儿地往下掉，“他们强/女/干了范萧雨……她求他们，他们却不放过，她哭得好惨好惨……后来，后来他们……他们发现我了，但是我有车，才没比追上，他们是魔鬼，他们不会放过我的，不会的……呜呜呜……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听到这儿云奚不由用手捂住嘴巴，天呐，这哪儿是什么祖国的花骨朵，这明明是食人花吧！

　　“报警吧！”云奚想抓住徐景的肩膀，却整个人从徐景的身上穿了过去。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徐景没有听到云奚的话，一个人神神叨叨地重复着这么一句。

　　看着徐景如此惊慌失措精神恍惚的模样，云奚也不由地跟着焦虑起来。

　　是啊，该怎么办？

　　目睹认识的人被同学强/女/干，因为怯懦没有出手相助，这也许可能会成为她一辈子的心结。还有两个恶魔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范萧雨知不知道她看到了却没有帮忙，会不会原谅她的胆小，这些未知的问题缠绕在徐景的脑中，挥之不去，越想越恐惧越想越害怕。

　　“啊啊啊啊啊！好烦啊！到底该怎么办啊！这问题怎么这么难啊！”云奚都快烦躁地就地打滚了。

　　她真的无能为力，现在她算是彻底认清了她的功能，大概就是一台精准版测谎仪、真话符。但是别人根本听不见看不到她，只有在人哭的时候，才能如实回答她的问题，而且可能回答问题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在回答问题。

　　“冷静云奚！冷静！缕缕思绪缕缕思绪，不能急不能急。”云奚做了个深呼吸，才平复了心情，“现在首要的就是要确保徐景的安全，不让她被那两个人渣威胁！对！那该怎么做呢……”

　　云奚高速转动着她的脑袋的同时，另一边昨晚遇见的大腿先生正巧谈论起了她。

　　A市远郊一座废弃已久的三层楼老厂房，从外面看好像破旧不堪，已是危楼，但里面却别有洞天。

　　一楼伪装着破败的模样，残破的大门摇摇欲坠，蜘蛛网占据了每个角落。而二楼北欧风的装修风格大气简洁，最新的高科技产品应有尽有，而那张古色古香的紫檀木雕花大床尤为显眼，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却让人觉得意外和谐。三楼则是令人瞠目结舌的超大车库，放置了上百辆“玩具车”，但每辆车一离开三楼都会变成它原有的大小。

　　“怎么样？小九，人间好玩吗？有遇到……吗？”3D立体投影中的人挑了挑眉，不怀好意地问道。

　　大腿先生擦了擦头发，都到厨房，接了杯温水，润了润喉：“一般。”

　　“小九啊，你七哥我真的很担心你这最后一年还是不能脱单，到时候回来了又要尥蹶子不干活！”投影中的人说道。

　　“我在人间碰到了一只鬼，你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吗？”大腿先生没有搭理他的话，自顾自地问道。

　　“哦～那个啊！让你平时听八卦的时候认真点，现在这种事都要来问我！”

　　“你不说我就挂了。”大腿先生作势要按到视讯。

　　“我说我说！老头子上次到凡间历劫，不是差点挂了吗，被个小女孩儿救了才顺利渡了那劫。当时老头子就算出她十年后会有一劫，虽然他不能直接帮人改命，但总得帮衬一下，就给她下了个术，紧要关头保她一魂，其他的老头子也没说。你说的游魂应该就是她不会错，毕竟现在鬼魂管理制度那么严格，除了她，没有什么鬼能不被黑白无常带走的。”

　　“嗯。”大腿先生应了一声，算作回复。

　　“对了，你不会把老头子在你下凡前叮嘱的话也忘了吧？”

　　“什么？”他还真的没记住，老头子有说话过？

　　男人一拍脑子，果然！“让你照顾着点他的渡劫恩人，哦，现在是半个鬼……”

　　大腿先生皱了皱好看的眉头，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知道了，挂了。”

　　“诶——”视讯中的男人还想说些什么，却已经被无情地断开了链接。

　　大腿先生大手一挥，云奚身处的场景就像电影放映一般凭空出现在眼前。

　　“好烦啊啊啊！为什么我是个没有任何力量也不能吓人的谁都看不见听到的鬼！这鬼做得也太特么丢份儿了！好气！”云奚气得猛踹了一脚身边的大树，大树纹丝不动。

　　“难道……我以为我是鬼，其实我只是会思考的空气？”好像没毛病……

　　大腿先生：“……”这鬼是智障吗？

　　“连个保护你的办法都想不到，我真没用……”云奚蹲在徐景对面，垂头丧气地说，“这样，本质上我也和你一样明明知道却无能为力，原来真的好难受啊……”

　　云奚：弱小无助可怜

　　大腿先生：智障无能傻缺

　　横批：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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