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离花记

　　周宋氏动了这心思，未过几日，就借口出去走亲戚，实则是去打听个好人家的、未出嫁的、家底丰厚又柔顺的未婚的良家子。
　　县里的媒人，走家串户，哪一家的家底如何都打听得来。周宋氏一找上门，热茶点心，好生招待他，慢慢套着话儿，一听周家大姐十九未婚，心下就有了底。

　　周围的人家，为了子女计较，只有早早订婚嫁娶，拖到了十九，哪里能是什么上好的人家。

　　再一听，丈母几年前去了，只留下个周宋氏在上头，刷刷又是扣了几分；这周宋氏上门来，手上没拎礼物，奉茶倒是喝得高兴，吹嘘女儿一番，非要厚厚的陪嫁妆奁，男子长个几岁，面貌不佳，也是能容的，只说“性情柔顺，家里疼他”什么，只怕是个好欺压女婿、手里又没钱、性情刻薄的。

　　饶是如此，有两个贪钱的，听他扯了一通，只许了“厚厚的”媒人银子，不肯给个实数，心里也知道了。连媒人钱怕也要扣扣索索，哪里愿意介绍好人家，不是给自己添堵嘛。

　　周宋氏一连走了几家媒人，得了的回话，都是要细细寻访，才好配得上周家那有“几十亩水田”的大姐。他信以为真，回家气定神闲，该吃吃，该喝喝，就等着媒人上门来回。

　　没过几日，果然有个姓李的媒人上门来了。

　　媒人一上了门，周宋氏忙取了十几个钱，打发儿子出去要两个小菜，拽着那李相公细细的询问。

　　两人在屋里一坐，李相公眼睛四处一看，心下好笑，摆出了一副笑脸：“老夫不辱使命，正有一家好人家，主母姓姜，原本是凉州卖货的行商人家，与老哥哥家里是一般的发家；三十许得了个幼子，疼爱不过，为他订了大官家里的亲事，不料那家小姐补中了粤地的富县，远远上任，山高水远，不肯耽搁，就把这婚书，那聘礼一送，就要成亲。”
　　“要成亲了，怎么能嫁过来，”周宋氏脸一寒，就要发作：“你快快说，别欺负我。”
　　李相公肚子里不快，为了媒人银子，只装作玩笑，拍他的手。

　　“哪里的话，只为那公子送去时，小姐逼迫不过，先去了任上；待一行人去了那任上，小姐一病不起，花轿还未进门，小姐就没了去了。”李相公脸色一板，又说：“小姐家里却是个厚道人家，认了公子做个干儿子，又放他回去成婚，不令他守节。”

　　“公子心里感激，立誓要守，父母不愿，也守了两年，足不出户，门扉不开，这才生生耽搁了。这样有情有义的人家，也不图聘礼丰厚，情愿多多的贴了，只求妻家是个可靠厚道人家，与你家女儿，再是合适不过。”

　　周宋氏心里意动，道：“听着倒是个好的，只是不知人品如何。”

　　李相公笑道：“那公子家里殷实，自小到大，吃用都是好的，身边还有两个小子伺候。日日在房里做些针线活儿，老夫一瞧，那是眉清目秀，五官周正，一身皮肤养得莹润透白，便是县官老爷养儿子，也不过这样了。老哥哥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么好的人家，过了今儿个，不知哪家讨去了。”

　　周娅这一回出去，去的是周家村，细细的把几家的租约立了，约定了送租子的日子和方式，又请了中人，把这桩事体了了。她手里的田地出去，约莫一年能有二十七八的出息，多了的时候，更是不止。
　　为了找个正经工作，过上有收入有资产的日子，周娅这一个月也打听了。原本寒冬腊月，手里还有钱，也就不折腾了。不料恰好有个合适的，是夜里巡视的工作，还是县衙那里要找个巡夜工，只做两个月，日一百文钱，要个膀阔腰圆，胆子大的。

　　周娅一去，人群之中，就没有比她高的，兼之这两日吃足了，面有红光，衣衫整齐，出来了个主簿，只把其他人撇去了，叫她去院子里。

　　院子里稀稀落落，站了几个役人，一处说话调侃，其中一人为首，高出了旁人一头，龙精虎猛，衣衫也穿的簇新，周娅刚刚要入职干个打更的活，不由多看了几眼，那人却也看她，笑道：“又来了个新娘儿。”

　　周娅无奈站起来，只猜测不是什么好话，遥遥道：“打扰各位姐姐，在下姓周，是个打更的。”

　　众人大笑，那说话的更是笑得不停，好一会儿才道：“原来是浪子回头，周大，你且过来，一同拿人如何。”

　　方才的主簿走出来，看了周娅一眼：“林捕头，大人唤你。”因着是新上任的大人，林捕头也不敢多耽搁，进去了，主簿走了来，却说：“这活计原是有个老人做着，为了前夜里跌了跟头，只得养着。原以为两个月方好，如今看着，只消七八天，平白误了大姐，若是不愿，补你两日银钱，若是愿意做着，那就做个七八天功夫。”

　　周娅哑然，定了定神，道：“愿做七八天的。”

　　主簿也不多说，让她黄昏之时，仍然来县衙里，跟着另一个役人一同巡夜就足够了。周娅心里回味了一番，慢慢明白过来，那一句浪子回头，透了她的老底，主簿又不好直说不要了，是个有心思的，先让她做个几天试试。

　　夜里巡视一圈，不费什么功夫，只是寒风疾厉，另一个阮家大娘，带了个葫芦，里面灌了酒，请周娅喝着，教她揉搓手脚，不要冻伤了。这一百文，也是不好赚。

　　周娅白天回家，倒头就睡，与原来在赌坊里的作息完美一致。

　　周父又是一阵的牢骚抱怨，但有一门婚事操劳，心里也松快了不少。天下的父母，爱子女的，在家里挑捡，出门一看，又觉得样样都是家里好。三个孩子，自然是女儿金贵，次女更比过长女；娶亲议婚，只觉得长女天下间没有配不上的，那一副高大威猛的模样，将军也做得。

　　周思安说：“姐姐身上酒味不重。”

　　周父欣慰道：“如此就好，将来成了家，就收心了。”

　　等周娅醒了，仍然昏沉，周父坐下来，刚开了个头，朱二娘就来了。深冬时节，她喊了两声，周娅出门迎她进来。

　　朱二娘笑嘻嘻说：“好姐姐，给口热的，可冷死了。”

　　周思安送了热水上来，周娅说：“热些饭食，一同送上来。”朱二娘连连道了谢，坐定喝了半碗茶水，才笑道：“今日听说姐姐去县衙得了差事，寒冬腊月，多少辛苦，又只得做个几日。不如与妹妹去平安坊那里，放个利钱，赚得只多不少的。”

　　周娅一笑，道：“你知道得挺快。”

　　朱二娘笑道：“县丞相公原是我家里隔了几辈的远亲，自然晓得了。”又道：“那件事儿，妹妹也打听得了。那一家姓常，家主坐着京里的官儿，得罪了皇帝，罚下来了。姐姐不说，那两个哥儿，长得都是好看。”

　　“两个哥儿，县丞家的小姐要谋的是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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