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执拗

　　唐喏揉揉脑袋，摸不清头脑地跟上。

　　回到病房，连时易正跟顾可吹嘘他们四个人对二十个人的战斗。

　　“闫飞远还没放完狠话呢，琰哥直接上手把他下颚给卸了，他倒在地上疼得‘哇哇哇’乱叫，半天说不出话，哈哈哈，那场面真是搞笑。”

　　“几个高一的还想拿铁棍在背后偷袭，被琰哥发觉，转身一脚踹飞，后来他们学校老师来，十五中的人鼻青脸肿站一排，五颜六色可壮观了。”

　　“……”

　　顾可被他说得一惊一乍，捂住嘴巴。

　　唐喏进门后听了个尾巴，惊讶地看向陆琰。

　　原来他这么凶的。

　　陆琰听到这些话毫无反应，脸色平平，拿起搭在凳子上的外套，说要先回趟学校。

　　唐喏问顾可要不要一起回去，后者面带犹豫地瞅了眼连时易，摇头。

　　“我晚点再回去拿书包好了。”

　　**

　　陆琰走出去几百米还没等到小土鸡的身影，他停下脚步，发现她正跟在自己身后，用小碎步的速度往前追。

　　秋风吹过，扬起她额侧的碎发，露出白皙的额头。唐喏今天扎了两个马尾辫，发尾揪起松松散散地垂在脖颈两侧，随着跑步的动作一跳一跳。

　　活泼又明媚。

　　九月的傍晚，空气中带着几丝凉意，唐喏离开学校的时候太着急，身上还穿着夏天的校服短袖。等她跑到眼前，他抬起胳膊，把手臂上搭着的薄外套递给唐喏。

　　“我不冷呐。”

　　她搓搓胳膊，摇头拒绝。

　　陆琰瞥她一眼，那双纤细的胳膊被风吹得泛起细小颗粒，简短命令:

　　“穿上。”

　　她咬咬唇瓣，听话地套在身上。

　　男生的外套对唐喏来说过分大了，陆琰瞅过去，小土鸡缩在自己又宽又大的衣服里，人更显是娇小。

　　他握手做成拳状，放在鼻下轻咳两声。

　　唐喏听到声响，歪头，“你是不是冷了，我把衣服还给你好不好？”

　　软糯糯的声音透着暖呼呼的关怀，陆琰感到自己手心阵阵发热。

　　一点都不冷。

　　回到学校发现教室门被锁上了，唐喏像只无头苍蝇趴在后门的小窗上往里瞧，看到自己桌子上面放着好几张空卷子。

　　“怎么办？那些卷子明天要交的，值班老师最早6点开门，我早上来再早也写不完。”

　　她做题速度慢，每天光作业就要写到十点多。

　　唐喏急得原地乱转。

　　陆琰走到她前面，慢吞吞地踮起脚，伸手到门上面的边框上，摸几下，拿出一把钥匙。

　　是向泓他们偷偷配的钥匙，有时候训练结束晚，他们能自己进来拿走书包。

　　低头，唐喏正眨着一双星星眼崇拜地望着他。

　　今天的物理作业是课本知识的配套练习，唐喏挠挠耳朵，下午逃掉了物理课，她没听到老师讲这个单元。

　　苦恼地把卷子塞到书包里，今晚准备熬夜苦读。

　　陆琰扯过卷子瞄一眼，沉默几秒开口：

　　“要不要留下？”

　　唐喏不解，不会还要让她检查身体吧？

　　她手指轻缠，低下头。

　　陆琰拧眉，这幅羞涩的表情几个意思？

　　“回家你自己能算出答案？”

　　啊，不能。

　　唐喏懊恼自己理解错意思，羞愧地把卷子抽出放到桌上。陆琰拿支笔，胳膊随意搭在两张桌子的中间，顺着题号给她讲。

　　少年声音清冷，说出口的内容却很仔细。

　　听完两道，唐喏细白的手来回轻捻，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

　　“你，手指是不是受伤了呀？”

　　他握笔的食指总不自觉微微翘起，写字时大多用拇指和中指在用力。

　　以前他握笔的姿势都很标准，唐喏私下会偷偷模仿。

　　陆琰讶异，没想到小土鸡做题的时候傻乎乎的，眼神儿倒挺好。可能是他拿胳膊给向泓档棍子时，手指不小心蹭到了。

　　“被铁棍擦了下。”

　　握拳，感觉没伤到骨头，应该过几天就能好。

　　唐喏却紧张起来，连时易他们三个身上多多少少都包扎了伤口，对方有二十几个人呢，陆琰怎么可能一点伤都没受？

　　“很疼么？”

　　巴掌大的小脸带着明显的心疼，小拳头蜷起，仿佛感同身受的样子。

　　望着她的模样，到嘴边的“没事”临出口却变成：

　　“嗯，是挺疼的。”

　　唐喏着急，小手乱摆，“医生怎么不帮你治疗一下？”

　　一点小伤而已，被家里人知道又要大惊小怪折腾一番，陆琰嫌麻烦，在医院便什么都没说。

　　少女软软的嗓音，轻轻敲打在陆琰的耳膜上。

　　“陆琰，我们不讲题了，再回去好不好？”

　　这是她第一次喊自己的名字。

　　陆琰转开目光。

　　小傻子。

　　把手指伸到她面前，来回伸展蜷缩给她看，表示这种程度的挫伤根本不需要治疗。

　　只见他手指修长，骨节清晰分明，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显得十分有力，唐喏稍稍放心。

　　后来她才知道，陆琰的手指不仅有力，更擅长技巧。

　　能让人心醉神迷。

　　***

　　第二天。

　　短袖校服昨天被杜素君洗了，唐喏翻出一件T恤套在身上，侧身朝向落地镜，发现胸前的布料被撑得鼓鼓的。

　　好像又胖了一点儿。

　　这里的饭菜油水比老家大，两个多月里，她不仅个子长高了几厘米，晚发育的那个部位也紧追上来。

　　唐喏拿起校服外套穿在外面，遮住身体的曲线。

　　杜素君把包子分装到盘里，念念叨叨：

　　“现在素馅的包子居然都卖五毛一个，物价眼见着一天天飞涨，为什么你们公务员的工资就不涨？”

　　唐建刚举着报纸仔细阅读，好像没听到一样。

　　见唐喏出来，笑着把装着两个包子的塑料袋递给她，“今天出来的晚，是不是快要迟到了？带着路上吃吧。”

　　她看了眼脸色不太好看的杜素君，飞快地接过，背起书包出门。

　　杜素君回头发现，惊叫：“怎么给她两个肉包，你和唐立吃什么？”

　　唐建刚不计较：“我吃素的就行，另外的给唐立，小喏现在每天学业任务这么重，需要多补充营养，你也不多买几个。”

　　杜素君不满：“家里家外，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现在咱们是一家四口人，不得省着点？你以为多一个人只是多一张嘴那么简单啊，衣食住行哪样不要钱！就你知道装大方，我就小气。”

　　唐建刚无奈，“小喏她乖巧的很，从小到大没向我们要过东西，哪儿花什么钱了？”

　　杜素君把筷子摔在桌上，掰着指头数给他看：“学杂费、书费、饭费哪样不要钱？她最近还长高不少，衣服、裤子都要重买，这些不用钱的吗？你拿给她肉包，她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如果缺肉的话能长高长胖吗？”

　　唐建刚想起女儿身上那宽松的校服，小脸像巴掌那么大，身形纤细，跟“胖”扯不上半点关系。他觉得妻子在胡搅蛮缠，又低下头去读报纸，不跟她纠缠。

　　“又不说话，每次一说到钱的事情就装哑巴，她那呆呆木木的样子肯定是随了你。”

　　杜素君恨恨地锤他一下。

　　唐喏不知道父母因为自己的事儿小吵一架，走在路上，感觉胸前胀胀的，胸衣勒得她有点儿难受。

　　她苦着小脸揉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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