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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如愿
要说辛府里谁最能认出宋莺,那定要属辛不怒了。
他是个好玩的性子,当初来宋府的时候就他一人府里府外地转着圈跑,一不小心就跑到了她的院子里,死皮赖脸地要跟着姜平学东西。
姜平不答应,他就嚎啕大哭。宋莺怕父亲又来找她和母亲的麻烦,赶紧走过去,用糖给他哄好了。所以之后辛怀远虽然不常来宋府,只要是来,辛不怒一定会来找她。据说以前,楚云兮是想将宋莺许配给他来着。
这一下被认出,宋莺没有办法,只得将事实说了。
辛不怒听得兴奋得很,“这么刺激?宋姐姐,那药吃了什么感觉啊……”
辛不怒缠着宋莺问了大半个晚上,第二天他就求了辛怀远,穿着他的衙役服跟他们一起去办案了。
衙门里陆经年还在审乞丐,审得整个人脸色一片黯淡,双眼旁边两圈漆黑。
他这几天下来,已经把全城的乞丐筛了三四遍,只留下五六个人在衙门里审。
宋莺知道陆经年,他虽然在整体思路上比不上宋世杰,但是他的仔细可是基本上无人能出其右的。她便叮叮当当地收拾了需要的物件,一股脑背在背上,“陆大人已经在审了,这边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正好,受害人家我还没有问过。”宋莺只觉得身上一轻,转头就见赵琮将宋莺的包袱取下来,扔给辛不怒,“不怒,你背着。”
“好嘞。”于是三人带了几个衙役,便往王家庄走了去。
第一个受害人是王家庄的一个寡妇,一看到官差过来,周围的邻居全部都往房子里躲了去。辛不怒平日里就跟着做捕快,对这些事情见怪不怪。
“干嘛干嘛?寻思着爷会吃了你们?官府办案,都出来!”辛不怒微微抬头,朗声道。他生着一张笑脸,这么喊也不让人觉得蛮横。
这样,四周的人才不清不情愿地出来,“大人,不是都查问过了么?”有人战战兢兢地问。
辛不怒双手抱胸,“查问过了,就不能再查?”
之后就没有人说话了。
赵琮扫了面前的人群一眼,声音里的肃杀让面前的人越发垂首,“聂氏死之前,与谁的关系亲近?”
周围的人眼神瞬间有些闪躲,妇人的眼神里多少都有些不屑。
其中的一个穿着红衣的妇人还轻微哼了一声。
“你说。”赵琮看着那红衣妇人。
那妇人约莫三十多岁,一头乌发挽起,也稍稍有些姿色。听到这么问她,虽然害怕,但是暗地起劲得很,“那聂氏就不是个本分的女人,天天跟不同的男人眉来眼去,还当作人没看到,真是把别人当了傻子了。寡妇门前是非多,本来就……”
她作势犹豫了一会,最后以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开口,“本来就是个招惹人的,与她关系近的人多得很,但是上回都被路通判带过去衙门审了。大人你们这次来倒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也是你们能置喙的?”辛不怒这么一说,那妇人便没有说话了,总是有些阴阳怪气地审视着宋莺他们几个。
赵琮接下来又问了些问题,大家都照实答了,只是都是他们已经知道了的事情。没有办法,辛不怒只好出了悬赏的招数,“咳,大家都听好了,官府办案,人命关天,若是谁能提供关于聂氏真实的线索,一条线索一文钱。若是线索有用,便奖励一两银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果然,这么一说原本四下安静的人群突然变得躁动起来,“我说,我说!”大家一个一个蜂拥往赵琮身上挤,恨不得扒住赵琮的手臂说上个三天三夜。
“不要挤,一个一个来。”赵琮将他手上的一个人扒了下去。
宋莺就没有这么好受了,众人都想越过她和赵琮说话,她就被挤成了一个包子。正巧一个大汉也跟着挤过来,宋莺脚下一个不稳,就要往地上摔下去。
赵琮一把将她揽住,朝人群吼道, “谁再挤过来,大刑伺候!”
众人才冷静下来。宋莺抬头,看见赵琮冰冷的神情,心下却生出一股暖意来,“多谢。还有清之,我上次说的拜把子那件事,你真的不考虑?”
“不考虑。”对方冷冰冰道。
“哦。”
宋莺怕再次被挤到,所以一个人走到了人群外,听着里面的人说,“大人,你不知道吧,聂氏脸上原来可不是这么好看的,她请了胭脂铺的常掌柜,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将她脸上的那些斑斑点点全给去了。”
“聂氏原来和自己夫君并没有处得多好,吵架也吵得凶得很呢……”
“我来说,前几天聂氏还来过我家说要买我家的粮食……”
宋莺无奈地摇摇头,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阳光温暖倒也很是惬意。她静静地享受着这上午的景色,旁边路过的人就在看她的方向。的确,一个坐在地上戴着面具的少年能不吸引别人的注意么?再说了,旁边还有那么一大堆人呢。宋莺笑笑,然后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特意避开人群,鬼鬼祟祟地走进了附近的一个房中,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
宋莺挑眉。
看向赵琮的方向,见赵琮还在忙得不行,便先没有开口,等到他荷包里的银子全部都发光了之后,她才上前,“怎么样?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没有?”
赵琮摇摇头,“没有。”
然后她站起来,凑到对方耳边,说了什么。
越说赵琮的眉心便皱得越紧,“你确定?”
“不是很确定,但是可以试一试。”宋莺吐了吐舌头。
“你们在讲什么啊,我也要听。”辛不怒将那群人散了之后,就一脸开心地跑了过来跑过来。
宋莺展颜一笑,看着某处,“我先去做点事情,让你三哥跟你说,待会就靠你们啦。”
说完,宋莺便笔直往那个房中走去。
“叩叩叩。”
“谁啊?”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咯吱一声,门开了,方才在人群当中轻哼的那个妇人出现在宋莺的面前,她有些意外,“是官大人您啊?有什么事?我方才把能说的都说了,银子没拿多少,你该不会是想要拿回去吧?”
“自然不是的。”宋莺笑笑,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然后悄悄地附上前去,轻声道,“我要是没记错,你是王大姐吧?”
“是。”见宋莺记住了她,她便更是开心了。
“王大姐,我方才在外头观察了,其实很多人并没有完全说真话。”
“你知道?”
“嗯。”宋莺勾起嘴角,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我看出来了,但是我觉得王大姐您快人快语,不像是那些会撒谎的人。”
“这……哈哈。”那妇人拊掌,“这倒是,小妇人向来老实,不撒谎。”
宋莺一手撑着门框,“明人不说暗话,我就问您一句,这里头是不是还有与聂氏关系紧密但是没有招的人。”
“官大人,您这就问对人了,”对方既高兴又紧张,“我知道,平日里与那寡妇勾勾搭搭的太多了,除了那几个被抓过去审的,还真有另外几个。”
“谁?”宋莺凑了过去。
“砰——”
有什么东西砰然落地的声音。宋莺循声望去,只见屋子里间露出一个男人的下摆,他正走着去捡一个什么东西。“这是?”
王大姐脸上的开心便少了几分,“不要管他,官大人,这是我家相公。没事只会吃喝嫖赌。”话一出口,宋莺的脸色就有些变化,王大姐意识到这个,然后补了一句,“但是我相公我知道,他虽然荒唐,但是跟那寡妇没有来往。”
“为什么?”
“他是想来往来着,但是被我发现了,便绝了他这个念头。聂氏死的那一天,他在龙虎赌馆里头过的夜。是我给他揪回来的,赌馆里的人可以作证。”王大姐似是还觉得不够证明自己丈夫的清白,便大着嗓门朝里屋喊,“王奇!你出来,差爷要问你话。”
于是里屋的帘子被掀开,一个一脸戒备的男人白着脸走了出来,他长得很瘦,眼睛下是日积月累的乌黑,手上拿着一根烟枪,有些怯懦道,“差爷,有什么事问我?”
“啊,没什么,大哥你回去歇着吧,”宋莺笑摆摆手,亲切得很,“没事大姐,我相信你不会骗我。那你说的几家人,你带我去看看,我这再给您些赏钱,怎样?”
“好啊,”那妇人眼睛里亮晶晶的,“不,我是说,这是民妇的本分。官大人快随我来。”
于是王大姐便领着宋莺往别处走去了。宋莺一边走,一边左手放在身后勾了勾。不久之后,赵琮和辛不怒便带着人,进了王大姐的屋子。
王大姐带着宋莺在附近转了一大圈,然后终于回到家中,见到的却只是一脸惨白瘫坐在床上的丈夫,“你怎么了?”她把玩着手上的那一串铜钱。
“没,没怎么。”男子依然心有余悸,低着头,时不时瞟着屋外站着的两个官差。
另一处,宋莺看到赵琮他们,然后快步走了过去。
那王大姐的脚程真不是盖的,十分地快,快到她出了一身大汗。
“诶,”宋莺急急跑过来, “怎么样?”
赵琮看着对方一副哼哧哼哧的样子,叫人递了帕子和水壶过去,“擦了汗再说。”
“如你所料,那个男人有些问题。”赵琮看着眼前人一把举起水壶。
“那人呢?”宋莺就着水壶喝了一大口,擦了擦身上的汗,四下一望,却不见那人踪影。
赵琮倒是有些忍不住笑,这女人倒是真是不讲究得很,好在是他给她拿了一个新的,“看起来了,他有不在场证明,不是凶手。”
“怎么说?”
“那男人是个赌鬼,看上了聂氏,但是因为自家老婆凶悍,也一直没能真正做些什么苟且之事。”
宋莺一面喝水,一面听着赵琮解释,“直到有一天聂氏在干活的时候主动勾引了他,两人便约好在夜里私会。就在聂氏死亡的桥洞底下,当天晚上聂氏打扮好了,便去见他,两人在桥洞下做了不齿之事。”
“接下来王奇便走了。可是他走到半路之后发现自己掉了钱袋,于是回去找了找。却只听见那桥洞下有什么细微的响声,他叫了聂氏几声,却没有人应。他当时心生惧意,却还是往前走了走,直到看见了隐约一些东西之后,他便没有停留,赶紧往回走了。”
“他看见了什么?” 宋莺瞳仁微微收缩了起来。
“两个影子。”赵琮说道。
“那赌鬼看到了两个影子,应当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当时他还心中不忿,觉得聂氏实在是个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女人,明明说好了要他休妻,以后和他双宿双飞过日子,却在夜会了他之后,马上又约了别人。”
说到兴头上,辛不怒睨了睨旁边,“我来给姜仵作还原一下当时的情景!”
说完他便撸起袖子,比手画脚起来。
“那两个影子什么模样?”他先是眼睛半眯,脊背挺直,一副冷淡模样。这一看便是赵琮。宋莺见状忍不住嗤笑一声,但是被赵琮睨了一眼之后,与其它捕快一样,噤若寒蝉。
“看不清,但是很高大。”那男人哆哆嗦嗦的。
“确定?”
“一定。”王奇咽了一口口水,十分真诚的模样,“他往那一站,我心中愤怒,却愣是没敢上去。就因为觉得打不过。那人差不多八尺有余了,就如同,如同官大人您这般高,”他指着赵琮,“哦,但是看着要更壮些。”
赵琮沉声,“不是你见此心生愤懑将她杀害的?”
“不是啊大人,绝对不是。时间都对不上呢,我当时与她约的是亥时,我听说她死的时候是在子时。可我子时的时候已经到了赌馆了,赌馆老板可以作证。我万万没有时间去将她杀死啊大人。”
“其它二人你可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辛不怒学着那个男子,神情飘忽,眼神闪烁。
“嗯?”
“那,那,”他开始结结巴巴起来,“那楼里的姑娘我多半是见过的。可是只要是去过那些地方的,都几乎见过牡丹姑娘,她可是天香楼为数不多的头牌之一。至于那个大小姐,我是真不认识。”
“牡丹死那天左右,你有没有见过她?”
“远远地是瞧过一眼的,但是那姑娘皮相好,又会勾人,我是没有机会碰的。可是我没有因为这个杀她啊。我都是给钱的。包括崔氏,我也是给了她钱的啊。”他十分委屈,声音里带着对这番审问的申诉。
“那她与谁的接触多?”
王奇想了想,“多的话,多半是那些富商巨贾或者官宦之家的公子少爷。”
富商巨贾或者是官宦之家的公子少爷。这倒是和他们昨天推测得十分相似。宋莺咂了咂唇,看着赵琮,“清之,赌馆那边了?”
“自然,”赵琮叫人去还了水壶,“赌馆老板说他子时的确在赌馆里。当时还脾气不好,总是想冲着人吼个几句。与他说得没有出入。并且我看了他的手,和尸体上的手印相比,粗短了些。他虽然好赌,但是夫人虽然脾气暴躁,却一直陪在她身边,不会太有可能对女子生出这么强烈的敌意。并且几次案发,他都有证明。笔录已经录好,便不麻烦他去衙门走一趟了。”
“啊,既然这里查得差不多了,”宋莺突然转过身来,语气轻快,“接下来,我们可是要去天香阁了?”
“嗯。”赵琮皱了皱眉头,“倒是如了你的愿。”
“嘿嘿。”宋莺笑弯了眼睛,“不好这么说,不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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